《错欲一生》雨色柔情 文案: 这是一个伪人渣真男神与一个清冷律师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们是外在毫无二致内心却判若云泥的两个人。 他们一样的性子温和,一样的气质儒雅,一样的斯文有礼,一样的沉稳隐忍。 可是一个至虚至狠至阴,另一个却至真至善至美。 因为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他们有了不愉快的相识。 因为共同连累爱人早逝,他们自责内疚相互怨恨。 在相恨的过程中,他们对对方的苦楚感同身受、彼此心疼,最终互相救赎,由惺惺相惜到铭心相爱。 他怨他的时候,他亦恨他。 他爱上他的时候,他同时住进了他的心底。 领会对方的意有时甚至不需要眼神的交织。 读懂对方的心只需一个理由:因为是你。 心有灵犀,镜像爱情。 宛若一个灵魂操纵着两个人。 内容标签: 强强 爱情战争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新亿,何叶 ┃ 配角:王妍双,黄刚,张然,高希知,严默,梁梦语等 ┃ 其它:情敌 第一卷 失身 第1章 第 1 章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何叶如平常一样下班、回家,其实何叶在这座城市里并没有家,那只是一间出租房,因为有女友的陪伴,才会有家的感觉。   可是,今天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何叶踏进家门的同时,屋内的周新亿因为听到声音也向门外望去,四目相对,周新亿的神情从吃惊到不快再到愤怒,数次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同一瞬间,何叶脑海中一片空白。   此时周新亿赤着上身,正把何叶衣衫不整的女朋友梁梦语抱在怀里,梁梦语用泣不成声的语调苦苦哀求,止不住流下的眼泪使她的挣扎更显无力。   梁梦语是何叶的女朋友,是何叶认定了共度一生的女人。   何叶已顾不上思考,把周新亿从梁梦语身边推开,紧紧抱住梁梦语,周新亿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冷眼看着相拥的两人,心中怒火更盛。   “还好有你,还好,还好……”梁梦语勉强挤出几个字,未说完的话已消声于她的哭泣声中。   何叶心如刀割,搂着女友的双臂越来越紧,似是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温暖和爱都传递过去,让她不再害怕,不再哭泣。   直到感觉怀中女友的情绪渐渐平复,何叶紧绷的神经和加速的呼吸才慢慢恢复正常,他太在乎梁梦语,以致于几乎忘记家中的不速之客尚未离去。   可是周新亿不容得何叶忘记,忽听周新亿冷冷的声音说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还要在我面前表演苦命鸳鸯吗?”   何叶与梁梦语旁若无人的紧紧相拥已让周新亿忍耐很久,周新亿终于忍无可忍。他的话音刚落,梁梦语立即失控的颤抖起来,她实在害怕周新亿,听见他的声音就会全身发寒,只有靠何叶近些,才能觉得暖一些。   “没事了没事了……”何叶一边不住的安慰女友,一边看向周新亿,周新亿满脸通红,赤果的上身好像在冒火,不知是嫉妒和愤怒产生的怒火,还是被未发泄情的yu积压出的yu火。   何叶的眼神冷漠异常,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语调,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是请你立刻出去!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女朋友。”   周新亿冷笑一声,愤怒的眼神布满了嫉妒:“要不是你破坏我们的感情,她现在怎么会成为你的女朋友?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她能背弃我和你在一起,有一天就能背弃你再找其它男人,女人都是这样的,天生的——”   “我再说一遍,出去!”何叶打断周新亿的话,声音更加沉重。   “好,好,我不打扰你们,不打扰……”周新亿好像放弃纠缠,痴痴的念叨着准备离开,可是他经过何叶和梁梦语身边时,突然把何叶拽了过来,一拳朝他脸上挥了过去。   何叶没料到周新亿会突然出击,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向后一仰,立即坐到了冰凉的地上。   “何叶!”梁梦语惊叫,她关切的神情另周新亿极不舒服,周新亿抓住她的手腕,不仅阻止她冲到何叶身边,甚至直接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求你……求求你……”梁梦语努力去看清何叶的状况,愤怒的语气只坚持两句,已开始低声哀求,竟比对待周新亿施暴时的哭诉更显无助。她的哀求没有让周新亿心软,“你就这么在乎他?!”周亿新手中的力道反而更重,他冷言道:“他刚刚就是这样从我怀里抢走你,现在我只是从他怀里把你抢回来。”   说完,不论梁梦语如何挣扎,周新亿坚持拽着她往外走。   何叶见梁梦语被周新亿这样粗鲁的对待,一急之下,强撑着站起身向周新亿冲了过来,周新亿感觉到身后的怒气,只好暂时松了对梁梦语的禁锢,和何叶厮打起来。   这是何叶从小到大打的第一场架,这第一场架就败的非常彻底,没几分钟,何叶不只落了下风,而是躺在地上几乎无法起来。   周新亿看着何叶的样子,理顺自己的呼吸,站起身想趁此时带走梁梦语。   可是现在的屋子里哪里还有梁梦语?!   “梦语?”周新亿试着唤了一声,急着把屋子巡视一遍,提高音量又唤了两声,仍没得到半点回应。他猛的拽住何叶的领子:“她去哪了?你说!她去哪了?!”   何叶不屑的扬起嘴角,闭上眼睛不予理睬,这让周新亿更加怒气攻心,他抬起手想狠狠的朝何叶肚子上再打一拳,却突然打不下去。周新亿心里失望,不知是在问还是在答:“我们为她拼命的时候,她竟然跑了……”周新亿忽然笑了一声,笑的极其讽刺:“这就是你爱的女人?”   “不也是你爱的女人?”何叶仍闭着双目,毫不客气的反问。周新亿答不上来,只觉得混身无力,先是坐在地上,而后又慢慢躺下。   ——早在我们分手之前,我就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我们年底就要结婚了。   周新亿突然想到与梁梦语的对话,本已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动,身上又开始燥热起来。   他突然想到刚刚拽着梁梦语时,梁梦语那白皙的皮肤,挣扎时痛苦而无助的神情,哭泣着恳求自己放过她。   周新亿心里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感,因为他神奇的发现,身体上的反应并没有因梁梦语的离开而消散…… 第2章 第 2 章   周新亿没有想到,压抑的□□和怒火竟爆发在何叶身上。   周新亿也没有想到,梁梦语会去而复返,再次出现。   当周新亿仍强行在何叶身体里,未及离开时,梁梦语带来两个警察破门而入。   一刹那,周新亿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神奇,震惊已经不足矣形容他的心情,而此时的何叶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直勾勾的望着前面,眼神中却没有焦距。   梁梦语已经完全征住了,她万念俱灰地倚着门,连站立都觉得困难。   两位警察神情复杂的环视一圈,相视点了个头,一位冲过去将周新亿拉了起来,另一位则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抛给周新亿:“穿上,跟我们走。”   周新亿既不害怕也不着急,慢慢将衣服穿好,起身跟在警察身后。   擦过梁梦语身边的时候,周新亿有些不忍,伸出手去扶她,神情复杂地问道:“你没事吧……”   梁梦语一动不动,依旧只怔怔的望着何叶,除了何叶,她此时再也想不到任何其它,何叶几乎瘫痪的脸上因为周新亿靠近梁梦语而浮现出了焦急和担心,嘴里似乎在念着“不要碰她”,梁梦语这才意识到周新亿正在扶着自己,惊慌失措的后退。   梁梦语险些摔倒,周新亿赶忙把她扶稳,却听梁梦语混身颤抖着恳求道:“不要碰我……我不要他担心,不要……”周新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放开她,低着头跟着两个警察离去。   门被轻轻地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何叶和梁梦语两人,因为没有支撑物而有些失去重心,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何叶身边,小心翼翼的扶何叶靠在自己身上,为何叶披了件外衣。梁梦语不敢哭泣,她觉得,在未确认何叶没事之前,伤心都是罪恶的。   若不是她骗了周新亿,怎么会换来周新亿的粗暴对待?怎么会伤害到何叶?   “何叶……”过了许久,梁梦语轻唤一声。   被周新亿逼迫时的恐惧和绝望她永远不会忘记,女人尤其在乎自己的身体,然而,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那又是一种怎样的耻辱?   梁梦语无法了解,事实上,任何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不可能会了解。   所以梁梦语只能陪在何叶身边,陪他沉寂,陪他痛苦。   这样的情景不知持续了多久,何叶缓缓转了一下身子,不顾掉下外衣之后的自己复又全身赤果,紧紧将梁梦语抱入自己怀中,轻轻吻上她的唇,何叶的身体有了反应,他好想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在她身上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   可是何叶最终压住了情yu,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梁梦语虽然没有反抗,但是她努力控制却根本控制不住的颤抖却把何叶的心撕的生疼,何叶停下所有动作,抱着她,努力去安抚她的情绪。   何叶温柔的道:“你没事我就没事。”   梁梦语不是不知道何叶的想法,本已决定着由他发泄,可是何叶终究没有这样做,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她与这样的男人相爱,不幸的是,她伤害了这样的男人……   又过了许久,梁梦语最终只挤出四个字:“没事就好。”   怎么会没事?梁梦语当然知道何叶不可能没事。   何叶当然也知道梁梦语的心境不会如此平静。   可是,两人却天真的认为,骗的了对方,就能骗的了自己。   他们的互相欺骗是这样有默契,默契在情侣之间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却在此时压的两人喘不过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四章 感觉有点拖沓,因此锁定了,对剧情毫无影响,可放心继续看第五章。 第3章 第 3 章   此章节无内容 第4章 第 4 章   依然没有内容 第5章 第 5 章   因为有周新亿的存在,梁梦语跟何叶的生活再次发生变化。   这天,何叶如往常般下班回家,才一进屋,便发现沙发旁边放着两个挺大的行李包,平常摆在桌上的日用品也都不见了,梁梦语坐在沙发上,见到何叶靠近,无言的垂下头。   行李收拾的这么干净,很明显是有人要离开这里了。   何叶像是早已猜到,坐下梁梦语身边,轻轻把她拥进怀里,轻捋她齐腰的直发。   “房东又来催我们离开了吧?”何叶虽是问着,语气中却已有了答案。   梁梦语在何叶怀中充满歉意地点点头,何叶却只是微微一笑。   “就算房东不赶我们,我今天也正要去退房呢。”   “为什么?”梁梦语轻声地问。   “今天老板告诉我,公司决定了把我调回上海。”   梁梦语从何叶怀里起来,心疼地道:“你才来这里一个多月……”   何叶仍在微笑,重新把梁梦语揽进自己怀里,温柔的道:“虽然这里的待遇好很多,但是有你在我身边,在哪里又有什么不一样?倒是辛苦你了,跟着我到处奔波。”   梁梦语没有答话,何叶又道:“真是对不起。”   “你确定你还要带着我吗?”沉默了好久过后,梁梦语突然问道。   “你不愿意么?”何叶问道。   梁梦语摇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么几天,我们的生活变的一团乱。”   何叶点头,却是豪无所谓地说道:“我知道啊,就是周新亿不想我留在这里,所以高价租了这里,对不对?”   “对不起……”梁梦语低下头,充满歉意地看着何叶,何叶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深邃的眼睛,温柔地微笑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   梁梦语抱紧何叶,生怕何叶会离开自己,痛苦地道:“我只怕他不会放过你,不会让我们踏实的过日子……”   虽然在那件事过后,何叶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可是梁梦语心知肚明,这段时间的何叶非常脆弱,只是为了安抚更加脆弱的自己,才强装成无所谓的样子,想到这里,梁梦语更觉得自责:“都是我不好……”   何叶打断她道:“公司那边是我自己提出调离的。”   梁梦语向何叶投去疑问的表情,何叶叹了口气,不答反问:“你还记得然然么?”   “然然?”梁梦语吃了一惊:“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何叶把她抱的更紧,坦诚地说道:“在你心里,和他纠缠一定不会比咱们好好过日子更重要吧,在我心里也是一样,而且……”何叶犹豫了一会,认真地道:“我知道你并不想真的伤害他,对不对?”   “何叶……”   “不要解释,我懂你。”   生活的真谛不是报仇而是让自己活的更好。   何叶突然认真地道:“我不想再等了,我等不起。”感觉到梁梦语的身子僵住,何叶温柔地笑了笑,提议道:“到了上海我们稳定下来,就准备筹备婚礼,我想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拥有你。”   梁梦语轻轻点头,痴痴地望着何叶。   何叶深情而又严肃地问道:“梁梦语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梁梦语认真点头,露出幸福的微笑。 第6章 第 6 章   很快,何叶和梁梦语为迁居做了准备。   准备离开的那天,飞机是晚上9点的航班,何叶和梁梦语分别与自己的朋友聚了聚,并约好下午在家里集合,一同飞向上海。   快到傍晚的时候,梁梦语回到家里,本以为何叶早已经等着自己,买好了外卖想和他一起分享,没想到自己晚了这么久,何叶竟然也没有回来,只好放下东西进浴室先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已到了6点多,何叶仍是未回,梁梦语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又开了电视机打发时间,看了好一会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何叶总是等不来,梁梦语却等到了一个电话。   “梦语,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梁梦语不自觉打了个颤。   尚未答话,电话中的人又道:“你想和那个男人跑到上海去?门都没有!”   “你想干什么?”梁梦语嘴上镇定,心却已经慌了。   电话中的人坏笑两声,道:“你等他很久了吧,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在哪?”   “你永远见不到他了。”   “不要!不要!”   梁梦语突然从梦中惊醒,脸上已布满了汗珠。   “周新亿……”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黑了,梁梦语急着把屋子环视一圈,钟表上的指针过了九点,俨然已过了航班时间。   梁梦语不禁呢喃道:“怎么还没有回来……”   说着,她拨通了何叶的电话,对面却传来了无法接通的回应。   梁梦语只好在窗边等候,眼看着时针从九走到十,十一,心里越来越慌,航班的时间已过,到现在还不见人影……难道是出事了?   再次拨通了何叶的电话,里面依旧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屋子里一片寂静。   梁梦语沉默了好久,套上大衣,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道:“去哪里?”   犹豫片刻,梁梦语念出一串地址,那是她已经两年多没有去过地方。 第7章 第 7 章   站在周新亿家门外时,梁梦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新亿……”梁梦语低声自语,“究竟是你变了,还是从一开始我就看错了你……”   微微叹了口气,梁梦语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保姆打扮的小姑娘,梁梦语不认得她,和周新亿分手这两年里,周家保姆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小姑娘道:“您找哪位?”   梁梦语很有礼貌的问道:“你好,我想找周新亿,请问他在不在?”   “哦——”小姑娘拉长声音,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晚了,原来是找少爷的啊,小姐里面请。”   小姑娘把梁梦语带进客厅,给她倒了杯茶水,道:“小姐,你恐怕要多等一会,少爷现在在忙。”   梁梦语问道:“他在忙什么?”   小姑娘尴尬的笑笑:“反正是在忙,你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和着急,梁梦语轻声道:“好吧,我等他。”   这个小姐还挺有礼貌的,和黄少爷身边的小姐都不太一样啊,小姑娘心里想着,没有去找周新亿,反而向黄刚所住的客房走去,迎面撞上了正要去方便的黄刚。   小姑娘连忙道歉:“黄少爷,对不起,对不起。”   黄刚无奈的说道:“你在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看着点。”   小姑娘马上说道:“有人找少爷,但是少爷现在……我不敢进去,您一会帮我和他说一声吧。”   “谁啊?”   “我没问,是个挺漂亮的小姐。”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小姐来找他?”   黄刚应了下来,也没再多问。   “最近他的需要可真频繁啊。”黄刚猥琐的想着,给周新亿发了条短信便冲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从黄刚口中得知有人找自己的周新亿,终于纳着闷的走进客厅。   看清沙发上的身影后,周新亿吃了一惊,他深吸口气,慢慢靠近梁梦语坐下,伸手想去触她的脸颊,语气也随即温柔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梁梦语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何叶在哪里?”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周新亿皱着眉头问道:“何叶不见了么?”   梁梦语加重了语气重复一遍:“他在哪里?!”   周新亿的眉头皱的更紧,他强忍心中的不快,说道:“为什么要来问我?我不知道。”   梁梦语一言不发,直直的盯着周新亿,虽然周新亿感觉到此时的梁梦语非常愤怒,但她的眼神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恳求,周新亿静静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心里在滴血,片刻,他换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反问道:“别这样看着我,自己的男人丢了找我干什么啊?”   “他在哪里?”仍是这句话,梁梦语已目中含泪,语气比前两次软了很多。   周新亿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他翘起二郎腿,不可一世地说道:“我可从来不藏男人。” 第8章 第 8 章   后来,周新亿和梁梦语说了好多话,冲澡后正在偷看的黄刚离的有点远,跟本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但是他看到周新亿抱梁梦语进了卧室。   在然后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黄刚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便回房睡觉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梁梦语坐起身,尚来不及穿好衣裳,她蜷缩着抱住双腿,仍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可以告诉我何叶在哪里了吗?”   她说着,眼泪止不住留了下来。   周新亿像是睡着了,半天没有回应,梁梦语也没有催促他,只是悄悄地把头埋进双臂中低声抽泣。   过了好一会,周新亿终是不忍,把身边的睡衣披在梁梦语身上:“别着凉了。”   梁梦语没有停止抽泣,只是请求周新亿告之何叶的下来,声音听起来非常可怜。   周新亿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他见梁梦语痛苦的样子,心疼的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试探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何叶是自己……”   “不……”梁梦语抬起头,打断周新亿的话,“何叶不会离开我的,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对不对?”她颤抖着抓住周新亿的双臂,低声下气地求道:“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周新亿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千根针刺在自己心里,他痛苦、嫉妒、愤怒、更多的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疼和无助。   拳头被握的生疼,周新亿强忍住内心的情绪,讽刺道:“你还有什么可以给我的?”   梁梦语几乎崩溃,如果还有什么能让她冷静下来,那就是何叶的下落,可是,无论她怎样求,换来的只有周新亿的三个字,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知道他在哪里!”周新亿忍无可忍,终于吼了出来。   梁梦语愣住,此刻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周新亿的怒吼打破了她仅剩的希望,也彻底瓦解了她的尊严,她想逃离这个地方,永远不再见到眼前这个人。   顾不上身上只裹着件睡袍便要起身,周新亿拉住她,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又接道:“你不能走!”   梁梦语哪有周新亿的力气大?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把自己的手腕从周新亿掌中抽出来半分。   “我说了你哪也不能去!”周新亿狠狠的按住挣扎的梁梦语,愤怒道:“这深更半夜的你他妈就这样出去……”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梁梦语情急之下拿起的剪刀已向他腰部刺了过来。   周新亿闷哼一声,虽然躲的快,但是剪刀还是在他右臂上划了一条很大的口子,鲜血立即流了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周新亿依然紧紧抓住梁梦语的手腕,由于血流的太多,他的态度不再向刚才那样强硬,似乎连伪装的盔甲也脱了下来。   “新亿……”   血染红了被单,反倒是让梁梦语冷静下来,周新亿捂住伤口,强忍住疼痛,像是在哄小孩般语重心长地道:“梦语,这么晚了,你这样出去太危险,不要闹了,好吗?”   梁梦语看着周新亿手臂渗出的血液,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轻轻摇头,流着泪望向周新亿正在流血的手臂。   “对不起……新亿……对不起……”   “别这样。”周新亿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去把伤口处理一下,你要是真的想走,等我回来送你,好吗?”他说着,已披上一件睡袍,勉强下了床,缓缓的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周新亿停了下来:“其实你还有可以给我的,你的心,可是我想你并不愿意,对吧?”然后他苦笑一声,回头看着梁梦语,又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想他大概是有事耽搁了。” 第9章 第 9 章   周新亿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医生王妍双的房间门口。   伤口不深,只滑破了皮肉,并未碰到骨头,经过王妍双的处理,周新亿的胳膊很快就包好了纱布。   “怎么会弄成这样?”说话的人是黄刚,在听闻周新亿受伤后,他立即从睡梦中醒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破竹之速赶到王妍双的房间。   周新亿一直低着头,未做回答,黄刚想再继续追问,一旁的王妍双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下来。   黄刚叹了口气,王妍双对周新亿道:“先生,不回去看看她吗?”   周新亿疲惫地摇摇头,这是他第一次不想见她。   第一次有了想逃离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   也或许是突然清醒了,明白了,永远不再会真正的得到。   “双双说的有道理。”黄刚跟着道:“刚上完床就消失的男人可是很让人寒心的。”   周新亿笑了,笑的很凄凉:“刚上完床就打听另一个男人的女人不是更让人寒心么?”   “也许我不该过问先生的事,但是……”王妍双犹豫片刻,续道:“她现在的情况有点令人担心。”   黄刚点头附和:“她外表虽然很文静,但越是外表文静的女孩,发起疯来可就越可怕,你这么对她,我以为她会杀了你的。”   周新亿还在笑,他只笑着,一句话都没有回。   “或者杀了她自己。”王妍双想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出这句话。   话音未落,周新亿已经冲了出去,黄刚叹息着望向王妍双,心里升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果然,还没等王妍双把思路理清,周新亿就气喘吁吁的冲了回来,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   “她不在卧室里了!”周新亿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   黄刚马上从床上跳下来:“去问问保安,她有没有出去?”   周新亿急道:“不会的,我叫医生前就特意交待过他们,除非我亲自出面,否则不能让她出去。”   王妍双问道:“卫生间、厨房都没有是不是?”   周新亿沉重地点头。   王妍双希望梁梦语只是想惩罚周新亿,就像电视剧里那些女主角一样,找个地方滑破动脉,然后等着别人来救。   可是,如果梁梦语真的想死,就算出不去这间别墅,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找到。   “我全找遍了,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没有……”周新亿有些站不稳,如果不是靠着门,也许已经瘫在地上。   黄刚快步到周新亿身边:“这么失魂落魄的管他妈什么用?快振作起来,我们陪你一起找!” 第10章 第 10 章   周新亿召集起家里的所有人一起出动,把别墅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看到粱梦语的身影。   正当周新亿陷入绝望的时候,王妍双提议道:“先生,要不然我们去你的卧室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好!快走!”像是在漂流的大海中抓到一根浮木,周新亿立即燃起新的希望,第一时间向他的卧室冲过去,黄刚和王妍双紧随其后。   再次回到周新亿的卧室,三人打开灯,四周不停地环顾着。王妍双似乎忽然看到什么,伸手指向了床单的方向。   “先生,那……应该不是你的血吧?”   周新亿顺着王妍双的指尖看过去,床单上血迹像是在咒骂着他刚刚犯下的罪,他征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   行房的时候周新亿由于承受太大的心理压力而没有注意到,现在想想,难怪粱梦语一直痛的发抖,竟然是因为……   “怎么会这样?”黄刚惊呼:“真令人意外,这何叶还是不是男人啊。”   “何叶……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周新亿轻轻摇头,忍不住自嘲:“跟他相比,我他妈才不是个男人!”   他说着,拳头狠狠砸向床头。   “我真是个畜生!”   “新亿!”“周先生!”黄刚和王妍双齐声喊出,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却不知该怎么相劝,只能看着周新亿痛苦的握紧双拳。   “糟了!”疼痛使周新亿清醒过来,他忽然大喊:“快找到她,她怎么受的了!”   王妍双感觉事情的严重性越发升级,而现在周新亿已经完全不具备思考能力,她绞尽脑汁,努力在脑内思索着家里的每一处角落,终于想到一个地方——后花园的喷泉池旁边,那是梁梦语第一次来到周家时,周新亿对她做出承诺的地方。   这个地方,终于还是想对了。   周新亿看到梁梦语的时候,她的身子靠在石阶上,右手泡在喷泉里,另一只手边放着一把小刀,快步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泡在喷泉中的手腕上不停地渗出血液,喷泉里的水几乎染成了红色,触目惊心。   周新亿颤抖着抱起梁梦语。   “梦语,梦语!”一声声痛苦的嚎叫,喊的人撕心裂肺。   王妍双迅速冲过去,给粱梦语做了简单的止血,但是伤口太深,还是需要进医院做手术,黄刚赶忙掏出手机拨通120的电话。   不出半个小时,梁梦语被送进了附近医院的急诊室。   急诊室外静的出奇,周新亿坐在椅子上,将头深埋在双臂中,王妍双和黄刚在他身边坐着,却不敢出言打扰。   过了一会,周新亿突然打破沉默:“去把他给我找出来。”   黄刚吓的一震,问道:“谁啊?”   周新亿道:“何叶!”   黄刚这次更为吃惊,他试探地问:“他……真的不在你手里?”   周新亿未作回答,只是恨恨的道:“去他家里看看,没有就去公司找,去他哥们家里找,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找出来带到医院!”周新亿的语气越来越重,却也越显无力:“这个王八蛋,到底去了哪里……”   说完,周新亿重新将头埋在双臂中,世界似乎又陷入沉寂。   周新亿唯有等待。   等着医生出来,告诉他梁梦语脱离危险。   等着黄刚把何叶找回来,然后把何叶送进病房。   短短几个小时,对周新亿而言已经十分漫长,直到下午,医生才从急诊室出来,周新亿看到后,便第一时间上去询问。   “我们给她输了很多血,暂时是脱离危险了。”医生缓缓说道,周新亿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欲进去,医生续道:“她已经醒了。”   周新亿轻轻点头,脚步却停了下来,医生奇怪的问道:“你不进去?”   “不了……”周新亿轻轻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是么?”医生道:“但是她似乎很想见你”   周新亿吃惊地望向医生。   医生道:“去陪陪她吧。”   周新亿连道几声谢谢,犹豫不决地进了病房,一进屋,便看到梁梦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戴着氧气罩,见到周新亿进来,粱梦语轻轻抬起眼皮看着他,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唔……”梁梦语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周新亿赶紧帮她摘下氧气罩,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道:“别急,慢慢说。”   “你的伤怎么样了?”梁梦语的声音很轻。   周新亿摇头。   “你并没有伤害何叶,对不对。”梁梦语并不是在问,而是在叙述。   周新亿闭上眼睛,应了一声。   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梁梦语痛苦地道歉:“对不起……”   周新亿一愣,忽地握住她的手,情绪有些激动:“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你却还向我道歉!”   “我不该侮辱你的人格……”粱梦语低声抽泣:“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周新亿一言不发。   梁梦语道:“我不该这样糟蹋你的感情……”   “别再说了。”周新亿终于打断她,认真地道:“梦语,我知道,昨天的事一定会成为你心里永远的刺,所以……等你出院之后,该消失的人,这回轮到我了。”   “新亿……”   周新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就不说‘如果何叶对你不好你就回来找我’这种话了,因为我相信,何叶一定会对你好的。”   提到何叶,梁梦语的神色竟忽然黯淡下来,连眼泪都止住了流不出来,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周新亿深深地点头,粱梦语又道:“新亿,我有点饿了。”   “我去给你买。”周新亿立即应道,转过头想去叫外面的王妍双进门,却听粱梦语抢先一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未来的事情。”   周新亿答应,替粱梦语戴上氧气罩,依依不舍的离开病房,却没见到,粱梦语氧气罩下凄惨的微笑。   在最近的超市逛了一会,食物饮料斟酌了好久,周新亿想挑些梁梦语爱吃的零食,又不知道哪些会对她的康复不利,最后只选了几罐粥和好多补品,便拎着几个大包返回医院。   由于提的东西太多,又跑了好几段路,周新亿回到病房门外时已经气喘虚虚,正巧碰上同时走到门口的黄刚和何叶。   何叶似乎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便要去拉房门。   周新亿看见何叶后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冲上去先暴揍一顿再说,他挡在门前,对何叶质问道:“你去哪了?”   何叶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冷的吓人,他只说了两个字:“让开。”   “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你?”周新亿的怒火依旧没有下去,不依不饶的纠缠何叶:“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让开!”何叶寒着脸,似是要急了。   周新亿自知理亏,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发生冲突,终于软了下来,将手里的几包食物递向何叶:“她已经脱离危险了。”   明显看到何叶的脸色缓和一些,周新亿又将食物举高些:“她饿了,我买了些吃的,你拿给她。”   何叶终于看向周新亿,却仍是冰冷的两个字:“让开。”   说完,他猛地把周新亿推到一边,周新亿没料及此,手一松,补品和粥全都摔到地上,何叶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进病房。   “艹——”黄刚气的要往里冲。   “别闹事!”周新亿赶忙拦住他,王妍双紧跟着附和:“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   “王医生说的对,我们回去吧,这里不需要我们。”周新亿对黄刚说,语气不容置疑,黄刚只好作罢,正不服气间,却听病房里突然传出何叶的喊叫声,门外的几人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只见梁梦语用的输液瓶、氧气罩都被扔到一边,手腕上的纱布也被撕开,伤口似乎裂开了,血染红了一大片床铺。   何叶紧紧抱着梁梦语,悲痛欲绝地喊着她的名字。   周新亿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只一瞬间,便爬起来往前冲,却被何叶的一声吼叫镇住。   “她已经死了!”   这一吼,所有人震在当场,久久不能动弹。   一条青春鲜活的生命,就在这么多人面前,无可奈何消逝了……   周新亿瘫坐在地上,黄刚赶忙过去负他。   “你就是这么爱她的么。”何叶突然说道,不知是问还是在答:“你的爱可真可怕!”   周新亿吃力的将视线转移到何叶脸上,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勇气反驳,也没有爬起来。   何叶闭上眼睛,将梁梦语抱的更紧些,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做的事却件件都在伤害她,你打着爱的名义把她往死路上逼,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么?”   他的语气惊人的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越是这样平静,越是让人不寒而栗,周新亿不知有没有听进何叶的话,没有丝毫动静,甚至没有察觉到何叶已经抱着梁梦语走近自己,走过自己。   等何叶走到门口,周新亿这才反应过来,急着问道:“你带她去哪!”   何叶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走出病房,周新亿追出来,拦在他的面前:“我要——”   “周新亿。”何叶冷冷的打断他:“你听着,梦语的后事和你没关系,还有,那个时候,我不许你出现!”   “你凭什么?!”周新亿有些着急。   黄刚走近何叶,插嘴道:“何叶,你不要忘了梁梦语是为了谁才来找新亿。”   这似乎把周新亿心中的怒和怨也激发出来,他也质问何叶:“昨天你到底去哪了?”   何叶身子发颤,语气却仍很平静:“与你们无关。”   如果刚刚的何叶只是濒临崩溃,此时的何叶却是真正的崩溃了。   刹那之间,周新亿突然心软,突然不想再刺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男人和自己一样痛苦。   他想,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何叶一定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梁梦语的。   梁梦语的死,伤了周新亿的心,也伤了何叶的心。在周新亿看来,虽是情敌,可是这个爱人最心爱的男人,却是此刻唯一能了解自己心情、唯一能陪着自己痛苦的人。 第二卷 纠缠不清 第11章 第 11 章   周新亿真的没有参加梁梦语的葬礼,不是因为何叶阻止,对于周新亿而言,何叶是无法阻止他的,可是梁梦语的家人就不一样了。   虽然周新亿不敢奢望梁梦语的家人能够原谅他,但是他也要亲自去面对,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逃避的。   梁父梁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有风度涵养的人,周新亿这样一个男人,不但背景好,相貌好,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女儿好,所以他和梁梦语在一起的时候,梁父梁母都真心把他当成女婿一样看待。   在梁梦语决定和周新亿分手的时候,梁父梁母虽然愿意尊重女儿的选择,心里也着实觉得十分遗憾。   可是,这本该非常幸福的家庭,却因梁梦语的死而狠狠地被击碎了,痛失女儿的半老夫妻当场落泪,梁父更是没了昔日慈眉善目的长辈风范,不论周新亿怎样诚恳的请求,依然挥着扫帚把他赶了出来,甚至说要去法院告他,只是最终因为顾及女儿的名声而做罢。   经过这样一件事,周新亿就没有出现在葬礼上。周新亿当然不是怕再被打被骂,但是他的出现会再次伤害梁父梁母,甚至有可能破坏掉葬礼,这是万万做不到的,他已经害死了梁梦语,又怎么能让她死不瞑目?   那一日,周新亿躲在梁梦语家外,看着房屋外围看似美丽却把人拉向绝望的花圈、花环,只觉得每朵花瓣都像千把万把刀刺在自己心里。   里面躺着的是周新亿一生最爱的女人,他多想冲进去再见她最后一面,因为,今天过后,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她的任何痕迹,除了周新亿的心里,还有何叶的心里……   恍惚间,周新亿仿佛看到何叶,再一细看,竟然真的是何叶!何叶正站在周新亿的身边,与他望着同一个方向——梁梦语的家。   “为什么不进去?”话一说完,周新亿自己似也知道答案了,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何叶,恐怕也是没有脸走进那间屋子的。   何叶未做回答,周新亿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看向何叶。这是周新亿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何叶,他觉得何叶就像是一面镜子,把自己的痛苦和不想面对的事实毫无遗落的呈现出来。   沉寂许久,何叶似乎感受到周新亿的目光,面向他,忽然说道:“周先生,你在两年前做过什么事情现在还能不能记的起?”   周新亿不解:“什么意思?”   何叶面无表情,道:“今天我什么都不想说,等梦语的葬礼结束后,我会联系你的。”   “好,我会在家静候何律师的到来。”周新亿无所谓地耸耸肩,反倒把名片递给何叶,他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似乎这世上已再找不到另他所在乎的事。   何叶收下名片,脸上依然没有变化,只是若有深意的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张然的女孩?如果你不记得的话,可以回去问问你的朋友黄刚先生。”他说完,转身欲走,却忽然被周新亿拽住手臂。   “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要警告你,有事冲着我来,别动我朋友!”   何叶甩开周新亿的胳膊,冷笑一声,在周新亿的注视下离开。 第12章 第 12 章   数日后,当何叶再次出现在周新亿面前时,是以律师的身份正式找黄刚交涉,因为黄刚一直住在周新亿家里,所以在场的当然还有周新亿。   三人来到周新亿的书房,入座后,何叶开门见山的问道:“两年前黄先生开车撞了一个农村女学生,致使其成了植物人,这件事情黄先生还有印象吧。”   周新亿与何叶提起这件事之后便和黄刚打了招呼,所以黄刚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听何叶提起,只是呵呵一笑,说道:“你也知道这是两年前的事,当天我就把她送进医院,并且和她的家人私下解决了。”   何叶不屑地说道:“你说的私下解决,就是以周先生的身份和金钱去威逼利诱,另其不要起诉么?”然后他的目光转向周新亿:“那家无权无势,也不懂法律,被您这一吓唬,倒真是接了钱就不敢怎么着了,只盼着自家孩子能清醒过来。”说到此,何叶忍不住讽刺道:“周先生倒实在是个讲义气的人,但是你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周新亿看着何叶,不答反问:“那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努力去救治就是了,非要赔一条命才可以么?”   “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周新亿没有回应,似是想起什么,淡淡的问:“听说他的邻居看不下去,后来帮忙找了律师,想必那个人就是你吧。”   “不出三天,那邻居就搬家了。”何叶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续道:“所以他们就更怯懦了,不但不肯上诉,竟连报案的勇气都没有,不管我怎么劝他们都没有用,甚至求我不要管这件事,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用你们给的钱维持女儿的生命,而且还有一个小儿子需要养活。”   周新亿附和道:“你说的对,在农村的家庭,女儿和儿子的地位恐怕还是有些差距的,这也是他们思想觉悟的问题。”   何叶冷笑着反问:“那我是不是该替他们谢谢你,起码给他们留了治病的医疗费?”他态度另黄刚很不自在,可能是因为心虚,他突然插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会就是来这里讲故事吧,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你们确实有私了,但是,虽然当时公安机关由于不知情而没有立案,并不代表事后没人会去告发。”何叶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虽然是私了,但是我和她的父母签了协议,医院有那学生的植物人鉴定,她的权利已经转给她的父母了。”说话的人是周新亿。   “要知道这是刑事案件,就算是他本人也没有权利私了,何况他的父母?”何叶反问。   周新亿想想,又道:“不管怎么说,协议上有双方当事人的签字。”   “你应该知道,那协议是无效的。”何叶不急不忙,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向黄刚。   黄刚没有接,却隐约猜到那是什么,语气中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不是说过已经过了诉讼的时效了么?”   何叶把起诉书放在桌子上,道:“诉讼时效从来没有停止过,而且……”他重新拿起起诉书,端详片刻,说道:“就像这起诉书一样,无论你们怎样逃避,也是逃不掉的。”   黄刚瞪了何叶一眼,额上已微微渗出了汗,不自觉地看向周新亿,周新亿仍在喝茶,依然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知道何叶在等他回答,缓缓地道:“就算时效没有过,已经过了两年,现在还能找到当时撞人的证据么?”   听周新亿这么一说,黄刚的心暂时定了下来。   “协议上没有你签名的么?还有医院的诊断书,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学生终于醒过来了,她可以指认撞她的人,并且现在就是以她的名义起诉的。”   然后何叶站起身,极有礼貌的向黄刚伸出右手:“你好,现在我正式向您做自我介绍,我是张然小姐的律师——何叶,请多关照。”   与何叶握手的刹那,黄刚觉得被愤怒和恨意袭满全身。   “那些物证都是可以假冒的,有什么证据证明那签字出自我的手?而且……”周新亿轻抬眼皮,望向何叶,说道:“那学生已经昏迷两年,说出来的话不足为据。”   “既然周先生和黄先生如此坚持,那我们就在法庭上见吧。还有,我也想对你们说一句‘而且’。”何叶淡然道:“而且,人在做,天在看。”   何叶说完,优雅地理好自己的文件,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在他走到门口时,周新亿忽然拦住他,冷冷地道:“拿出来。”   “什么?”何叶一脸毫不知情的摸样,周新亿道:“录音笔!” 第13章 第 13 章   对于周新亿而言,黄刚从小就不是好孩子,三天两头打架闹事,欺凌弱小,成人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可以说是个标准的混蛋,但黄刚对周新亿的情义,要说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黄刚为周新亿惹过不少事,得罪过很多人,周新亿则为黄刚平过很多事,平过很多人。他们是真正可以相互为对方两助插刀的兄弟。   黄刚家里条件一般,认识的很多都是小混混,或是歌舞厅中的酒肉朋友,当出了那场交通事故后,他能依靠的只有周新亿。   周新亿则毫不犹豫的出面处理,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是不道德甚至是违法的,但是心中的兄弟义气压过这些太多太多,从这个角度看,他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不管对与错,是与非,他就是不能让自己兄弟出事。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后,周新亿理所应当的把它忘记了,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做着坏事,也从未感到心虚,可是这次何叶提出来,却让周新亿心里升起阵阵涟漪。   “我没有什么录音笔,请你让开。”何叶微微一笑,把周新亿的思绪拉了回来:“怎么,难道你是想杀人灭口来掩盖他的过错?”   周新亿看着何叶,神情冷漠,没做任何反应,眼见他有些麻木,黄刚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在想,是不是人总该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周新亿低声道,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黄刚大惊失色,片刻没有作声,周新亿说的话并没有错,却对黄刚这个唯一的兄弟是致命的打击。   看着黄刚不敢相信的神情,周新亿突然觉得很自责,梁梦语的过世给他太大的打击,若不是身边一直有个知己兄弟陪着,说不定周新亿真的撑不过这一关,其实周新亿到现在也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过了这一关。   周新亿垂首,声音有些疲惫,他对何叶道:“我们可不可以再谈谈。”   何叶只淡淡应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周新亿见何叶没有坚持离开的意思,暂时松了口气,为恐何叶反悔,下意识去拉何叶的手臂,想要先把人请到座位上再做细谈。   何叶颔首,应了一声,不着痕迹避开周新亿伸过来的手。   这一细小动作,周新亿一笑置之,他自知与何叶水火难容,别说何叶不可能原谅他,就算何叶能原谅他,他自己也不会原谅何叶。   周新亿先是问道:“那个女生现在什么状况?只是醒过来,还是已经完全痊愈了?”   何叶看了他一眼,如实答道:“行动无碍,生活可以自理,基本上算是恢复正常了。”   “植物人从清醒到可以生活自理,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周新亿将自己得出的结论说出来:“她已经醒了有段日子吧。”   何叶承认,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否认的必要,虽然他很清楚周新亿是话中有话。   周新亿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似是想到什么人,心里一阵刺痛,稍有心虚,又忙打起精神,接着问道:“你这是在报复么?”   何叶想也不想的答道:“没有。”   周新亿淡淡一笑,他自是不会相信何叶的话,何叶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周新亿只好主动问起:“她既然已经醒了很久,你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来找我们,要这时才来翻案?”   “这时是哪时?”何叶反问,他当然知道周新亿口中的“这时”正是“梁梦语过世”的意思,似是被戳中伤口,但何叶依然保持表面的镇定。   这样的问题,周新亿心中一痛,答不上来了,他只得换种方式,重新说道:“你为什么不在她刚醒来的时候就来翻案?你敢说心里真的就没有半点私心吗?”   “你一直都是这样,做了孽还能理直气壮的反过来去责怪别人反抗吗?”何叶没有看他,语气中尽是不屑和厌恶。   就这样被何叶定了性,周新亿却一点反驳也没有,因为他跟本无从反驳,他清楚何叶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出于心虚,他只得稍微放软语气。   意外的,周新亿发现自己心虚的时候竟然越来越多了……   周新亿低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要是恨我也不要去牵扯别人,黄刚是我的兄弟,但是……”   若说黄刚是无辜的,周新亿还真是没脸说出口,若说黄刚和两人的私怨无关,又怕惹怒何叶,声音也只是渐渐消于那声“但是”中。   然后他诚恳的说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女生也没事了,黄刚也算不上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放人一马,给大家都留条后路,行吗?”他又想了想,续道:“事情已经发生,你就是杀了刚子也弥补不了什么,如果她有需要——”   “够了。”何叶打断周新亿的话,周新亿不知悔改的语气听在何叶耳里十分刺耳:“周少爷有多少家底,能给人家多少钱,能尽力多久,一年?十年?一辈子?那女生在床上躺着的两年青春,你拿多少钱来还。”   周新亿再一次无话可说,何叶继而问道:“再说,你以为你的几十万破钱足够植物人的治疗费用吗?”   这一说,倒是勾起了周新亿的好奇心,他看着何叶,问道:“那他们从哪弄来的钱?难道是你……”   何叶侧过脸,慢慢陷入回忆。   那时何叶性格内向,不善与人沟通,在律师界混了好几年也没什么起色,那场车祸是何叶接过的第一件大案子,事主的懦弱更是另他倍受打击,对律师这份工作,对法律,甚至是人生都产生质疑,他只有试图劝他们报案,却帮不上什么实际意义的忙。   想到此,何叶忽然说道:“他们不接受立案,我去找过他们几次,怎么劝都没用,直到有一次,我碰到她给他们送钱。”   周新亿一惊,脸色立即变了,他当然知道何叶说的是谁,颤声道:“她……怎么知道有这件事?”   “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和你分手的?”何叶不答反问,自顾自的接道:“她自称是你的女朋友,替你过来送钱,后来我才知道,那时你们已经分手了,她说那些钱是你给她的分手费,而且,是笔不小的数目……”   周新亿失魂落魄地点头,分手费的事确实是存在的,他当时一直疑惑,为什么一向从不计较的梁梦语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何叶既然知道这些,也就说明他说的话是真的……   “那时她还问过我,‘我没有骗他们,这也算是新亿的钱,是不是?’,从那时候起,我就再没有办法对她说不了。”何叶闭上眼,陷进美好却已不再的回忆里,痛并快乐着。   身旁的周新亿一动不动,全身的血液结成冰,这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听不懂。脑中不断交织着梁梦语的画面,从决绝的分手,无故失踪,到重逢时得知她再恋,还有她亲口承认过背叛……   可是,如果何叶说的是真话,那么分手后再恋又怎能说是背叛?哪还有什么小三?   原来这一切,竟是周新亿亲手造成的。   沉闷的空气越来越压抑,压的人透不过气,周新亿一言不发,何叶也不主动说话。   周新亿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唯一的感觉就是痛,这种痛苦无法言喻,却能强行侵犯周新亿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越靠近心的地方,越发的强烈。   何叶没有睁开眼睛去看周新亿,却很清楚周新亿的心情,不管他多么不愿承认,他却是在陪着周新亿共同承受这些疼痛。   因为周新亿的痛苦也正是何叶的痛苦,这让他非常气愤,突然毫无预兆的说了一句:“你觉得心痛吗?你不配!”   缓缓抬起眼皮,何叶看着周新亿,不知是在问还是在答:“为什么明明是你做的事情,却要我们来付出代价,梦语她还这么年轻,就失去了生命,而我……我失去了她。”   周新亿无话可说。   “为什么你的错误要这么多人替你买单!”何叶压低声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凭什么?”   “原来……是因为那件事……”周新亿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但是何叶听到了,就算他的声音再小,何叶也能听的到,所以何叶心里更难过,他把周新亿拽到面前,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凭什么痛苦?一个杀人凶手,竟然还有脸在这里伤心难过,这简直是对受害者的侮辱。”   “何叶你够了没有!”终于忍不住吼出声,何叶寻声望去,只见黄刚正看着他,那愤怒的样子,连周新亿也觉得意外。   黄刚大步走近,走到两人中间,然后侧身挡在周新亿面前,隔断了两人的视线。 第14章 第 14 章   像何叶这样的男人,虽然待人温和亲切,绝对不会因为自身的优秀而瞧不起别人,但骨子里还是有些清高的,尤其是对那些道德上不及格的人嗤之以鼻,所以他打从心里排斥黄刚。   不求上进没有关系,自私自利也能接受,但是欺凌弱小、净干些损人的事情,并且还不知悔改,这是何叶永远无法接受的。   这一点倒是和梁梦语十分相似。梁梦语和黄刚接触时因为周新亿的原因一直保持着礼貌与风度,但她骨子里也不是很喜欢黄刚。   虽然从来没有干涉过周新亿与黄刚的关系,但是当周新亿变的和黄刚一样,做出损人利己、见不得光的事情后,梁梦语唯有选择绝情断爱,黯然离开。   那时她深爱着周新亿,也有过万般不舍,分手后久久不能平复,但最终还是走出心中的阴霾,重获拥有爱情的权利,认识何叶,爱上何叶,是她一生的幸,也是不幸。   世界观和人生观的差异,是一条永远迈不过的沟渠。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梁梦语的幸福只有何叶能给予,也只有周新亿能毁掉。   周新亿不只无形中毁掉了三个人的幸福,也伤了很多人的心,所有关心他们的亲人朋友都会为他们伤心,周新亿身边的朋友,最难过的无疑就是黄刚了。   总是这样,经常为别人而折磨自己,然后用自己痛苦折磨着关心自己的朋友。   黄刚是周新亿最好的朋友,是永远会第一个为周新亿出头的人。   所以,黄刚虽知理亏,虽知有把柄落在何叶手里,仍敢底气十足,声音洪亮的质问何叶:“你又凭什么伤心?”   黄刚心疼周新亿,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周新亿就算是个混蛋,但是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梁梦语!”他一点点逼近何叶,咄咄逼人的说:“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里,新亿是怎么对她的?做什么事都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她洁身自好,新亿就从来不碰她,甚至没有因此而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不要再说了。”周新亿试着阻止黄刚,黄刚却不为所动,铁了心要把心里的话吐露出来。   “我承认梁梦语也爱过新亿,在交往中她付出的不比新亿少,但是在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身为新亿的女友,有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新亿想一想?!”黄刚越说越激动,后面几乎是喊出声:“她觉得那是罪恶深渊,就去把新亿拉回正道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决绝的分手,甚至连个理由都不留下!这是怎样的残忍?你又能不能感受的到?!还有——”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周新亿忍无可忍,终于第二次阻止黄刚,黄刚心中不服,却也暂时停了下来。   周新亿缓缓的道:“她没有把我‘引入正道’的义务,更没有非给我机会不可的理由。”也许被黄刚的情绪感染,周新亿也失了往日的风度,他有些自嘲地道:“人生是自己的,没有人能要求别人必须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必须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负责,即便她是我最爱的人。”想起梁梦语,周新亿闭上眼睛:“更何况,她本身就不是那种要别人为她改变的女人。当她知道自己爱的人是那样……”周新亿停了片刻,凄惨的笑笑,复又续道:“那样不堪的一个人时,也受了很大的打击吧。”   这种感觉周新亿可以体会,因为在梁梦语谎称自己出轨时,周新亿也曾认为自己爱的是那样不堪的女人,因此而沮丧许久。   周新亿知道黄刚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话,但是周新亿无力解释,下意识的看向何叶,何叶也在看着周新亿,其实从周新亿打断黄刚开始,何叶便一直在看着他。   与周新亿四目相对,何叶优雅的侧过头,避开周新亿的目光,却向他提出问题。   “你心里竟真的没有一点怪罪他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可能就不会对你失望,不会离开你。”何叶说的两个‘他’当然不是指一个人,后一个是梁梦语,前一个自然就是黄刚,何叶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在看着黄刚。   黄刚又气又笑,气的是何叶这样明目张胆而又毫无水准的挑拨离间,笑的是何叶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居然还能保持一脸沉着冷静。   的确,这样的行为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可是在周亿看来,何叶是那样真诚的想要知道答案,所以周新亿也很认真的回答:“那是我自己做的事,我不会迁怒旁人,我只恨我自己,还有你,何叶!我恨你的缺席,她在家等你的时候你缺席,她来找我的时候你缺席,还有她在医院从被抢救到再次自尽,从卸下氧气罩到拆开纱布的时候,你都缺席了!”   周新亿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竟将何叶从‘旁人’里面摘了出去。   何叶一征,下意识扶住身旁的书架,却听黄刚的声音响起,他道:“我也和你说几句实话吧,你以为梁梦语究竟是为什么死的?!”   “不要说了!”何叶不是怕他说下去,而是怕自己听下去。 第15章 第 15 章   黄刚还想再说什么,周新亿似是有意阻止,赶忙接道:“何律师,你是不是觉得不敢承担、迁怒旁人,才是我周新亿该有的品质。”   何叶不答话,他只看着周新亿。   被何叶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周新亿觉得很不舒服,他无法看出何叶的想法,但他却强烈的感觉到,这样的自己在对方眼里跟本就是一个笑话,甚至是连笑话都不如。   笑话起码可以另人开心、发笑,周新亿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不禁这样问自己,是不是听到自私自利、是非不分、仗着家庭背景欺凌弱小的混蛋承认自己过错,真的很滑稽,另人恶心,甚至还能发人深思?   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周新亿迅速甩开这些另他不愿面对的想法,稍稍侧头,僵硬的避开何叶的眼神。   周新亿说的这些话并不是什么真理名言,但是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人是周新亿,却真是另何叶很意外。   是周新亿的本性如此,还是因为梁梦语的过世才领悟这些意义?   不管因为什么,如果昔日的混蛋已经随着梁梦语的过世而逝去,那么日后完成了自己坚持的何叶,是不是还能重新再找回幸福的意义?   失神间,何叶吸深一口气,缓缓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待心情稍一平复,他又想起黄刚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半句话,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犹豫许久,何叶终于忍不住问道:“黄先生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梦语她——”   “她才不是因为被新亿碰了才绝望地想死。”黄刚一字一顿,仿佛要把每个字咬的清晰、透彻,让这些字像刀子一样刺进何叶的骨髓。   果然,听完这句话的何叶脸色已经面无血色。   看着何叶煞白的脸,黄刚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悠然走近何叶,像长辈般拍拍何叶的肩膀,长吁短叹的说道:“让她想死的人,不是新亿,而是……”黄刚捂着胸口,故意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是你哦!”   “别再说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把这件事告诉他的么?”在一旁忍了好久的周新亿愤怒地开口,他皱着眉,好像真的生气了。   黄刚辩解道:“你以为他心里就从来没怀疑过么,他只是不敢想罢了,我好心帮他把心中的疑惑解决掉。”黄刚看向何叶,又说道:“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不要再说了!”话音未落,何叶终于控制不住,推开黄刚,想要从书房逃出去,黄刚一把拉住何叶,接着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道:“这他妈可是你丫先动手的!”   话音未落,黄刚一脚踹在何叶的小腹上,把何叶踹倒在地,又挥起拳头打在何叶脸上,何叶吃痛地闷哼一声,嘴角已渗出血迹,但他紧紧闭嘴,不做一声告饶,甚至不发出一点示弱的声音。   这样的何叶让黄刚怒火更胜,他想蹲下给躺在地上的何叶做更狠的攻击,可是蹲不下去,因为他右手手腕已被别人拉住,黄刚回头一看,拉住他的人果然是周新亿。   “够了。”周新亿声音很轻,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可是却比刚刚的皱眉更能表达他的情绪。   “新亿,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黄刚脱口而出,甩了甩胳膊想摆脱周新亿的钳制,结果甩了几下竟没甩开周新亿。   黄刚急道:“别拦着我!”   周新亿不置可否,面上仍无表情,他语气很平静,却不容反驳:“你想闹出人命么?”   黄刚只觉腕上一痛,正是周新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等黄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与何叶中间已经隔了一个周新亿。   何叶捂着腹部,见周新亿把黄刚拉开时,不自觉向后错了一错,他怕周新亿会过来扶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何叶一点都不想接受。   然而周新亿并没有这样做,他知道何叶不会接受,也并想上去碰钉子,只站在可以隔开黄刚和何叶的地方,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自己可以起身。” 第16章 第 16 章   何叶硬撑着身子站起来,扶住旁边的书架,身上一片片的淤青远不如心上滴血的伤口更痛。   “周新亿。”何叶念的很慢,然后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晰:“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新亿不知道如何回应,恍惚间,感觉一只手伸到自己上衣兜里,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周新亿猛然反应过来,正要按住那只手,可惜慢了一步。   只见黄刚把一部手机递到何叶手里,一脸愤怒的神情:“自己看吧。”   周新亿握紧拳头,狠狠地瞪着黄刚,黄刚那‘我是为你好’的表情更是让周新亿气的发颤。   何叶认识这部手机,这是梁梦语的,他一只手仍然扶着书架,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开机,桌面屏幕是何叶与梁梦语的合影,照片上的梁梦语温柔似水,甜蜜的微笑,靠在何叶肩上,整个屏幕都充斥着满满的幸福。   视线有些模糊,何叶握着手机的手伸到眼角附近,用手背蹭了蹭,然后打开手机中的信息功能。   新建信息——收件箱——电子邮件——草稿——   何叶没有向下翻,在草稿上按了下去,直觉告诉他,这里有他要找的内容。   果然,草稿箱里最上面的一条未发短信,紧紧抓住了何叶的眼球,那条信息的存储时间正是梁梦语自尽的夜里。   何叶心中一而再告诫自己必须要镇定后,才鼓起勇气打开信箱。   「对不起。」   只第一句话,已卸去了何叶一半的理智,强装的镇定无法另加速的心跳平静下来,何叶再向下翻,每个字都触目惊心。   「当看到被我刺伤的新亿露出那么绝望的神情时,我终于相信我做了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何叶的手越发颤抖起来。   「我用自己身体,侮辱、伤害新亿、同时,背叛了你,也糟蹋了我自己。但是我知道你已经不会在乎了,谁也不愿意过着那样随时可能被打扰的生活,我可以理解你的离开。只是,没有你的世界,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活下去……」   看完这条信息,何叶再坚持不住,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   「再见了,何叶,我好想你,我会在另一个世界永远爱着你。」   周新亿深吸一口气,望向天空,努力调整自己同样在膨胀的情绪,悲痛地声音加杂着无尽悔意:“那大概是她想发给你的,可是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想要你安心的离开吧……”   周新亿想起在病房的一幕,遗憾地说道:“如果我早些看到这条短信,绝不会离开她半步,更不会对她说‘何叶一定会对你好’。其实我真的不明白,连我都能相信你,为什么她却要选择放弃……”   “何叶。”周新亿轻声唤着何叶的名字,说道:“你不必急着站起来。”   周新亿知道,这次虽然没有黄刚的拳脚相加,何叶却比刚刚伤的更重,甚至已经不具备靠自己站起来的能力和毅力,周新亿没有去扶,也不想去扶,因为他也在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掐死何叶的冲动。   不论因为梁梦语而多么不愿伤害他,心里终究还是有恨的,恨他,更恨自己。 第17章 第 17 章   黄刚有些后悔,虽然达到了刺激何叶的目的,但看到周新亿难过,他的心里非常不舒服。   黄刚推了推周新亿,抱歉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周新亿无力的笑笑,轻轻吐出这句话。   黄刚认真的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周新亿叹了口气,见何叶还瘫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不知想着什么,便走过去,半蹲在他旁边。   周新亿问道:“你还能起来吗?”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你现在可以安心了。”何叶尽力躲避周新亿的眼睛,不想他看到如此无助的自己。   “安心什么?”周新亿面无表情的道:“安心她不是因我而死,我就可以问心无愧?还是安心……我糟蹋了她?!”   周新亿按住何叶的肩膀,强行把何叶掰到自己面前:“如果那天晚上的是你,她会用那样的形容词吗?”   虽然不愿意,周新亿还是说了出口“也许,我确实不如你。”   在何叶面前,在最恨的仇人面前,周新亿竟然把内心最不愿意承认的想法吐了出来。   “别拿你和我比。”   “你!”   这让周新亿非常不舒服,他是个从小就极为优秀的人,纵然不喜欢他的大有人在,或许很多人讨厌他、害怕他、躲避他,可是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轻视。   何叶缓缓的转向周新亿,盯着他的眼睛,他道:“唯一可以比的,就是我们一样可恨,也一样可怜。”   声音越来越轻,何叶觉得很累,视线有些模糊,他的头一歪,竟然抵在周新亿肩膀上。   周新亿愣了片刻,却并没有推开他,这让黄刚错愕不矣。 第18章 第 18 章   很快,王妍双被周新亿找来处理晕倒的何叶。   “不会真闹出人命吧?”黄刚虽然这样说,脸上却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周新亿白了他一眼:“下次出手别这么重。”   黄刚耸耸肩,做出一个“知道了”的回应。   过了一会,对何叶仔细观察后的王妍双得出结论,她对周新亿道:“何律师长时间在身心巨疲的状态下生活,加上刚刚又被打的很重,才会一时撑不住晕倒。”   “心理上的压力我能理解,身体上……应该是在搜集对这件案子更有利的证据,所以过度劳累。”周新亿看向何叶,皱眉道:“果然是很重视这件事呢。”他又问王妍双:“严重吗?”   王妍双摇头:“很快就会醒过来。”   周新亿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看着仇人如此狼狈的摸样,他并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感觉。   “对了。”黄刚似乎想起什么,忽然提议道:“趁他没醒的时候把录音笔翻出来吧?”   “没有这个必要。”周新亿不假思索的回答,见黄刚投来疑问的表情,耐心解释道:“我想何叶不会这么笨,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我家录音,还不做一点被发现的准备,我们若是动粗,他岂不是一点便宜都占不了?”   黄刚对何叶嗤之以鼻:“一个律师而已,他能考虑那么多吗?”   未等周新亿回话,何叶很快有了清醒的预兆,缓缓睁开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王妍双立即询问。   做为医生,无论是什么样的病人,王妍双都会认真负责他的病情,这与立场无关,与喜好无关,只与职业道德有关。   她对何叶劝道:“不要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太不注意的话,身体真的会垮掉,到时候无论你想做什么事都没有办法了。”   “我会记住的,谢谢你。”何叶礼貌地道谢,他恨周新亿,并不代表否认周新亿身边的一切,所以并没有迁怒王妍双。   王妍双轻轻点头,露出职业性地微笑。   “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何叶说着,做出准备离开的样子。   周新亿当然会拦住他,因为他想到的东西还没有得到。   “想离开可以,先把录音笔给我。”   “我说过。”何叶淡淡地笑了:“我没有录音笔”   周新亿当然知道何叶在说谎,他只是一字一顿地问:“你真的确定,你没有?”   何叶毫无改口的意思:“我没有。”   周新亿没有说话,思考了一会,黄刚凑到他耳边,似乎在劝说什么。他就这样安静的听着,犹豫片刻,不怎么愿意地说道:“看来只能这样了。”然后他又看向何叶:“我不想这样做,可是看样子非得让你见一个人不可。”   何叶没答话,他见黄刚在一旁打了个电话,已预感到不会有什么好事。   没两分钟,门外响起敲门声,黄刚很快过去开门,进来的是两个保安和一个看起来20岁左右的女生,两保安一手驾着女生的一只胳膊,不顾女生的喊叫,硬是给她拉了进来。   女生梳着马尾辫,穿着休闲合体地运动装,处处彰显着青春的活力,她不住的挣扎,忽然见了何叶,像是见到救星般惊喜,想冲过到何叶身边,却被保安拦住。   何叶微微皱眉,愤怒的看着周新亿。   “喂!”黄刚把何叶的注意拉到自己身上,无谓的怂怂肩:“这丫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只好请保安把她带进来,好好……”他邪恶地笑着:“调查一下。”   何叶没有理会黄刚,只是看着那个女生,眼神中带着担心和轻微的责怪。   黄刚见何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非常不爽,他把女生的袖子往上撸了一下,让女生手腕上铂金的手表露了出来,黄刚故作惊奇状:“这块表好眼熟!”   女生明白这代表什么,她愤怒的看着黄刚,盯了一会,突然间惊道:“你、你是那个肇事者?!”   “你果然还认得我。”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这女生就是两年前那场车祸的受害人,那个被撞的女学生张然。 第19章 第 19 章   黄刚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周新亿突然说道:“化成灰的事过后再谈,我只想知道,你手腕上的表为什么和我丢的一模一样?”周新亿走进张然身边,把手表摘了下来,仔细打量片刻,接道:“这是父亲在我十八岁生日时特意订做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他说着,把手表递向何叶:“何律师,你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一个‘亿’字。”   何叶没有接,他不用看就知道上面一定有周新亿的名字,何叶道:“如果只是在门口发现她鬼鬼祟祟的,那就说明她根本没有进来,周先生的手表难道常年挂在门口?”   何叶冷笑:“这样冤枉一个学生有意思么?”   “有意思吧。”周新亿做出思考的模样,“你说呢?”   何叶道:“就算有怀疑,也应该去报警,而不是私自扣押嫌疑人吧?”   周新亿换上玩味的表情,话中有话的说道:“只是要回我的东西,干吗给别人添乱呢。”   “那不是你的东西!”   “我说的是我的手表。”   何叶一时语塞,接不下去。   黄刚把话源接过来:“这有什么可吵的,抓贼抓赃嘛。”   黄刚一手托住张然的下巴,张然两只胳膊被保安架着,不能反抗,只能甩开脑袋离黄刚的手尽量远点,黄刚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偷,真是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瞧瞧你把何律师为难成什么样了。”   “我没有偷!没有!是他们戴在我手上的!”张然看着黄刚,倔强的说道。   “哎哟,丫头啊,你怎么不直接说是新亿送给你的,嗯?”黄刚咄咄逼人,张然心里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流出来,她看着何叶,低声说道:“何叶,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周新亿瞪了何叶一眼,讽刺道:“好恶心。”   “何叶,你受伤了?”忽然看到何叶脸上的淤青,张然又心疼又气愤,顾不上自己的处境,赶忙担心地道:“伤的严重不严重?”   如果不是有两个保安驾着张然的胳膊,说不定她早就冲到何叶身边去了,何叶却没有那么激动,只是轻轻地摇头,做出没关系的表情。   周新亿紧盯着何叶,嘴里却对黄刚说道:“我要知道这个女生身上还有没有我们周家的东西。”   果然换来何叶的怒目而视,周新亿一脸挑衅:“我现在就要知道。”   特意在‘现在’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黄刚心领神会,邪恶的笑道:“没问题。”话音未落,黄刚开始靠近张然。   “够了!”何叶终于还是妥协,从衣兜里掏出一支蓝色的录音笔,扔到周新亿的书桌上,周新亿用余光扫了录音笔一下,却仍然没有让保安放开张然的意思。   “密码呢?”周新亿问。   “什么密码?”何叶握紧拳头,似乎被戳中要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新亿拿起录音笔,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早就猜到你会用这个东西了,王医生,”他叫了王妍双过去,把录音笔递给她,问道:“这东西你认识吗?”   王妍双接过录音笔,认真看了看,点头答道:“这是非常不错的侦查产品,使用者需要注册账户,录音之后只要按下旁边的按钮,就可以上传到账户中,即使这支录音笔被毁掉,也可以在另一根录音笔上登陆账户,把录音下载下来,国外很多高级律师或者侦查人员都在用这个东西进行工作。”   黄刚恍然大悟,续道:“就是说,必须登陆账户后删除,才能真正抹掉这段录音?”   周新亿不答,望向王妍双,满意地点点头,她对王妍双说道:“后面的事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在场,还是先回去吧。”   “我知道了,先生。”王妍双应了一声,很快退出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高科技产品神马的是lz的yy啦,不知道这个有木有这么好用的东西呢,大家不要计较哈。 第20章 第 20 章   在王妍双离开的同时,黄刚蹭的一下窜到张然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丫头,告诉我,你还偷了什么?”黄刚不怀好意的说:“是不是想要我亲自检查呢?嗯?”说完,他笑了笑,猥琐地舔了舔舌头。   张然依旧强忍泪水,不肯向他示弱。   “你不要碰她!”何叶怒斥黄刚,又赶忙对周新亿道:“让他离然然远点,你要知道密码我现在告诉你就是了。”   他终于把密码念了出来。   周新亿微微一笑,亲自登录账户删除了录音,然后做出放人的命令。   两名保安同时松开对张然的钳制,张然在恢复自由的第一时间便向何叶冲了过来,刚刚被欺辱时强忍下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扑进何叶怀里,低声抽泣着:“何叶……我好怕,我好怕……”   “不要怕,现在没事了。”何叶搂着张然,低声安慰着,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路,谁知他还没想好怎么做,忽然觉得怀里一空,张然被别人拽了出去。   把张然拽走的人是周新亿,周新亿不以为意地道:“我这里是书房,不是旅馆。”   何叶当然听出他的意思,说道:“我没兴趣和你谈论这些。”   “说的好像我有兴趣似的,你把我的书房当旅馆,还说我在计较?”   何叶见周新亿有没完没了的趋势,寒下脸斥责道:“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周新亿冷笑两声,愤怒的道:“梦语死了才几天你就和这个丫头搂搂抱抱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何叶气的说不出话来,张然愤然而起,冲到周新亿面前,怒道:“你别侮辱何叶,是我喜欢他,与他无关!”   “你喜欢他?!”周新亿大惊,不知从哪里升起一股怒火,气愤的看向何叶。   何叶也没想到张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张然继续道:“梦语的死大家都很伤心,但是活人总要继续活下去,我会陪着何叶走出这段过去。”   “你凭什么?”周新亿充满不屑:“你也配和他在一起?”   “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怎么样?难道你要他孤独一辈子?”   “没错!我就是要他陪我孤独一辈子!”   张然一听来了气,忍不住吼了出来:“你这样的人就该永远活在黑暗的世界悼念那个背叛你的女人!你不配被爱,你活——”   啪——   一阵巴掌声打断了张然的怒吼,张然捂住红肿的脸,望向对她动手的黄刚。   何叶见状,迅速把张然拉到自己身后,对黄刚道:“连女人都打,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管他男人女人,敢在我面前侮辱新亿,天王老子我也弄死他!”   周新亿咳一声,把众人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此时的他似乎被骂的清醒些,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稳重。   “不管怎么说,何叶。”周新亿认真地唤着何叶的名字:“我希望你永远记住,梦语是怎么死的。”   “用不着你提醒我!”何叶本来就不高兴,一听这话直接怒了。   周新亿忽然按住何叶的手腕,他道:“我就是要提醒你,欠下这条人命,这辈子都别想和别人在一起!”   何叶终于忍无可忍,用力甩开周新亿:“我说了用不着你提醒!”然后何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道:“我的家事不劳周先生费心,我与亡妻的感情并非外人可懂。”   “亡妻……”周新亿低声重复一遍,他知道,只有何叶才有资格为梁梦语许下这样的称呼,可是刚听到这两个字时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张然听着十分揪心,她走到何叶身旁,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已经不在了,你要守她一辈子么?”   何叶认真的说道:“爱妻已逝,何叶必当孤苦终生。”   “孤苦终生的又何止你一人。”说话的人是黄刚,他看着周新亿,说道:“我知道,新亿也一定不会再有别人了。”   张然流下两行泪水,充满恨意的对周新亿说道:“你凭什么用对自己的要求去要求何叶!为什么逼他许下这样的誓言。”   黄刚唰的一下变了脸色,正要骂人,周新亿拍拍他的肩膀,轻轻摇摇头,在周新亿看来,只要何叶对张然没有其它想法,周新亿自不会跟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逼何叶做出承诺,他的心里舒服好多。   在何叶的承诺后,这场闹剧迎来结束,在周新亿的注视下,何叶带张然出了书房,离开周家。 第21章 第 21 章   待房间里只剩下周新亿和黄刚两个人,周新亿叹了口气,如逝重担般把自己扔到座椅上。   “看来以后跟何叶说话的时候要小心了。”周新亿闭目养神,缓缓说道:“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次会用什么方法。”   黄刚点头:“这一关虽然过了,何叶却不一定放弃。”   周新亿似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睁开眼睛,神情异常严肃:“在开庭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让何叶放弃,否则让我爸知道的话,他恐怕会大义灭亲。”   话虽如此,提起自己的父亲,周新亿终究还是敬佩之情重于担心。   黄刚了解周父的秉性,知道周新亿所言非虚。   周新亿见黄刚沉重的表情,安慰道:“不过我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黄刚做出疑问状,周新亿不答,反而问道:“张然恢复成这样,一定醒了很久,为什么何叶现在才来办这件案子?”   黄刚想了想:“是梦语阻止他吗?”   “不。”周新亿一口否认了黄刚的猜测,解释道:“梦语的性子我了解,她不会让何叶做违反原则的事,而且何叶也没有那么自私。”   黄刚一脸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讨好梦语而不肯办案?”   周新亿想了想,回道:“这个是我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周新亿把何叶默认成一个极有道德魅力的人。   然后他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分析:“我想,张然在醒的时候也许并不想打这场官司,等到梦语死后,她很恨我们,又替何叶抱不平,再或者是想留在何叶身边,才向何叶提出了帮助。”   “你就不想想,是不是何叶为了报复你去撺掇张然?”   周新亿一口否认:“他不是这样的人。”然后他笑了笑,说道:“我希望我的分析是对的,因为得罪一个君子总比得罪一个人渣要好办许多。”   黄刚叹了口气,虽然不太认同周新亿的想法,但是出于对周新亿的信任,黄刚还是愿意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他。   周新亿做出结论:“所以,我说的突破口——就是张然。”   黄刚点头把周新亿的话认真记住,他看着周新亿冷静睿智的样子,不禁发出感叹:“你还是不肯喝酒吗?不用醉酒麻痹痛苦,清醒的承受一切痛苦和思念。”   周新亿微微一愣,麻木地点了点头。   黄刚又感叹道:“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吧,这段时间,你比那小河小溪的水面都平静,那扔下去个石子好歹还有个波浪,你不怒不气,对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真是让人难过,可是他一来,你就把这些天压抑的情绪全部爆发了。”   黄刚说的“他”当然就是何叶。   气氛有些凝重,黄刚为了缓和气氛,凑到周新亿耳边,邪邪的说:“我有点后悔了。”   “什么?”   “刚才没有机会占张然便宜啊!你看那丫头年龄不大,该大的地方可大着呢!”   周新亿无奈的推了推黄刚的后脑勺,两人一同呵呵笑起来。 第22章 第 22 章   是夜,房间漆黑一片,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使屋内显得格外寂静。   何叶自退了城里常住的房子之后便开始着手处理两年前的车祸事件,也就暂时寄住在张然家,一来处理案件的时候方便一些,二来他也确实没有心思再去重新找房,三来真是碰上周家来找麻烦,还能互相照应一些。   乡村的空气比城里清新很多,到了夜晚更显清冷,每每看到窗子外一闪一闪的星星,何叶心中的思念就会更甚。   一如往常般在床上坐到深夜,靠着墙,久久不能入眠,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再一看表,已是凌晨3点多,何叶正要躺下,却听屋外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敲门声,他心下疑惑,起身向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就看到张然泪眼模糊地站在何叶面前。   “何叶,我可不可以进去?”张然站在门外,眼圈红肿,很明显是哭过了,何叶想了想,委婉的说道:“今天太晚了,让别人看到怕对你名声不好。”   说完,何叶盘算着要不要关上房门,但见张然没有离开的意思,红着眼睛痴痴的望着他,犹豫片刻,何叶终是不忍,微微侧身把门口让了出来:“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张然进屋,随手关上门,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抬头看着何叶:“何叶,我怕……”   何叶平日晚睡早起,整日劳顿,加上今天又和黄刚起了冲突,本就疲倦的身子这样站着更觉酸痛,但是他又觉得坐到张然身边不太合适,只得靠在墙上,轻声问道:“白天的事情吓到你了吧?”   张然听到,轻轻点点头:“我一躺下,就想到白天周新亿让黄刚搜我的身,那跟本就不是搜身,那根本、根本就是……我好怕……”张然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眶中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弯下身,捂着脸低声抽泣:“真是发生这样的事,我、我还怎么活下去……”   何叶默然低首,张然的话让他想起梁梦语遭过更残忍的对待。   张然察觉自己失言,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何叶有些不耐烦。   被何叶凶了一句,张然哭的越发厉害,可能是有些冷了,她微微颤抖起来。何叶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脱下外衣为张然披上,温柔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张然摇摇头,她哭着道:“对周新亿那种人的承诺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眼泪流的更甚,她想起何叶在周新亿家许下的诺言,含泪看着何叶,又接道:“让你用一生的幸福去给她陪葬,我绝对不同意!”   何叶皱眉,对于张然的爱慕他无力接受,更不喜欢张然这样的语气,他沉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周新亿无关,也与你无关,你没权利不同意。”   “与我有关,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你是怪我多管闲事,还是根本就看不上我?!”张然抹抹眼泪,坚持追问。   何叶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重了,他拍拍张然的背,想让她不要这么激动,真诚的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话音未落,张然已扑到他的怀里,何叶推开张然,身子向后挪了挪,声音冷了下来:“别这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的心。”   “就是这个最不可能给你。”   “那就要你的人。”张然拽住何叶的胳膊:“何叶,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清醒过来之后,除了我的家人,我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你,以前我不说,是因为那时你过的很好,可是现在的你让我怎么忍心?今天,你满身是伤的带我从周家回来,我……”   张然认认真真的说道:“我只觉得心都碎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能给我,我却什么都可以给你。”她一边说着,一边去解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整句话都说完的时候,她已把外衣脱了下来,上身只剩下内衣。   何叶眉头紧锁,侧过脸不去看她:“我是有家室的人。”   “可是你的妻子已经死了!”张然喊道:“你再怎么伤心也没有用,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   声音回荡好久,张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何叶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张然再次扑进何叶怀里,悲痛欲绝的说道:“我也可以像她一样爱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更不会去找别的男人!”   “别再说了!”何叶猛地推开张然,终于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那种事情发生在任何男人身上都是锥心刺骨的痛,张然这样提起,简直就是往何叶的伤口上撒盐。何叶忍无可忍,愤怒地说道:“你再侮辱我的妻子,就永远别来见我!”   在夜里和一个女孩单独相处,讨论着这样的话题,本就让何叶心力交瘁,何况张然的话就像尖刀,一刀刀捅在何叶心窝里让他痛不欲生。   何叶不禁猜想起那个夜晚,屋内是否也像今天这样昏暗、暧昧,周新亿是否像此时的张然一样痴狂,梁梦语是否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心心念念着心中的挚爱,得到的却只有无尽的绝望。   想到这里,只觉得从心脏处传来的阵阵巨痛袭遍全身,何叶瞬间脸色煞白,再不顾及张然的感受,毫不留情下达逐客令,那语气像是不容反驳的命令:“然然,穿上衣服出去!”   张然吓了一跳,知道何叶是真的急了,立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侮辱她,我知道她是因为爱你才会那么做……”   “如果爱我就要去死,那我宁愿她不要爱我!”何叶痛苦的喊出口,失去了往常的镇定,他无力的趴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手上紧紧抓着床单:“那是一条生命,比任何爱任何恨都沉重的多的生命!”   “生命……”张然低声重复着,脑海中想起一段秘密。 第23章 第 23 章   回忆陷入脑海中。   “不好了!不好了!”张然火急火燎地冲进房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的速度奔向房间的男主人,然后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双臂。   男人吓了一跳,安抚着她冷静下来,然后问她出了什么事。   张然说道:“何叶要走了!要和梁梦语去上海。”她像是天塌了下来一般,又急又气地道:“帮帮我!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不想何叶走,他走了也许就再也不回来了!”   男人沉思一会:“好吧,我们想办法拖住他。”   就这样,在何叶与梁梦语准备飞往上海的那天,他来张然家与几个朋友辞行,到了下午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得到“张然失踪”的消息。   听看见的人说,她可能不小心跑进村子附近的山里去了,由于清醒没几个月,怕是想不起来山里的路,大家很担心她的安危,纷纷出动去找她,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何叶。   到了傍晚的时候,何叶想起自己与梁梦语的约定,可是山里根本没有信号,他只得一边焦急的找着张然,一边时不时看看自己手机。   而大家正在寻找的张然,却在那个男人的房间里,悠闲地喝着饮料。   夜深人静的时候。   “看来何叶很关心我嘛,嘿嘿。”张然开心地对身边的男人说道。   男人点了点头,朝着窗子望了一会,对张然提醒道:“已经很晚了。”   张然立即坐正,想起自己的正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奇怪,她似乎没在家呢。”张然又试了两次,还是没人接听,只好转播手机,没过一会,对面焦急的声音响起:“是何叶吗?你在哪里?”   与张然通话的人,正是刺伤周新亿后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的梁梦语。   “我是何叶的朋友。”张然得意的回道:“他现在在我身边。”   “他还好吗?”梁梦语迫不及待的问。   张然嘿嘿一笑:“当然,我就是替他打电话给你报个平安。”   “那就好。”梁梦语终于松了口气,直到现在,出于对何叶信任的本能,即使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何叶就在自己身边,她也没意识到这代表什么,只是高兴终于知道了何叶安危,她说道:“麻烦让何叶接电话,我有话想和他说。”   “何叶不想和你说话。”   梁梦语征在当场。   “何叶让我告诉你,不用在家等他了,你先睡吧。”又想起什么,张然忽然问道:“不对,你没在家啊!你在哪里?”   “我在……在……”梁梦语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知如何回答,到最后只能低声抽泣。   张然猜到一种可能,试着问道:“你背叛了何叶?”   梁梦语依然抽泣,同时也是给了张然答案,张然来了气,骂道::“贱人!你不配再见何叶!”   说完,她猛地挂断电话。   “不至于这样吧。”男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对情敌说话也不至于这么残忍呢。”   张然依然在愤怒中:“她现在在周新亿家里!居然给何叶戴绿帽子,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   “什么!”男人愤然而起:“那你怎么能对她说这些话!”   张然一脸茫然。   “她和周新亿那点破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去找周新亿肯定是因为何叶!周新亿会放过她吗?”男人着急的问。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男人狠狠戳了张然的脑袋一下,说道:“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说出这种话恐怕会出事的!”   张然吓了一跳,似乎理解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呆呆地道:“你是说……她可能……”   男人严肃地点头,认真说道:“我只想帮你抢何叶,我可没想闹出事来!你最好祈祷我们还能见到梦语,否则……”   男人没有说下去,张然慌了神,失魂落魄地接道:“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不!”男人努力镇定下来,然后安慰张然:“先不要那么想,周新亿不会让她出事的,不要那么担心。”   说是这么说,男人脸上还是非常不安。   张然含泪看着男人:“如果真的出事,怎么办?”   男人皱起眉,狠下心道:“不管怎么样,永远永远把这件事烂在心里!” 第24章 第 24 章   想起这件事,张然心里发寒,脸上不自觉的冒出冷汗。   看到何叶这样痛苦,她真的后悔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把真相告诉何叶的。可是一想到何叶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她又失去了坦白的勇气。   此时的何叶已近乎崩溃,张然又担心又着急,努力安抚他:“你别这么激动……我错了,我不会再刺激你了。”   没有得到回应,张然套上外衣想要离开,走了两步,又放不下心,回过头来去看何叶,小心翼翼的说道:“你现在怎么样?”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只听何叶一个人自言自语,手上的床单几乎要被抓烂,声音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既然可以为我付出一切,又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好想你……”   说到最后,张然只听到不停的重复着两个词,“为什么”和“我想你”。   眼泪如潮水般决堤,张然顾不上擦拭,悄悄走近,把被子盖在何叶身上,然后无声的退出房间。   出了屋子,张然走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衣服披在身上的感觉,张然大喜,猛的回头站起身:“何……”   ‘叶’字淹没在恐惧中,张然向后退了几步,惊慌失措地说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里?”   为张然披上衣服的人是黄刚,他耸耸肩,说道:“你别怕,我并不是来伤害你的。”   张然不信他的话,想逃离此地,一着急摔在地上,黄刚赶忙过去扶她:“我真的不是来伤害你的,你别怕。”看到张然满脸的泪痕,衣衫不整,披在身上的外衣连扣子都有几颗没有系好。   隐隐看到张然起伏的胸脯,黄刚使劲看着,心里偷偷地想:“果然是挺大的。”他又联想到张然是从何叶的屋子里出来,不禁问道:“何叶对你做了什么?”   被黄刚一提醒,张然大叫一声,赶忙背过身去,把外衣的扣子系好。   黄刚后悔的叹了口气,真想大耳瓜子拍自己脸上,他忍不住责怪自己嘴欠,导致现在什么风景都没的欣赏了。   系好衣服,张然仍在哭,黄刚一脸讨好向,转身朝何叶的屋子走去:“竟敢欺负你,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不要!”张然终于开口,转过身拽住黄刚的袖子,几乎央求道:“不要伤害他,他没有欺负我,他才不会欺负我。”张然一个踉跄,被黄刚顺势抱住,黄刚温柔的说道:“好好,我不去就是了,别哭。”   张然推开黄刚,再度蹲下哭了起来。   过了好久,张然哭的累了,发泄出了那么多眼泪,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想起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不但是想要占自己便宜的流氓,更是害自己在床上躺了两年的凶手。他不但害过自己,还对心爱的何叶拳打脚踢、出言刺激,另他痛苦不堪。   本想发怒,张然忆起现在仍是深更半夜,只有她与黄刚两个人,情况对自己并不乐观,略一考虑,决定放放脾气,她转过身去。   “要去哪里?一起好不好?”不难看出张然已有离开的意思,黄刚出言阻拦,已快步走到张然身边,与其并肩而行。   “你到底干什么来的?”张然嘴上问着,脚步却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   “我是来讨好你的啊,你看不出来么?”   黄刚毫不费劲就能跟上张然的步伐,张然却突然停住,她侧过身看着黄刚,一边心里盘算着,一边把黄刚打量个遍,黄刚一脸春光灿烂的笑容盯着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真诚,对她有那么一点好感。   凭良心说,单看他的相貌,确实能另很多女孩动心。   当然,这‘很多女孩’中并不包括张然,她盯着黄刚的眼睛,充满讽刺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讨好我?难道是看上我了么?”   黄刚不改笑颜:“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张然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说:“不会!所以你不要想用这招对付我,我不吃这套。”   说完,张然继续前行。   “丫头,你偶像剧看多了。”黄刚迅速跟上,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我是来请求你撤诉。”   “你倒是很诚实。”张然再次停步,与黄刚面对面的站着,四目相对,一字一顿说道:“想都别想!”   黄刚向前小跨一步,双手搭在张然肩膀上:“丫头,在这种情况下你也敢拒绝我,你一点都不害怕么?”   张然心里当然很害怕,面上却毫无惧意:笑道:“对坏人越是惧怕,他们就越嚣张,我在床上躺了两年,我就要你在监狱里把这两年还给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不只两年,像你这种人渣就该永远被关起来,省得出来祸害别人。”   说着,张然推开黄刚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又要离去。   黄刚笑笑,拉住张然的手腕,力道不重,完全不会把她弄疼,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他轻声道:“你也很诚实。”   张然挣脱不开,有些生气,有些害怕,怒道:“你想干什么?”   “你看,我诚实的告诉你我的目的,你也诚实的拒绝了我,我们可不可以再诚实的聊一些别的?有些我不明白的,想问问你,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也会告诉你。”黄道笑着回答。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我没法给你解惑,也没有想知道的需要你告诉我。”张然加大力度想甩开黄刚,谁知黄刚的手突然一松,张然甩了个空,险些摔在地上。   “丫头,小心一点。”黄刚及时扶住她,续道:“有些事情,除了我,大概只有新亿还有何叶自己知道。”他得意地问,“你真的确定你不想知道么?”   张然吱吱唔唔许久,终于不再挣扎或喊着离开。 第25章 第 25 章   黄刚四处看了看,拉着张然在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土坡上坐下。   “我一个问题,换你一个问题,好不好?”坐稳后,黄刚问道。   张然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又似想起什么,说道:“你先等我一下。”   这里离何叶的小屋并不远,张然跑回去,快到小屋的附近放慢脚步,生怕打扰了屋内的人,然后小心翼翼靠近半敞的窗子,透过窗子朝里面望望,又失魂落魄的回来,重新在黄刚身边坐下。   黄刚随口问道:“他睡了么?”   张然无助的抱住双腿,本就因哭过而红肿的眼睛,复又泛起泪光:“好像还没有。”   “新亿也常常过着这样的夜晚。”   黄刚的语气毫不掩饰对周新亿的担心。   “他活该!他犯贱!他自找的!”张然突然甩过脑袋看着黄刚,恨不得周新亿去死的口气,险些换来黄刚一个耳光。   抬起的右手停在半空,黄刚强行压了下来,沉声说道:“不要出口伤人。”   张然晒然道:“这话居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真是好笑。”   “随便怎么说我,总之不要在我面前侮辱新亿,真把我惹急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张然有点心虚,不再与他争执,切入正题:“我的第一个问题,你有多少把握,逃过法律的制裁?!”   黄刚冷笑一声,这个问题果然够犀利,张然咄咄逼人的催促道:“不是要诚实吗,怎么不敢答了?”   “这个就要看你的决定了。”黄刚看着张然,凑到她耳边,轻呼出一口气,充满了□□与暧昧的语调,“现在换我了,第一个问题,刚刚在屋里,你和何叶都做过些什么?”   “什么都没做!”张然恼羞成怒,立即反击:“你想在监狱里呆多少年?”   “我一分钟都不想进去。”黄刚窃笑,又问:“是你不要他,还是他不要你啊?”   “流氓!”张然一脸愤怒,黄刚无谓的耸耸肩:“这个应该不算答案吧,玩游戏要遵守规则嘛,快点回答。”   张然低声道:“总之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换我问你……”她极不愿意地问道:“何叶是不是真的很爱梁梦语?”   黄刚暗自得意,就知道张然最终还是得绕到这里面来。   “是。你爱何叶爱到什么地步?”   “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你背叛了何叶?   ——贱人,你不配再见何叶!   忽然想起自己对梁梦语说的话,张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梁梦语爱的人是何叶还是周新亿?”   黄刚犹豫片刻,虽然不愿承认,却自知无法改变事情:“是何叶。”他又提出问题:“你恨梁梦语么?”   “我恨她!她让何叶这么难过,就算死了我也恨她!”   黄刚冷笑一声,说道:“真是没良心的丫头。”   “没错,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的救济我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张然淡淡地说道:“我很感激她为我做的一切,可是她伤害了何叶,我永远无法原谅她。”   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张然突然反应过来,已经回答了恨不恨,剩下的不属于答题范畴,也就没再说下去。   黄刚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他道:“你还没有问问题呢。”   张然犹豫片刻,又道:“梁梦语自尽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她是失去了很宝贵的东西吧……”   “是周新亿干的?”   张然眼神一亮,她多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因为被周新亿□□”,而不是“因为何叶放弃”,这样她就不用受着良心的谴责了。   可是黄刚的话打破了她的希望:“她最宝贵的是何叶,你想到哪里去了……”黄刚白了她一眼,续道:“小小年纪,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她为什么不相信何叶?”张然不理会黄刚的白眼和讽刺,继续追问道。   “这问题我回答不了,我又不是她。”   “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相信何叶。”   “可惜你不是她。唉,不对啊。”   黄刚突然反应过来,推推她的脑袋:“问几个问题了啊,赖皮。”   张然打掉黄刚的手,说道:“少来跟我套近乎。”   “赖皮完了就不玩啦?”黄刚嘻嘻一笑,不知心里想什么,心情竟然异常良好,他宠溺地说道:“好吧丫头,随你吧。”   张然毫无反应,黄刚温柔的问道:“丫头,你怎么了?”   这天色越来越亮,张然的红眼圈也就够明显了,只听张然触景生情地说道:“我真的很羡慕她,被何叶这样深爱着,死了也是幸福的。”   黄刚也想表达什么,忽听周新亿冰冷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命都没了,别人再深的爱也感受不到,又有什么用。如果我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我会放弃我的爱,让她跟何叶好好活着。”   周新亿的心态,倒是和何叶非常相似。   两人一同回头,黄刚立马打招呼:“新亿。”   周新亿双手插着兜,静静看着他们,听到黄刚唤自己名字,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把黄刚拉了起来。   “在外头坐了一夜,感觉还好吧?”周新亿问的颇有深意,他说话的同时,瞟了张然一眼。   “差不多吧。”黄刚拍拍屁股上的土,笑着答道。   周新亿笑笑,又冲张然微微点头,道了一声早,他穿着一身白衬衫,那样干净清爽的打扮,优雅淡然的风度,丝毫没有杀伤力,可是对张然而言,却比深更半夜突然出现的黄刚更另她觉得有压迫感。   张然厌恶地向后错错,没有搭理周新亿。不知思绪飘向何处,她没有察觉黄刚伸过来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半天。   “丫头,你怎么了?”晃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黄刚终于忍不住推了推她,这才另她回过神来。   张然下意识的吼道:“干什么呀你?!”   黄刚一脸关心:“你没事吧?”说着把手探到张然脑门上,猜测道:“是不是在外面冻了一夜,有点发烧了。”   张然打掉黄刚的手,也不知从哪来一阵莫名其妙地火气,爬起身站在土坡上骂道:“关你什么事啊,你这个王八蛋!”   “我哪招着您了?啊?”黄刚一脸无辜,周新亿看着张然,淡淡的提醒一句:“张小姐,说话客气点。”   黄刚笑笑:“新亿,你别吓着她,这丫头说话一直不过脑子。”   张然抱着胳膊,轻轻用手揉揉,黄刚上前一步,想把她从土坡上拉下来,刚触碰到就觉得一片冰凉,黄刚皱着眉问道:“胳膊怎么这么凉?看来真是冻着了,披上点衣服吧。”   黄刚说着把土坡上的衣服拿起来,抖抖衣服上的灰尘,这是夜里黄刚递给张然的外衣,张然哭过之后就没再披上,一直拿在手里。   “用不着你假好心!”张然更气,连人带衣服狠狠一推,黄刚没站稳,从土坡上向后仰,周新亿上前两步,及时拦住,把他扶了下来,问道:“你没事吧?”   黄刚冲周新亿摇摇头,又看看张然,见她这么大的火气,倒不怎么生气,更多的是疑问和不解。   张然站在土坡上看着黄刚,面上依旧愤怒,心里却在狐疑他为何忽然改了性子。   “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你到底怎么了?”黄刚特意把‘到底’两个字加重音,卸下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在两年前肇事逃逸,两年后的昨天占我便宜,你还问我你做错了什么,你问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张然怒目而视,黄刚微微叹息一声,辩解道:“我没有占你便宜啊,昨天我是看你哭的太伤心了……”   “在他们家的时候,你不就是想占我便宜吗?”张然指着周新亿,眼中怒火更胜。   “原来是这样。”周新亿恍然大悟地道:“看来张小姐的火气是冲我来的吧。”   张然闻言,干脆豁出去了,不顾三七二十一指着周新亿的骂道:“没错,就是你,我就是想骂你,就属你最不是东西!”   “张然,我似乎和你说过,在我面前侮辱他你会后悔的。”黄刚黑着脸,已不复刚刚的温言软语,称呼上也从刚刚亲昵的‘丫头’转为全称。   “没事,让她骂吧。”周新亿在小土坡上望望,找了个尘土稍微少些的地方坐下,抬头看着站的笔直的张然,续道:“继续。”   张然见此,气的说不出话来,脑内迅速想起祖宗十八代可以用来攻击的语言,正要张口突然大叫一声。 第26章 第 26 章   原来她是被人拽了下去,一时没站稳,直接摔在那人怀里。   “你干什么,放开我!”张然挣扎着,怒骂拉着自己的黄刚道:“你们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畜生,不要碰我,放开我,啊——”   把张然拽下来的人是黄刚,然后黄刚很听话的放开了她,准确的说是推开了她。   他下手很重,张然突然间失衡,狠狠跌在地上,她只觉得胳膊很痛,抬起一看,肘部附近擦破一大片皮,鲜血往外冒,染红了地上的土,但她看着黄刚的时候,依然不改怒容。   黄刚发狠地说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干什么,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撞你的人是我,占你便宜的人也是我,你冲着新亿叫唤J8,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着?”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流氓!”张然毫不示弱,黄刚真的向她走去,看脸色是真的急了,周新亿拉住黄刚,淡淡地说了一句算了。   然后周新亿示意黄刚把她带回家里,又打电话找王妍双替她治疗胳膊上的伤,黄刚点头同意,不顾张然的挣扎把她抱回家去,扶她在床上坐好后,三人一同等着王妍双的到来。   黄刚四处望望,奇道:“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张然麻木的点头,看着黄刚:“何叶让爸妈和弟弟搬到别处去了,等这件案子结束,我再去找他们。”   “何叶是怕我找他们麻烦?”黄刚脱口而出,“那他怎么肯让你留在这里?他就不怕我们找你麻烦?”   “是我自己坚持要留在这里陪着何叶,我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决定了,就要亲自面对。”   张然没有察觉,提到何叶的时候,自己换上了多么温柔的笑容:“只要有何叶在,我什么都不怕。”   突然间,张然想到了什么,争争忙忙站起来往外冲:“不知道何叶怎么样了,我要去看他!”   黄刚没有拦住,眼见着张然跑了出去,何叶的屋子离的很近,相隔不到二十米,黄刚和周新亿才走到张然家门口,张然已经冲进何叶的屋子里。   “何叶怎么了?”周新亿低声询问身旁的黄刚。   “昨天夜里好像是受了挺大的刺激。”黄刚猜测道。   周新亿哦了一声,又等了好一会,终于没能挡住自己的好奇,提出过去看看,他这次的目标不是何叶,且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可就是想了解何叶此时的状况。   周新亿的步伐很慢,黄刚与他并肩而行。   走到门口时,周新亿停步,心中思量再三,与何叶见面不是不欢而散就是大打出手,昨日冲突时黄刚又下了那么重的手,今天再闹点什么说不定得弄出人命来。   这样一想,周新亿觉得还是不进去的好。   黄刚倒是无所谓,随便周新亿怎么做,他只要陪着他就好。   正要离去,隐隐听到屋内张然抽泣的声音,一声声“何叶”叫的周新亿混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周新亿黑着脸,轻轻把门推开一个缝隙,向里面望去,这映入眼帘的一幕,连黄刚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何叶紧紧拥着坐在床头的张然,张然靠在墙上,一只手搂着何叶的背,另一手在何叶身前摸索着,正在解何叶衬衫上的扣子,然后两人忘情的拥吻着。   “混蛋!”周新亿低声咒骂一声,同时间,黄刚踹开房门。   张然大惊,她不是忘记周新亿和黄刚的存在,而是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就算没离开,张然也万万想不到他们会闯进来,她没有离开何叶的身子,结结巴巴的嚷道:“你、你们是不是心理变态,你们没看到我们正在……正在……”   周新亿一声不吭,只冷眼看着她,那目光另张然心里发毛,她吱唔着什么也说不下去。   再看何叶,他竟然对周新亿和黄刚的闯入毫无反应,仍在与张然亲热,这更让周新亿忍无可忍,他愤怒上前,把张然从何叶的怀里拽出来,张然想冲回来,却被黄刚按住,周新亿坐在张然的位置上,抓住何叶肩膀狠狠摇晃着,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这个畜生,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周新亿已气红了眼,把何叶推到在床上,爬过去掐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把他活活掐死。   黄刚觉得周新亿有点不对劲,无暇顾及张然,赶紧冲过去阻拦周新亿,张然也跟着努力去分开周新亿和何叶,黄刚着急的劝道:“新亿!你先冷静一下!”   周新亿听不进去,怒气冲天地把黄刚和张然都被推到一边,黄刚周新亿真的疯狂了,只得在旁边吼道:“何叶现在根本没有意识!”   这话确实有效果,周新亿气的发抖,却不再攻击何叶,僵硬的转过脑袋看着黄刚,黄刚迅速窜到何叶身边,一手探向何叶额头,说道:“他发高烧了。”   其实黄刚也隐约觉得何叶有些不对劲,以他在这方面的经验,知道再精虫上脑的人都不可能完全不顾周遭的环境发泄情yu,何况那是与女友同居数月都没有越轨的何叶。   周新亿大惊失色,喘着粗气挪到何叶身边,一碰之下吓了一跳,火气立时卸了下去: “何叶?何叶?”试探几声,没得到任何回应,周新亿忙对黄刚道:“快去看看王医生怎么还没过来,是不是迷路了?”   张然本来被周新亿吓傻了,一听到何叶发烧,急着想冲过去察看。   “丫头,别过去招他!”黄刚赶忙劝阻。   “我不!我要陪在何叶身边!”张然努力挣扎,本已快冲到何叶身边,没想到周新亿忽然站起身,把她和何叶隔开了。   张然惊出一身冷汗。   周新亿强压住怒火对张然道:“何叶都快发烧烧死了,你居然还对他做这种事。我周新亿从来不碰女人,你别逼我为你破例。”   “我……我根本不知道何叶发烧了。”   正要出门找王妍双的黄刚一把把张然拽了出来,吼道:“你要是不想何叶烧死,就他妈给我出来!”   房间里就剩下周新亿跟何叶两个人,周新亿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把枕头摆正,把何叶扔到床上让他躺好,何叶似乎依然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什么,周新亿手臂撑着脑袋,靠近何叶,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何叶看起来很热的样子,反复在床上上挪挪蹭蹭着,蹭了一会,他的右手探到小腹附近,周新亿发现何叶裤子上的拉链已经被拉开了一半,然后瞬间种想掐死张然的冲动。   似乎知道何叶需要什么,周新亿背向何叶不去看他,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回过头去偷偷瞄了一眼,何叶虽然被张然挑逗的太厉害,身体需要发泄,但毕竟发烧比较严重,自wei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   周新亿有些不忍,试着唤了几声,均没得到回复,确定了何叶是真的毫无意识,完全没有清醒的可能,周新亿犹豫片刻,将手伸向何叶的□□…… 第27章 第 27 章   过了好久,黄刚终于把迷路的王妍双找了回来,王妍双给何叶输液的时候,周新亿正坐在外面的小土坡上。   有个人影不声不响坐到周新亿身后,和周新亿背靠着背。   “他怎么样了?”周新亿对身后的人问道。   “妍双说他白天挨了打没好好敷药,晚上又受了点刺激,情绪反差太大才导致发烧,不过没什么大事,休息休息就好了。”身后人详细的答完,又补了句:“你不用太担心。”   周新亿应了一声,道:“没事就好。”   身后的人坐起身子,扭过头凑到周新亿身边,一脸坏笑的问:“他是不是发泄过了?”   周新亿望天。   “是你帮他的?”   继续望天。   “你看你的袖子。”   把袖子挽了挽,依然望天。   身后的人坐好,重新和周新亿抵着背:“喂喂,容我八卦一下啊,你帮他的时候自己有感觉么?”   周新亿仍不说话,学着郭敬明的样子,以45度角仰望天空,身后的人站起身,又在周新亿旁边坐下,他当然就是黄刚。   黄刚叹了口气,说道:“对于那丫头你也不用太计较,虽然少不了一番挑逗,但是何叶一定不是因为她才硬起来的。”   周新亿终于有了回应,他轻轻点头。   这是明摆着的事,能让何叶身体起反应的人,除了梁梦语应该没有人了。   可梁梦语是周新亿心爱的女人,看着别的男人想着她自wei,这让周新亿怎么能不郁闷?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连这样都不想接受,那么对何叶而言,他和梁梦语的那一夜又是怎样的痛苦和屈辱?   设身处地站在何叶的立场去考虑这个问题,周新亿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天杀的混蛋。轻轻按住心房的位置,他第一次觉得,无论何叶怎么报复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如果退回过去,真的能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大度,放他们远走高飞么?   也许,不管重演多少回,只要不知道结果,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决定,只有在得出结局之后,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可惜的是,就算错了,也没有谁能拥有改写历史的权利。 第28章 第 28 章   在小土坡上坐的久了,周新亿觉得有点冷,黄刚正好在此时提议回去。黄刚站起身,然后伸手把周新亿拉起来,两人拍了拍身上的土灰。   往回走的时候,周新亿嘱咐道:“那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黄刚当然知道周新亿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他坏笑一声点点头,给了周新亿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却遭来一个白眼。   当两人再次回到何叶家时,何叶还没睡醒,张然坐在床边,静静陪着他,等待和担心溢于言表,她甚至没有发现黄刚和周新亿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周新亿与黄刚慢慢靠近,步伐很轻,不知是怕吵醒何叶还是怕打扰张然。   两人站到张然身后时,张然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又赶紧闭了嘴,慌慌张张侧过脸去看何叶,见何叶未被吵醒,心下松了口气,轻轻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到。”周新亿的声音也很轻,他望向站在一旁的王妍双,问道:“他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王妍双想了想,说道:“应该快醒了,刚刚就已经退烧了。”   “辛苦你了,妍双。”黄刚凑到王妍双身边,给她递了张纸巾。   王妍双微微一笑,回了一个不介意的表情。   周新亿看了看黄刚,又看了看王妍双,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枉你一向冰雪聪明,竟然看不出他对你的心意吗?   这些小细节张然是完全看不到了,她的注意全在何叶身上,到现在仍心有余悸,看着何叶的睡颜,她面带悔意地道:“都是我不好,我竟然没发现你发烧,我以为……”   黄刚打断张然的话,笑道:“你以为他是□□焚身,所以自告奋勇的给他泄火么。”   张然被提及伤处,心中一痛,失落的垂下头,黄刚知自己失言,赶忙转移话题,他道:“胳膊还疼不疼?”   也许是不想被看笑话,也许是憎恨黄刚的虚伪,不管什么原因,听到这话的张然立马换上另一种表情,板着脸反问黄刚:“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疼?”   “那我给你揉揉。”黄刚笑着调戏张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我一并都帮你解决了,何叶满足不了的,我能替他做到。”然后他按住张然的肩膀,又道:“我比他有经验。”   张然噌的一下站起身,挥手向黄刚的脸打去,黄刚抓住她的腕子,轻轻一拉把她抱在怀里,笑道:“开个玩笑,不要这么激动嘛,小点声,会把你何叶哥哥吵醒的。”张然挣脱不了,正要发怒,却听到周新亿说道:“他好像醒了。”   黄刚松了手,吐吐舌头:“真的吵醒了。”又不自觉地看向王妍双,见她似乎对自己调戏张然的样子毫不在意,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张然坐回床上,拉起何叶的手,痴痴的唤着他的名字。   何叶慢慢睁开眼,见张然担心的样子,回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你,我没事。”,他闭上眼睛,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张然感觉到,她的心也跟着空了。   这一幕被站在一旁的周新亿看到,何叶是那样理所当然的拒绝,坦荡的神情足以向任何人证明他的心意,周新亿又想起自己冤枉何叶,还差点把他掐死,心里过意不去,随即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何叶仍闭着眼睛,没有答话,可能烧还没退吧,他以为自己听到了周新亿的声音。   周新亿?!   何叶重新睁开眼睛,周新亿真的就站在自己床边,他的身边有黄刚,还有王妍双。   微微皱眉,何叶没有回应周新亿的关心,他只问道:“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   周新亿正想着要怎样回答,却听黄刚插了一句嘴:“还是一副清高的姿态,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   “你给我闭嘴!”说话的人是张然,她本就心里难过,又见黄刚对何叶语气不善,火气噌的涨了起来,似是要对着黄刚把心中的悲痛化做气愤发泄出来。   黄刚正要还击,见王妍双冲自己轻轻摇头,只好强忍下来。   何叶慢慢坐起身,靠在墙上,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床单蹭了一些血迹,他脸色煞白,立马慌了神:“这是谁的血?”   “张小姐的。”周新亿答完,饶有兴趣的看向张然,张然一脸愤怒的回看他。   何叶觉得身上的血液全都冲向大脑,那副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模样狠狠刺痛了张然的心。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痛苦吗!”张然吼了一声,然后哭着跑出去,王妍双拉着黄刚紧随其后。   张然这样的反应另何叶更加觉得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想下床去追,却被周新亿拦住。   “病还没好利索呢,躺着先。”周新亿的样子看起来很开心,这另何叶非常不解。   “怎么会这样?”何叶抓住周新亿的手臂,“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本来就不是真的。”周新亿得意的看向何叶,眼睛眯成弯弯地月牙,这欠扁的样子让何叶恨不得拍死他。   周新亿本来就是想看何叶的反应,现在已达到目的,方才向何叶解释道:“张小姐胳膊受伤了,不小心蹭在床上的。”   瞬间觉得松了口气,何叶重新坐回床上,然后看向周新亿,恢复一脸冷漠。   其实何叶心里很庆幸,他宁愿是被捉弄了,也不愿真的做过什么事,但是对于周新亿,他仍是极为排斥的,所以态度又硬了起来:“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还行吧。”周新亿也不生气,他拍拍何叶的肩膀,故意气他:“平常那么冷静怎么遇到这种事就慌了,这血迹蹭的满处都是,连你肩膀上都有。”   何叶见自己肩膀上果然也蹭了一些,心里更踏实了,正想着,周新亿已凑到何叶面前,玩味的说道:“这可不像是女孩变成女人的痕迹啊。”   何叶瞬间黑了脸,一把推开周新亿,周新亿正要笑他不识逗,却听何叶冷冷的说道:“我没让任何女孩变成女人,我不知道那该是怎么样的痕迹。”   这话一出,周新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何叶抬起手臂,指向门的方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请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周新亿没有出去,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过身背对何叶,在床上坐稳,似乎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何叶看不到周新亿的表情,无从猜测周新亿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没有兴趣去猜,只是清清嗓子,重新在床上躺好,语气尽量平和的说道:“如果累了,还是回自己家休息吧。”   何叶把‘自己’两个字咬的很清晰,这是非常明显的逐客令,周新亿却好像听不懂,端坐着不动,何叶本想不去管他,闭上眼睛休息两分钟,可是再次睁眼时,周新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何叶忍不住嗔道:“你要我说出什么样的话才肯离开,黄先生的交通肇事案还没打完,我不想再去告你私闯民宅。”   语气中的不耐烦更甚,何叶在周新亿面前,终究是没有自己往常那样淡然。   周新亿仍是不动,缓缓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其实我也没有多么想见你。”   何叶冷笑一声:“慢走不送。”   周新亿的话没有说完,他不责怪何叶中途打断,继续接道:“所以如果你肯让张然撤诉,我保证我们今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出庭的时候,我会通知你和黄先生。”何叶并没有正面回答,却给出了再明确不过的答案,他无不惋惜的说道:“有些见面是避免不了的,不论我们是否愿意。”   周新亿终于坐不住,转过身看着何叶,皱眉道:“你的仇人是我,何必迁怒旁人。”   何叶说的很详细:“然然是受害人,黄先生是犯罪嫌疑人,我是然然的律师,而你,周新亿,才是真正的旁人。”他看向周新亿的眼睛:“你才是该退场的存在。”   周新亿答不上来,反问道:“你就能问心无愧的说,你完全没有半点私心?!”   “我确实是私心。”何叶坦然道:“但是我没有因私废公,私心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反面情绪,反而可以激励我,让我更加坚定,我问心无愧。”   周新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何叶悠悠的续道:“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在不久前的昨天,在周家的书房里,周新亿也有过同样的想法。   只是,周新亿还是忠于黄刚的兄弟之情,一瞬之后,那想法便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即使现在又一次从何叶口中听到,周新亿也完全听不进去。   一招棋,往往是胜负的关键,一条路,通常只会有一终点,无论怎样走,怎样绕,都逃不过已定的结局。   “犯过一次错,能真的不能有悔改的机会了?”周新亿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在问何叶还是在问自己。   “有的错误可以原谅,有的错误要用一生的痛苦去偿还。”何叶认真的回答。   周新亿笑了,笑的很讽刺,他道:“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要用一生痛苦去偿还的人,是我们。”然后他问:“刚子的错真到了不可原谅的地步么?在张然已经恢复的很好,和正常人无异的情况下,他还是要去坐几年的牢,才能验证法律的严肃,社会的公道?”   面对周新亿的问题,何叶只是淡淡的反问:“难道不是么?”   周新亿无力回答。   从何叶屋里出来的时候,周新亿一直想着自己理直气壮的质问。   黄刚撞了张然,现在张然恢复了,黄刚就没有罪了。   周新亿不得不承认,这种强盗观念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说不通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可以原谅,也绝对不会有必须原谅、一定原谅、非原谅不可的道理。   周新亿走到张然房间门口,他是来找黄刚和王妍双的,张然屋子的门没有关,周新亿看到黄刚的时候,黄刚正紧紧抱着痛哭的张然,王妍双则坐在一边,看到周新亿,轻轻点头微笑。   周新亿回了一笑,做出禁声的手势,示意王妍双不要声张。   黄刚和张然坐在靠墙的一边,并没有注意到周新亿。   周新亿向旁挪了几步,挪到他们转过头也不会看到的角落,等着黄刚和王妍双,顺便想理清自己杂乱的心绪。   屋里的张然哭的很厉害,她一直在哭,片刻没有停下,黄刚也没惹她说话,只是一直抱着她,陪着她。   王妍双不想周新亿久等,走上前轻轻拍拍张然的背,问道:“哭了这么久,心情有没有舒服一点了?”   张然不说话,在黄刚怀里摇摇头。   王妍双又道:“有什么话还是说出来好受一些。”她的声音很诚恳:“就算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向我们倾诉。”   黄刚轻轻抬起张然的下巴,温柔说道:“丫头,别哭了。”   张然看着王妍双,虽然知道她是周新亿的人,却并不觉得她讨厌,也许是王妍双自身的问题,总是给人安心的感觉。   张然哭的累了,终于开口问王妍双:“你们会不会觉得觉得,我很贱?明明知道何叶不爱我,还……”   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张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很不连贯,却是更加楚楚可怜,听的黄刚心里也很难过,他微微叹气,问道:“既然知道何叶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黄刚的声音更加轻柔:“他就是真的上了你,也不会喜欢你的。”   王妍双白了黄刚一眼,知道黄刚不会安慰人,不知道黄刚这么不会安慰人,哪有和人家女生说这个的?   王妍双轻轻擦干张然的眼泪,说道:“身体不能成为爱情的工具,心才是最重要的,对吗?”   张然点点头又垂下头,想了很久,低声说道:“我只是想留在何叶身边,何叶那样的人,一旦做出什么事,就一定会负责到底,会对我好,说不定有一天,也会爱上我。”   黄刚微微皱眉,想起周新亿,把张然拥进怀里,说道道:“丫头,听我的话,放弃何叶,我了解新亿,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跟何叶在一起,你如果再继续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真的会毁了你。”   “为什么?”张然脱口问出:“他能怎样毁了我?”   黄刚想了想,认真的答道:“那得看你最想要什么。” 第29章 第 29 章   张然正要发问,黄刚已继续说下去:“新亿的底线是任何人都不能碰的,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才不信你有那么好心。”说起底线这事,张然升起一阵好奇:“他的底线是你和梁梦语吗?”她试着猜测,本以为这个答案再正确不过,却见黄刚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和梦语确实是算在这里面,但是并不全对……”   张然一脸狐疑。   “这么跟你说吧。”黄刚觉得拐弯抹角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直截了当地举了个例子:“你也看到了,在外面你就是指着他鼻子骂他他也不会和你计较,但是你碰何叶就是不行,何叶现在就是他的底线。”   张然有点听明白了,哼道:“你就是想帮他劝我不要再靠近何叶是不是?我才不会让他如愿,我就是要和何叶在一起,随便他把我怎么样。”   “你怎么那么执迷不悟,非得和新亿较劲呢?给你讲个故事吧。”黄刚似乎想起了一些过去,悠悠地道:“梦语有一个高三同学,成绩特别好,是老师家长心中标准的好学生。他一直很喜欢梦语,可是那时梦语和新亿在一起,有一天在学校门口,他脑羞成怒动手打了梦语一个耳光……”   张然呸了一声,说道:“那个男生真不是东西,学习再好有什么用,打自己喜欢的女生算什么本事!然后呢?然后怎样?”   “那天我刚好路过他们学校,见他对梦语动手就和他厮打起来,结果……”黄刚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条10多厘米的疤痕,“他打不过我就向我求饶,可我转身走的时候,他也不知抄起什么玩意就冲我刺了过来。”   轻轻叹了口气,黄刚又续道:“后来他赔了点医药费,事情很快过去了。可那年正是他们高考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没想到他语文考试的时候竟然作弊了。”   “他真的作弊了吗?”张然虽然在问,心里却已有了答案。   “你觉得呢?”黄刚微微一笑,理顺张然额前凌乱的刘海:“高考作弊啊,这对他人生的影响有多大,你能了解吗?”   “那梁梦语也同意他这么做?”   “她当然同意,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的存在。”   张然撅起嘴,语气中透着点酸味:“真没用。”   “还有一个事,那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和新亿发生矛盾,就像你似的指着鼻子骂,新亿没怎么计较,结果那孙子就开始骂周伯伯了,说他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还说了一堆特难听的话,新亿当场就急了。”   张然追问:“然后呢?”   “打起来了呗,本以为打完了就结束了,谁想到那孙子出院后也不知从哪认识个小姐,搞上没过多久就被人小姐敲诈到学校里去了,全校传的沸沸扬扬,他受不住舆论压力只好自己退学了。”   张然不屑地说道:“狼心狗肺,仗着家庭好就随便欺负别人。”   “这你还真误会他了,其实新亿挺低调的,从来没什么优越感,就和普通人一样,只是有时我闯点什么祸,他才会出来保我。”   张然不说话,黄刚突然略带神秘的说道:“还有一个人,他惹新亿惹的最狠,但是一直都好好的,你知道他是谁么?”   “是何叶?”   “是啊,新亿最近很奇怪,对爱人跟对仇人似的,可是对仇人跟对爱人似的。”黄刚挠了挠脑袋,其实这点他也想不明白。   王妍双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地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在意,人生就是这样,充斥在矛盾和复杂中,谁也说不清楚。”   黄刚点头,对王妍双露出一个微笑,虽然同样笑的那样温柔,可是黄刚看王妍双和张然的时候,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张然似乎明白了,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傲然道:“反正周新亿永远都是那么自私,我还是那句话,就是不会放弃何叶,随便他要把我怎么样。”   黄刚本以为把这些告诉张然,会让张然因为害怕而退缩,没想到听张然的意思,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更加坚定了,他没有见过像张然这样的女孩,很不理解,一脸疑惑的看着张然。   感受到黄刚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张然不自在的侧过头,不动声色的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黄刚不置可否,仍然看着张然。   张然撇撇嘴,义正严辞的说道:“反正周新亿就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他要抢梁梦语的时候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人家,现在人家不在了,他还是那么自私,他爱梁梦语,就不许何叶对梁梦语不忠?他自己没办法再爱上别人,就要何叶陪他孤独一生?”张然越说越气,最后直接喊道:“他凭什么阻止我和何叶相爱?!凭什么拆散我们?!”   黄刚揉揉自己地耳朵,仿佛快被震聋的样子,随口说道:“我不否认新亿的想法确实很自私,但是你这分明就是迁怒吧,何叶不要你又不是被新亿逼的。”   黄刚对张然的本意是来讨好加威逼利诱,但是听张然说起周新亿,还是下意识的反驳出口,这话说的一针见血,完全就是揭开问题本质,戳中事实关键。张然一时语塞,对着黄刚“你”了半天,却接不下去话,眼泪又要流出来。   “别这样,他就是喜欢胡说八道,我替他向你道歉。”王妍双见张然眼圈都红了,赶忙过来打圆场,心里忍不住疑惑,黄刚这是过来讨好的?   黄刚知道自己差点点着□□,赶忙道歉,然后尽量委婉的说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干吗非跟何叶那棵树上吊死呢,你看我不是比何叶好多了。”   黄刚抛出一个媚眼,又向张然凑近些,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要是深更半夜的过来找我,我肯定不会拒绝你,而且对你很温柔。”   王妍双确定,黄刚绝对不是来讨好的,纯粹就是来找骂的!   张然立马来了气,一巴掌扇了过去:“温柔个屁!现在不是你动手打我的时候啦?”她的手被黄刚握住,没有打下去,生气地道:“就知道你和周新亿是一伙的,一说他哪里不好,什么样的狠手你都下的去,你当时怎么就没打死我?!”   “我怎么舍得打死你呢?”黄刚尴尬的笑笑,望望天花板,企图跳过这个话题。   张然瞪了他一眼,轻轻哼一声,决定暂时放过他,话锋一转,问道:“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喜欢我还是会喜欢梁梦语?”   黄刚想都不想地脱口答道:“我坚决不靠近梁梦语。”   “为什么?”   “我会被新亿阉掉的,那你不是要守活寡吗?”黄刚义正言辞的说:“为了你我也坚持要做男人!”   门外偷听的周新亿无奈的笑笑,只听黄刚啊的一声大叫,张然照着黄刚胳膊狠狠拧了一下,张然嗔道:“没跟你开玩笑!”   “好吧好吧,那么认真干什么。”黄刚求助般看向王妍双,却换来王妍双一副‘活该’的表情,知道求助无门,他只好正经的说道:“你们完全不一样,你就像白纸一样,单纯,可爱,魅力,青春。”黄刚想想,发现自己文学水平实在不行,想不出其它好的形容词了,只好暂时告一段落,又说起梁梦语来:“至于梦语嘛,她又温柔又懂事,还会为别人考虑,但是我想我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孩。”   张然没接话,等着黄刚接下去,黄刚续道:“跟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太累。”   “为什么何叶不会这么觉得……”张然的声音很低,黄刚没有听清楚,王妍双却听到了,答道:“人和人是不同的,谁也不知道别人想的是什么。”   张然犹豫了一下,对于梁梦语的死,她还是有点内疚的,可是一想到何叶,她的内疚又被憎恨压了下去,她道:“她是挺好,可惜谁摊上她都没有好事。”   黄刚轻轻点点头,他不否认张然说的话,那确实有些道理。   张然想起自己对梁梦语说过的话,又续道:“不管别人对梁梦语说过什么,但是她既然爱何叶,又为什么不信何叶?”   黄刚和王妍双都没有回答。只是……   ——不管别人对梁梦语说过什么。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王妍双莫名地记下了这句话。 第30章 第 30 章   黄刚和张然争论的很激烈,无论黄刚怎么劝,张然都不肯让步。   王妍双在一旁等待,暗想着怎样能快点结束这场没什么意义的谈话。   正当她准备劝黄刚离开时,外面的声音打断了他。   “你谁啊?谁让你在这待着的?”   “不好意思,我正在等朋友。”   “这是然然家门口,你等朋友为什么站在这里?没别的事滚远点!”   “我的朋友在里面,很快就会出来,如果打扰了你们我表示很抱歉。”   这是两个男人的对话。   一个男人声音洪亮且非常不友好,另一个男人则保持风度,对于第一个男人的咄咄逼人完全不在乎。   那个保持风度的当然就是周新亿,黄刚听到声音,像阵风似的窜了出去,护在周新亿身前,王妍双和张然也陆续跟了出去。   他们面前的人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打架强手,穿着打扮倒是挺有品位,黄刚立马做好防范,似乎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你谁啊?”黄刚毫不客气的问道。   那人说话也没什么礼貌,他道:“我还想问问你是谁呢,你怎么在然然屋里。”他又突然用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了,不用说了,肯定是狼心狗肺的周先生,还有身边最忠实的走狗。”   “你他妈才狼心狗肺!”黄刚不计较那人侮辱自己,却替周新亿骂还回去。   “别急。”周新亿的声音响起,他把黄刚拉到自己身边,又对王妍双道:“王医生先回车里等我们吧。”   王妍双点头离开。   周新亿就是如此,对身边的人非常细心,由于王妍双是女人,周新亿便尽量避免让她出席一些不和谐的场合。   目送王妍双退场后,周新亿对那人说道:“这位先生请收回你的话。”   “哪句?”那人一脸挑衅。   周新亿冷言道:“每一个字。”   没等那人说话,张然走到他身边:“大胜,你可来了!”   被叫做“大胜”的男人名叫方胜达,他父亲是个经验丰富的律师,家里希望他子承父业,曾逼迫他考律师专业,奈何方胜达的脾气秉性实在和律师这个职业大相径庭,只学了半年就中途放弃,最终学是白学了,倒是认识好多后来做了律师的朋友,何叶就是其中一个。   方胜达见到张然立马变成眉开眼笑的表情,神情还带着些许关心,他道:“昨夜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开车过来了,刚才见了何叶,听说你受伤了?”说着,他抬起张然的手臂,小心察看,嘴里念叨着:“怎么样,你没事吧?谁伤的你?还疼不疼?”   早在张然昨天夜里遇到黄刚的时候,就趁黄刚不注意偷偷打过求助电话了。   张然甜蜜的笑了,笑的合不拢嘴,她面带羞涩,开心的说道:“我就知道何叶还是关心我的。”   方胜达一听,心里不太舒服。   周新亿出于礼貌没有打扰张然和方胜达,待他们对话结束,周新亿才开口道:“先生,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完。”   “你们怎么还没滚?”说话对象变回周新亿,方胜达的语气马上又拽了起来。   黄刚想动手,周新亿早已预料到,不动声色的握住黄刚手腕,暗示他不要冲动,把一切交给自己。   周新亿极具绅士风度,又向那人问道:“先生是何叶的朋友?怎么称呼?”   那人满脸不屑:“我叫方胜达,就是何叶的朋友,怎么样?”   “方先生多虑了,我不想怎么样。”周新亿不卑不亢,收回笑容,声音变的冷漠异常:“只是要替何叶好好管教一下身边的人,免得给他丢人现眼。”   方胜达家庭条件也很好,他自小就目中无人,脾气暴躁,为人很正直,人缘也不错,上学的时候在同学中就是一副大哥大的样子,进入社会后也多是朋友群里的中心人物,他很少考虑别人感受,可以说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像方胜达这样自负的人,在张然面前被周新亿直指没有教养,这让他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下不下台,周新亿的镇定也另方胜达恼羞成怒,他非常不愿意承认,论起风度,自己真的不及周新亿。   想到这里,方胜达脸胀的通红,指着周新亿怒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来教育我?你看着挺有素质,骨子里净干些不要脸的龌龊事,不是肇事逃逸就是□□妇女,在这跟我装个J8!”   “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黄刚能勉强忍住不动手,却忍不住不动口,他觉得自己的嘴已经够贱了,没想到碰上个比他更嘴贱的货色,难怪张然也嘴里不饶人,他算是知道师承何处了。 第31章 第 31 章   黄刚一生气,方胜达就骂的更肆无忌惮,大有活活气死他的架势,倒是周新亿一直很平静,他拍拍黄刚的肩膀,在黄刚耳边嘀咕了几句,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方胜达觉得心里更不舒服,没骂几句,竟觉得骂不下去了。   这边刚一停下来,周新亿的话就接了过来:“方先生骂完了吗?”他不等方胜达开口,又接道:“骂完了先歇歇吧,我不想惹事,只请方先生为你说的话向我的朋友道歉。”   “狗仗人势的东西配让我道歉?我今天就算打死他也没人敢让我道歉。”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方胜达似乎想挑起周新亿的怒火。   没等周新亿说话,方胜达飞起一脚踹向黄刚,黄刚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一时竟没发现。   “小心!”周新亿看的清楚,迅速把黄刚向后拉了一下,见他躲开攻击,心下松了口气,谁知方胜达脚锋一转,重重地踢向周新亿腹部。   周新亿吃痛的地闷哼一声,捂着腹部半蹲在地上,方胜达这一脚踢的非常狠,让他一时站不起来。   也许方胜达知道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两个人,只好先动手伤其中一个。   也许方胜达太想揍周新亿,就算等会要被他们双倍打还回来,他也要狠踹一脚出出心中的恶气。   不管怎么说,周新亿真的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脚。   “新亿!你怎么样?”黄刚急着询问,周新亿摇摇头,拉着黄刚的手没有松开,似乎还是不愿黄刚与方胜达动手。   “没事就好……”黄刚心中宽慰,得知周新亿没事也就踏实了,他甩开周新亿的手,冲方胜达冲了过去。   方胜达和黄刚都是打架斗狠的类型,招招往对方要害上攻击,张然吓的花容失色,慌忙退后几步,想去拦又不敢上前。   两人打着打着,张然突然尖叫一声,方胜达一愣之下,已挨了黄刚两拳,待他反应过来,又发狠似的开始回击。   周新亿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人,瘦一些的男人紧抓着张然的手腕,这也是刚刚张然尖叫的原因,壮一些的男人扶着周新亿,他们对周新亿态度十分恭敬。   “把刚子拉回来。”周新亿对扶着自己的人说道。 第32章 第 32 章   那人虽然对周新亿的伤势不太放心,还是立马冲进战圈,他的动作很流利,虽然方胜达和黄刚纠缠在一起,还是在没有误伤的情况下把黄刚拽了出来,与方胜达和黄刚只顾凶猛的打法不一样,那人明显是受过正规培训,练过专业武术。   黄刚被拉出来后,立即跑到周新亿的身边,扶住他道:“新亿,好点了没?”   “我没事。”周新亿淡淡的说完,再看方胜达的那边,方胜达和周家那人打的火热,像是方胜达不服那人把黄刚拉走,于是缠着不放。   周新亿向张然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张然觉得手腕几乎要被人握断了,啊的大叫一声。   方胜达被张然的声音震住,愣在原地,没再发起攻击。   “回来。”周新亿道,那刚刚与方胜达纠缠的人立刻走到周新亿和黄刚面前,语气十发恭敬:“先生,刚哥,很抱歉我们来的太晚了。你们怎么样?”   “村口的路到这里不好找,这怪不得你们。”周新亿说完,看了看张然,那人便心领神会的走过去,抓住张然另一只手。   张然认得他们,当时在周家花园里,按住她的两个保安就是他们。   其中刚刚与方胜达厮打的是那个也是周新亿的司机赵刻,另一个是周家的保安队长赵时,这两个人是亲戚。   赵刻和赵时一人按住张然一只胳膊,等着周新亿下一步命令。   周新亿却没再做什么,他看向满身伤痕的方胜达,又看了看黄刚,一块青一块紫的不比方胜达少多少,微微皱眉,对方胜达道:“方先生,我还在等你道歉。”   方胜达冷哼一声,完全不将周新亿放在眼里。   周新亿依然捂着腹部,喘着粗气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听她尖叫么?”   尚未等方胜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周新亿轻轻挥手,衣衫撕裂的声音伴随着张然的尖叫,其中还夹带着哭腔。   当着方胜达的面,赵时扯开了张然的上衣,让她的内衣清清楚楚展现出来,黄刚眼前一亮,色迷迷的过去盯着。   张然本能地想用手遮住,奈何双手已被赵时赵刻两兄弟制住,只好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一边叫喊一边流泪。   方胜达没想到周新亿真干的出来这种事,立即破口大骂:“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周新亿冷笑道:“我只是想看看,方先生偷袭我的朋友,相比我用张小姐做威胁,哪个效果更好一些,方先生觉得呢?”   周新亿又提醒道:“方先生是不想道歉,还是想欣赏一下张小姐内衣下面的东西。”   “对不起!我不该出口伤人。”方胜达知道周新亿说到做到,不敢再犹豫,立即说道。   说完,方胜达咬牙切齿的看着周新亿,只见周新亿一挥手,赵时赵刻便松了对张然的钳制,张然蹲在地上,双臂抱着腿,把头埋在双臂里,嘤嘤哭泣。   周新亿摆摆手,笑着说了声没关系,难以想象,这个礼貌的绅士与刚刚阴狠的混蛋是同一个人。 第33章 第 33 章   在黄刚和赵时赵刻的陪同下回到自家轿车前,王研双在车里等了好久,见几人走近,忙下车去接他们。   “先生,你们还好吗?”王研双关心的询问,见黄刚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等我一下。”她重新钻进车里,很快又下车跑到车子后面,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王研双已经把后备箱里的医药盒拿了出来。   “你果然还是跟人家动手了,到车里来,我帮你擦点药酒。”王研双说着,拉着黄刚就要上车,黄刚轻轻拿开王研双的手,说道:“我不急,新亿也受伤了。”   “什么?!”王研双大吃一惊,忙把周新亿上下打量个遍,似乎衬衫下面沾了形状类似脚印的污渍,王研双询问道:“让我看看吧。”   “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周新亿轻声道。   “还是上车让我看看吧。”王研双坚持道,虽然心里也急,却不会向拉黄刚一样去拉周新亿。   “我真的没事。”周新亿说完,已坐进轿车后排靠里边的座位上,黄刚跟着坐在周新亿身边,赵时赵刻分别坐在前排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王研双想了想,提着医药盒跟了进去,关上车门,把药盒放在脚边,从里面拿出一瓶药酒。   “既然如此,那我先帮你擦药吧。”王研双打开瓶盖,对黄刚说完,左手抬起黄刚一只胳膊,右手在黄刚的胳膊上撒些药酒,然后在或青或紫的地方轻轻按揉,一边重复这样的动作,一边说道:“你忍着点疼,一会就好了。”   黄刚应了一声,任王研双摆布,一直看着周新亿。   “你怎么样了?”黄刚问。   周新亿摇头,不想让黄刚担心,随意挤出来一个微笑,黄刚又叹息一声,突然从王研双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王研双被吓了一跳,正要问黄刚干什么,却见黄刚自己拿起药酒,她猜到个大概,便闭上嘴不再说什么。   周新亿仍在沉默,直到黄刚两只爪子已经凑过来。   “我真没事。”周新亿按住黄刚双手,黄刚挣脱出来,周新亿拗不过黄刚,叹了口气不再阻拦,黄刚把周新亿地衬衫往上撩开一些,看到他腹部上的一大片淤血,很明显比自己身上的青块紫块要严重许多。   黄刚皱眉道:“那孙子下手真狠。”他沾上些药酒往周新亿腹部按去,周新亿本能的握紧拳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知道疼……   王研双一直关注着他们,见周新亿蹙眉,试着问道:“黄先生手劲是不是有点重了,要不我来吧。”   “哟,他哪知道疼啊。”黄刚说着,看了周新亿一眼,接着说道:“而且手重一些药酒渗进去会比较快。”   周新亿点头,默认了黄刚的意思。   “好吧。”王研双不再坚持。   按揉有一会了,黄刚又问道:“怎么样?好点了么?”   周新亿坦白说道:“还好,就是伤处感觉火辣辣的,大概是药性发挥了吧。”   “是啊,这药效果很不错呢,忍一会就好了。”王研双解释道。   “嗯。”周新亿对王研双点头道谢:“要不是你让赵时赵刻过来帮忙,我们可能都不会伤的这么轻。”   王妍双微微一笑,她心里知道,周新亿让她回到车里,除了不想她看到那些激进的场面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确定她一定会因为担心自己而唤赵时赵刻过去帮忙。   黄刚替周新亿擦药后,轮到他重新当病人了,不知道王妍双有意还是无心,偏偏要先拽黄刚的左胳膊,可是王研双坐在黄刚右边,周新亿坐在黄刚左边,黄刚要看着周新亿说话必须得把脖子扭成麻花,王研双扑哧一笑,见麻花型的黄刚对周新亿继续道:“完美完成任务。”   周新亿也微微一笑,似乎有意捉弄黄刚,说道:“先把东西给我吧。”   黄刚闲着的右手伸进衣服的左兜里寻找,这回可真是彻彻底底地麻花了,周新亿和王妍双偷笑,换来黄刚一记白眼,好不容易把东西拿出来,把它放在周新亿手掌上,黄刚又稍微有些犹豫,说道,“要不明天再给你吧?”他又想把东西拿回来,可是周新亿已经握住,放进自己兜里,说道:“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   黄刚想起从昨夜到今天发生的事,忽然如释重负地说道:“不管怎么说,终于可以不用讨好她了,我还是喜欢妍双这样的。”他带着玩笑的语气,然后偷偷瞄向王妍双。   “不要闹。”王研双只当黄刚在开玩笑,并不生气,笑着回应道:“黄先生这么看的起我,真是不敢当呢。”   “谁说的,你最好了!我腿上被那孙子踢了好几脚,一会要麻烦你呢!尤其是这里。”黄刚奸诈的笑道,指了指自己大腿内侧。   “是吗?没问题。”王研双不但毫不犹豫的答应,还回了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黄刚只觉得背后发冷,正在猜她想干吗,就见她从医药盒里拿出剪刀,用无害地表情看着黄刚。   “那个,不疼了不疼了……”黄刚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见王研双一脸胜利的笑容,郁闷的说道:“比那丫头还狠啊。”   周新亿忽然问道:“你是在说张然么?”   “嗯。”黄刚并不否认,也不掩饰自己对张然的同情,他道:“对啊,现在的孩子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可惜无论怎样何叶就是不爱她。”   周新亿微微叹了口气,问道:“刚子,你对她动心了么?”   黄刚有意无意地看向王妍双,说道:“有点吧。”   周新亿点点头,正在思量着什么,黄刚却道:“不过你不必给我面子,你不喜欢那丫头,随便收拾就行。”   “为什么?”周新亿看着黄刚,等着黄刚说下去。   “让我动心的女人可不只她一个,爱美之心,人皆有知,怜香惜玉是我的生理反应,不是心理反应。”黄刚坦言,又看了看王妍双,意有所指:“就算有例外,也不是她。”   可是无论他们说什么,王妍双都不做一点反应。   周新亿叹了口气,心中无限感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第三卷 未了先结 第34章 第 34 章   在何叶与周新亿几番针锋相对后,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安宁,只是这份安宁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半个月之后,何叶与张然搬出村子,两人与何叶的助理高希知在郊区合租了一间三居室,期间,何叶接到周新亿的电话,周新亿称自己在某间咖啡厅订好了包间,邀何叶与张然共饮,顺便商议一些“要事”。   周新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何叶当然知道,“共饮”只是幌子,重点还是在那个“要事”上面。   何叶决定一个人参加这场鸿门宴,因为知道周新亿对张然成见颇深,又对她几次三番的欺辱,现在周新亿点名要见张然,何叶当然不会同意。   可是临出门的时候,无论何叶怎么劝阻,张然却坚持跟随,并扬言自己是当事人有在场的权利和必要。   当时方胜达无奈地对何叶建议“下次遇到这种事就不要告诉她。”,结果换来何叶更无奈地叹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能是何叶告诉张然的?   犹豫了许久,何叶终于决定带张然一起前往赴约。   到咖啡厅时已经是中午了,何叶千叮咛万嘱咐,让张然一定不要和周新亿或者黄刚起冲突,在得到张然的保证下,两人才向周新亿订的包间里走去。   包间的门虚掩着,何叶依然礼貌地在门外轻轻敲了敲,听到房内传来一声淡淡的“请进”,他才和张然一同进去。   本是坐着的周新亿优雅地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招呼道:“何律师,张小姐,请坐。”   “来来,快坐下吧,可等着你们了。”黄刚跟着说道。   “路上有事耽搁,让两位久等了,非常抱歉。”何叶微笑着在周新亿对面入座,同样地大方得体。   张然一言不发地坐在何叶身边。   两人入座之后,周新亿又重新坐下,按下服务键,很快,服务员进来准备点餐。   周新亿拿起桌上的两本菜单分别递给何叶与张然,何叶接过,客气的道了声谢。   虽然没有经常被上流社会的环境熏陶,但在礼数方面何叶是丝毫不逊于周新亿的,不就是比假么?看谁能假的过谁去。   张然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也不伸手去接,反而轻蔑地道:“你碰过的东西我才不要,我嫌恶心。”   何叶轻咳一声,在张然耳边说道:“然然,不能这样。”   张然委屈的嘟了嘟嘴,朝着周新亿狠狠瞪了一眼。   “张小姐要喝点什么吗?”周新亿不但不计较张然的无理,反而热心关照她,保持着一贯的风度。   何叶越发感觉自己前几天的猜想会成为现实,因为胜利者都不屑去计较俘虏对自己的侮辱和谩骂,越是高高在上,越是对踩在脚下的人礼让有加。   黄刚似有深意的说道:“还是把要事商议完了再吃吧,我怕有些人一会吃不下。”   周新亿微微一笑,对服务员道:“那就先上四杯咖啡吧,麻烦你了。”   咖啡很快端上来了,黄刚拿出钱包,递了几张红纸给服务员,说道:“一会可能还会点其他东西,不够我们再补,如果有剩下的就不用找了。”   周新亿立即微笑着补充道:“有需要的话我们会按服务键。”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需要的时候不希望被打扰,服务员当然明白什么意思,恭敬的表示理解,然后退出房间,并按着周新亿的意思把门关上。   在服务员关上门的同时,张然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现在也没人打扰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恬不知耻地装优雅装风度,就一点都不会觉得累吗?”   何叶第一个皱起眉头。   这句话很明显是在针对周新亿,周新亿自然听的出来,他依然从容淡定,笑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才是我真正的待人之道。”   “呸!”张然嫌恶的咧了咧嘴,如果不是因为有何叶在,她都想做出呕吐的姿势来抗议了,她在心中暗想:“别看周新亿有一个镀金的外表,说不定素质比黄刚方胜达都要恶心的多。”   不过,张然确实非常不了解周新亿。   周新亿待人确实很有礼貌,不只对待朋友、亲戚、商业同僚、合作伙伴等等,就算是家里的员工替他办事效力,都经常能得到“谢谢”的回应,礼貌待人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就算对待讨厌的人也不例外,当然,表面上的风度与手底上的行为是否能划等号,可就真的不一定了……   如果用一个词可以形容的话——伪君子。   本来他是可以永远从容不迫的应对一切的,可是人无完人,周新亿再厉害也是有弱点的。   只有对待父母时,他才会紧张一点点。只有对待梁梦语时,他才会痴情一点点。只有对待黄刚时,他才会轻松一点点。只有对待何叶时,他才会忍耐一点点。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能真正左右周新亿情绪的,恐怕也只有那几个一点点。   周新亿轻轻拍了拍黄刚的肩膀,黄刚心领神会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过两次的纸,黄刚把纸摊开放在桌子上,纸的上方写着一行大字,然后是一排排的小字,黄刚清了清嗓子,开始阴阳怪气的念道:“大标题是:车祸少女变心翻脸,复仇律师不择手段。”   某知名杂志的标题风格……   张然听的不明不白,何叶的心却凉了半截,不过他的脸上并没表现出来。   黄刚的声音仍在继续:“我就不照着念了,直接给你们讲讲大概的内容吧,某女生,”黄刚指了指张然:“也就是这丫头啦,在一场意外中出车祸成了植物人,肇事司机,也就是在下,两年以来悉心照顾,散尽家财,终于让这丫头清醒过来,并且和我倾心相爱……”   “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张然终于忍不住,噌的一下站起身,气愤的打断黄刚。   “不要激动,让他说。”何叶的语气依然镇定自若。   周新亿看了看何叶,又看了看黄刚,示意黄刚继续说下去。   黄刚笑笑,继续说道:“这官司搁谁谁还打的下去啊,本来我们可以幸福的忘记过去生活在一起,可是小丫头变心爱上了年轻有为的律师,连心带人都一并奉献出去,还翻脸放弃旧爱一定要陪着这位律师打这场官司,究其原因,原来是为了律师先生的复仇大业。”   张然听不下去,正要第二次打断黄刚,黄刚自己却先停了下来,从口袋里又翻出一个MP5放在桌上。   “听听吧,我与这丫头沟通的过程。”黄刚说完,点下了播放按扭。 第35章 第 35 章   MP5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爱我,就要恨我么?】   短暂的停留后,女人悲伤答道。   【我不恨你,没有你我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   这赫然是黄刚与张然的声音,张然当场征住了。   【那你为什么又……你不是说,我们要一起走向未来,让我继续弥补我的过错么?】   【你应该知道,何叶恨周新亿。】   【你不肯放过我,不是因为你恨我,却是因为何叶恨新亿?】   【女人为了自己爱的人,是什么都可以做的。】   【有那么爱他吗?!】   【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可是他并不爱你。】   【我只是想留在何叶身边,何叶那样的人,一旦做出什么事,就一定会负责到底,会对我好,说不定有一天,也会爱上我。】   【你别傻了!他如果会爱你,就不会利用你报复新亿!他如果有一点关心你,怎么会要了你的身体,却让你大半夜的离开!】   【啪——】   这是MP5停止前的最后声音。   “啧啧,”黄刚幸灾乐祸的说道:“要了初夜就不让过夜的?”   张然的脸色惨白,她不敢相信的对黄刚喊道:“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跟你有这样的对话!”   黄刚得意的笑了笑,不答反问:“这报道加这段录音证据,能不能引起届内风波啊?”   张然不说话,突然把桌上的MP5夺走,黄刚一愣,正要抢回来,却听周新亿不急不缓的阻止道:“别这么小气,张小姐喜欢,送给她好了。”他笑着对黄刚说道:“对女孩子就该大度一些,你说是不是?”   黄刚一笑,点头同意道:“也是。”   MP5握在手里,张然却还是觉得不踏实,恨不得活活把它握碎,她大叫着问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他们录了你的声音,用一些软件重新拼接成这样的对话。”说话的人是何叶,何叶看着周新亿,讽刺道:“是你拼的么?技术还真不错,拼的像真的似的。”   “谢谢夸奖。”周新亿毫不谦虚,他道:“可惜这段录音是真实的,并非软件拼接合成。”   何叶冷言道:“我今天没有带录音笔,你说话不用那么处处斟酌。”他又问:“你找我们来,就是为了让我们欣赏你们伪造出来的‘新闻’?”   周新亿道:“我只是希望何律师能考虑清楚,究竟要不要它成为‘新闻’。”   何叶道:“这是你的问题。”   周新亿道:“我已经把决定权转交给你了,你应该知道,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只要公布出来,你都别想在律师界混了。”   何叶淡淡的说道:“别说这只是你伪造的,就算真的是律师人品有问题,也不会影响官司本身的进展。”   周新亿似乎早已猜到何叶的反应,何叶是个君子,不可能会接受他的威胁,只得说道:“的确与案子本身没什么关系,但是你既然牵扯进案子本身就要避嫌,我们有权要求更换律师。而且录音中提到刚子两年来散尽家产救助张小姐,张小姐也承认病情好转是因为刚子,这对判案结果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哦对了……”   周新亿又拿出一个MP5,张然大惊失色,抻着脖子去看,周新亿笑了笑:“看你手里的那个就好了,内容是一样的。”他耐心的说道:“你转换成视频再看看,除了录音之外,还有更精彩的东西。比如张小姐与刚子夜里聊天,光线好像不怎么好,倒是也看的出来张小姐衣衫不整,似乎也满脸泪痕。”   录像上是张然与黄刚夜里聊天的情景,录像中的张然泪眼模糊,神情悲痛,黄刚在她身边耐心的安慰,这让人无法不产生联想,周新亿似乎觉得还不够,笑着继续接道:“好像这里还不是开始呢。”   说完,周新亿按下了快退键,退到开始,又重新播放,出现在大家眼前的第一幕就是张然哭着从何叶跑房间。   看着这样的影像,张然竟连发怒骂人都忘记了,只是傻了一样望着屏幕发呆。   “何律师,这段视频总不可能是伪造的吧?”周新亿的语气谦卑,就像是三好学生向老师请教一道课题。   “没错,这视频是真的。”何叶寒着脸,极其讽刺的说道:“周先生真是厉害。”   周新亿笑问:“除此之外,别的想法你就不想再说了?”   何叶不假思索的答道:“没有别的想法可以说。”   在这种情况下尚能保持镇定的人实在太少,何叶能做到,周新亿并不觉得意外,就像何叶不会吃惊于周新亿所用的卑鄙手段一样,不只是胸有成竹地预料好结果,只是因为莫名地太了解对方。   “做自己该做的事,无论承担什么样的结果,只要问心无愧就好,是不是?”这话本该出自何叶之口,可是说出来的人却是周新亿,周新亿说的话也正是何叶所做的选择,何叶笑着应了一声,算是做好了迎接暴雨的准备:“既然知道我的选择,又何必约我见面?”   这另黄刚极其不解:“是你脑子有毛病还是你有了别的对策?”   不只黄刚,在张然心里其实也有同样的想法,她一直看着何叶,等他的答案。   何叶苦涩一笑,尚未发话,周新亿已抢道:“其实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凄惨到什么地步。”   一个“也”字道尽了何叶连自己都认不清的心态,何叶神情复杂的看向周新亿,周新亿也在看着何叶,他突然很佩服何叶,在潜意识里做着这样自我毁灭式的放纵,仍然能不破底限,不战道德,不失原则,不改初衷。   周新亿起身走到何叶的座位后面,凑到何叶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放心,我并不打算用这些东西毁了你,我不会让你太惨,万一你麻木了,体会到的痛就没有那么深刻了。”周新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语气中尽是那久未出现的恨意:“你必须知道,有些痛苦我要你陪我一起承受,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一生一世你都别想逃。”   何叶身子一颤,看着周新亿一脸平静的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周新亿的声音恢复正常,缓缓说道:“利用少女的感情,玩弄少女的身体,倒是不用接受法律的制裁,只是不知道伯父伯母的年纪大了,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你不在乎,也不在乎老人家的感受么?”   何叶丝毫不为所动,坚定的说道:“就算他们知道,也会相信自己的儿子。”   周新亿说道:“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遭人陷害前途尽毁,除了信任,什么也给不了。”   何叶惨笑一声,看着周新亿:“你不是想我陪你一起痛么?那就这样吧。”说完,他站起身企图带张然离开。   “等一下!”周新亿也跟着站起身,拦在何叶面前,低声道:“我不想伤害他们,我只是想让你放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这是原则问题,我无话可说,我也相信,我的父母有他们判断和承受的能力。”何叶弯起嘴角,问道:“你在害怕吗?周先生。”   周新亿皱眉,直勾勾地看着何叶。 第36章 第 36 章   “你根本不怕这场官司打不赢,你是怕这场官司打起来吧?”何叶试探地问道:“要是这场官司打起来了,你父亲也就知道了,是不是?”   其实,周新亿要保护的人不只是黄刚一个,他更要保护自己的父亲,他死也不能让这场官司打起来,不能让他的父亲知道真相,所以,就算不择手段,就算卑鄙下作,他也硬着头皮闯下去。   “很好。”周新亿不怒反笑,语气更加平和,连续问了三个问题:“那请问梦语的父母是不是也有判断和承受的能力?是不是也可以在这样的佐证面前仍然坚信你——何叶,没有让她们的女儿死不瞑目?”   啪——   清脆的响声。   何叶的手停在半空中,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动手,他没有想到周新亿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没有想到周新亿竟然拿最不该伤害的人做威胁。   挨了耳光的周新亿丝毫没有愤怒,他黯然垂首,嘴角挂着惨笑,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杀手锏,而且是双向刀刃,伤人伤己,在攻击何叶的时候,同样也是在攻击自己。   前几分钟周新亿还说要一起承受痛苦,这么快就真的应验了,他默默地拦住一脸愤怒冲向何叶的黄刚。   “我答应你们!”悲痛的声音响起,张然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得到了等待已久的答案,周新亿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做了这么都铺垫,其实从一开始,周新亿的目的就是张然。   从某一个角度来看,何叶是没有弱点的,因为何叶不会为了任何事放弃自己的原则,即使让自己痛不欲生,他也会坚持下去。周新亿心里清楚,自己怎样威逼利诱都是徒劳,可是张然不一样。周新亿今天对何叶所做的一切,说到底都是为了张然,这也是为什么他坚持让张然同行的原因。   “可是张小姐做的了何律师的主么?”周新亿问道。   思虑了很久,张然缓缓说道:“我做不了何叶的主,但是我是这场官司的当事人,我的决定一样重要。”   “既然如此,我真的很感激。”   张然一脸不屑,傲然说道:“用不着这么假惺惺的,又不是为你。”她不自觉看向何叶,凌厉的语气瞬间变的温柔:“我知道,如果惩罚坏人要用伤害好人来做代价,何叶会伤心,我不要他伤心。”她又深情的唤了一声“何叶,”继续说道:“如果有犹豫,就什么都不要做。”   何叶无声的垂下头,过了许久,才充满歉意地对张然说道:“对不起。”   张然轻轻摇头,强颜欢笑着:“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从来也没有把你当过律师……”   “你们女人就是比我们男人会说话。”黄刚打趣的说道。   “你也算是个男人?”张然反问,用挑衅的语气说道:“何叶玩不过你们,不是因为他不如你们,是因为他只豁的出去自己,豁不出去别人。”她故意看了看周新亿,意有所指:“为了自己谁都能豁出去,干出这么下贱的事,根本就不配做人,更别说是男人了。”   “你要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男人可以跟我回家试试,等我好好教完了你,你再告诉我什么叫做下贱。”黄刚毫不客气的反击,与前些天的温柔体贴判若两人。   “不要脸。”张然起身咒骂道。   “你是不是现在就想试试?。”黄刚一边说着一边迈出步子,何叶把张然拉到自己身后,不屑地对黄刚问道:“你有完没完?”   黄刚冷言反问道:“她活了那么大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教养吗?你由着她这么出口伤人,我可以受累帮你教育教育。”   何叶讽刺道:“我知道黄先生最擅长的就是‘教育’女人,然然只是个孩子,还不敢麻烦你。”他又看向周新亿,淡淡的接道:“你们的目的达到了,还想怎么样?”   不等周新亿回话,何叶已握住张然的手腕,朝门外走去。   何叶这样的人,只要问心无愧,不管输的多么难堪,既不会求饶,也不会抱怨,到什么时候都能以不卑不亢的姿态,潇洒的转身离开。   周新亿忍不住说道:“你是个君子,只有君子才能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才会顾虑别人。”   听到这句话,已经走到门口的何叶只是低声回了一句:“除了你,谁都会顾虑别人。”   何叶说话的同时已经握住门把,正当何叶准备开门的时候,他觉得另一只手突然一空,张然已抽出自己的胳膊,重新走了回去,何叶皱眉唤道:“然然,跟我回去……”   张然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走回桌子前,对周新亿说道:“捅别人一刀,再一脸佩服的对他说,你没有哭,你真勇敢,然后一刀一刀的继续捅,呵,你就算不觉得可耻,也不觉得可笑么?”   周新亿的脸沉了下来,没有理会张然,反倒对何叶问道:“在这件事情上,除了阻止你伤害我兄弟,我还有哪一点对不起你?我完全有毁了你的能力,可是我在这里跟你废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这就是你说的,我没有一点顾虑么?”   何叶冷笑一声,答道:“你顾虑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作假证,抓人质,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你没有做错,因为你是站在一个被动的处境,因为你没有伤害任何人,是吗?周新亿……”何叶很少这样叫着这个名字,他似乎觉得很可笑,低声续道:“你比所有的贪官加一块还要贪婪,再贪的人也只是贪财贪利贪色贪权,你却在不择手段达到目的之后,还想贪个心安理得。”短暂的沉默后,何叶苦笑道:“你现在还想贪到我的感激么?好,我感激你,是你让我见识到可悲的极限,经历这么惨痛的教训,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你居然还是不改你自私的本性。”   张然在黄刚面前对周新亿做过类似的评价,那时周新亿站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他不觉得张然说错什么,却也完全不在意张然的看法。现在这些话从何叶口中说出来,周新亿完全是另一种心情,何叶的每一个字都戳中周新亿的软肋,嵌进周新亿的骨髓。   周新亿一声不吭,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   何叶不想再理会周新亿,他向张然伸出一只手,温柔的劝道:“听话,跟我回去。”   张然很自然的抬起手,好像只要是何叶说的话都是对的,都是该听从的。可是在张然即将握住何叶的瞬间,张然突然改变主意,不但收回手臂,还倔强的扭过头。   ——对不起,这次我要不听话一回了。 第37章 第 37 章   “周新亿,有些话我今天必须和你说清楚。”   这是张然严肃而愤怒的声音,她要求周新亿和她同进包间的里屋,周新亿没有反对。   何叶顿时感觉不妙,皱着眉望向张然,张然没有理会,反而跟周新亿一起进了里包间,到了里面,她用不被外人听到的声音对周新亿说:“我和何叶……已经做过了,我们会结婚,请你以后不要阻碍我们。”   张然本以为听到这句话的周新亿会愤怒的抓狂,却不想周新亿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仿佛她在周新亿看来就是笑话。   “你真的很可爱。”周新亿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他说完,意味深长地向外包间瞟了一眼,似乎在看何叶,然后问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他?”   “如果我告诉你他自己都不知道呢?”张然的声音压得更低:“那天晚上他喝醉了。”   周新亿神情复杂。   “你觉得我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的人吗?”张然得意的问。   “……”周新亿犹豫片刻,想了许久,脸色忽然变得冰冷。   话音未落,张然朝外包间走去,拉着何叶就要往外走。他们走的很急,可是不够快,至少没有被周新亿唤进来的赵时赵刻快,当张然开门的时候,赵时赵刻已经站在门口。   何叶立即看向周新亿,沉着脸问道:“什么意思?”   周新亿眼中没有焦距,脸上比冰还冷:“你要走他们不会拦着。”   何叶当然明白这代表什么,试探地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这是我们的事。”周新亿不假思索的答道。   何叶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真想去死,明明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张然非要弄点莫名其妙的事发生?他努力用平和的语气劝道:“我不管你们说了什么——”   “你闭嘴。”周新亿的声音很轻,让人听的很压抑:“你给我好好看着,我今天帮你认清一个人,一个你早就该认清的人。”   “那么你究竟想做什么?”   周新亿不答,他向两人走近,速度很慢,眼睛一直盯着张然,张然不寒而栗,不敢去和周新亿对视,无声的向何叶凑了凑,何叶微微侧身,把张然护进自己怀里。   “你还真是温柔,难怪她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你。”周新亿语气不善,夹杂着羡慕和嫉妒,也不知道这个“她”究竟指的是谁,何叶闻言,沉声道:“不管怎么样,她还只是个孩子。”   张然突然说道:“何叶,你不要再和他废话了!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么着!”她似乎故意挑战周新亿,停了片刻,鼓起勇气,重新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义正言辞地继续说道:“这种人也就是嘴上逞逞能算了,他敢做什么呀?”   黄刚和赵时赵刻都觉得很奇怪,张然并不是没有吃过周新亿的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能确保周新亿不敢把她怎么样?何叶却看的出来,她的意图越来越明显。   接下来的一幕变化很快,几个人的动作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周新亿忽然凑到张然身边,掐住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张然一惊之下不及反应,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新亿,何叶想把张然拉回自己身边,可是被眼急手快的赵时赵刻抢先一步按住双臂。   看到何叶被钳制,张然终于反应过来,愤怒地想要摆脱周新亿的禁锢,周新亿面带笑容,淡淡的问道:“急什么?你是担心我把何律师怎么样?”   张然闷哼一声,呢喃道:“放开何叶……”   “放心,我知道你舍不得何律师。”周新亿的脸向张然凑近,低声续道:“我也舍不得他,可是我舍得你。”张然下意识的向后躲,依然是盛气凌人的表情,反问道:“我真不信你敢对我做什么?”   何叶正要开口阻止,却听黄刚悠然的插嘴道:“急什么呀?不用担心新亿会碰她。”他走到张然身边,邪恶地对张然笑道:“你就是想让新亿碰你,恐怕他还硬不起来呢。”   张然回瞪黄刚一眼。   “还是你了解我。”周新亿松开张然,走到黄刚身边,无不遗憾的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可爱这么清纯的脸,背后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他侧过脸看着黄刚,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呢?”   黄刚耸耸肩,毫不犹豫的答道:“那就交给我吧,只要是个女人我就硬的起来。”话音未落,黄刚突然推开周新亿,惊道:“小心——”   张然毫无征兆的用MP5砸向周新亿,黄刚及时制止,正要松口气,却见张然又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继续朝周新亿甩过去,黄刚一惊之下抬起胳膊去挡,伴着烟灰缸掉到地上摔碎的声音,黄刚小臂上的血立即涌了出来,他一把把张然推到地上,何叶前去相扶。   周新亿一时失态,急着对黄刚询问道:“没事吧?!”   不等黄刚回话,周新亿拿出手机拨通王研双的电话,要王研双立即带着药箱赶过来。   “你先别急,”黄刚见周新亿挂了电话,赶忙劝道:“流点血真算不上什么,让妍双包扎一下就好。”   周新亿厉声斥责道:“谁用你过来,谁跟你说我躲不开了?”   黄刚语塞,没有接下去。   张然不禁说道:“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新亿愤怒的看着张然,这一次是真正的愤怒。张然见了血平静许多,但是被周新亿这么发狠地死盯着,让她觉得混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很快,王研双提着药箱赶到,她把房间环视一圈,与周新亿打了声招呼,径直朝黄刚走过去。   王妍双简单的观察了黄刚的伤势,然后对周新亿道:“我要带黄先生去清洁一下伤口。”   周新亿道:“嗯,刚子就麻烦你了。”   “不行!事完了我再出去!”黄刚坚决反对。   “你算了吧。”周新亿一脸无奈,拉着黄刚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顾好你自己吧,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黄刚只好不再坚持,周新亿把黄刚推出包间,示意王研双扶好黄刚,自己又回到屋里,他走到何叶面前,沉声说道:“你也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何叶正要猜测周新亿的意图,已被周新亿拉出房间。   “我很好奇你喝醉了什么样?”周新亿忽然问起一个无关的话题,另何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何叶的回答很随意:“我从来都不喝酒。”   果然如此……周新亿淡淡地笑道:“你的那个——”   周新亿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何叶看到两个陌生男人朝着包间的走去,他惊道:“他们……”   “不用管他们是谁。”周新亿知道何叶要问什么,提前做出回答。   何叶顾不上和周新亿废话,警觉追过去,想回去拦那三个人,可是已经太晚,何叶再次看向他们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消失在他们刚出来的房间门口,同时房间门被关上,赵时站在门口。   何叶急着跑到门口,想把门打开,周新亿淡淡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没有钥匙,在外面打不开门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何叶终于不再平静:“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周新亿打断何叶,对赵时说道:“把钥匙交给何律师。”   赵时点头称是,然后拿出钥匙,双手递向何叶。   虽不知道周新亿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但是现在已容不得何叶多想,他迅速拿着钥匙开了门。   屋内的场景果然与何叶料想的差不多,那两个陌生男人包围着张然。   赵刻本来坐在椅子上观赏,房门一打开,他便站起身对何叶打了声招呼,何叶随口应了一声,冲过去挤进那两个男人围成的圈里,只见张然手上包着几层白色纱布,仔细一想,应该是刚才黄刚推她的时候磕伤的。   张然见何叶进来,眼泪忽然流了出来,扑进何叶怀里。   “你谁啊?”那两个男人不知道何叶来干什么,已开口询问,却听赵刻悠然的说道:“不要对何律师无礼。”   话音未落,周新亿带着赵时进来,赵刻对周新亿点头致意,又对那两个人说道:“先生来了,你们快走吧。”   那两个人很听话,跟周新亿打声招呼之后便很快离开,何叶不明所以的看着周新亿,周新亿神秘的笑笑,拉出一把椅子就座。周新亿还没坐稳,半敞的门被狠狠的撞开,先是闯进来三个服务员,又跟进来一个人。   何叶对跟进来的那个人说道:“大胜,怎么你也……”   跟进来的那个人就是方胜达,方胜达解释道:“多亏我进来的早,否则然然准得吃亏。”   “我一直就跟你说过——”何叶还没说完,又走进来一个人,周新亿与何叶极有默契的同时皱起眉头。   后走进的那个人温和的劝道:“你别生气,大胜也是为了帮你。”   何叶一听,语气立刻将至冰点,他冷言道:“小高,我说过不允许你插手这件事。”   后进来的人是何叶的助理,高希知。   高希知人反问道:“我既是你的助理,也是你的兄弟,怎么能不帮你?再说我也不能眼见着然然吃亏。”他说着,用气愤地眼神望向周新亿。   周新亿立即起身说道:“进屋这么半天,还没来的及打招呼呢,真是失礼。”他斯文地对方胜达说道:“方先生,好久不见。”他又面向高希知,微微一笑:“高先生,真是没有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 第38章 第 38 章   他的话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连高希知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但是高希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甚至做出极其夸张的表情,他故意用不敢相信的表情说道:“周先生居然还能记得我,真是万分荣幸。”   周新亿笑着恭维道:“哪敢忘记呢,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想着高先生。”   高希知失笑,忍不住讽刺道:“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多么恶心的话从周先生嘴里说出来,都能说的那么大方得体。”   周新亿谦虚的说道:“过奖了,把不好听的话说的好听可不是什么难事,把不好看的事做的好看才是真不容易。”   高希知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周先生过谦了,你做事才是真的干净漂亮,我可远远比不上的。”   “你们以前认识吗?”张然靠在何叶怀里,不解地问道,周新亿和高希知都没有回复她,张然对高希知问道:“他还做过什么缺德事啊?””话一出口,张然又自己改口道:“算了,问也是白问,反正他也没干过什么人事。”   高希知笑着问道:“你以为什么玩意都能办的出来人事么?”   张然刚要接话,却见何叶低头看着自己,只好默默的闭上嘴。   高希知在言语上对周新亿极尽讽刺,可是周新亿仍然不气不恼,淡然说道:“什么玩意都能办的出来人事?关于这个问题,高先生自己就是个非常不错的例子。”他笑着续道:“不过高先生似乎越来越不客气了。”   高希知坦然道:“对你还需要客气么?你自己做了好事你会不知道?我一定要你为你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周新亿做出疑惑的神情,饶有兴趣地问道:“高先生指的好事,是指我对高先生做的,还是对张小姐做的?”   高希知看着周新亿,憋了许久才接道:“当然是你对然然。”他想了想,心怀报复地笑了笑,补充道:“我不在乎过去的事,因为它们已经过去了,就像是爱情,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再怎么纠缠也没用。”他的表情得意:“也像是生命,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伤心都活不过来。”   “别太过分了。”这名话说的很温和,却带着强烈的警告,说话的人是何叶,何叶直视高希知,续道:“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周新亿看向何叶,心里五味杂全。   方胜达接道:“小高,你说话之前应该先过过脑子。”   高希知皱眉,对何叶连续问了两个问题,高希知问的是:“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你还知不知道他是谁?”高希知又转向方胜达,继续愠道:“还有你,你什么时候也让他收了心了?”   何叶只是看着高希知,未做回答,他毕竟还是想给高希知留点面子,可是方胜达那火爆脾气却受不得半点委屈,方胜达当即说道:“我让谁收了心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梦语不是何叶的妻子?不是你的高中同学?你不能为了刺激周新亿就什么混话都往外说吧!”   听方胜达这么一说,高希知也觉得自己失言,面有愧色不再接话,张然心里的好奇更重,她对大家问道:“高大哥和梦语是高中同学么?那和周新亿有什么关系?”这是张然第二次问及高希知与周新亿的过去,却还是没人回应,她正想发怒,却突然想起一个人。   “然然,伤的疼不疼?”   张然的思绪被何叶的关心拉回,她痴痴地看了何叶好久,轻轻摇头。虽然看不到爱情的火苗,却能感受到何叶真心地待自己好,这已经足够让她永不放弃。   高希知说道:“然然不会白疼的,一会咖啡厅的老板会报警,你们两个都是当事人,警察来了之后需要录口供。”高希知又对周新亿说道:“你竟然敢找人伦J然然,这可是很恶劣的事情。”   周新亿不为所动,对赵刻问道:“你一直留在房间里,你告诉我,那两个人碰张小姐了么?”   赵刻毕恭毕敬的答道:“先生,他们并没有碰张小姐,反而在帮张小姐包扎伤口。他们都是粗人,可能看起来像是在欺负张小姐,其实并没有,而且他们都是外科医生。”赵刻环视房间一圈,走到门旁边,扶着墙详细的分析道:“站在这里的话,能看到他们两个围着张小姐。”他用手拍了拍墙,有些不安地说道:“只是这边的摄像头有点矮,恐怕看起来也会让人误会。”   高希知冷笑一声,看了看方胜达,方胜达也听的恼火,正想讽刺赵刻乱找借口,却见赵刻瞬间换上一副得意的神情,指着对面墙的一角说道:“不过那里的摄像头可以拍的一清两楚。”   周新亿满意的点点头,给赵刻一个赞扬的眼神,赵刻自信的笑了笑,又看向张然说道:“其实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张小姐手腕上的纱布和地上的药箱就是证据了,你说是不是?”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张然,让张然觉得很不自在,她凑近何叶,低声问道:“何叶,那一边真的有摄像头吗?”   何叶淡淡的答道:“你只要把事实说出来就好,其他的不用在意。”   “包扎伤口需要两个人吗?”高希知冲张然说道:“然然,你放心说吧。”   “然然你把事情说出来,他真的有这么好心?”方胜达也迫不及待的问道。   今早方胜达接到高希知的通知,说张然与何叶来这里跟周新亿见面,方胜达怕出什么意外就跟了过来。到了这里之后,高希知说用录像注意着他们的行动,要方胜达不要冲动,方胜达就一直等着,过了好久,高希知说张然又危险,叫方胜达和那三个服务员冲进来救人。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却没有人是真正的完全清楚。   “他们是想帮我包扎的,但是他们想包扎好伤口之后……”张然越说越难过,又趴在何叶怀里继续哭泣。   “没事了。”何叶温柔地安抚她,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确实第一反应就是然然在受欺负,但是既然赵先生提出是角度问题,”他看向赵刻,“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规定,还得请赵先生为自己论点拿出证据。”   赵刻想也不想的接道:“我刚刚就说过,对面的摄像头拍的一清二楚。”   张然心虚地看了看高希知,高希知回了个鼓励地眼神,张然一咬牙,终于不再犹豫,坚定的说道:“伤口包扎好了之后,他们都扒我的衣服了,你们还在狡辩!”   ”   赵刻盯着张然道:“张小姐说话可要负责任,录像上拍的很清楚。”   张然故作镇定:“那最好不过了,什么都拍出来了省得你们不认。”   嘴上说的底气十足,心却早已乱了,高希知突然接道:“对面那堵墙上的摄像头好像是坏的。”   高希知见赵刻变了脸色,又环顾一下四周,征求大家的看法,他问道:“其它人呢,其它人进屋的时候都看到了些什么?”   方胜达接道:“我进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停止了。”   “那是你进来晚了。”其中一个服务员接道:“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两个人真的撕张小姐的衣服,他们一看见我们,就立刻跑出去了。”他一说完,另外两个服务员也做出同样的回答。   赵时一听来了火气,忍不住插嘴道:“我和先生进来的时候阿刻就让他们走了,上哪‘一见你们就跑’去!”   “不要发怒。”周新亿劝完赵时,直视那个最先说话的服务员,平静地说道:“你们是三个人,他们是两个人,而且你们还是这里的服务人员,可是你们看着他们做这种事,还任由他们随随便便的走了。”周新亿笑问:“是么?”   “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更担心张小姐,所以就没顾的上他们……”那个服务员急忙辩解。   “照顾张小姐需要你们三个人都停止对嫌疑人的追赶吗?如果你们连最基本的保护顾客的能力都没有,那你们为什么要闯进来,保安呢?”周新亿追问。   高希知见此,赶忙抢着说道:“周新亿,你别仗着有钱有势逼他们改口供。”   张然猛地点头,说道:“刚才那两个男人说我伤了人,所以要教训我,可是我根本没有。”   高希知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却装做意外的样子:“你竟然伤人了?”   张然一脸无辜的摇摇头,急着说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不知道谁受伤了,不能周新亿的朋友受伤就赖我头上吧。”   “你不是不知道有人受伤么,怎么就知道受伤的是我的朋友?”周新亿当即问道。   张然回应:“他们不都是你的人嘛?肯定因为你的朋友。”   周新亿又问:“谁告诉你他们是我的人呢?”   “如果不是你的人,为什么进来后赵刻没有拦着他?”   “阿刻怎么知道进来的是不是张小姐的朋友?他有什么权利把人家哄出去?”   张然终于越说越没有底气:“王妍双刚把黄刚带走他们就进来了,这还不明显吗?”   “你都看到王医生把黄刚带走了,你还说不知道有人受伤?”周新亿的话接的很紧,丝毫不给张然考虑时间,张然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接下去。   高希知插嘴道:“然然受了惊吓,有些语无伦次,你不要专挑软柿子捏。”   “那你想让我找什么柿子捏呢?”周新亿冷笑一声,问道:“那堵墙上能看清一切的摄像头是坏的,这边能拍摄到影像的摄像头应该没有坏吧。”   高希知得意地反问道:“必须不能呢?设备哪能这么不齐全?”   周新亿也反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不是该有的片段会有,不该有的就不会有呢?我知道有一种视频截取软件是可以做到的,只要你能从保安手里要来录像。”   高希知一愣,不得不佩服周新亿的城府,他承认道:“没错。就算你知道,你又能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呢?”周新亿反问,他耸耸肩,又叹息道:“看来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不站在我们这方啊。” 第39章 第 39 章   周新亿的话听起来无奈,神情却十分从容,他环顾一周,最终视线锁定在何叶身上,平视着何叶的眼睛。   四目相对,周新亿笑着问道:“何律师刚刚不是也在现场吗?”   被点名的何叶没有立即回答,他先依次看向张然、高希知,方胜达,然后是那三个服务员,可是他们触到他的目光时,都会不自觉的避开。他又看向赵时赵刻,两人都用警示和疑惑的神情看着他。   何叶重新看着周新亿,他本不想发言,可是做为现场的当事人之一,他又有义务把所见的事实说出来,只好从实说道:“我刚刚说了,我进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他们在欺负然然。”   “这个我们都听见了。”周新亿点头,等待何叶说第二句,不只是周新亿,好像每个人都非常重视何叶   的发言。   何叶停了片刻,坦然接道:“在我冲到然然身边后,紧接着周先生和赵时先生进来,然后那两个人就被请离了。”   周新亿笑了,发自内心地笑。   ——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两个人真的撕张小姐的衣服,他们一看见我们,就立刻跑出去了。   何叶虽然没有明说那三个服务员在说谎,但是言下之意非常明显,既然陌生男人已经被周新亿的人请走,怎么可能看见服务员进来就立刻跑出去?   高希知的脸色有点难看。   何叶神情复杂,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调说道:“很抱歉,我没办法说谎。”   “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叶看向高希知,说道:“你要然然故意向周新亿挑衅,想逼周新亿做出过火的事,再来当场揭穿兴师问罪……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然然的安危?!”他的语气加重:“你知不知道周新亿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如果然然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方胜达大惊失色,一脸质疑的看着张然,张然默默低下头,抽泣着听何叶继续说下去。   “你不是向我保证过吗?”何叶对张然发问,却未等张然回答,很快续道:“我不喜欢这样的行为。”   张然觉得委屈,狠狠地咬着嘴唇,承认道:“是小高教我这样做,他说这间咖啡厅的安全部主任是他的朋友,他能控制监控录像,也能在第一时间进来救我,只要我受点小小的委屈就够了……就可以为你——”   “不要说是为我。”何叶打断她,温柔地劝道:“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一点都不希望有人为了我做出这种事。”   张然征了许久。   “就是因为你!”她忽然爆发起来,失声喊道:“因为我爱你!因为他伤害过你!因为你恨他!”她发泄完,便把声音放低,慢慢地续道:“对我来说,伤害你就是最不可饶恕的,能让你痛恨的人,一定是天下最大的混蛋。所以,为了报复他我什么都可以付出,可是你……”   张然爱的很惨烈,在任何的场合,她都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爱,她也可以为自己的爱付出一切,就算被拒绝再多次,依然不改一片赤诚真心,这样的勇气和执着确实另何叶动容,但也另何叶压力很大,倍感疲惫。   何叶忍不住看向周新亿,饶有深意地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恨他,就不要去学他的行为,我不要自己或者是你们,因为恨一个人就让自己降到他那样的水准。”   周新亿知道,何叶虽然看着自己,却是在对张然说话。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自嘲道:“不错,何律师的为人是我周新亿骑着快马追赶八百年也赶不上的。”   何叶微笑着回应道:“周先生请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你是不是也不愿意和我相提并论?”高希知忽然插嘴说道。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何叶皱起眉头,淡淡的说道:“你刚刚也问了,给然然包扎需要两个大男人围着吗?既然周新亿无心伤害然然,为什么又要故意做出让我们误会的假象。”   高希知茫然。   “别再闹了,再下去吃亏的是你。”何叶说完,又转头对张然道:“然然,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从来没试过真正的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有多么厌恶这种行为。”   张然心里更委屈,一个字都不敢接,方胜达急道:“你说话别太重了!然然对你掏心掏肺都做成什么样了,你也知道万一周新亿真的做出什么会怎么样,她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你有没有考虑她的感受?”   周新亿忽然接下话茬。   “考虑过的吧,何律师最担心的应该是……”周新亿微笑着看向高希知,胸有成竹地说道:“高先生是不是真的会及时救人?”说到及时两个字时,周新亿特别加重了语气。   高希知当即发怒,厉声斥责道:“周新亿!停止你的无端猜测和血口喷人!”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会很清楚,再大的罪名一旦变成‘未遂’都会受到影响,轮J未遂有处理的余地,但是恶性伦J,甚至是轮J致死,就是另一回事了。”周新亿说完,脸上的笑容已经收回。   高希知皱起眉头,脸颊留下冷汗,对比周新亿,他的城府和手段也许略逊一些,沉稳和从容也不如,但是说起心硬冷血、残忍无情,他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周新亿同样会利用自己人,但是绝对不会牺牲自己人,更不会拿自己人当炮灰垫脚来满足私欲。   张然立即驳道:“不会的!他明明冲进来救我了,他不是你说的这样!”   “傻丫头,那是因为新亿已经停手了,还有啊,我们的人都跟你聊了多半天了,连何叶和新亿都陆续进来,高希知才通知那几个服务员冲进来摆好要拼命的动作,这就是所谓的及时么?”一声“丫头”让张然立时明白对方是谁,黄刚的声音由远至近,带着王研双玩世不恭的走近来,咧着嘴对周新亿道:“我回来了,什么事也没有,就是真他妈的疼。”   周新亿看了王研双一眼,似在询问,王研双恭敬的说道:“是的,伤口处理的很好,先生不用担心。”   张然看见黄刚火气更大,她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你,我相信小高不会这么对我。”   “我也不信!”方胜达坚定的道。   “这不是最重要的!”高希知大吼一声,打断了几人的争论,他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无话可说。”   高希知拿出手机,迅速按了几个键,他与对方通话的时候,不忘狠狠瞪着周新亿。   这对周新亿来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毕竟从容应对各种场合已经不只是周新亿的本事,更是他的本能。可是方胜达却很少面对这样的气氛,他看着方信知,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决定。   方胜达为人极重义气,所以方胜达为了何叶而厌恶周新亿,甚至愿意为此做一些“不拘小节”的事情来打击周新亿维护何叶,可是如果周新亿刚刚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所做的事情,还真的不可以算是“不拘小节”……   想到这里,方胜达叹了口气,他不禁这样问自己,究竟是该相信自己的朋友,还是该相信自己的敌人?   而且还是那个极会做戏并且善于挑拨的敌人。   方胜达自己做了回答,然后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也坚定了许多。   何叶蹙眉,他见高希知挂断电话,走过去在高希知耳边低声道:“我和你说过了,周新亿没有那么简单,你还想被他再毁第二次吗?”   “哈哈。”高希知大笑几声,大声反问道:“你怎么就认定被毁的人一定是我?你可以看不上我的所做所为,但是你身为律师应该知道,法律是讲究证据的,物证总该有点用处吧?”   何叶的声音也恢复正常,他道:“这屋里一共就有两个摄像头,那边的莫名奇妙的坏了,这边的又剪了好多,物证太假,人证又不统一,他是可以提出质疑的,何况那本来就不是事实。”   高希知终于忍不住,他失了镇定,一张脸憋的通红,愤怒地说道:“你给我闭嘴!你究竟是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是假意劝我,实际的目的却是给那个畜牲支招?!”   何叶立即沉了脸,当即冷言道:“我没有那么下贱!”他又看了一眼周新亿,不屑的接道:“再说,以周先生的手段和心智,我也只有仰望的份。”   黄刚不满地回嘴道:“这话又不是新亿说的,干吗拐着弯的讽刺他?”   “不要针对何叶。”周新亿低声劝道,这一次,周新亿没有称何叶为律师,而是直称何叶的姓名,周新亿道:“何叶夹在中间也不容易。”   张然否认道:“你误会了,何叶才没有夹在我们中间,他毫不犹豫的站在我们这边,他这么做是为了小高好,我可以理解。”   “你太不了解何律师了。”周新亿笑道。   张然正要发问,却听沉默许久的王妍双替周新亿解释道:“你也误会了,先生没有说何律师夹在你们中间,而是说他夹在事实与仇恨之间,夹在理智与感性之间,对待明明自己恨的要死的人,却没办法落井下石。”她看向何叶,续道:“因为,只要他是何律师,就永远会让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周新亿满意的笑笑,证实了王妍双的猜测。   方胜达和张然齐刷刷的看向王妍双,非常不解,反倒是何叶,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为什么你这么了解何叶?”方胜达好奇的问。   “我并不了解何律师,只是跟着先生久了,多少能揣摩一些先生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那么了解周新亿?你是……爱他的吗?”这次问的人是张然,碰到这种时候,她总是第一个想到感情。   王妍双摇摇头,坦然回道:“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并不一定想着如何去爱或者被爱,试着去理解别人,才能有更好的交流和沟通。”她微笑续道:“我愿意去理解的并不是先生一个人,这也可以算是爱,不过不是你理解的那种。”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境界,至少张然暂时还不能理解,这样的心态,连何叶都极为欣赏。 第40章 第 40 章   就在何叶犹豫该怎么劝阻高希知的时候,高希知刚才打电话联系的人已经到场,是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如果何叶没有猜错,他应该就是张然所提到的“保安部主任”。   男人刚一进来就不满地说道:“怎么待了这么多人?”然后他微微整理着装,对大家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我姓侯,是这间咖啡厅的保安部主任,听说这里出了紧急状态,特意过来处理,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大家谅解。”   高希知得意,他一边寒暄一边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可等您好久了,这屋子是挤了点,主任可别见怪,主要是有的人没出息,身边没几个人帮着就什么都办不成,还得带个不确定有没有行医资格症的美女医生不知道是为了随时救治伤员还是方便做什么别的事。”   侯主任瞟了一眼周新亿,故意笑道:“年轻男人嘛,可以理解。”   周新亿回以微笑,淡然道:“侯主任,你好,身边有几个可以交付锁事的朋友,是我周新亿的幸运,至于王医生……”他看了看王研双,为连累她受辱而感到抱歉,既而平静地说道:“是否有必要因为性别而去质疑她的身份,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淫者见淫。”黄刚默契地接道。   侯主任收回笑容,警告道:“周先生,你的朋友太不客气了,烦请周先生以及在座的各位跟我们到保安部走一趟吧。”侯主任把赵时赵刻黄刚王研双都打量一遍,接道:“闲杂人等就不需要了。”他又对高希知说道:“刚刚录像我已经看过了,你的朋友在酒店受到伤害,身为保安部主任的我表示很抱歉,不过我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高希知一脸恭维的神情,他道:“麻烦主任——”他的话没说完,黄刚打趣地说:“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侯主任寒着脸道:“这位先生可真有学问!”他提高声音,加重语气:“请大家跟我到保安部走一趟!”   众人纷纷准备离开,可是周新亿却坐了下来,他笑着阻止大家,说道:“不用麻烦了,不就是要看录像吗?”周新亿环视一周,依次对自己带来的人吩咐道:“赵时去保安部把录像带刻成光盘带过来;赵刻去准备一台DVD;王医生看好了你的病人,别让他冲动。”周新亿又对黄刚说道:“你受伤了,坐下歇会。”   周新亿说完,赵时赵刻在第一时间离开房间,黄刚也坐下来,王研双则守在黄刚身边,周新亿满意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最后笑着对何叶说道:“如果累了或是觉得为难,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何叶冷冷地答道:“我不是你们周家的人,没有义务听你的吩咐。”   侯主任气的抓狂,他忍不住大声斥责:“混蛋!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这里轮不到任何人做主,两位不必麻烦了。”一阵略微沙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话音未落,赵时赵刻退回房内,这更是引的所有人带着疑惑朝门口看去。   赵时微微张嘴,周新亿很快抬手阻止了他的解释。   一个同样身着西服的男人缓步走进房间,那男人看来也不是很大,年纪与在座的大部分人相仿,较侯主任尤其要年轻,侯主任的脸上由吃惊转为震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刚进来的人,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今天怎么来了?”   那男人轻轻一笑,反问道:“我要是休息了,侯主任不是要把我的地方给掀了?”   高希知的脸色惨白,当周新亿吩咐赵时赵刻出去办事时,高希知已隐约预感到情况不对,后来看到赵时赵刻被这个男人拦回来,高希知以为有了转机,可是现在看到侯主任的脸色,他清楚的知道,情况有些不妙,非常不妙。   高希知看向周新亿,他看到周新亿仍然在笑,从容镇定,带着淡淡的自信,赵时赵刻被拦回来,周新亿不但没有丝毫不快,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片刻,男人再度开口的同时,也证实了高希知的预感正确。   那个男人也看向周新亿,笑着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录像和DVD都不需要,我以这间咖啡厅老板的身份向所有人保证,这里每一个设备都是过关的,没有摄像头被损坏,也没有任何一个镜头拍不出来,可以随时配合警方做调查。”他看向高希知:“如果你确实需要的话。”   周新亿微微颔首,感谢道:“让唐经理特意赶回这里加班,实在不好意思。”   “怎么那么客气啊。”那男人佯装不满的叹了口气,他把房间内的人环视一圈,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也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叫唐易详,是这家咖啡厅唯一可以做主的人,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起大家,大家有想吃想喝的尽管再点,全部免单。”   唐易详看了看那三个服务员,对侯主任问道:“这三个不是保安部的员工么?什么时候调到服务组了?”   “今天服务员少……所以临时……”侯主任自己都知道这说法有多么苍白无力,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全。   “不用临时了,你们三个先出去,等会再处理。”唐易详又对侯主任说道:“你也可以出去了。”   当失败已成定局时,高希知反倒没有那么惶恐了,他认命地对周新亿和唐易详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和侯主任认识的?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不能认识吗?”唐易详高傲地说道:“就像这咖啡厅是我家的产业一样,新亿本来就是我多年的朋友。”他又想起什么,对周新亿问道:“对了,你们到现在都没告诉我怎么查出来的呢。”   高希知的疑惑更深。   唐易详回忆了一会,说道:“新亿经常来这里喝咖啡,大概四、五年之前,我无意中发现侯主任好像很注意他,每次只要他过来,不管是和谁,侯主任都会全程盯着那个包间的动向。”   黄刚接道:“那时候易详和新亿说起过这事,新亿也没说什么,只是要易详多留意着侯主任的动向,当时他就知道一定有人买通了侯主任,但是一直没查出来是谁,直到……” 第41章 第 41 章   黄刚看了看周新亿,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周新亿知道他的想法,继续说道:“直到那天晚上梦语为了何律师来找我。”   何叶瞬间看向周新亿,丝毫不掩饰自己迫切的想要知道下文。   周新亿不自在的别过头,看着高希知说道:“我从梦语的手机里看到那天夜里你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一条短信,看时间,大概是她……”周新亿皱着眉头,终于挤出几个字:“她割腕之后的事情。”   何叶脸上全无血色,比高希知的脸色更难看,周新亿沉重地闭上眼睛,续道:“短信内容大致是在担心她,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本来没有什么稀奇的,我猜想梦语可能在之前给朋友打电话问何叶的去向,只是她的手机里竟然没有和你的通话记录,甚至没有存你的号码,所以我就有点怀疑了。”   唐易详听的稀里糊涂,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好先认真的听着。   周新亿接着道:“我查到了这个号的注册人,知道他现在一直在何叶身边,就大胆地把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特意选择了这里做为我们谈判的场所。也许梦语就是怕有一天我会看到你的名字,才不在手机里存你的号码吧。”   冥冥中自由主宰,那一日高希知撺掇张然阻止何叶带着梁梦语飞往上海,在张然离开后,高希知担心梁梦语的安危而几次拨打她的电话,却没想到成了被周新亿看穿的关键。   高希知当然不会把事实说出来,只是不快的说道:“她是给我打电话问过何叶的去向,我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觉得不对劲,再把电话打回去就怎么都联系不上了。”他低声道:“怪我自己还不够狠心,我就多余担心她。”   很明显,高希知的话夹杂着积攒许久的怨恨,何叶听到高希知这样说,自然很不高兴,他蹙起眉沉声说道:“不能因为事情不尽自己的意而去迁怒别人,你一个男人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   高希知面向何叶,恨不得有种掐死他的冲到,他无比讽刺的问道:“你也算是个男人?”   他故意发出刺耳的笑声,一边笑着一边开口说道:“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梦语躺在周新亿床上的时候你这个男人身在何处?”   何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侮辱和讽刺,最先侮辱何叶的,侮辱何叶最深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何叶必须要面对的事实,和事实相比,旁人言语上的讽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就好像高希知的话与他毫不相关,甚至周遭的一切乃至全世界都与他毫不相关,除了已千疮百孔的心仍然会痛,没有其它感觉。   可是周新亿却无法做到毫无感觉,他极冷的目光在直视高希知,另高希知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惊,他还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背后的人在自己双腿上狠踢了一脚,疼痛使他失了平衡,当场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地面时,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倔强的抬起头看着周新亿。   高希知想起身,却被赵时赵刻按住肩膀,强行压制着。   “周新亿你别太过分了!”方胜达愤怒地大吼。   张然本是向着高希知的,可是想到他对何叶说的话,心里又很生气不想管他,张然只担心何叶的情绪,赶忙跑过去拉着何叶的胳膊,急着询问道:“你有没有事?”何叶无声的摇摇头,看向周新亿,神情极其复杂。   周新亿避开何叶的眼神,微微低头与高希知对视,他道:“我没功夫跟你叙旧!让我继续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经过。”他迈开步子走向高希知,速度却是极慢,他边走边道:“果然我才到这里没多久,唐经理就发短信告诉我有人在注意着这间包间的动向,所以张小姐到这包间之后说话不到十句,我就已经在猜测她的目的。”   周新亿突然看向赵刻,说道:“你告诉他们,我让你留在这间包间里,目的是为什么?”   赵刻表情严肃,正经的答道:“先生带人过来教训张小姐,其实就是在给高先生做样子,但是我们的人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先生让我留在这里,是避免他们控制不住,会出现意外,也是在关键时候做个人证。”   周新亿已走到高希知身边,他略微弯腰,在高希知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道:“那三个服务员那么久之后才闯进来救人,是因为保安部离这里太远,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么?”周新亿不等他回话,自答道:“如果我告诉你走廊的摄像头拍的清清楚楚,那三个服务员是从隔壁的屋子里冲出来再冲进这屋,我想连方先生也不会再为你说话了吧?”周新亿仍然不等他回话,又自己接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心比我狠。”   高希知怨毒的看着周新亿,周新亿冷笑一声,双手缓缓的伸出,分别搭在赵时赵刻手上,将两人的手从高希知肩膀上拿开,然后他看着高希知,拉起高希知的胳膊扶他起身。就像是君主宽慰大臣、师长教育学生、长者关怀后辈。   周新亿看来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同时又是那般宽厚仁慈,平易近人,高希知也看着周新亿,一时忘记思考,只是任由周新亿把自己扶起来。   我可以让你跪在地上无法反抗,也可以用非凡的风度笑着扶你起来,这就是周新亿所表达的意思。   周新亿微微转动脑袋,看着何叶,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我不想报复谁,所以我不希望有人来招惹我或者我的兄弟,因为我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在自保的过程中,不小心把伤害反弹回去。” 第42章 第 42 章   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言。良久,何叶深吸一口气,却又叹了一口气,终于打破了沉寂,他平和地问道:“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曾主动迫害过谁,又有谁会来招惹你?”   周新亿略带不屑地笑笑,他不再看着何叶,转头去看高希知,悠悠的续道:“归根结底的说,最应该学的是做人,学会了怎么做人就不会遭别人迫害,也就省去报复别人招惹别人的无奈了。”他扬起嘴角,特意叫了高希知:“高先生,你说是不是?”   “我倒是真想和周先生学学怎么做人,可惜永远学不会。”高希知冷言道,周新亿不怒反笑,语气依然随和,他脱口说道:“如果高先生不想离开这里,可以留下来跟我学习怎么做人,我保证我会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   方胜达忍不住替高希知说道:“你干吗非要把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人若自侮,人必侮之。”王研双突然接道:“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尊重他?”   “好正直的女孩。”方胜达带着讽刺地夸赞,又无不遗憾的说道:“可惜你没有用这些话劝过周新亿,你们把小高逼成这样,怎么还能一脸高尚的说这些话?”   “是被我们逼出来的吗?利用无辜的女孩冒着失身的危险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我们谁逼他的?何况这个女孩还是他相处这么久的朋友。”王研双一针见血地反问,另方胜达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周新亿的手机响了,他很快拿出手机打开收信箱,阅完短信后,他看来有些着急,看了王妍双一眼,不动声色的传达一些讯息,然后对大家道:“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   “等一下!”高希知试图拦住周新亿。   周新亿让高希知尊严扫地,却这样潇洒的离开,高希知当然忍不可忍,他有些失控地对周新亿吼道:“你真的以为我没办法对你怎么样吗?你知不知道梦语为什么离开你?是因为我!”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哪怕稍微刺激周新亿一点,他心里也能平衡一点:“是我把你和黄刚办的混蛋事告诉她,是我让你失去最爱的人!”   周新亿惨笑一声,测过脸道:“这件事并不重要。”   他说着,不再理高希知,自顾自的走进内包间,从里面把门反锁上。   周新亿刚一进去,王妍双便开口对何叶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回去?”唐易详大惊:“你怎么可以让他们回去?”   王妍双反问:“事情已经结束了,唐经理还有需要他们留下的必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易祥道:“刚刚你也听到了,高希知说让新亿失去了最爱的人,我……”他看似很担心的样子:“我怕你会错了新亿的意思,他会责怪你。”   王妍双笑着表示感谢,耐心地解释道:“高先生的告密只是让梁小姐得知了先生的行为,可是梁小姐离开先生的原因却与他无关。”她面向高希知,说道:“高先生只是站在一个任何人都可以替代的角色,无论是梁小姐还是先生,谁都没有把这个角色放在心上。”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如果高先生是自己拆散了他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黄刚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赞同道:“妍双说的对,是我们的错让梦语选择离开,新亿很痛苦,但是还不至于怂到把责任推给告密的小人身上。”   他们说的话也许别人不相信,但是何叶却知道那是事实,如果周新亿身上有唯一能让他欣赏的优点,那么也就是这点担当了。 第43章 第 43 章   不管结果怎样,这件案子确实是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何叶准备带着朋友离开,临走的时候,他想起些事情,向里包间走去,犹豫了片刻,他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低声对着里面问道:“如果然然撤诉,我们今生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这句话你还记不记得?”   他的声音不大,里面却听的很清晰。   ——所以如果你肯让张然撤诉,我保证我们今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这是周新亿在劝说何叶撤诉时对他说过的话,令周新亿没有想到的是,何叶会把这句话记的如此清楚。   周新亿知道何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却还是下意识地轻轻点头,不知是给谁看,他淡淡地接道:“我说的话我都记得,不说再见了。”他又接道:“所以日后不会再阻止你和任何女孩交往,如果你守不住,现在就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向你交代。”何叶淡淡的反驳,忍不住皱起眉头,又不由自主的说道:“我说过的话,也都还记得。”   周新亿微微一笑,不再接话。   这放佛是在互相保证,以后不再见面。   当他们对话完毕之后,心里都轻松许多,可是却不约而同的感到一种落寞,然而,最深的感觉却是疑惑。   真的能再无交集么?周新亿心里打起一个问号,何叶竟然也在打了同样一个问号,可是周新亿又想起刚刚收到的短信,只好把这想法暂时抛在脑后。   在何叶等人离开之后,周新亿走到外包间,严肃的说道:“我爸已经到家了。”   所有人都露出同样吃惊的神情,只有唐易详例外。   周新亿对唐易详说道:“易详,今天的事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他又面向王妍双,露出赞扬的表情:“谢谢。”   没有了外人,周新亿对唐易详的称呼便从官称“唐经理”换成名字。   唐易祥奇道:“你居然指望妍双能理解你的心思?”   “不然指望你吗?”黄刚一脸鄙视的反问,换来唐易祥一个白眼。   周新亿叹了口气,对唐易祥做出告别的样子,唐易详却挥挥手,拦在周新亿身前,笑着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我妹也回来了,和你爸一起。”   周新亿稍做犹豫,同意道:“好吧,我们要快点,不要让我爸等急了。”   唐易详道:“我的司机今天有事,我吃饭时又喝了点小酒,你把研双借给我帮我开车呗。”   周新亿回过头问王研双:“王医生,可以么?”   “不可以。”黄刚抢着回答:“我受伤了,我身边不能没有医生。”   周新亿故作思考,再度看向王妍双,王妍双冲他无奈地吐吐舌头,相视一笑,周新亿不想王妍双为难,只好说道:“王医生今天也累了,没时间陪你们胡闹,我看你们自己打车回去吧。”   两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互瞪一眼,王妍双向周新亿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众人分别向周家出发。 第44章 第 44 章   对于父母,周新亿一向是极为孝顺的,所以他带着黄刚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的速度赶回周家。   到了大厅之后,周新亿看到父亲周景华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着报纸。   周新亿带着众人走到周景华面前,面露尊敬之色,最先招呼道:“爸,我回来了。”话音刚落,其他人便依次向周景华招呼问好,周景华也笑呵呵地做了回应。   “让您久等了。”周新亿体贴的问:“您的行李在哪里?我帮您拿上去吧。”   周景华闻言,叠起报纸,露出慈爱的笑容,他道:“刚到不久,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来你这里待几天。”   说完,周景华看了看唐易祥,继续对周新亿道: “我带的东西也不多,来的时候就自己搁屋里去了,到是有位客人的行李有点多,你得找人帮她拿进去,顺便再准备一间客房。”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周新亿立即回道,父亲与唐易祥的对视当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们的想法他已猜个一二,但仍然毫不犹豫的应下,只是因为这是父亲的要求。   “那好,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休息。”周景华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新亿,你安排好客人的房间,然后上来陪陪我。”   周新亿顺从的点头,周景华很满意,又道:“王医生和刚子一会也过来,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们。”   黄刚与王妍双相视一望,同时恭敬的冲周景华致意。   周景华向二楼走去,周新亿目送父亲回房,待他已经看不到父亲的身影后,方才侧过头,对唐易详问道:“你妹妹要过来吗?”   周新亿想起在咖啡厅时唐易祥提到过他的妹妹。   唐易祥耸耸肩,故弄玄虚地道:“看来你还记得我妹妹?”他搭上周新亿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我妹在国外毕业之后一直没回来,本来以为她想在外面定居了,谁成想又任性地非要回来,我爸现给她买的房子,但是还没装修,所以……”   “你快拉倒吧!”黄刚没好气的打断唐易祥,说道:“你家又不是没地方住,非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算了刚子,既然是我爸的意思,就随他们好了。”周新亿虽然表示妥协,却仅仅只是给自己尊敬的父亲面子。   唐易详见周新亿无反对的意思,试探地问道:“你知道伯父的用意么?”   周新亿轻轻点头,他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按说周景华知道他和梁梦语的过去,知道他的心思,也从来不干涉他的私事。   唐易详无声地叹息一声,他又问道:“说真的,你对易美还有印象不?易美她喜欢你,从留学之前就很喜欢你。”   他口中说的易美,正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周新亿随口应道:“好像是吧。”   唐易详推了他一下,不满地问道:“什么叫好像?这种事你都没印象?”   周新亿解释:“她留学时我应该还在上大学呢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明显是敷衍的说法,令唐易祥非常不满:“你记住我妹妹的名字,唐易美!说不定这名字未来会写入你家户口本。”   “嗯,我记住了。”周新亿轻轻应了一声,完全提不起反击的兴趣,他和唐易详的关系也算是非常不错的,但终究是不能像和黄刚一样,可以轻松随性的相处。   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唐易详倍感无趣,叹息一声,换做一副正经地样子说道:“你的私人生活很少跟我说过,但是我也能觉察到你在感情路上似乎不太顺利,今天那个叫什么何叶的人,是不是和你有仇?”   何叶……那个打算永远不再见到的男人呀……周新亿微微蹙眉,反问一句:“他是我女人的丈夫,你说这算是什么仇?”   唐易详怔了片刻,不再接话。   周新亿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话题,说道:“去接你妹妹吧,我去让阿冉安排房间。”   “等等。”唐易详拉住正要迈步的周新亿,严肃地说道:“我可告诉你,你之前有过什么经历我不过问,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不论你爱不爱她,都不可以伤害她!”   周新亿露出一个玩味地笑,问道:“你在担心什么?”他思虑片刻,见唐易祥未应,又缓缓地续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爱上她呢?”   唐易详认真地问道:“你会么?”   周新亿笑问:“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对自己妹妹这么没自信?再说了,她会到现在仍然爱着我这样的男人么?”   唐易详无奈地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究竟是说你太谦虚好呢,还是该说你太虚伪好啊?”   周新亿无谓地答道:“随你吧,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唐易详正想回话,却听不远处传来保姆阿冉的声音,阿冉一边唤着周新亿一边一路小跑向这边走近,到了周新亿面前,阿冉尽量调匀自己的呼吸和声调,心急地汇报道:“先生,先生,唐小姐已经到了,住哪间客房啊……”   “怎么这么快……”周新亿想了想,说道:“先问问唐小姐的意见,看她对住的地方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尽量按她的想法安排吧。”   阿冉恭敬地应下,又急着往来时的方向奔去,不难猜测是去做准备了。她的背影才刚刚消失,又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周新亿面前,那是一个混身散发着时尚、高贵的女孩,如果搁在古代,就算不是公主郡主,起码也得是个名门闺秀。   那个女孩就是唐易详的妹妹唐易美,唐易美径直向唐易详冲过来,忽然亲密的抱住他,撒娇道:“哥,好久不见啊,我好想你!”   “真不容易,还记得你哥啊。”唐易详宠溺地说完,把唐易美从自己身上拉下来,牵着她的手走到周新亿面前,唐易详眨眨眼,一半正式一半玩笑地说道:“这是我妹妹唐易美,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要朝夕相处,要多多关照啊。”   周新亿很有礼貌地笑笑,回道:“我会的。”他侧过脸看向唐易美,温柔地说道:“唐小姐,欢迎你暂住周家,我是周新亿,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唐易美当然记得周新亿,正如她哥哥所说,早在留学之前她就深深地喜欢着周新亿。现下与周新亿的目光相视,她不自觉红了脸,莞尔一笑,羞涩地说道:“当然还记得,你叫我易美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客气。”她抿抿嘴唇,微微低头避开周新亿的目光。   周新亿依然看着唐易美,笑着答应道:“我知道了,易美。”   听到周新亿这样称呼自己,唐易美露出一个甜蜜地笑。   唐易详左看看周新亿,右看看唐易美,对现状似乎非常满意,他得意地周新亿说道:“看来我是多虑了啊。”   周新亿道:“是啊,你这个这么漂亮这么迷人的妹妹,我讨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   “够了新亿,伯父等太久了!”一旁沉默许久的黄刚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周新亿的话,他又客套地对唐易美点头致意,解释道:“唐小姐你好,我是新亿的朋友,伯父有话和我们说,请允许我们失陪。”   说完,黄刚拉着周新亿和王妍双准备离开。   唐易祥确实听到周景华离开时要求周新亿上楼见他,知道黄刚没有说谎,于是道:“易美,我陪你看看你的房间收拾好没有吧。”   唐易美脸上露出疑惑,随即又微微一笑,乖巧地冲哥哥点了点头,遗憾的是,她没有看到周新亿的神情在转身瞬间变得异常冷漠。   周新亿并没有去见周景华,反而先回到自己书房,这是黄刚提出来的。   刚一进屋,黄刚忽然变了脸,突然把周新亿推在沙发上,当即爆了粗口,他说道:“你他妈就不怕得内伤!你明明不喜欢唐易美,就给我离她远点!”黄刚说完,自己也坐到沙发上。   “你犯什么病呢!”周新亿语气不善,如果不是因为条件不允许,他真的想大肆发泄一通,可是此时却只能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沉声道:“能不能不要谁都来逼我。”   王研双赶忙关紧门,只见黄刚站起身,指着门外,愤怒地说道:“周新亿!你也就能跟我这样!我他妈欠你什么啊!你怎么不去跟唐易详这样,怎么在伯父面前就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我不是看不出来他想给我相亲,但是我一定做了什么混蛋事把他气的够呛,不过应该和车祸那件事无关。”周新亿慢慢往后仰,身子靠在沙发上,声音平静的另人害怕,他说道: “身为人子,我有义务要知道,他是我爸,他是为我好。”   黄刚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看了王妍双一眼,王妍双想了想,说道:“父母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子女幸福开心,如果先生因为顺从他而不幸福不开心,那怎么会是他想要的呢?”   周新亿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王妍双的话。   “你打算怎么办?”黄刚迫切地问,周新亿却摇头道:“顺着爸的意思吧。”   这次王研双也觉得疑惑。   周新亿淡淡地笑了一声,答道:“孝顺父母是为人子女的义务,反正,未来的日子里是否要结婚生子,要娶谁……”声音嘎然而止,他的笑容变的凄凉:“我根本就无所谓。”   既然已经无所谓,周景华知道他的想法又能怎么样?让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每天陷在痛苦和自责中永远不可自拔吗?周新亿想,算了,还是多做些让父亲开心的事吧。   他如是说:“本身我就够不孝了,能顺着他就顺着他吧。”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黄刚气着打断他,续道:“我还记得,当年你为了周伯伯差点连梁梦语都放弃了!”   周新亿蹙眉,不自觉地陷入回忆中。   那年,周新亿与梁梦语正式交往时,梁梦语才刚念初二,而周新亿比她年长几岁,正好结束高考,他们交往了一年多,周新亿便对父亲亮了牌,周景华当即表示反对。   当时周景华的理由是,初中是该好好学习的年龄,梁梦语却开始交男朋友,一定不是什么好女孩。   无论周新亿怎样解释,周景华都不肯让步,只允许周新亿在不认真的情况下与梁梦语继续保持情侣关系,可是周新亿坚决不同意,他不想敷衍自己的父亲,也没办法在得不到父亲的认同下继续和梁梦语在一起,因为得不到家庭的祝福,他不敢许她一个未来。   然后,周新亿就真的和梁梦语分手了,尽管他们都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谁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在梁梦语中考成绩出来之后峰回路转,周景华主动邀见梁梦语,开门见山地问她是否仍喜欢周新亿,在得到梁梦语的答案后,周景华亲口认下了这个儿媳妇。   周景华后来告诉周新亿原因,第一,在周新亿提出分手时梁梦语没有纠缠,第二,面临中考之际,接连尝到了恋爱的甜蜜和失恋的痛苦,不管她是化悲痛为动力也好,用学习填补时间也好,竟然还能知道自己的本分,没有耽误学习。最重要的是,他们仍然想着对方。懂事,有分寸,又真心和周新亿相爱的女孩,才配做他周景华的儿媳妇。   那之后,周景华对周新亿郑重言明:“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你的私事,但是你要记住,你必须要有分寸。”   ……   周新亿不禁在心里感叹,当时的自己多么幸福,同时拥有着真挚甜蜜地爱情,和谐美满地亲情。如今,真挚甜蜜地爱情已然不在,周新亿尚有的、唯一能够抓住地,只有和谐美满地亲情……他理好思绪,准备去见自己的父亲。 第45章 第 45 章   当周新亿三人来到周景华的房间时,周景华已不像在大厅那般和蔼,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晚辈向自己问好,淡淡地回应后,点名唤起王研双来,他问道:“王医生,最近新亿身体怎么样?”   王研双看着周景华,又偷偷扫了周新亿一眼,认真的回答道:“先生的身体一直很好,您不用担心。”   “是吗?”周景华故意做出疑惑的神情,问道:“我怎么听说新亿前段时间受伤了?”   王妍双面露难色,她已察觉到周景华并非简单的担心儿子健康,想着言多必失,低下头不知该怎样回答。   周新亿自然也不傻,早已听出父亲话中的深意。   见无人接话,周景华对周新亿提出要看他的右臂。   周新亿脸色更加难看,他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却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只得缓缓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被梁梦语刺伤的疤痕。   “这是怎么伤的?”   明知顾问的态度更加明显,如果换做别人这样挑战周新亿的心理防线,周新亿一定会冷冷地对他说‘明明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可是面对的是自己父亲,周新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只得老实的回答道:“是梦语伤的。”   “梦语?”周景华愣了一下,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他只是从保姆阿冉那里得知周新亿因为□□女孩而导致那女孩自杀,虽然听说没有成功,但还是一气之下飞回来打算教育自己的儿子,却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梁梦语。   周新亿沉默,心知父亲对那天晚上的情况了解不多,但是他却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因为宁愿父亲狠狠地骂自己甚至揍自己一顿,也不愿意被这样一点一点揭开伤疤。   “伯父,您别问新亿了,让我和您说吧……”黄刚有些看不过去,恳请道:“您这问法不是往新亿伤口上撒盐呢吗?”   周景华反对,直直地盯着周新亿,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他亲口供出自己的罪行,周新亿攥紧拳头,终是没办法不对自己的父亲妥协,他语气异常平静的道:“梦语误认为我带走他的男朋友,所以找我……”犹豫片刻,跳过一些敏感字眼,周新亿低声道:“是我不好,没有把持住自己。”   周景华黑着一张脸看着周新亿,黄刚见此,赶忙替周新亿说话:“这件事不能按常理判断,从某种角度来讲,新亿才是受害者。”   “你说出这话也不怕遭雷劈!”周景华露出怒容,黄刚的话着实令他忍无可忍,他愤愤地气道:“□□了人家还敢说人家伤害他?!”   黄刚急着解释:“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明明是她来找新亿的!”他提高声音道:“心理的创伤远比身体创伤严重很多!您怎么不想想您儿子有多痛!您怎么这么不讲理?!”   “黄刚你闭嘴!”周新亿愤怒的呵斥黄刚,即使是最在乎的兄弟,周新亿也绝不允许他对自己的父亲不敬。   知道周新亿是真的急了,黄刚不甘心的扭过头去,王妍双轻轻戳了戳他,示意他不要过问周新亿的家事,并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让他在理解的同时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屋子里沉寂下来,出于对梁梦语的了解,周景华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于是慢慢对周新亿道:“新亿,我看你确实该找个好女孩稳定下来,易美过来这里住是什么意思,想必你心里有数。”说完,他的语气越发严厉起来:“如果让我知道你再去破坏梦语的生活,再去伤害她,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周景华想,梁梦语最想要的应该就是周新亿的放手吧。   听周景华话中的意思好像并不知道梁梦语已经过世的事情,想来保姆阿冉只知道梁梦语找周新亿,在两个人发生关系后割腕自杀,但是也及时送去治疗,况且周新亿回家后并无太大反应,阿冉就觉得应该没出什么大事,那么周景华不知道后面的结果也并不奇怪。   周新亿苦笑一声,叹道:“您放心吧,就算我想,今生今世我也都无法再去打扰她了……”嘴角的苦涩更深,他不想再对父亲有所隐瞒:“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周景华蹭的站起身,脑袋一懵又跌回沙发上,他的耳边嗡嗡响,靠在沙发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起自己儿子亲手断送一条生命,一时无法接受,愤怒的骂道:“你这个畜生!什么叫离开这个世界你给我说清楚!”   周新亿忙冲到周景华面前,扶着情绪激动的父亲,焦急地去安抚他:“爸,您冷静点!您身体不好不能这么激动!”   “别碰我!”周景华一把甩开周新亿,随手把旁边的报纸砸了过去,周新亿不敢去躲,任报纸打在脸上,也不敢上前刺激父亲,只好缓缓跪下,悲痛欲绝的低下头。   王妍双过去扶住周景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让他的呼吸顺畅一些,可是效果非常有限,周景华依然在盛怒中不可自拔,恨恨地对周新亿道:“这可是一条命,你说你拿什么赔!”   周新亿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下,和王妍双对视一眼,两人想着暂时先不要说太多,等周景华心情稳定下来再慢慢向他说明原因,可是黄刚却没那么好的耐性,见周新亿如此狼狈,一时有些难过,也不管他稍后会不会生气,只是不顾一切的解释道:“梦语不是因为新亿死的,她的命不能算在新亿身上。”   “那你说算在谁身上!该怎么算!”周景华本就激动,见黄刚如此恶劣的态度更加气愤,周新亿连忙站起身,口中怒斥着黄刚,动手想把他推出房间,王妍双也在一旁劝着。   黄刚根本听不进去,竟一边反抗一边对周景华问道:“那就得算您儿子身上吗?您让他怎么赔,把命给他们家行不行?!”   周景华完全失去理智,气的有点口不择言,他忽然指着周新亿吼道:“如果她父母要你赔命,你就给我死去!”   空气放佛凝结了,谁也没想到周景华会对自己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周新亿愣在当场,黄刚和王妍双也被这句话镇住,谁都不再动,傻傻地站着,也不说话。   周景华这才自知说话有些重了,慢慢冷静下来。   “回去吧。”周景华的怒气仍然未消,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究竟怎么样,单是一条生命的消亡足以让他无法面对,他对周新亿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想着刚刚的那句话,周新亿觉得自己的心麻木了,他点点头,不忘关心父亲的身体,提议道:“刚刚您太激动了,让王医生留下来看看您的身体状况有没有影响吧。”   说完,他无声地带黄刚退出房间。 第46章 第 46 章   从周景华房间出去,周新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连黄刚都不肯见,谁也不知道他在屋里做什么。   黄刚在王妍双的医务室等着,待王妍双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便冲到她跟前。   “伯父没事吧?”黄刚问王妍双,毕竟是周新亿的父亲,黄刚对他还是非常关心的。   王妍双微笑着摇摇头。   黄刚松了口气,真是把周景华气出个好歹,周新亿真就得去以死谢罪了,转念想到周新亿此时的处境,黄刚又急了起来。   王妍双认真的想,周新亿不肯见黄刚,自然也就不会见自己了,她想到一个方法,可那方法并不完美,于是犹豫许久,方才说道:“倒是有一个人,一定能把先生请出来。”   “谁啊?”   再度犹豫片刻,王妍双念出她的名字:“唐易美。”   黄刚吃惊的看着王妍双,王妍双只好解释:“你忘了吗?先生说过他会顺着周董的意思,那他怎么会怠慢唐小姐呢?”   “他现在的情绪还有心情管这些?”   “我想他会的。”王妍双肯定的说,她相信,即使周新亿在这样低落的情绪下下,应该还是会在意周景华的想法。   黄刚叹了口气,还是有些犹豫:“再装下去他会内伤的!”他心疼周新亿,不想同意王妍双的建议,王妍双却道:“总好过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联想起梁梦语的死,王妍双忽然觉得,一个人胡思乱想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黄刚觉得也有道理,只得妥协,询问道:“那去跟唐易美说吗?”   王妍双摇头否认道:“我们只要让她看到我们,她就会自己去找先生的。”她胸有成竹的笑着说:“从她刚刚依依不舍的眼神,我看到了她很期待与先生接触。”   黄刚应了一声,心里对唐易美的厌恶感增生,但是想起周新亿一个人在屋里不知道做什么,又不得不接受王妍双的提议,于是他们故意在唐易美视线内的地方晃了晃。   唐易美看到王妍双和黄刚已经出来,想着哥哥提起过他们是一同见周景华的,现在却只见他们两人,连周新亿的影子都没有,果然心生好奇和冲动,朝周新亿的卧室走去。   唐易美很快来到周新亿的房间外,按了门铃,没有得到回应。   “新亿,你在吗?”唐易美试着唤了两声,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体贴柔和。   没过两分钟,周新亿果然打开房门,一脸温柔的望着唐易美,抱歉道:“对不起,刚睡醒在换衣服,没有及时开门。”   换衣服……唐易美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她轻轻摇摇头,说道:“没关系的,我刚刚看到你的朋友和王医生,心想你也一定回来了,就来看看你。”她忽然露出担忧的神色,睁大眼睛问道:“你不会烦我吧?”   周新亿立即表示不会,唐易美当然知道周新亿会这样回答,回以一个羞涩的笑,她想尽量笑的漂亮一些,让周新亿对自己的印象更好一些,却不知周新亿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   唐易美和黄刚王妍双的房间根本不在一个方向,她却能看到他们,一定是王妍双故意引她来找自己。周新亿心里怪他们打扰,却也为他们的好意感动。   陪唐易美吃过晚饭,周新亿带着唐易美在花园的凉亭里闲坐,他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用头抵着身旁的柱子,唐易美则坐在周新亿身边,身上披着周新亿的外套,有意无意的想靠周新亿近些。   “冷了么?”周新亿心里不快,脸上却还是极为关心的神情。   “嗯……”唐易美轻轻的点头,羞涩的靠在周新亿肩膀上,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十分严肃,她对周新亿问道:“新亿,你知不知道伯父的想法?”   周新亿没有推开她,只是佯装不懂地问道:“我爸有什么想法?”   唐易美失落地叹了口气,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周新亿真的不知道,可是周新亿的神情又一点都不像是在装假,这不禁让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更加抓不住,摸不透。   “新亿。”唐易美喜欢唤他的名字,她觉得他的名字特别好听,叫起来也显得亲密,唐易美暗示道:“我离开中国这么久,不知道现在的男人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温柔体贴,就像你对我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并不喜欢去关注男人。”周新亿笑着回道,他当然知道唐易美的意思,只是故意逗她,唐易美只好更直白一些,她道:“那么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温柔体贴?”   周新亿依然试图逃避这个话题,答道:“我身边的女人并不多。”   “你对王妍双就很关心。”唐易美不快的说,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她一眼就看出来王妍双和周新亿绝对不只是雇主和医生那么简单,虽然两个人不一定有暧昧,但是王妍双对周新亿而言一定非常重要。   周新亿没有否认。   “如果你对每个女人都那么好,那我算什么?”唐易美有些着急,终于把话挑明:“你知道的,我从出国之前就一直很喜欢你,现在我回来了,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周新亿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唐易美无言,她已经明示的这么明显,不知道再怎么继续说下去,面对安静的唐易美,周新亿却丝毫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唐易美自己却憋不住了,认真地问道:“你知道伯父就是要我们结婚的是不是?”   周新亿轻轻应了一声,提起周景华,他感觉心又狠狠地颤了一下。   “原来你知道……”唐易美忍不住说道,明明周新亿对她的态度很温柔,她却从中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周新亿看着她,虽然不愿意,还是道歉道:“对不起,我交往过的女朋友本来就不多,我不会追女孩。”   虽然在敷衍唐易美,周新亿却毫不心虚,因为他说的是真话。   没有谎言,所以不用担心被揭穿。   唐易美闻言,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不该怪他不解风情。可是,她无法确认周新亿是否承认了自己的感情,正想着怎么继续说下去,却远远望见一个背影,长发披肩,站在花园凉亭的入口处的一颗大树下,那人正是王妍双。   王妍双似乎在等待周新亿。   唐易美脸色黑了下来,没有得到确认的答案,她本就心里不爽,现下正好找到个发泄对象,她立即起身向王妍双走去,周新亿预感到什么,也跟了过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走到王妍双背后时,唐易美毫不客气的问道。   王妍双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到周新亿和唐易美站在自己面前。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王研双为自己的打扰表示道歉,她找周新亿有事,本想偷偷的躲起来等他,却没想到唐易美眼睛那么尖。   “为什么偷窥我们?”唐易美脸色不善,语气和用词都十分不友好,王妍双没想到唐易美的态度如此恶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周新亿皱起眉头,他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时尚高贵又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的女孩,教养似乎并不是真的很好。他虽不想得罪唐易美,也不能眼见着王妍双莫名其妙的挨骂,赶忙说道:“是我让王医生在这里等我,我找她有事。”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唐易美一定要责怪的话,干脆就来怪自己,不要迁怒别人。   已经被维护的王妍双自然不希望周新亿两面不是人,赶忙再次像唐易美道歉,希望能抹平她的怒气,她道:“对不起,我真的无意打扰你们。”   唐易美听的很不高兴,可是她又不好对周新亿发作,找不出继续发泄的理由,只是瞪了王妍双一眼,又对周新亿撅着嘴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她怕周新亿觉得自己太小气,又辩解道:“外面很冷的。”   周新亿笑着点头,目送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来找你并不是因为周董的身体,你放心。”   王妍双想让周新亿安心,于是先解释一句,周新亿却是意料之中的表情,出于对王妍双的信任,他想父亲如果身体有事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绝对不会拖到现在。   王妍双又递给周新亿一件外套,笑着说道:“黄先生让我带给你的。”   “他自己怎么不来?”周新亿一边接过外套披在自己身上,一边好奇地问。   “他怕惹你生气,不敢过来见你。”王研双坦然回答。   周新亿叹了口气,再度想起父亲的话,仍是心有余悸,他淡淡地说道:“你告诉他,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他以后在我爸面前能注意点。”   王研双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多劝劝黄刚,她又想起正事,说道:“梁小姐的事情,我已经向周董解释清楚了。”想了想,她整理好自己的语言,接道:“周董对先生的处境周董也了解一些,他还是很心疼先生的。可是……”王妍双低下头,有些迟疑:“可是梁小姐的过世毕竟和先生脱不了关系,周董暂时还是不能原谅你。”   周新亿感激王妍双,总是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帮助自己,王妍双虽没有细说和周景华的对话内容,周新亿却相信她一定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虽是把粱梦语的死因向周景华解释清楚,但是对于自己和粱梦语分手的原因,她一定是绝口不提。 第四卷 痛彻心扉 第47章 第 47 章   天色已经不早,这个时间大家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忙自己的事,凉亭外特别安静,只有周新亿与王研双两个人,他们并肩而立,尤显寂寞。   “我想去喷泉池那边。”周新亿忽然提议道:“陪我去坐会吧。”   王妍双愣了一下,自从梁梦语在喷泉池自尽之后那里就属于周新亿禁地,没有想到周新亿竟然提出到那里去坐坐,想必他的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对于周景华的那句话,终是有着深深的介怀。   王妍双没有拒绝,到了喷泉池边上,周新亿静静的坐下,一言不发。王妍双触景伤情,忽然想起什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周新亿。   那是时间倒回很久前的那个夜晚,王研双已经准备入睡,手机却忽然响了,显示的是粱梦语的名字,因为以前和粱梦语关系不错,她们是互相留过电话的。   “梁小姐?”王研双的声音充满疑惑。   “对不起……我把新亿刺伤了……”电话那头先是传来粱梦语道歉的声音,王妍双蹙眉,听她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他是否朝你那边去了,要是没过去,你们一定要快点出去找他,他流了好多血……”   王妍双有些担心,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梁梦语感激的道谢,她知道自己伤了周新亿的心,又担心他出去后没有找医生,于是特意打了电话通知王妍双。   “你还关心他吗……”在粱梦语准备电话挂断之际,王研双忍不住问道:“你既然还关心他,为什么要伤害他?”   梁梦语想起周新亿手臂上的伤口,赶忙急着答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情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像受惊的兔子般开始不停地道歉。   王研双不忍,打断她,意有所指的说道:“我说的‘伤害’不是这个‘伤害’。”   对面终于沉默了,好一会,才传来梁梦语的声音:“已经伤害了,说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呢。”   王研双有些期待的问:“没有一点爱了吗?一点点都没有了吗?”   “没有”梁梦语的声音依旧很轻,语气却十分坚定,不给王妍双留一点希望,王妍双从黄刚口中得知今天周新亿做了什么的,于是不死心的问:“那为什么在他对你做了这种事之后还会关心他?哪个女人会善良到……”王研双自觉失言,不想去碰她的伤疤,只是道:“我不相信一点都没有。”   “我自己相信就够了。”   王妍双无话可说,的确,无论别人再怎么不相信,自己的心到底在谁身上,终究还是她自己最为清楚。   梁梦语惨笑一声,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低声问道:“你相不相信?无论新亿怎么伤害过我,我都没有办法怪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他,在乎他,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这本是一个可以用爱字可以解释一切的问题,王研双正要开口,梁梦语却抢先一步说道:“但是我不爱他,也不想和他做朋友,甚至希望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我只想在这个世界上,和他各自有着各自的幸福。”   王妍双安静地听她继续说道:“每个人的生命中,总会有一些特殊的人存在,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留下这句话,粱梦语不再顾及王妍双,默默按下了挂断键。   犹豫了许久,王妍双还是把这段回忆告诉周新亿了。   周新亿听完了王研双的叙述,沉思了好久,由于知道王妍双是为自己考虑,也没去责怪王妍双的隐瞒,只是问道:“她还说过什么?”   王研双犹豫了好久才说出来:“她说,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那么深的感情不会因为不爱了就消失不存在,除了不爱,她对先生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除了不爱?!最重要的都变了,其它的还有什么意义?!”周新亿忍不住反问道,王研双垂下头,不知怎么回答。   周新亿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和呼吸,他一直在琢磨梁梦语的话,突然不甘地说道:“如果梦语对我有这么深的感情,何叶为什么能让她变心呢?!我真嫉妒他……”   王研双叹息道:“何叶也一定很嫉妒你。”   “嫉妒我什么?如果让我选,我宁愿要她的心不要她的很提。”周新亿道。   “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王研双小心翼翼地说道:“人总是会说‘我宁愿怎样怎样’,那是因为自己得不到,你得到她的身体,得不到她的心,才会觉得何叶有多么幸运。”王研双叹了口气,续道:“何叶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真的觉得何叶比你幸运多少吗?”   周新亿忍不住蹙起眉,他沉思好久,突然释怀地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对,这种话真的好虚伪,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宁愿,不管是得到的还是得不到的,其实都是我们想要的。”   忽然想起何叶不只一次说自己自私,周新亿不禁在心里反驳,有谁能不自私呢?   周新亿恨何叶,却没打算伤害何叶,甚至莫名地想维护何叶,就像当时高希知在咖啡厅侮辱何叶的时候,周新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那么难过,只想让高希知停止,才会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如果不会祸及旁人的话,周新亿可以纵容何叶的反击,可是周新亿也不会傻到真的让何叶伤到自己。   周新亿还要何叶陪自己痛苦,就算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周新亿也有足够的自信,自己痛苦的时候,何叶也是同样。   ——“每个人的生命中,总会有一些特殊的人存在。”   周新亿发现,自己竟无意识的把何叶与这句话联系到一起,他悄悄问自己:何叶……是不是他生命中特殊的存在呢? 第48章 第 48 章   周新亿温和地笑着,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王研双欣慰地说道:“先生的心其实就像明镜一般,能看清自己,也看清这个世界,再大的事都能面对,也敢承担。”   周新亿依然微笑,“梦语曾说过,这是她爱上我的地方。”他自嘲地说:“很可惜,在她心里我最大的亮点,却是何叶众多优点中最普通的一个。”   看到王妍双惋惜的神情,周新亿又续道:“其他的对她而言都不值得一提。”他有些严肃地问:“如果你是她,会怎么看待两年前我维护刚子的那件事?”   王研双认真地想了半天,真诚地说道:“如果不想为难你,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也只有跟你一刀两断却不告诉你原因了。”她悠悠地说道:“可是毕竟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还是没办法设身处地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   周新亿点头道:“何叶理解她,现在我也能理解,可是太晚了。”深吸了一口气,他忽然问道:“王医生,你说何叶现在在做什么呢?会不会还没睡,会不会和我一样,也在想我们的过往?”   此时已是半夜,虽知可能性不大,王妍双还是说道:“也许吧。”   “我有感觉,他现在一定和我一样。”   周新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这莫名奇妙的自信,更不可思议的是,何叶竟然真的没有睡,和周新亿一样,在回忆着他们三个人的过往。   何叶现在正坐在某小区的长椅上,这个小区的其中一栋楼里住着梁梦语的双亲,这把长椅就刚好对着那栋楼的门口。   大概是傍晚左右,何叶接到梁妈妈的电话,梁妈妈希望何叶抽时间过来一趟,说是有些事要与何叶商量。   何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把事情忙完之后第一时间打车赶了过去,梁家二老平时睡的很早,何叶到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房间里已经熄灯了,只好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在长椅上一直坐着等待。   他不想去打扰已经休息的两位老人,也想在第一时间见到他们,只能选择这个笨到不能再笨的方法。   直到此时,已是深夜。   不知什么时候起,何叶不再端直的坐着,转而靠着椅子背儿,微微眯着眼睛。   到了后半夜,何叶困意滋生,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何叶隐约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他坐直身子,看清了自己怀里的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开她,也不敢去搂她,只好双手搭在椅子上,尽量用平常地语气轻声招呼道:“早啊,今天要飞向上海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想起日后不再相见,何叶心里一阵抽搐。   “早安,你什么时候到的?”女孩抬起头看着何叶,温柔地发问。   何叶随口答道:“刚到一会。”   女孩笑着问道:“何律师不是从来不说谎的么?”   何叶努力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道:“登机时间早,我怕耽误了,所以早点来和你告别,早点去机场。”   女孩的神情在一瞬间黯淡下来,何叶心疼之下,竟似懂了什么,他把女孩的身子扶正,试探地的问道:“你是不是不想我离开这里?”   “带我去上海吧。”女孩的声音低到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何叶当然没有听清,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女孩勉强挤出个笑,鼓起勇气道:“我想陪在你身边。”   这是……表白吗?   何叶在惊喜之下有些失神,一时没有回答,只是痴痴的看着她。   女孩以为何叶拒绝,失落地离开何叶的怀抱,她站起身,强笑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这样的要求,祝你一路顺风,事业有成。”   何叶看着女孩依依不舍地转过身,突然害怕她再也回不来,猛地站起身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有些无措的问道:“你确定了吗?要陪我去上海。”女孩在他怀里轻轻点点头,何叶又问道:“你能确定你有一天会爱上我吗?”   女孩的心揪了一下,她轻声道:“只有因为爱,我才会和你在一起……”她的表情异常认真,抬头直视何叶,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新亿……已经不在我心里了。”   此刻,何叶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梦语……”轻声呼唤,却得不到女孩回应,何叶动了动手臂,想抱女孩紧一些,却发现怀中的人已经不见,何叶惊慌的喊着:“梦语!你去哪里了?不要离开我!”   四周找不到梁梦语的影子,何叶一惊,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梁妈妈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满头大汗的?是做噩梦了吧。”梁妈妈一脸关心的说了一句,又责怪道:“怎么能坐在这里睡着呢。”   何叶这才清醒过来,他的确做了噩梦,是他调离上海前一天向梁梦语告别的场景,梦里和过去出奇的相似,也是那一天,他们真正的在一起了。   脑袋依然迷迷糊糊的,何叶多希望清醒时最爱的女孩会抱着他,温柔又坚定的诉说着对他的爱意,可是谁都知道,那是再也不可能的了。再一次看到映入眼帘的梁妈妈,何叶赶忙坐直身子,礼貌地唤道:“妈,您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平常起的都早,爱出来锻炼。”梁妈妈慈祥地问道:“来多久了?”   “才刚到一会。”何叶不假思索地答道。   梁妈妈当然知道这不是实话,想起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何叶却仍是痴心不改,心里又难过又不忍,她道:“下回来晚了就直接敲门进来吧,我们不怕打扰,夜里天凉,别再这么干了。”她忍不住抹抹眼角:“因为没有人再需要你守夜了。”   “妈,您别这么说。”何叶唤了一声,立即上去扶住梁妈妈,他坐在这里回忆整夜尚能保持镇定,但是现在因梁妈妈的一句话,他却没出息地湿了眼睛,强忍内心地痛苦,他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说道:“您不是说有事找我商量吗?我先送您回去,咱们回去说。”   梁妈妈悲戚地点点头,任由何叶扶着自己朝屋子里走去。他们进屋的时候,梁爸爸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看到何叶和梁妈妈进屋后,望着何叶的眼神有些复杂。   何叶唤了一声“爸”,又把梁妈妈扶着坐好,自己跟着坐在沙发上,三人坐稳之后,却没有人先说话。   这样的气氛对何叶很残忍,自从梁梦语过世,何叶再没从两位老人脸上见到笑容,每次看到他们,何叶都觉得心里有如针刺。   忍不住打破僵局,何叶对梁妈妈问道:“您要找我商量什么事?”   “你等一下。”梁妈妈向里屋走去,没过一会又走出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一张存折,把存折递到何叶手里,说道:“前两天我去领退休金时才发现折子里多了这么多钱……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账号的。”   梁妈妈叹了口气,何叶接过存折,随手翻了一眼,试探着接道:“是周新亿汇过来的吧。”   “你有没有办法知道周新亿的银行账号,我们想把钱给他汇回去。”说话的人是梁爸爸,梁爸爸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对周新亿的怨恨,他道:“那畜生以为我们在卖女儿吗!”   何叶微微蹙起眉,他想了很久,说道:“我不知道周新亿的银行账号,要不您把钱汇到其它卡里,我去帮您把那张卡还给他。”   怕两位老人担心,何叶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事后见过面,也发生过一些事,他倒是一直没有为难过我。”   梁爸爸冷笑一声,接道:“那个畜生已经毁了我女儿,要是再来伤害我女婿,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跟他没完!”   “爸……”何叶心酸地唤了一声,从前那个有知性有文化又和蔼可亲的老人,现在称呼别人时却是一口一个“畜生”,不难想象他受了多大的伤害和打击。   不敢多做停留,何叶告别了二位老人,纵然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朝着周家的方向去了。   昨天才想过老死不相往来,今天又要相见,还是何叶主动来找周新亿,当真是人生无常、世事多变。别说什么老死、永远,就连后一分,后一秒的事情,都另人无法预料。   到了周家之后,保安告知何叶周新亿在后花园的喷泉池附近,但是周新亿不一定会见他,何叶却仍然请保安把他带去后花园门口。   离后花园还有几十米的时候,何叶远远认出了赵时,走近一些,何叶觉得阿冉也有些面熟,大概是上次来的时候见过,他唯一不认识的是阿冉身边的唐易美。   唐易美和阿冉似乎和赵时起了冲突,何叶停下脚步,犹豫是否要上前,只听唐易美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地对赵时说道:“你不让我进去,也不去通知新亿,我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他,等到他出来为止。”   赵时仍不松口,坚定地答道:“天气这么热,如果唐小姐执意要等,最好还是找个阴凉的地方。”言下之意就是铁了心的不让唐易美进去,唐易美气的肺都要炸了,愤愤地说道:“周新亿到底和那个狐狸精在里面干什么!” 第49章 第 49 章   唐易美意料错了,现在喷泉池那边只有周新亿一个人。   早在昨天夜里,王妍双和周新亿深谈过后就回去了,那之后还发生了一件连王妍双都不知道的事。   把王妍双送回去后,周新亿本想回房睡觉,路过周景华的房间,却发现门未关紧,周新亿从门缝中看到屋子里竟然是亮着灯的。   犹豫好一会,周新亿偷偷把门缝推大一点,果然见周景华还没有睡,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神情自是非常疲惫。   料想是自己让父亲失眠了,周新亿又是自责又是难过,敲了敲门。   “进来吧。”许是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周景华的声音非常冷漠,周新亿心中一痛,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刚进屋,周新亿便开门见山地低声劝道:“这么晚了,熬夜对您身体不好,还是快点休息吧。”   “你爸失眠一天你就看不下去了?”周景华语气特别不好,看着周新亿的眼睛,冷冷问道:“你可知梦语的家人为她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周新亿一征,心里掠过深深地内疚,向来能言善辩的他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和情绪,周新亿试图转移这个话题,说道:“爸,您快休息吧……”   周景华已经从王妍双口中知道了周新亿的苦楚,看着周新亿此时强忍痛苦的样子,身为父亲着实是有些心疼的,但心里接受不了梁梦语过世的事实,又是难过又是遗憾。周景华此刻只想着把周新亿轰出去,好落个眼不见为净。   “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周景华摆了摆手,示意周新亿离开。   周新亿站着不动,还想再说点什么,周景华再度重复道:“我说不想看见你。”他厉声命令道:“出去。”   依然还是没有动作,周景华正要发怒,却听周新亿鼓起勇气,再一次恳求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体……”   周新亿越是如此,周景华越是难过,如此孝顺的儿子,明明是上流社会事业有成的人中之龙,为什么会欠下一笔血债?难过之下,周景华心中怒火更盛,提高声音说道:“是不是想把我气死你就高兴了?!”   周新亿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做坚持,恭敬的退出房间。   ——“你就给我死去!”   白天的话再次想起,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似乎把周新亿的心撕成残渣碎片。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仿佛一切的美好,一切的温暖,都被关进这件屋子里。   他的亲生父亲,最在乎最敬爱最崇拜的父亲,不原谅他,不想见他,甚至要他去死。   周新亿笑的绝望,笑的凄凉无比,他困意全无,不想睡,也睡不着,便独自一个人再度回到后花园的喷泉池边。   喷泉池一向是周家的禁地,每日有专门的人打扫清理并守在门外,没有周新亿的允许谁也不可以踏进去半步。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思念周新亿的唐易美早早起床了,她想去找周新亿问好,却发现周新亿不见人影。联想起昨天周新亿和王妍双在一起,唐易美大怒,从保姆阿冉口中知道了喷泉池这个地方,赶忙奔过来兴师问罪。   因此才有了何叶看到的这一幕。   赵时跟了周新亿许久,对周新亿极为忠心,和王妍双的关系也算非常不错,听唐易美用这样的言词形容他们,虽然有些顾虑,还是忍不住道:“请唐小姐对先生和王医生尊重一些,王医生没在里面,先生是一个人。”   “没在里面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唐易美不依不饶的追问,另赵时非常头疼。   何叶远远的看着,心中思衬着唐易美与周新亿的关系,正想的入神,身后有人唤他一声,何叶回头,看到来人正是王妍双。   “早上好,何律师怎么在这里?”王妍双笑着问:“是找先生的吗?”   何叶礼貌地点点头。   王妍双也是来找周新亿的,从赵时口中得知昨晚周新亿又回到这里,唐易美又来闹事,心里有些担心的她立刻赶了过来。   既然是同路,王妍双便邀何叶一起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唐易美看到王妍双后心里怒火更盛,小跑两步奔了过来,抬起手掌朝着王妍双甩去。   眼前的情形让何叶有些吃惊,但是与王妍双接触过几次,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又出于本能的绅士风度,何叶想帮王妍双拦住唐易美突如其来的耳光,没想到晚了一步。   王妍双一手握住唐易美伸过来的手腕,她知道,别说赵时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那边,就算是何叶也不会坐视不理,她一向不喜欢靠旁人维护,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处理比较好。   王妍双表情不卑不亢,问道:“有话好好说,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唐易美挣脱两下,没有挣脱开王妍双的束缚,虽然王妍双也是一介女流,比起唐易美这样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力气还是大一些的。   恼羞成怒加上不死心,唐易美抬起另一只手想再去打王妍双,却不想王妍双眼疾手快,放手一推,冷冷地把唐易美推开。   多亏了阿冉及时搀扶,唐易美才没有摔倒,看着王妍双毫无表情的样子,唐易美气的掉了眼泪。   “唐小姐您没事吧?”阿冉关怀的问唐易美,又充满歉意地看了王妍双一眼。   王妍双平日里为人低调,待人又好,阿冉对她也是很有好感的,所以虽是跟着唐易美过来,还是忍不住替王妍双道:“您都看到王医生在这里了,说明她昨夜没有和先生在一起啊,您……”不敢说唐易美无理取闹,阿冉只得换了个措词,说道:“您这是误会了。”   唐易美没想到连阿冉都替王妍双说话,又看了看赵时,心知恐怕没有人帮自己,立时觉得又气又急,说道:“好!那我就去找伯父理论清楚!”   赵时一听立马急了,想去劝唐易美不要打扰周景华,却听王妍双不急不慢地说道:“让她去吧,让周董知道今天的事也无碍。”   被王妍双这么一说,唐易美犹豫了,她知道自己今天没理,若是让周景华知道定会觉得自己不懂事,那对自己和周新亿的感情影响不好,思虑片刻,唐易美还是决定不去了,又抹不开面子,只好说道:“那我在这里等新亿!”   悄悄扬起嘴角,唐易美的反应果然没有出乎王妍双的意料,她又对赵时说道:“何律师找先生有很重要的事,让他进去吧。”   王妍双心里担心周新亿,本想自己进去看看,现在何叶来了,她又觉得也许何叶进去的结果更好一些。   赵时点头,对何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何叶向王妍双道了个谢,朝着里面走去。   踏入大门的那刻,何叶忽然觉得莫名的压抑和悲痛感袭满全身…… 第50章 第 50 章   何叶走的很慢,他每走的一步路似乎都能牵动到身体里疼痛的那根神经,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初次到来的地方让他感到如此不适。   这里正是一切悲剧的起源,在这里,梁梦语的自尽转折了三个人的人生,也是在这里,周新亿做了令全世界都意想不到决定……   坐在喷泉池旁的石凳上,周新亿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眼神没有焦距。   ——“还我女儿的命来!”   梁爸爸愤怒的表情忽然出现。   ——“你可知梦语的家人为她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他看到失眠的周景华。   ——“你就是这么爱她的吗?你的爱真可怕。”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做的事却件件都在伤害她,你打着爱的名义把她往死路上逼,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么?”   何叶痛彻心扉地质问。   每个人的面容都十分清晰,好像此时他们就围在周新亿身边,伤心欲绝声泪俱下地指责着他的罪行。   ——“如果她父母要你赔命,你就给我死去!”   最终定格在这句话上,周新亿觉得头痛欲裂,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希望把当时的情景从记忆里甩出去,可是无论多么努力,也终究徒劳无功。   忽然如认命般的冷笑一声,周新亿顺便露出坦然地表情,呢喃道:“爸,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去死吗?”   ——“对不起……新亿……对不起……”   想起梁梦语充满心疼的道歉,想起父亲的破口大骂,周新亿怔了片刻,从兜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低声自语:“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我只是一个畜生啊,连我爸都这么说……”   周景华的怒容又开始在周新亿眼前闪现,周新亿再次甩甩头,看了照片许久,终于痴痴地问道:“你愿意……我去陪你吗?”   忍不住发出,周新亿把手机收回兜里,再次把手伸出来时,他的手心处握着水果刀,正是梁梦语自尽时用的那把。   周新亿慢慢向另一只手腕上划去……   这一刀并不是很深,但是由于划得比较长,血液还是顺着伤口流出来不少。   “居然一点都不疼。”周新亿自嘲的笑了笑,他本来也没有打算致命,只是想体会一下此刻的心情,没想到和心痛比起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有解脱的轻松,周新亿下定决心,再度举起水果刀,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打算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传入周新亿耳中,周新亿来不及自裁,已大惊失色。   也许……纵然可以连死都不怕,却不能不在乎亲人朋友的担心。   好在喷泉池旁边有一颗大树,周新亿此时就在大树后,对方还没有看到他,他飞快地把淌血的手臂伸进裤兜里,露出一个脑袋去看那边来的人是谁。   看清来人之后,周新亿心里惊起片片涟漪,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何叶……   何叶看到周新亿露出的脑袋,缓缓朝他走近,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风度和淡然,待走到周新亿面前时,何叶说道:“周先生,我有事找你。”   “我才刚想到你,你就来找我了。”   周新亿嘴角扬起玩味地微笑,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何叶愣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你知道我在想你什么吗?”周新亿笑着问,“还记得在你租的房间里,我对你做过什么吗?”他的语气像一个流氓,甚至比流氓更可恨。   何叶瞬间黑了脸,那件事是他今生永远不愿意提起的耻辱,他身子微微发颤,对周新亿怒目而视。   “你想知道你和梦语在我身下有什么区别吗?”周新亿今天很反常,他见何叶动怒,却越发挑衅起来:“你要是有兴趣……”向前迈了一步,他直视何叶说道:“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何叶神情降到冰点,却依然勉强压抑着情绪,他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周新亿见此,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随即又马上变回那副流氓的模样,问道:“为什么不走?你就那么想听我和她的过程吗?”   “你真是疯了。”何叶终于开口,周新亿不知道,他那丝惊慌并没有逃过何叶的眼睛,何叶冷冷地反问:“你以为几句侮辱就能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而无动于衷吗?”   周新亿震惊。   何叶就这样一针见血的戳穿了周新亿的心思。   的确,在最初听到周新亿的侮辱时,何叶是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的,也许张然方胜达他们会认为这样才是周新亿的本质,可是何叶很清楚,只要周新亿尚有一点理智,就不会以这样的面目示人。   周新亿露出这样的姿态,是因为他极力想去掩饰自己崩溃的事实,是因为他拼了命的不让何叶插手自己的事……他一生中少有的,需要用流氓无赖的嘴脸来掩饰自己的几次,不是让梁梦语碰到了,就是让何叶碰到了。   比如当初面对梁梦语“出轨”后的疯狂行为,比如在梁梦语“献身”时的恶语相向。   比如现在。   其实何叶真的希望不够了解周新亿,真的希望不会因为质疑他的反常行为而多做留意,真的希望没有洞悉到他的惊慌和裤子上隐隐渗出的血迹。   这样,何叶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不知道,才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去顾仇人死活。   可是,既然知道了,即使周新亿如此侮辱伤害他,他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几句侮辱,难道重不过一条人命?如果今天走了,如果眼睁睁地看着周新亿去死,何叶知道,他将一生都会不得安宁。   就算对方是他一生最恨的男人。   何叶突然把周新亿藏在兜里的手拉出来,紧紧按住周新亿的伤处,想尽力让血流的慢一点,他不屑地说道:“周先生是在玩自杀吗?”   “不要管我!”周新亿愤怒地想去甩开何叶的手,这一次他连伪装的心思都没有了,竟然直接吼了出来。   没有甩开何叶的手,这让周新亿稍稍冷静些,他寒着一张脸说道:“别以为我容忍你就可以让你管我的事。”   何叶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周新亿苦笑一声,笑的无助而绝望。   “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叶叹了口气,再次问了同一个问题。   “你不懂,因为你爸没有让你去死!”周新亿终于失了往常的镇定自若,他的声音发颤,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但是如果梦语父母要我的命,他真的会让我去赔!”   何叶没有回答,他也确实没想到周新亿的父亲竟然会对他说那样的话。   周新亿觉得很疲惫,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续道:“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在装,礼仪、规矩、为人处事,从最开始的不愿意装到习惯,从习惯装到本性。”他嘴角扬起,笑的异常可悲:“我平时很低调,不喜欢耍少爷脾气,也不任性胡闹,不是因为我不能,而是因为那些礼仪规矩已经从习惯变成了我的性格,流到我的血液里,我已然变成了我想成为的那种人,骨子里就是。”周新亿忽然问:“你信吗?”   何叶没有犹豫,轻轻点点头。   周新亿痛苦地闭上眼睛,接着续道:“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他该承担的义务,我有一对好父母,所以我更愿意为他们成为最顶尖的男人、最孝顺的儿子。”   何叶认真看着周新亿,他第一次看到周新亿如此透彻地袒露内心,也许他身边只有王妍双是理解的,其他人,亲密如黄刚想必也无法体会。   何叶心里暗想:能把不情愿装成习惯已经非常难得,能‘装’成性格……不管周新亿其它方面成绩多么差,但是为人子女,他确实已经做到满分。   周新亿继续说道:“其实爸妈从来不勉强我,我所有的上进和努力都是出于我自己的真心,我知道我身为他们儿子的义务,不能让他们失望。”提起对父母的崇敬,周新亿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笑,又道:“我这一生只做过两件真正随心所欲的事情,交了一个兄弟,爱上一个女人。”他直视何叶的眼睛,充满不甘的说道:“而你,何叶,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与随心所欲相反的另一个极端。从我认识你之后,我所体会到的无可奈何比活了二十多年加一块的还要多的多。”   周新亿未受伤的手死死抓住何叶的胳膊,恨恨地道:“为什么爱我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会爱上你一发不可收拾!为什么她用我守了那么多年的纯洁来为你献身!世上还有比这个更讽刺更伤人的吗!”他突然笑了,笑的坚定而决绝:“所以我现在就要去问她!”   何叶忍耐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他提高声音斥责道:“你以为死亡就是你我在这里争执这么简单?就是流血这么简单?”他有些激动:“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代表的什么?!”   深吸一口气,何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语速正常下来:“梦语有那么多优点,你偏偏不学,她一生中唯一自私的一次,你却当成榜样吗?”   “自私?”周新亿下意识地反驳:“她哪里自私了?还不都是因为你!”   “不自私吗?!”何叶反问:“她就这样走了,她知道我有多难过吗?知道她的父母她的朋友有多难过吗?她没想过有多少人为她痛不欲生吗?!”   提到这里,何叶心里自责更深:“我知道是因为我,是我让她做如此自私的决定,是我们刻骨铭心的相爱要了她的命,早知如此,我宁愿当初不爱她。”何叶也跟着激动起来,他的心被撕的生疼,愤愤地道:“生命不能开玩笑,没有人能玩的起,所以无论什么样的苦衷,都不能成为你蔑视生命的借口!”   周新亿心里如翻江倒海般,这一席话引起了他的深思,让他久久不能言语。 第51章 第 51 章   看周新亿的心情有些平复,何叶心里有了谱,他故意以退为进地说道:“出去之后我会和你家人联系上,让他们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如果真的那么想死,可以在他们来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顺便把你手上的伤口再弄深一点。”   周新亿眼前闪过一丝迷茫,何叶赶忙趁热打铁,继续瓦解他轻生的决心,续道:“我没办法看着任何人死我面前,所以我做了我该做的,至于事情的结果会是什么样,那与我何叶无关。”他胸有成竹地加重语气:“希望你的父亲也不介意。”   周新亿猛地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何叶,这次的惊慌失措,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   “继续流你的血吧!”何叶甩开周新亿的胳膊,放低自己的声音:“不知逼死自己儿子后他会做何感想。”   周新亿脸色煞白,他在瞬间后悔,在心中骂自己不孝,骂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没有考虑父亲的处境。   猛地拉住何叶,周新亿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无助,悲声恳求道:“何叶……救我!”   何叶看着周新亿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他重新按住周新亿的伤处,叹息道:“你只要乖乖地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找你,或者是跟我出去处理伤口,根本就不会有事。”   周新亿摇头,急着向他解释,表情十分激动:“我不是说这个!我不能让我爸知道我有轻生的想法,绝对不能!我知道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   此时此刻,何叶就像周新亿落水时抓到的浮木,他已乱了方寸,只有这一个希望。   “我确实有办法。”何叶犹豫片刻,说道:“就算是为了你的孝心和你那对通情达理的父母,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事情要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周新亿第一时间做出保证,何叶微微蹙眉,问道:“你知道我要你答应什么事么?”   周新亿不假思索地说道:“什么都行!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什么都行?话说的太早了吧。”何叶笑着问了一句:“让你去死也行么?”   “行!”周新亿的话接的很快,他道:“只要不让我爸觉得这和他有关,我的命随时可以给你。”   “你本来就不想活,让你去死不是便宜你了么?”何叶忽然收回笑容,认真地问:“如果让你不死行不行?”   “……”周新亿征了一下,认真向何叶点头保证。   “算了,你以后的生命与我无关,我要你答应的是其他事情。”何叶终于答应了,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王医生可靠吗?”   周新亿如实道:“如果她不可靠,我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那就好办了。”何叶似是找到目标,拉着周新亿走了过去,他凑近石阶上的石雕像,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上面又尖又细的一个角,低声自语道:“还好有这种比较锋利的地方。”   何叶松开周新亿,把手上沾着的鲜血抹在那个尖角上,又小心地甩了甩胳膊,在附近的地方溅了一点血迹。   周新亿自己握住伤口,在一旁看着,似乎猜到了何叶的意思,知道这事有着落,心里松了口气。   何叶掏出衣兜里的纸巾,拽出其中几张纸放在池子里浸湿,然后拿出来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如果我们起冲突误伤了你,被你溅了几滴血还说的过去,弄的满手都是就不太好解释了。”   周新亿欣慰地点点头,诚恳的恭维道:“你还真是细心。”   何叶已把双手擦干净,又把纸巾扔到附近的垃圾筒里,随口说道:“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把戏而矣。”   周新亿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所以别人连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何叶淡淡的道:“这把戏你也不是想不到,只是现在的情绪太激动了,跟王医生打好招呼吧,现场还是让你父亲看到比较好。”   周新亿表示同意,与王妍双通了个电话,把事情坦然相告,王妍双心里急得要死,真想狠狠责怪他几句,又碍于身边很多人,虽然接电话前故意离他们有些距离,也不敢做出太大反应。   两人相互告知情况后,周新亿挂断电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试探地对何叶问道:“你就不怕我爸报复你?”   “为什么要报复我?”何叶无所谓的答道:“反正你也不会和他说先动手的人是我。”   “可你毕竟误伤了我,你就那么自信我爸是个公平公正、通情达理的人?”周新亿很好奇。   何叶不答反问道:“难道他不是么?”   “不,他的确是那样的人,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叶垂下头,沉思许久,悠悠地说道:“从我和梦语还只是朋友的时候,她就习惯把她的心里话告诉我,那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和你相关的,也包括你的家庭。”   “还只是朋友的时候?”周新亿的语气有点酸:“居然那么信任你……”   何叶轻轻点头,心里颇有感触,说道:“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评价你的?她说过,你有几个‘最’。”   “哪几个?!”周新亿急着问,一脸期待的看着何叶,何叶淡淡的回忆道:“不算狠毒,却是最阴险的人;不爱惹事,却是最能承担的人;不信友谊,却是对兄弟最讲义气的人;不重感情,却是最痴情、最孝顺的人;还有……”何叶犹豫了好久,不情愿地说道:“不值得爱,却是她最爱的人。”他紧跟着解释道:“最后一条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知道。”周新亿苦涩地笑笑,对此也是深有感慨,他道:“最初纠缠她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不舍和爱恋,所以我纠缠的那么理直气壮。”回忆片刻,又低声续道:“等她和你从上海回来,我们再面前时她就只剩下内疚和紧张。我原以为她跟你去上海是怕被我动摇,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爱上你。”他自嘲地说:“不是为我,而是为你。”   周新亿看着何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痛心。   对何叶来说,梁梦语的爱和周新亿的嫉妒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清楚周新亿的心情,却不会因此而同情他,反而低声斥责:“你心理的不平衡不是拆散我们的理由,当初让她放弃的人可是你自己。”   周新亿心有不甘地说道:“可是她当初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何叶盯着周新亿说道:“就算你知道了你也不会停止维护黄先生,你若不想放弃她,还是像已经发生的事实一样苦苦纠缠,只是除了痛苦之外还会左右为难,这就是唯一的区别。”他叹息一声,认真地道:“无论那时候她多么爱你,也只能做到不让你为难,接受不了你的行为就是接受不了。同样的,她不爱你的时候就是不爱了,就算有再深的感情也无法挽回;她觉得活不下去了,即使世上还有那么牵挂的我们,她也能毫不犹豫的拔掉输氧管。”   最后,何叶痛苦地总结道:“她看上去有多柔弱,心里就有多决绝。”   周新亿自知何叶说的有理,他也明白梁梦语的心情,刚刚不过是随口抱怨,现下他叹息道:“她让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为难了,她帮我选了刚子。”想起黄刚,周新亿突然嘱咐道:“今天的事不能让刚子知道。”   何叶不得不承认,周新亿对亲人和兄弟的感情确实是令人动容的,于是点头道:“除了你我还有王医生,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周新亿真诚的道了一声“谢谢”,说道:“现在的朋友都不一定交心,我能交心的朋友也就是那两三个了。”   想起当今社会,想起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何叶也忍不住点头同意,附和道:“即便交心的也不一定是朋友。”   周新亿看了何叶一眼,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淡淡的微笑道:“我们现在就在交心,可我们却不是朋友。”   何叶虽不想承认,却还是点头同意,马上又补充道:“我们做不成朋友,我虽然救了你,但是并没有原谅你,永远不会。”   周新亿继续微笑:“我也一样。我维护过你,也不代表我心里不恨你。”   也许人们的感情在最初形成时,爱与恨是一样的,一样深刻,一样难忘,一样无法控制,一样不由自己选择继续或是放弃,一样与时间交战,不是被时间淡化,就是用光阴铭记。   这样特殊的感情被天使和魔鬼同时青睐,于是它们开始竞争。最终,天使得到的那一份带到了光明的极端,世界上便有了爱;魔鬼得到的那一份带到了黑暗的极端,世界上也同时有了恨。   爱与恨的距离,远隔万水千山,近在一线之间。   何叶不想再继续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话题,他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救人性命是比正事重要,现在既然做到了,自然也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   拿出存折递给周新亿,何叶说道:“爸妈让我把钱还给你。”   周新亿先是微微吃惊,随即又明白了,他正想为自己解释什么,何叶已率先抢着道:“你刚说过什么都可以答应我。”他又加重语气,补充道:“你最好的补偿就是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直视周新亿的眼睛:“放过他们吧。”   周新亿正面迎上何叶的目光,过了好一会,才释怀的笑了笑,他收起存折,苦笑着回了几个字:“好,我知道了。”   今天的周新亿另何叶觉得特别的脆弱,他想起梁梦语的评价,忽然道:“看来梦语对你的评价并不是完全正确。”他把其中一句拎出来重复道:“不重感情,却是最痴情、最孝顺的人。”   周新亿一脸狐疑的看着何叶。   “就是这句,不完全正确。”   “是么?”周新亿挤出一个笑容,问道:“那么何律师是觉得我不够痴情呢,还是不够孝顺呢?还是通通都不够?”   何叶淡淡的说道:“我说的是第一句。”   ——不重感情。   这句话,并不完全正确。   “不完全是真的不重感情吧。”何叶轻声问道,却好像并不需要回答。   周新亿愣了许多,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又自嘲的答道:“对所有的人都好才是叫重感情的话,我显然达不到她理解的重感情。”   何叶解释道:“她理解的重感情并不是要对所有人好,但绝对不该主动伤害任何人。你不是不重情,但是只对你在乎的人重情,所以我说她说的不是完全正确,而不是不正确。”   一阵短暂地沉默后,周新亿神情有些麻木,他痴痴地说道:“太重感情也不好。”   “什么意思?”   周新亿认真的念了一个名字:“高希知。” 第52章 第 52 章   何叶没再多问,周新亿叹了口气,终于恢复了平时的镇定,他道:“他曾做过一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隐患。”   何叶失声问道:“什么?”   周新亿淡淡地说道:“他让我知道,梦语和我分手没有几天,就已经和你过夜了。”   “你胡说什么?!”何叶忍不住打断,周新亿似是早已料到何叶的反应,耐心说道:“我现在当然知道她没有。”   何叶想想也觉得没错,便继续周新亿往下说:“那天夜里有人匿名给我发照片,照片里她喝的很醉,被一个男人抱上车,那个时候我本不信,可是梦语骗我说她出轨时,这张照片就在我脑中再次出现了。”   明明是相爱这么多年的人,周新亿怎么会不了解梁梦语的为人?可是前有事实摆在眼前,后有当事人亲口承认,周新亿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这才相信了梁梦语的欺骗。   何叶皱起眉头,认真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过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一个相关的场景,他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那天是她生日。”他沉默片刻,续道:“那天晚上有一个叫凌惜的女孩给我打电话,自称是梦语的同学,凌惜说梦语过生日被灌醉了,小高坚持要带她回家,她就拉着凌惜不放,怎么都不跟小高走。”   “凌惜我知道,想必她是不敢把梦语送回家吧。”周新亿随口附和一句。   何叶点点头:“肯定不能让她爸妈看到那个样子,凌惜也是在朋友家寄宿,没法收留她,想了半天,凌惜就提出让你过来接她,可是……”何叶压低声音:“一提到你她就哭了。”   周新亿愣了片刻,觉得心中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一下,又心疼又生气,忍不住咒骂道:“该死的高希知,那个时候他怎么不去偷拍!”   何叶似已明白他的意思,意有所指地说道:“就算他偷拍到那个场景也肯定不会发给你的。”想了想,他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深更半夜,凌惜陪到她不哭了才提议找个朋友来接她。”   “于是她想到了你,于是我就收到那样的照片。”周新亿不等何叶说完,自己总结出来:“那个发照片的人,就是高希知,想灌醉她的人,想必也是高希知,她本来是从来不喝酒的。”   周新亿看着何叶,认真的说:“还有,接近你和张然,他也不可能毫无目的。”   何叶没有回应,只是叙述后面的事:“小高是摊上然然的车祸案时和我相识的,他说他和然然是朋友,请求我帮助然然,后来案子虽然没有做好,但是在我事业有了起色之后,还是同意了让他做我的助理。”   “他和我的恩怨你知道吗?”周新亿问。   何叶没有否认,说道:“后来听然然说过了。”   “也对。”周新亿表示理解:“毕竟这件事涉及他的隐私,梦语没告诉你也正常。”   何叶不快地道:“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小高从那个时候起就会这么害我们,这么害她……”说到后面的时候,何叶觉得心里酸酸的,又失望又难过。   “虽然他陷害你的时候和你没什么交情,谈不上对不住你,但是为了报复我他能这么对待梦语,还能牺牲朝夕相处地张小姐……”周新亿叹了口气,忽然关心地说道:“你可以认为我在挑拨你们的关系,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别让自己吃亏。”   周新亿的好心不但没有打动何叶,反而另何叶觉得很讽刺,何叶认同周新亿的话,却不认同周新亿的人,他也不知从哪升起一股怒火,毫不留情地反问道:“你有资格担心我吃亏么?永远没有人比你让我吃的亏更多。”   “吃过再多的亏,再吃亏的时候也是会疼的,多留心一点没有什么不好。”周新亿淡淡的答道,似乎早已习惯何叶从骨子里对自己的敌意和轻视,他悠悠地续道:“我确实多余提醒你,高希知这样的人,说你不防着他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何叶默认了周新亿的话,心里却升起疑惑,他问道:“你既然担心他让我吃亏,为什么昨天放过他?”   周新亿立即反问:“不然呢?”   何叶看着周新亿,不知道怎么回答,周新亿接了一句:“我不是放过他,我已经用我的方式给了他反击和警告。”周新亿扬起嘴角:“至于他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可以处理好,我要是多管闲事,你不会念我一点好,也没有人念你的好。”   事实确实就是如此。   周新亿为了梁梦语而伤害高希知,不但没有得到梁梦语的理解,反而连累梁梦语也陷入一个尴尬的处境。   如果周新亿为了何叶再去伤害高希知,周新亿同样只会得到何叶的愤怒,更会让何叶被朋友们所不耻,如同当年的“红颜祸水”一样,最难堪的会是“把朋友送到仇人手上迫害”的何叶。   这是双败的事情,是真正的损人不利己,周新亿已做过一次,自然不会再做第二次。   周新亿深吸一口气,又道:“虽然高希知让我对梦语失望,但是最终不信任她的人是我。”他又想起什么,低声说道:“我说过,梦语的事我不会迁怒任何人,但是……”他加重语气补充道:“除了你。”   “我记得。”何叶坦然答道:“不过我不属于被你迁怒,我确实可恨。”   “你知道就好。”周新亿理所当然的笑道:“所以你活该陪我承受这一切痛苦与内疚的思念,就算我们日后的生活互不干涉,你也是逃不掉跑不了的。”   何叶也笑了,凄惨的笑,他笑着答道:“我知道跑不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打算跑。”   周新亿知道,就算是一向自负的气度与痴情,何叶也是不亚于自己的。想到高信知的卑鄙无耻,再和眼前的何叶做出对比,周新亿忍不住开起玩笑来:“你就是一个回收站吗?高希知这种人也接收。”   言下之意就是拐着弯的讽刺高希知是垃圾。   何叶并未否认,却一点不示弱的回道:“幸好我不是焚化厂,所以我一直和你保持距离。”   垃圾还有回收的可能,可需要被焚化的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周新亿没想到何叶也有这一面,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只得讽刺道:“原来何律师也能说出这么损的话。”   何叶接道:“彼此彼此,跟周先生差不了太多。”   “你……”周新亿正想要反驳,却听附近似乎有人靠近,他忽然变的严肃,认真地说道:“如果一会刚子对你说话不客气,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也不要回应他,交给我。”   何叶不屑地应道:“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和你一样该进焚化炉的货。”   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新亿无暇反驳,匆忙之中白了何叶一眼。 第53章 第 53 章   这阵脚步声在周新亿与何叶的意料之中,周景华和王妍双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看到周新亿,周景华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新亿,怎么受伤了?”周景华心急如焚地打量着周新亿,焦急地问:“哪受伤了?快让爸看看。”   看着父亲担心的样子,周新亿心中一暖,忍不住红了眼睛。不光是因为感动,更是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伤害父亲的傻事,庆幸自己没有那么不孝……   周新亿赶忙去安抚周景华的情绪,搀着他说道:“爸,您别担心,一点擦伤而已,王医生会处理好的。”说着,他和王妍双对视一眼,把受伤的手伸了过去,说道:“麻烦王医生了。”   王妍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看着他的伤口,不动声色地扫了现场一眼,故作猜测道:“看起来像是划在岩石挺坚硬的岩石上吧……”   “是我太冲动,一着急就跟何律师动起手来。”周新亿指了指雕像上沾了血迹的尖角,说道:“他推了我一下,后退的时候不小心碰在那上面了。”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周景华心疼地说,看了看石头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周新亿手腕被染红一片,急着询问道:“用不用送医院?”   王妍双摇头,那么明显的刀伤要是送医院还不立马拆穿了?况且伤的也并不严重,她说道:“虽然流血挺多的,不过好在没有伤到动脉,不用那么麻烦,我拿了药箱来。”   周景华陪周新亿坐到喷泉池的石凳上,王妍双从药箱里拿出伤药给周新亿止血包扎。   差不多确定了周新亿的伤并无大碍,周景华心里松了口气,一冷静下来,又想起周新亿受伤的原因,严厉地道:“多大人了!怎么还学小孩子打架!”   “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周新亿立即认错,态度尤显真诚,突然挨骂并没有让周新亿不快,反而让他觉得很安心,能这样被父亲骂几句真是挺好的,若是刚刚就那么去了,恐怕再也听不到父亲的责骂了……想到此,周新亿一阵后怕。   看到周新亿的样子,周景华也不知道再说他什么,又忽然想起现场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他看了何叶一眼,赶忙说道:“真是抱歉,刚刚太着急,在先生面前失礼了。”   “您太客气了。”何叶向周景华点头示意,礼貌地道:“我姓何,是个律师,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何律师。”周景华回以微笑,问道:“事情现在解决了吗?”   周景华没有问事情的经过,反而去问这件事是否已经解决。   何叶说道:“您尽管放心,事情都解决了。”   “没什么事了就好。”周景华轻轻点头,看着周新亿,问道:“既然何律师说已经解决了,我也不过问了,不过你得告诉我,是谁先动的手?”   周新亿坦然答道:“是我。”   周景华不高兴地瞪了周新亿一眼,转而对何叶说道:“无论什么原因,先动手的是新亿,这一点错绝对在他,我代儿子向何律师道歉。”他想了,又接着道:“如果何律师需要交待的话可以等新亿伤好之后再来找我沟通。”   何叶淡淡地笑道:“您不用这么客气,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都有责任,再者我和周先生的问题解决的很好,就算还有什么需要沟通地方,我也会找周先生本人。”他看了周新亿一眼:“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周先生,都并不希望您跟着操心。”   他的话大方得体,没有因为周景华的家世而故意示弱认错去讨好他,也没有因为听了两句道歉的话就大报委屈纠缠不清,甚至试图寻得好处。   最重要的是何叶能体谅长辈与父亲的立场,也懂得为人子女在处理自己的事情时不该让父母长辈担心。   周景华满意地点点头,虽是在这样的场合与何叶初次接触,倒也对他颇为欣赏,周景华赞叹道:“何律师说的不错,可是新亿这孩子,太不让我省心了。”   知道周景华又想过来说周新亿一顿,王妍双赶忙打圆场,笑着道:“周董,先生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被王妍双这么打了了个岔,周景华也忘了去说周新亿,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了下来,喃喃地对周新亿道:“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可别再瞎闹了。”   周新亿认真的点头保证,换来周景华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本来挺和气的场面,忽然闯入了一个火急火燎的人物,当然就是黄刚。   黄刚“嗖”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的速度蹿到周新亿身边,急着问道:“你怎么样?有事没事!”   他没有问周新亿受伤的原因,也没有责怪嫌疑最大的何叶,或许他也想了解情况,也想对伤害周新亿的人兴师问罪,只是他现在最想知道周新亿的伤势情况。   “安心吧你,我没事,已经包扎好了。”周新亿晃了晃手臂上的绷带,笑着回答他。   “那就好。”长吁一口气,黄盖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前一秒和和气气的脸,又忽然黑了下来,他站起身面向何叶,愤怒地道:“何叶,你说,是不是你伤了新亿?”   果然,黄刚还是非常在乎周新亿受伤的原因。   何叶没有理他,因为何叶知道,有人会替他摆平。   果然,周新亿已经准备开口劝阻,没想到他慢了一步,周景华已经对黄刚道:“你给我消消气,什么事都不问清楚嚷嚷什么?”   黄刚见周景华这样说,不敢继续发飙,只得瞪了何叶一眼,退而求其次地说道:“那你告诉我,新亿怎么受伤的?”   没等何叶回话,周景华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快别跟着添乱了,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   黄刚答不上话,立刻像蔫了的茄子一样,只是蹲在周新亿身边不再多话。 第54章 第 54 章   此时,众人的心情都平复了大多,周新亿站起身,忽然跪在周景华腿边,认真地抬头望着他,也许是不小心碰裂了伤口,他手腕上的白色纱布渗出几丝血迹。   “先生,你流血了……”王妍双急忙过去,想给周新亿重新上药包扎,周景华也露出担忧的神色,周新亿却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关系,他对周景华说道:“爸……这里就是梦语自尽的地方。”   听到周新亿的话,周景华很不是滋味,可是他的感触之深却不及何叶万一。   何叶幽幽地望向喷泉池子里的水,想必今天不是第一次沾染血渍吧……他这样想着,终于知道为何这里会让自己的心境如此杂乱,可是表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周新亿硬着头皮说道:“我想和您好好说几句话,伤口一会再管。”   他虽是面向周景华,话却是说给旁人听的,王妍双悄无声息地朝远处走去,在刚好不会打扰到他们的地方停下,想等他们对话结束立即给周新亿包扎,毕竟血还是流的越少越好……   临走前王妍双冲黄刚挤了挤眼睛,把不太知趣的黄刚也一齐叫走,何叶自然也跟着王妍双和黄刚过去了。   待他们走远后,周新亿跪着靠近周景华一些,他低声恳求着:“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为我难过……”   周新亿的态度非常诚恳,周景华也知道他当真是挨了不少内疚和痛苦,毕竟是自己儿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爸……”周新亿失声唤道:“我不想伤害她,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周新亿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您相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就算不原谅我,我只求您不要为我难过……”忽然想起周景华昨天说的话,想起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时的心情,周新亿再也不想感受那种时刻,他顾不上远处是否有人在看着他们,竟像孩子一般伏在周景华的膝盖上抽泣起来,嘴里不听重复着“对不起”。   周景华有点懵了,自周新亿懂事起,就算碰到再难再大的事也没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此时此刻,却像个几岁的小孩一样趴在自己身边哭泣。   想想也是,无论周新亿在外面混的多么风生水起,无论他现在有多大本事多大能耐,在周景华面前,在父亲母亲面前,周新亿永远还是一个孩子,只是一个孩子……   “新亿……”周景华把手搭在周新亿脑袋上,轻轻抚摸着,他叹息一声,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远处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们,黄刚和王妍双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就连对周新亿恨之入骨的何叶都不得不为之动容。   其实何叶本想向王妍双提出告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却看到这样的情形,周新亿像孩子般伏在父亲腿上哭泣的画面,另何叶双腿一时不听使唤,难以动弹。   原来周新亿也有这样的一面……   何叶不禁有点羡慕,他何尝不想像周新亿一样发泄出自己的情绪,何尝不想在最在乎的人面前好好的哭一场,可是父母远在国外,他又没有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就连每次自责内疚,连个听自己认错的人都找不到,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自己狠狠咒骂。   纵然身边不缺少关怀,可是能理解他的似乎就只有周新亿一个,而周新亿却是他最恨的人,也是伤他最深,害他最惨的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怒不气,以看似平常的心态面对生活,面对一切。   这个世界上像何叶这般隐忍的人终究还是不多,忽然冒出来的唐易美,就绝对与何叶是两个极端。   唐易美本是想在花园门外等着周新亿,可是赵时铁了心的不让她进去,她又不知周新亿何时才能出来,干脆先去吃早餐,回来的时候已经听说花园里面出了事,于是赶忙追了进来。   还没有走到周景华两父子跟前,唐易美便和站在一旁的何叶三人碰到了,王妍双拦在唐易美面前,好心地劝道:“唐小姐,暂时不要去打扰他们的比较好。”   “滚一边去!”唐易美又急又气,急的是她远远看到周新亿在周景华面前痛哭的样子,此时真的很担心;气的是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赶上,没有陪在周新亿身边。她推开王妍双,骂道:“你算什么?我们的家事也配插嘴?”   家事?何叶看着唐易美,不难看出这个唐小姐对周新亿颇有情愫,甚至恐怕十分喜欢,只是她自称“家”事,莫非是与周新亿已有婚约?这倒是另何叶有些疑惑,不说周新亿对梁梦语的感情,就说眼前这唐小姐的教养和风度,只怕周新亿心里不会瞧的上才是,如果真的肯同意,想必就是为了孝顺周景华吧。   何叶倒是对周新亿有点佩服,他扪心自问,若是让自己放弃心中的执念为了哄父母开心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那决然是做不到的,可是他又觉得周新亿非常过分,自己孝顺父亲自然是无可厚非,可是人家唐易美又不欠他们周家的,真要是结了婚,又不爱她,不是毁人家一生吗?   牺牲自己着实伟大,连着别人一块牺牲又算什么呢?又凭什么呢?   何叶没有想下去,黄刚已经扰乱了他的思绪,黄刚见王妍双挨骂就立刻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王妍双护到自己身后,恨恨地指着唐易美说道:“唐易美,你再敢碰她一下试试?”   唐易美见黄刚气势汹汹有和自己拼命的架势,不敢再动,瞪了他一眼就朝周新亿那边走了过去。黄刚想去追,却被何叶拉了一下,何叶若有深意地劝道:“算了,如果是他们的家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不知道为什么,何叶忽然很想知道,周新亿是否在经历了那场“生死”后,真的一点都没有改变。   王妍双似乎也猜到了何叶的想法,冲黄刚点了点头,黄刚看王妍双都同意了,也就不再多事。   周景华虽然没有表示自己原谅周新亿的过错,却也在不停地安抚周新亿的情绪,周新亿仍然趴在周景华腿上,完全没有发现唐易美靠近,周景华却一眼就注意到她,联想到周新亿做过的事,不禁面露愧色。   唐易美站了许久,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伯父……新亿怎么了。”   周新亿听到唐易美的声音,抬起头,悄悄梳理着自己的情绪。   周景华叹了口气,对唐易美道:“真的很抱歉,在我对新亿的近况不那么了解的时候,就撮合你们在一起……”他看着周新亿,轻轻摇摇头,又对唐易美道:“新亿有一段不太好的过去,我……我真是说都没脸说。”   “他做过什么?”唐易美问。   “□□。”这是周新亿自己回答的。   唐易美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希望这是听错了。   “伯父。”唐易美望向周景华,问道:“您告诉我,新亿在开玩笑对不对?”   周景华低声道:“我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这种事……你不想理他了也没关系。”   唐易美咬着嘴唇,痴痴地问道:“如果我说,我还是喜欢他,还是想嫁给他呢?”她低声道:“您答应过我,只要我们双方愿意,您就给我们主持婚礼,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定一下日子了。”   周景华点点头,他本是愧疚给唐易美“介绍”了自己的混蛋儿子,现在唐易美知道真相了,一定是很生气的扭头就走,倒是没想到唐易美偏偏痴情于周新亿。   “这样的话自然是好……”周景华犹豫了一下,正要对周新亿说什么,周新亿却看着唐易美,认真地,严肃地,一字一顿地对她道:“如果我爸答应的是两情相悦,那我很认真的说,我不同意。”   周景华只想到唐易美会反悔,却没想到周新亿不同意,唐易美也没想到周新亿会反对,而且把话说的这么绝,但她不想相信,勉强扯出一个笑,怔怔地道:“我可以接受你有过别的女人。”   明知道唐易美在装傻,周新亿却故意说的更加清楚:“她不只是我有过的女人,更是我深爱的女人,所以我不会爱你,也不能娶你。”   “新亿!”周景华看唐易美那么难过的样子,在看周新亿那残忍决绝地态度,恨不得立刻踹他一脚。   周新亿却一改往日的顺从,不容置疑地道:“爸,请原谅新亿不孝,但是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   唐易美的眼泪掉了出来,冲到周新亿身边把他拽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对他又打又骂,周新亿既不还手也不说话,甚至唐易美扑进他的怀里哭泣,他也没有推开她。   唐易美却知道,这种拒绝比任何恶毒语言都要残忍,哭了许久,她悲痛欲绝地转身跑走了。   “新亿,你太过分了!”周景华怒道:“怎么可以这么伤害人家?”   “因为我不能娶她。”   “你——”   周景华没想到周新亿居然如此忤逆自己,这倒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即使当初强迫他和梁梦语分手,他也没露出过这样坚决的表情。   周新亿又重新跪了下来,恢复了平和的语气,道:“爸,您听我解释好吗?”   周景华点头,准备听他解释。   周新亿这次决定把心里的话通通说出来,他认真地道:“我也确实想过,只要您能高兴,让我娶谁不是娶呢?等我娶了易美,说不定有一天我也能爱上她,就算不爱她,我也要对她好一辈子,才能对得起您。”   周景华不解:“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不同意了?”   “因为那是赌注。”周新亿淡淡地道:“我拿她的一生赌,如果我赢了,我就可以爱上她,或者骗她一辈子,让她幸福开心。如果我输了……当我骗不下去或者我不想再骗的时候,她怎么办?”   周新亿垂首,轻声道:“我无所谓,但是我不想牺牲她的一生来完成我的孝道,所以不管您多么生气,我这次都不会听话了。”   周景华神情复杂地看着周新亿,久久没有回话。   周新亿以为父亲生气了,抬起头,正想再度道歉,却迎上周景华和蔼地笑颜。   “爸?”周新亿疑惑地唤了一声。   周景华微笑,他倍感欣慰地看着周新亿,说道:“直到现在,我才相信你真的知道错了。”他把周新亿扶起来,让周新亿坐在自己旁边:“你能站在易美的角度上去考虑,我真的很高兴。”   周新亿一惊,试探地问:“这么说,您不让我娶她了?”   “傻孩子,在你的人生中,我只能引导,却不能替你做决定啊。”   周新亿立即跳起来,欣喜若狂地扑到周景华怀里。   “这孩子。”周景华轻轻拍着周新亿的背,委婉地道:“易美也是真的挺喜欢你,你刚刚太过分了。”   “若是她知道我为她考虑,也许会认为我心里对她有情,只是无法面对过去而有意逃避。”周新亿猜测的说:“恐怕会爱我更深了。”   “自恋的孩子。”周景华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对她,真的一点心都没有吗?”   周新亿毫不犹豫地摇头,他知道自己今生不会对任何女人动心,只是怕父亲难过,所以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让她认为我是个混蛋也好,这样放弃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了。”周新亿苦笑,心中暗自嘲讽自己:放弃我这种人应该是件挺容易的事吧?梦语……   其实唐易美与周新亿相识比梁梦语更早,喜欢周新亿也比梁梦语早许多,只是当初高傲地唐易美觉得周新亿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就一天天地等着,等周新亿来表白,却没想到等来的只是周新亿交了女朋友的消息。   唐易美起初非常难过,但是周新亿很快就和女朋友分手了,没多久又换了一个,又分,又换……唐易美就想,果然他的真爱只有自己。   所以唐易美就继续等,等周新亿不停地换女友,直到周新亿遇到梁梦语,唐易美就真的错过了……   如果唐易美勇敢示爱,周新亿是否会像爱梁梦语一样爱她?这个答案已经没有意义。唐易美甚至永远也不知道,周新亿曾经究竟是否为她动过心,动过情?还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呢?   就是因为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没有意义,所以,过去的事,才真的应该让它过去吧…… 第55章 第 55 章   与父亲久违的亲密另周新亿倍感舒心,周新亿本想和周景华多聊一会,奈何周景华担心他手腕上裂开的伤,执意要求尽快包扎,周新亿自然是拗不过周景华的,只好乖乖妥协,向远处的王妍双招了招手。   王妍双准备过去的时候,何叶再次提出离开,可是王妍双觉得周新亿一定还有话对他说,便开口请求他留下。   然后,何叶就真的留下了。   王妍双虽是周新亿身边的人,但一向理智的何叶并未把对周新亿的恨意迁怒于她,反而心里对她的品性略为欣赏,因此何叶也许懒得顾虑周新亿的面子,却没有拒绝王妍双。   王妍双重新把周新亿的伤口处理好,周景华这才踏实下来,拍了拍周新亿的肩膀,淡淡地笑道:“以后再敢打架,小心我揍你。”   周新亿重重地点头,露出像孩童般顺从可爱的模样。   何叶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新亿,从未想过周新亿也可以有这样的笑容。   不过短短几十分钟,何叶看到了太多周新亿不为人知的地方,不该拥有的情绪,不该做出的行为。何叶不禁自问,眼前这个本以为了解甚深的男人,究竟有多少样子是他还没有见过的?而周新亿对他,又了解多少呢?   何叶还没有想到答案,周景华就走了,周景华一走,周新亿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擅于伪装,虽然这份伪装下一定包藏着最真挚的孝心。   何叶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依然坐在石凳上的周新亿。   沉默许久,周新亿终于低声道:“谢谢你。”他看着何叶的影子,淡淡地续道:“谢谢你没有拆穿我,没有把刚子的事告诉我爸。”   何叶坦然道:“我从来也没有打算,让你父亲以这种方式知道它的存在。”   “我知道的。”周新亿重复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这种人。”   周新亿直到现在也没有抬头,他没有去看何叶,因为他不敢。   想起在唐易祥的咖啡厅里,周新亿曾用梁梦语的父母威胁何叶,而此时,何叶明明可以用周景华报复回来,何叶只要一句话,周新亿千辛万苦所做的阻止和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周新亿现在所拥有的那些为数不多的东西,也许通通都会消失不再。   可是何叶并没有那么做。   其实周新亿从来都不担心何叶会这样做,因为他太了解何叶,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去看何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自惭形秽。   何叶似乎看穿周新亿的心思,他同样想到在咖啡厅被周新亿威胁的情景,说道:“你不必惭愧,你本就是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可惭愧。”   周新亿皱眉问道:“那么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这样的人吗?”   何叶反问道:“你不是吗?”   周新亿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他呢?”王妍双忽然开口,她看了看何叶,又看了看周新亿,说道:“何律师在问你话,你本该回答他的。”   周新亿苦笑道:“他需要答案吗?”   王妍双道:“如果不需要,又何必来问你?”她知道,何叶说的并不是陈述句,而是问句,何叶是在问,问周新亿是否会永远自私下去。   周新亿终于抬头,怔怔地看着王妍双。   王妍嫣然一笑,转身直视何叶,说道:“或许,先生已经给你答案了。”   何叶疑惑地看着她。   王妍双微笑道:“先生对于唐家这件婚事的处理,就是一种答案,你一定是知道的。”   一旁听了许久的黄刚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已经处理了?唐易美哭着跑走,是不是新亿已经决定不结婚了?”   此时此刻,也只有黄刚一个人还没有看明白周新亿的决定,王妍双点头,给了黄刚肯定的答案。   王妍双的话,黄刚并不是太理解,何叶却不可能不理解,当看到唐易美哭着跑开的时候,他就知道周新亿已经变了,至于周新亿什么时候变的,为什么要变,会变成什么样,何叶不知道。   只是针对这件事改变,还是心境真的发生变化,何叶也不知道。   曾经不屑于关注周新亿,何叶却自认为对周新亿的为人比谁都清楚,可是现在,他发现原来对周新亿的了解,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深。   何叶更加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周新亿真的有所改变呢? 第56章 第 56 章   何叶没有再往深了想,对于周新亿他总是有很多地方不愿意正视,周新亿给他的伤害不多,但是太深,那疤痕深到一生都无法痊愈。   这当然不是指的车祸那件事,虽然没有让黄刚付出该付的代价,但是对张然日后的生活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何叶努力去做过,最终失败了是无可奈何的事,至少问心无愧。   至于那件耻辱的事……   那件何叶念念不忘着觉得会耻辱一生的事,就在何叶念念不让的痛恨中,被他遗忘了。   莫名其妙的把周新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何叶自己竟然也大彻大悟、豁然开朗,他发现那些可以过去的事,都没有什么值得计较的了。   可是过不去的事却不同。   此时的何叶依然恨周新亿,无关乎人品,无关乎行为,只是因为那件过不去的事,因为那件事过不去,所以就算周新亿有一天变成至真至善至美的真君子,何叶也不能原谅他。   除非周新亿把他的妻子还回来。   想到自己竟会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甚至有些矫情的想法,何叶不禁叹息一声,陷入深深地沉思中。   旁边的周新亿在和王妍双及黄刚讨论唐易美的事情。   只听黄刚不屑地道:“反正我看她就烦,最好直接让她滚蛋。”   周新亿瞪了黄刚一眼,反问道:“你这开的什么玩笑?我能这么做吗?我爸会让我那么做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所以黄刚没有说出来,只是吐了吐舌头。   王妍双倒是没黄刚那么不正经,她认真地道:“感情的事谁也左右不了,这个没什么好说。但是周董绝不希望先生另唐小姐太过难堪,再说唐经理和先生关系一向很好,也是要顾虑他的面子的。”   黄刚道:“这事伯父做的确实欠考虑,就算让新亿相亲也不该找唐易祥的妹妹,再说了,他那妹妹正常人能受的了吗?”   黄刚毫不掩饰自己对唐易美的厌恶,只要一提到唐易美,他似乎就被拱起一肚子火,虽然他没有去想这其中的原因,周新亿却是明白的很。   还不就是因为唐易美没事找王妍双的茬了吗?人家王妍双都毫不计较,黄刚这个大男人倒是往心里去了!已经那么喜欢人家了,还天天愣着干吗呢?   周新亿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为黄刚的感情之路担忧,他的眼神扫向何叶,见何叶在失神的想着什么,忍不住问道:“何律师,你怎么了?”   何叶面向周新亿,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他向周新亿提出告辞,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早些回去休息了。”   周新亿本是点头,却又忽然像被提醒一般想到什么,赶忙道:“不着急,还真有点事。”   何叶向他投去疑惑的表情。   周新亿皱眉道:“我想跟你说那件车祸的事情。”他严肃地道:“不过这件事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何叶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黄刚似乎也想起来了,对周新亿问道:“你是想说那个和我飙车的人?”   周新亿认真地点头,换来何叶更加疑惑的表情,他开始解释道:“刚子出车祸的那天正好要帮我去外地办事,正好赶上了旁边的汽车与他斗气,正好他们是在一段摄像头根本不会拍摄到的偏僻小路上飙车。”他意有所指地道:“正好除了车祸。”   王妍双接道:“按说他在处理先生的事情时一向是很慎重的,何况开着先生的车时,再着急他也不会把车开的太快,怎么就忽然超速行驶撞到人了呢?”   周新亿表示同意,又续道:“还有,那么偏僻的地方怎么就会出现一个张小姐,张小姐当时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恐怕现在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何叶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内幕,忍不住问道:“怎么你以前没有提过?”   周新亿摇摇头,说道:“我确实觉得这个太凑巧了,但这只是我的疑惑,找不到那天飙车的人,丝毫没有任何证据,就算说出来又会有几个人相信?”他问何叶:“如果我当时就告诉你了,你信吗?”   何叶没有回答,但是他很清楚,即便周新亿说了,自己只怕也不会相信,他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要说出来?”   周新亿道:“因为你对我说,是高希知以张小姐朋友的身份向你求助。”他问道:“一个勤奋好学的书呆子,不常出门,是怎么和一个农村丫头扯上关系的?为什么他认识的人,刚好就是住在那里的张小姐?”   王妍双补充道:“张小姐住的村庄附近,正好有先生常去外地办事时的必经之路,也就是那条出了车祸的路。”   何叶皱了皱眉,问道:“所以你们是在怀疑高希知?”   周新亿只是道:“我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证据,而且照现在的趋势看,以后我也没有把握能查到任何证据。”他微笑道:“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帮我留意一下,你们走的近,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诚恳的请求着,本以为何叶不会拒绝,没想到何叶却道:“连你自己也清楚,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有查到真相的可能了。”何叶忽然问道:“你是在请我帮你留意,还是在变相的告诫我,让我更加小心高希知?”   周新亿微笑着耸耸肩,反问道:“为什么你不会认为我是在挑拨离间呢?”   何叶眉头紧锁,虽然心中不想承认,还是诚实的答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第57章 第 57 章   “可是我却想挑个拨,离个间。”   谁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忽然蹦出这句话,更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出自一向识大体懂分寸的王妍双口中。   王妍双面向黄刚,忽然提起一件非常不合此事氛围的事情,她问:“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把你和张小姐的对话录了音?”   她提的这件事本来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痛快,但他们都很清楚,王妍双这样说必有深意,虽然心中略有尴尬,不约而同地直视她。   黄刚不知王妍双为何突然问起,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王妍双又问:“哪些片段你没录?”   周新亿面上疑云满布,何叶也更严肃了,凝神注视着王妍双,期待她的下文。   黄刚认真想了片刻,才道:“好像是有一段…”   “是不是你吓唬张小姐让她不要再靠近何律师时跟她提到高希知的过去?”王妍双没有等黄刚回答,又立即追问道:“你觉得这本身也没什么重要的,也不想让先生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而烦心,所以干脆关了录音笔?”   黄刚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道:“是啊,就是那段,你怎么会知道?”   王妍双没有回答,只低声呢喃道:“这就对了……”   “到底怎么了?”黄刚满心疑惑。   “我错过了什么?”周新亿也开口问道。   王妍双叹道:“最近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按说以先生的心细不会没发现其中端倪,但却一直没有提起,昨日见到高希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一夜,终于才恍然大悟,料想是先生根本未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也怪我大意,昨天听闻高希知在出事那天晚上给梁小姐打过电话,竟未即时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人,停留在何叶脸上,犹豫许久,终于对何叶问道:“我冒昧的问一句,那天你没有出现,跟谁有关系?”   这话一出,把气氛搞得异常冰冷。   不得不说王妍双提起的两件事确实带有极大的“挑拨”意味,但何叶和周新亿信任王妍双的为人,都没有动怒,何叶安了安神,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猜测,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声问道:“你口中说的她是谁?”   王妍双也不作答,道:“你知道她是谁,你告诉我,那天没有出现,是不是因为她?”   何叶这才确信,王妍双说的挑拨,不是挑拨自己与周新亿,而是在“挑拨”自己与张然,他忽然联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异常沉重的点了个头。   周新亿问道:“张然跟你们说过什么?”他知道王妍双听到的话一定是黄刚漏掉的那部分。   王妍双神色凝重的低下头,仿佛在证实何叶的猜测,她道:“我第一次听到,就觉得非常不对劲,她无意中说起……不管别人对梁小姐说过什么,梁小姐都应该相信何叶。”   ——不管别人对梁小姐说过什么……   ——不管别人……说过什么!   沉了片刻,她又续道:“高希知给梁小姐打电话时梁小姐已经出事了,但听张小姐话中的意思,好像是有人先说了什么才导致梁小姐的不信任,难道她知道有人在梁小姐出事之前说过什么?或者……是她对梁小姐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何叶立时怔住,脸色变得煞白,而周新亿的神情也是出离的愤怒。 第58章 第 58 章   王妍双说的话不断在何叶脑海中回荡,无论何叶如何想要摆脱,终究一个字都挥散不去。   他与周新忆仔细回忆了那天的经过,想着那天的每一个细节,想着当天张然做的每一件事,越想越觉得撕心裂肺的疼,他不记得后面与周新忆又说了什么,不记得是怎样从周新忆家离开,也不记得怎样回到住的地方。   何叶住的地方在郊区,本来他与张然和高希知合租了一间三居室,三人各住一间,但前天在咖啡店发生冲突,高希知回来后就搬了出去,方胜达看房间反正也是空着,索性住了进来。   何叶进屋时已到了黄昏,方胜达陪着张然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三人今日的晚餐。   听到何叶开门的声音,张然探了探脑袋,调笑着跟他打招呼:“你是闻着好吃的回来的吧,晚饭马上就要好啦!”   并没有得到何叶的回应。   张然也未多想,将手上的配料放入汤中,盖上锅盖,调好了火候,向一旁切西红柿准备做最后一道凉菜的方胜达问好了时间。   这才抽出空来,跑到客厅去看何叶。   何叶还没有出来,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收拾自己,然后换上休闲的衣服,出来看看饭菜有没有准备好,有需要他就会过去帮帮忙,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打开电视关注一下新闻。   张然倒了一杯温水,坐在沙发上等待何叶,想来何叶就快出来了,张然知道他今天去了周新忆家,但并不清楚他去做了什么,琢磨着等何叶出来喝口水歇一歇,再问问情况。   一晃半个小时就过去了,汤已经煲好,饭菜也被方胜达一个个摆了上桌。   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后,方胜达好奇地问道:“何叶还没出来?”   张然的望着何叶的房门,担心的点了点头。   方胜达走到沙发旁,拍了拍张然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今天去周新忆家,怕是又闹了点幺蛾子出来,心情不好也是正常。”   张然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没有继续说,可是她的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安。   方胜达笑了笑,轻轻地推推张然的脑袋,道:“去饭桌等他吧,我去叫。”   张然“嗯”了一声,可是莫名的心慌让她没有起身,只是看着方胜达走近何叶的房间,在门外轻轻敲门。   “何叶?何叶?”方胜达提高分贝,敲门的力道也重了些,仍然得不到回应,张然赶忙站起跑了过来,跟着敲了几声,焦急的喊道:“何叶!何叶!”   边敲边喊好一会,何叶的房间还是没有任何声音,这可把张然和方胜达吓了一跳,方胜达想要一脚将门踹开,可他的手下意识转了转门把手,竟把房门打开了,才知道何叶并没有锁门。   现下天色已有些黑了,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十分昏暗,隐约可以看到房内的摆设,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还有一个双人沙发,那是之前与梁梦语同居时置办的,两人总是喜欢坐在这张沙发上互相依偎着看书看电视,何叶很怀念那时的生活,以至于后面搬了两次家都把这张沙发带了出来。   此刻何叶正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出什么意外,这让张然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是更深的不安,她慢慢走向何叶,在何叶旁边坐下。   “啊!”   张然双目含泪,瞪大了眼睛看着何叶,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方胜达也大吃一惊。   原来刚刚张然想开口询问时,何叶毫无征兆的站起身,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又狠狠往外推了一把,方胜达立刻过来将险些摔倒的张然扶住。   将张然抚稳后,方胜达拉着她向门外的方向挪了挪,对何叶道:“你干什么?!”   何叶没有回答,重新坐回沙发上,冷冷的道:“不要坐这里,你不配。”   张然和方胜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何叶,好像怒火中烧,却又像置身冰窖般周身散发着寒气。   两行清泪流过脸颊,张然擦了擦,心里撕的生疼,却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因为比起心痛,她此刻更加担心,她试着问道:“是今天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周新忆又做了什么?”   提到周新忆的名字,何叶眼中的寒色更深,可他没有回答,只道:“你过来。”   方胜达拉了拉张然,劝她不要过去,生怕何叶再动粗,她却摇摇头,毫不犹豫走向何叶。   不敢再入座,张然站在何叶旁边,垂首看着他。   何叶站起身子,与张然目光想接,两人对视许久,何叶才开口问道:“若你是梦语,是不是无论别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会信任我,绝不怀疑?”   这莫名的发问让张然完全摸不透何叶的心思,可张然还是认真答道:“是,我对你绝不怀疑。”   “那么”何叶面上的温度降到冰点,他冷笑道:“你告诉我,谁,会对她说什么?”   张然脸上再无血色,她的身子几乎颤抖起来,嘴里喃喃道:“我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何叶笑了,笑的很大声,笑的张然心里发毛,连方胜达都不敢上前询问。   待何叶笑声止住,他仿佛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可张然知道他的心此刻有多么冰冷。   何叶淡淡的道:“我对你本来还有一些期待。”   “不!”张然急着打断他,“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一定是!”   她说着,伸手去抓何叶的胳膊,何叶没有给她碰到自己的机会,侧身一躲,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这句话让张然瞠目结舌,张然脑海中梳理万千,却理不出半个字来为自己说点什么,只能颤着声音道:“不,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   “也行。”何叶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爽快,这倒让张然吃了一惊,她正想说点什么,只听何叶继续接了一句:“我走。”   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回地狱,大概就是张然现在的心情了,她无暇思考,脱口而出:“不行!”   方胜达还没有听明白,只能左看看张然,右看看何叶,在两个人身边干着急。   张然试图去拉何叶的袖子,再一次被何叶避开了,他面上不耐烦更甚,开口下了逐客令:“让我安静一会,你们走吧,我要马上开始寻找新的房源。”   说完,何叶抬起胳膊,对他们做出请离的手势。   张然当然不肯走,她无助地拉了拉方胜达的袖子,方胜达也没打算离开,反而握住何叶抬起的胳膊压了下去,道:“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不爱说,平时我也懒得管你,但今天你若想赶然然走,必须得说清楚。”   “我不想说。”何叶寒着脸,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他道:“你自己去问她对梦语做过什么。”   方胜达满脸狐疑地看向张然,虽然他是铁了心的护着张然,但心中非常担心,如果张然真的伤害过梁梦语,那他要用什么立场来劝说何叶?更重要的是,他要怎么帮她?   看着方胜达疑惑的目光,张然着急的摇摇头,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他一定是从周新忆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她又去看何叶:“你怎么可以相信他?怎么可以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怀疑我!”   何叶脸色更沉,他缓缓面向张然,一言不发,却让张然心里害怕极了,目光不自觉别了过去。   方胜达也道:“对啊,你先冷静冷静,周新忆不能信,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何叶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向电脑桌走去,他弯了弯身子,拔出插在主机上的u盘,又走回张然面前,道:“我本来期待你能自己认错,可你到现在还这么嘴硬,周新忆这个人再烂,他敢担当,你呢?”他轻轻拉起张然的手,将u盘放在她手心中,又道:“今天刚调出来的录音,自己回去听听。”   张然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她只觉眼前发黑,脑子懵住了,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何叶的腿,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哭着恳求,求了好久,到最后来来回回也不过是重复着“不要”“我错了”这几个词。   方胜达的心中充满了震惊,他就算再偏心也不会看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可他心中仍然不忍,蹲下身子去扶张然。张然却哪肯理他?   此刻张然就像漂浮在大海中遇到浮木一样死死的抱着不放手,好像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好像她这一松手,何叶就再也回不来了。   方胜达叹了口气,只好强行掰开张然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何叶”方胜达自知此刻说什么都是无力,仍然想帮忙劝劝,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要说什么,唤了何叶的名字一声后,便不再接话了。   张然不死心,她一直在哭,一边哭着一边还想再去拉何叶,何叶自然不理会她,向方胜达摆了摆手,示意他带张然离开。   方胜达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把张然带走,他心疼她,虽知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很过分,仍然硬着头皮对何叶道:“我请求你对一个爱你的女孩不要这么残忍,我看得出来,你是她的一切,她什么都可以给你。”   张然拼命点头,眼泪不停地流过脸颊,她慌忙擦拭着,怕泪水模糊视线,错过何叶脸上可能会出现的变化。   可是何叶的神情始终如一,还是那么冷淡,那么决绝,这对张然而言,比打她骂她更让她心碎。   何叶缓缓道:“如果你们现在不从我房间出去,即使还没找到房子我也可以马上搬走。”   “别!”张然痛苦地道:“你千万别冲动!”她说完,慌乱地拉着方胜达往外跑,不敢再做半点停留,他们才刚刚踏出房门,就听到了何叶关门的声音,没有一丝不舍和犹豫。   张然回过头,直愣愣地望着何叶的房间,方胜达皱着眉头将她拥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放声大哭,听她哭的撕心裂肺,方胜达的心也被揪着生疼。   过了好大一会,张然的情绪才有些平复,方胜达拉着她坐到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温水。   张然喝了几口,终究觉得难以下咽,便放下杯子,看着方胜达,她似乎也做了很大决定,才道:“你帮我订个酒店,我出去住几天。”   方胜达惊了惊,道:“你确定?”   张然点点头,道:“明天我若还在,他就再也不回来了。”说到这里,她眼泪又止不住流了出来,有些恍惚地呢喃道:“除非……”   方胜达道:“除非什么?”   张然摇摇头,擦干眼泪,道:“我也不知道,好歹先留住他,我我要好好想想。”   方胜达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第59章 第 59 章   方胜达为张然找了一家自己朋友开的酒店,他有专门交代过他的朋友,让前台和保安多留心张然所住楼层的安全。   他给张然挑的是一间单人套房,房间里该有的设备都很齐全,还有些娱乐设施供其消遣,于是再三叮嘱张然尽量待在房间里,少出房门,更是不要踏出酒店半步,日常三餐叫服务员送到房间里食用。   方胜达每天都要抽空来看望张然一两次,跟她聊聊天,宽宽她的心,回到家就时不时的跟何叶搭话,想帮张然求情,但只要一提到可能会产生这类话题的字眼,何叶都避而不谈,不留丝毫余地,更不用说找到在他面前提及张然名字的机会。   这让方胜达越来越担心起来,他暗自想着:离开有半个多月,何叶连问都没问过一个字,就真的打算不相往来了吗?然然那样对待梦语,若真不管她,周新忆会做出什么事。   记起之前在那么多人面前,周新忆让赵时撕开了张然的上衣,方胜达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经常去探望张然的原因,一时不见,他都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今天是个周末,方胜达躺在床上纠结了整整一上午,才做了一个决定,他准备了一些材料,到了下午的时候,来到周家找周新忆。   周新忆最近的心情还算平静,初时知道张然做过的事让他非常愤恨,可愤恨过后他也迷茫,他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有资格做什么?这让他心中难受万分,可周景华难得归家小住,自然是万事皆以父亲为上,他抽出很多时间陪伴周景华,忙碌起来,伤神的空闲倒是少了些。   唐易美的事情虽然已经摊牌,可唐家为她新买的房子还在装修,她依旧在周家借住,也时常陪着周景华聊天,虽然并不来纠缠周新忆,但若非心有执念,堂堂一个大小姐还找不到想住的地方?   这倒是让周景华有些内疚,是他专门请唐易美回国想促成和周新忆的好事,现下几乎是不可能了,又心知人家姑娘没有死心,实在不好伤人太深。   周景华又考虑到自己在这会让周新忆处理起来更加为难,便以想念周母为由,跟周新忆辞行回到自己家中去了。   然而不只周景华那边为唐易美的事情烦心,唐易祥也已经好多天没有跟周新忆联系了,周新忆当然知道他对此事非常生气,可周新忆也没有办法,他确信自己不娶唐易美的决定不会改变。   得到方胜达到来的消息时是周景华离开的第二天,那时周新忆正在书房,他偶然从朋友那里得到一本非常不错的医书,便喊来王妍双送给她,黄刚见机拉着王妍双闲聊,两人一个讨好,另一个打脸,倒也有不少乐趣,这让周新忆心中颇感安慰,也稍有些羡慕的酸楚。   小保姆阿冉告知方胜达求见时,周新忆也没有多想,便让她将方胜达请了进来。   方胜达走进书房的那一刻,周新亿便感觉到他和往常有很大不一样。   往常的方胜达脸上写满了不可一世,一举一动都透着谁也不服的狂傲,且性格暴躁,态度嚣张,给周新亿印象一直是就是脾气大还没脑子,但今天的方胜达非但并不嚣张,反而有些谦逊。   周新亿的书房中央有两张沙发,正对着摆放,一张大概可以坐两三个人,中间放了一个半长的茶几,此刻黄刚与王妍双坐在一张沙发上,周新亿坐在他们对面,见方胜达走近,周新亿站起身,招呼方胜达坐在自己身边,同时王妍双倒了一杯茶放在方胜达面前。   周新亿彬彬有礼地道:“方先生好,好久不见了。”   方胜达应了一声,道:“好。”   两人一同入座,周新亿听方胜达他并无接话的意思,看了看王妍双,又看了看黄刚,试探地问道:“是否需要刚子和王医生回避?”   方胜达摇摇头,道:“不是,他们在这也没什么影响。”   周新亿嗯了一声,随即道:“方先生找我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方胜达点头承认,但是仍然没有说话。   黄刚忍不住道:“你来找新亿还要他追着你挤牙膏问你有什么吩咐吗?”   方胜达没好气的看了黄刚一眼,又看向周新亿,他看周新亿的时候,眼神又软了回来,看上去有些为难,依然是不太愿意开口的样子。   周新亿只好道:“不急,方先生慢慢想。”他端起茶杯,饮了几口茶水。   方胜达眼睛一闭,道:“我是来求你的。”   周新亿将茶杯放回茶几上,若有所指地叹道:“是么?有什么事方先生尽管说说看。”   他嘴上说不知,心中却已非常明白。   方胜达认真地道:“梦语的事,她确实做过分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她。”   方胜达说的“她”自然就是张然。   周新亿微微一笑,反问道:“你知道?方先生自以为很了解我吗?”   方胜达道:“我是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梦语的爸妈。”他说着,从手提包中拿出两份文件,摊开放在周新亿面前的茶几上。   文件正面朝上,周新亿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两本装订好的册子,其中一份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自愿赡养协议。另一份大概也是这些。   周新亿没有去碰的意思,只是依然看着方胜达,听他继续说下去。   黄刚拿起一本翻了翻,“哇哦”的感叹一声,道:“6b!”   方胜达解释道:“我知道梦语离开之后他们申请了提前退休,现在就只能靠着那点退休金和以前的老本儿生活,我愿意赡养他们终生来弥补然然的过错。”他看着周新亿,认真地道:“我希望你看在这份诚意上,不要找张然的麻烦。”   周新亿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感叹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接受,但是你若替张小姐觉得内疚,就尽管补偿你的。若是以此来做交易,你怕是找错了对象。”他侧过头看着方胜达,道:“他们的事我可管不了,你得去找何叶,不过我也不觉得他会需要你做这些。”   方胜达蹙眉道:“你不接受?你的意思是铁了心不打算放过然然了?”   周新亿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意思,你想太多了。”   方胜达道:“张然从何叶身边搬走了,你知不知道?”   周新亿道:“我知道。”   方胜达道:“是何叶告诉你还是你在跟踪她?”   周新亿道:“没有人告诉我,我也没有跟踪谁,但凡不是第一天认识何叶,用用脑子都可以想到了。”   方胜达沉默片刻,谨慎地道:“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住哪里?”   周新亿道:“不知道。”   周新亿看似不像说谎的样子,可方胜达心里根本不信,因为他接到朋友的消息,朋友说今天中午张然本想出门,踏出酒店,在门口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回去了,朋友还说,他发现有两三个人似乎在留意她的行踪。   方胜达猜想,张然犹豫不决地样子必然是在纠结要不要去找何叶,而她这么多天才踏出酒店一步便被人注意到,也绝对不是巧合。   方胜达有些沉不住气,他道:“你要做的事,一定做得到,而且做的绝,如果是个男人就别不承认。”   这话倒是让周新亿心中掠过一些想法,可他嘴上却只是道:“做男人自然应该如此。”   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力道出去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馈,方胜达心里憋屈得很,脱口而出:“我知道然然做的很过分,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想留住何叶,并没有想到会造成那么大的误会,梦语为什么去找你,那是你们三个人之间的问题,她怎么可能预料到呢?”   “对,你说的没错。”   出乎意料地,周新亿竟然承认了。   方胜达愣了愣,又续道:“无论何叶跟梦语有多大的误会,只要见上一面,就什么都解释清楚了,我们都知道,如果你没有……”   “你都知道个p!”黄刚吼了一句。   方胜达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了,怕激怒周新亿,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可周新亿却自己说道:“如果我没有趁火打劫,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听到这里,黄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新亿,你——”   “别说话!”周新亿不容置疑地打断他。   黄刚只好闭嘴,这倒是给了方胜达开口的机会,方胜达苦口婆心地道:“你把然然做的事告诉何叶,让何叶恨她,这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报复了。”   黄刚已忍了许久,现下忍无可忍,他气愤道:“这也算我们报复?何叶恨她不是活该?你是何叶你恨不恨?”   方胜达被说的无从反驳,他沉默好久,才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何必现在翻出来让大家都不好受。”   “过去的事?”黄刚咄咄逼人地道:“绿云罩顶的事过得去吗?要不我把张然睡了你试试看能不能过去。”   话音刚落,方胜达“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愤怒地对黄刚道:“你敢!”   黄刚也站起身,不服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方胜达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道:“你这种流氓如果不是运气好有周新亿护着,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废了!”   黄刚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被王妍双使劲拉了一下,他脚下一软便坐回了沙发上,王妍双给他使了个颜色,轻声道:“别说话了。”   黄刚瞪了方胜达一眼,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周新亿抬手拍了拍方胜达的胳膊,示意他重新入座后,道:“方先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什么本事护着谁,可就偏偏不让任何人伤他半分。”   方胜达冷笑道:“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跟这样的人接近,因为容易失去太多。”   周新亿也笑了,他微笑着道:“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因为管不着。”   方胜达被气的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拿起茶几上的协议书,举到周新亿面前,认真地道:“这份合约你接不接受?”   周新亿不急不慢地道:“我说过,与我无关。”   “行!”方胜达再次站起身,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等一下。”没有想到叫住他的人是王妍双。   王妍双起身走到方胜达面前,微笑道:“你很喜欢张小姐是不是?”   方胜达怔了怔,不知如何作答。   王妍双又笑道:“你爱她。”   方胜达觉得待不下去,转身欲走,王妍双对着他的背影,轻声道:“先生不想放过任何伤害过梁小姐的人,可何律师不追究的话,先生就只好算了。”   方胜达回过头,见王妍双并没有耍他的意思,又向周新亿发出询问的目光,周新亿一脸无所谓地道:“她那么说了,那就是了。”   再次将王妍双和周新亿打量一番,方胜达未再停留,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等到听不到方胜达的脚步声了,黄刚忽然大声道:“周新亿,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说出来,你没有趁火打劫!”   “发疯了是不是?”周新亿叹了一口气,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   黄刚苦笑道:“你知不知道,我那天就在客厅看着你们。”他没有等周新亿回答,接道:“虽然离得远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可你凶她时喊的那几句我听的清清楚楚,你说你不知道何叶在哪里,你吼她为什么不相信你!当时我以为你是死不承认,可后来再想起来,才能体会到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而且……”他越说越激动:“而且我亲眼看着梦语过来抱住你,我看到你抱着她亲吻时痛苦的发抖。”   王妍双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周景华发那么大的脾气也没能让黄刚忍住冲动。   是真的舍不得,是真的心疼吧。   对于这件事,王妍双也为周新亿感到难过,她那颗七窍玲珑的心,即便没有看到现场,又怎么会了解周新亿?   她怎会不知道,在误会被梁梦语背叛时,周新亿有多恨。在被冤枉又解释不清时,周新亿有多怨。在梁梦语主动抱过来时,周新亿有多妒。还有那对可能发生事情的期待,侥幸地奢望着,如果发生了,是不是就能有什么挽回和改变。   当然,那些都是泡影了。   黄刚的气还没有消,他狠狠地瞪着周新亿,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周新亿却不理他,自顾自回到书桌,坐下去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   “新亿!”黄刚开口去喊他,王妍双却道:“别闹了!”她推了推黄刚,气道:“你一直都那么冲动,你要解释是不是?我告诉你。”   黄刚“啊?”了一声:“你知道?”   王妍双叹道:“废话!都觉得是先生趁火打劫qb了梁小姐,可那是qb,是意外啊!依然有人对何叶带着不友好的揣测,还记得在咖啡厅高希知是怎么侮辱何叶的吗?若是把情况坐实,你让何叶情何以堪?”她压低声音,续道:“谁会知道她对何叶有多深爱,勾引男人上c这种帽子扣下来,梁小姐带的起吗?!”   “可是……”黄刚迟疑道:“可是何叶应该心里有数。”   王妍双道:“他自然心里有数,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那么痛恨自己?可有的事只能心里去想,绝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黄刚还不能完全理解王妍双的意思,可他最近学聪明了,他知道,只要是王妍双说的话就一定是周新亿的意思,若是周新亿的意思那就一定是对的,即便错了也拗不过他。   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疑问,他问了出口:“就算如此,何叶好不好受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不甘心的看向仿佛没有听到他们对话仍然在翻书的周新亿,说是生气,更多是心疼。   周新亿抬起眼皮,对上黄刚的目光,似是不愿他为自己难受,叹了一声,淡然道:“我有不能伤害何叶的理由。”   “是什么?”黄刚迈开步子,走到周新亿桌前。   是什么?周新亿悄悄问自己。   也许,是因为他救过他?可那天之前,他也没想过伤害他,也不忍让他伤心。   也许,是因为梁梦语爱他?他不忍伤她所爱。   总之他就想对他好一点。   可他自然不会对黄刚这样说,他只道:“若是何叶把梦语跟我分手的原因告诉我爸,后果你我能承受的起吗?”   黄刚没有说话,他已无话可说,连他这样平日里从不把旁人当人的**,听到周新亿的假设都露了些惭愧之色。   周新亿放下书本,起身走了出来,绕到黄刚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替我难过这件事也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了。”他理了理心情,面色轻松许多,意有所指地道:“你这么冲动无脑如何爱的到心思通透的女神?”   “啊?”没想到周新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黄刚略微有点尴尬,逞强道:“那个,那个,我从来不缺女人,没有女神追不上。”   他嘴上这样说,眼角却偷偷瞟着王妍双,王妍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他心中升起阵阵失落。   周新亿默默感慨黄刚追爱之路甚是遥远,顿时觉得不公,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何叶一样幸运,自己爱的人也倾尽全力爱着自己。   当然,何叶自然没有周新亿羡慕的那样幸运,不说所经历那些锤心刺骨地痛,单单只是烦恼也不比周新亿少,比如这次,他们在同一天被同一个人以同样的事情骚扰着。   那自然就是方胜达。   方胜达敲门进到何叶房间的时候,何叶正在电脑前搜索着什么,方胜达走到何叶身后,看清内容,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你还是打算搬走?”方胜达关掉显示器,侧身挤进书桌前,迫使何叶看着自己:“然然都搬走了你还想干吗啊?”   这次何叶没有逃避和张然有关的话题,他轻轻推了推方胜达,让他把书桌让了出来,重新打开显示器,不以为意地道:“你明知她还会回来的。”   “你就那么容不下她?”   “容不下。”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方胜达稍稍提高音量,道:“我今天去了周新亿家,我以梦语爸妈后半生的保障请求他放过然然。”   何叶眉头微皱,不快地道:“你若再以他们当做筹码去交易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可是……”   何叶打断他:“别可是了,周新亿虽然没有接受这个交易,却一定答应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怎么知道?”他未等答案,马上续道:“可是他并没有答应我。”   何叶轻轻点头,道:“若是王妍双答应你的那就并无区别。”   方胜达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好像在现场一样?”   何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道:“我对他是有些了解。”   “绝对不只是有些!”方胜达狠狠地摇头,否认了何叶的措辞,又接着问道:“而且你相信他?”   何叶有些不解地道:“你为什么就觉得他会伤害张然?为什么?那不可能,现在他又答应了你,那就更不可能。”   方胜达的面色忽然变得异常认真:“他在我面前脱过她的衣服。”   何叶当时并没有在现场,可是后面也从方胜达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方胜达表达时并不那么客观,何叶却听的明明白白。   对此何叶并没有发表过看法,现下方胜达提起来,他便顺口说道:“黄刚是他少有的底线,你当时侮辱黄刚,那么你在乎什么他就毁什么。”他摇头续道:“那事确实**,不过他以后不会做了,既答应了你,你就可以放心。”   听到何叶这么说,方胜达被气的转身就走,他完全理解不了何叶为什么这么信任周新亿,一个没有底线起来比人渣还要可恨的男人。 第五卷 情不知所起 第60章 第 60 章   跟何叶闹的不欢而散后,方胜达来到了张然暂住的酒店,这已经成了他的每日任务,一天不可耽误。   “然然?”方胜达轻轻敲着张然的房门。   张然很快开门迎了方胜达进去,向每次一样,她开门的时候脸上带着期待,眼神中透着紧张,可看到方胜达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立刻变的失魂落魄,失落连连。   那代表何叶还是没给她一点余地。   张然的难过也让方胜达心中隐隐作痛。   “坐吧。”张然无力的招呼方胜达。   这间房间非常宽敞,进门后是一间小的客厅,沙发电视电脑书桌都摆在客厅里,客厅边有间更小的单间,放着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旁边是橱柜,橱柜上准备了各种咖啡机、茶具等器皿,咖啡豆、茶叶、奶茶饮料也是应有尽有,供来住宿的旅客品茶闲谈。   方胜达神情沉重地走进茶水间,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稍稍低了头,犹豫着要不要将何叶在网上寻找房源的事情告诉张然。   张然沏了一壶茶,拿了两个茶杯,在桌上摆好后,将茶水倒进两人杯子中,挤出一个笑容:“他态度还是那么坚定是不是?没关系,这里也挺好的,我多住一段时间就是了,再给他点时间。”   方胜达自然看出她在强颜欢笑,忍不住脱口而出:“再给他点时间你也许就看不到他了。”   “他是想在我回去之前自己搬出去?”张然还在笑,她说完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似心平气和,实则心如刀割。   方胜达不忍给她答案,可答案不言而喻。   “是这样吗?”张然缓缓低下头,低到低不下去的时候,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方胜达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知道,她哭了。   这次她没有放声大哭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悲痛欲绝,而是一声不吭的默默流泪。   可他却知道,这次也许比以前的每次放声大哭都更加痛苦,他心中难受的紧,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待他鼓起勇气起身,蹲在她身边抬头看她的时候,她的泪已浸湿全脸。   这一幕像烙印一样刻进方胜达的脑海中。   撕裂般的剧痛传入胸口。   直到傍晚回家看到何叶,方胜达依然没有回过神来,那时何叶正在看书,见他面如死灰的进门,心中也已猜到一二,何叶一直知道他喜欢张然,可看现在的样子,早已不是喜欢那么简单。   “你还好吧?”何叶关心地问道。   方胜达面无表情,道:“挺好的。”   何叶轻轻点头。   方胜达走近何叶,将手上的外卖放在他桌边,淡淡地道:“我外面吃过了,给你带了些回来,晚上有事出去。”   说完,方胜达转身准备离开。   何叶下意识地问道:“去哪里?”   方胜达没有回头,他背对着何叶,道:“朋友心里难受,约我陪他喝酒。”   何叶拉住方胜达,道:“大胜,我知道难受的人是你,可是——”   方胜达打断道:“可是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绝情,你明明知道,就算把她伤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说完便抽出胳膊扬长而去,留下因有些担心而略微失神的何叶。   何叶也非常不好受,他将方胜达带来的外卖打开,放到桌上自顾自吃了起来。   何叶吃完饭后,天色已经擦黑了,他们的房间在一层,所以他收拾好剩余的垃圾,便直接出门准备扔到楼外的垃圾桶。   刚一走出楼门,何叶就见到了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张然。   像是没看见一样,何叶从张然身边走过,将垃圾袋扔进垃圾桶后又回到楼里,对张然视若无睹。   张然也没有说话,可就是紧紧跟在身后,进了楼,又跟他进了家。   见何叶朝着他的卧房走近,张然快走几步凑到他身边,道:“给我个说话的机会行不行?”   何叶的语气冰冷:“不行。”   张然挤到何叶面前,张开双臂,她倔强地看着何叶,一副强行不让何叶过去的样子。   何叶停住脚步,回身走到沙发上坐下。   张然赶忙追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我真的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张然小心翼翼地道:“我当时真的只想留下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梦语去找周新亿,我更想不到……”她有些激动地道:“可是谁能想得到呢!如果能预料结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人悔恨当初?!我也后悔啊!我真的悔!”   何叶淡淡地道:“后悔又有什么用?”   张然看着何叶,深情款款地道:“从出事之后,我身边的人都走散走绝了,而你是我第二个生命里的唯一阳光,我就是想在你身边,就是害怕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我的错,是因为太爱你。”   何叶冷冷道:“如果仅仅如此,我根本不会怪你,可你为什么要去刺激她?为什么要打那通电话?”   “我……”张然咬着嘴唇,痛苦道:“我嫉妒,我发疯一样的嫉妒她!”   何叶看向张然,眼睛里似乎冒出火来,他道:“就因为嫉妒你就这样去侮辱她?你知不知道,是你的几句话,瓦解了她对我的信任,也瓦解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理由!”   何叶愤然起身,所有的怒火在一瞬间转变成了痛苦,他难过地道:“我甚至能想象到她痛到绝望的样子!”   “那都是周新亿害的!如果不是被他糟蹋了,一切都能挽回!”张然起身,神色更加激动地说道:“你只想到她被我伤害后痛到绝望的样子,怎么不想想她给周新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脑海中乱成一团,说出话来口不择言:“那就不绝望了?难不成还是兴奋?”   话一出口,张然立马就后悔了,她知道这句话彻底惹怒了何叶,或许能有一丝希望的后路,也彻底断了。   何叶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对一个女人动手,他几乎已经把手伸出来,几乎马上要擦上张然的脸颊,可最终还是停在半空。   许是气的太厉害,何叶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像被火烧一样难受。   他狠狠的盯着张然,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张然拼命摇着头,无力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你给我gun。”何叶的声音发颤,看着张然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厌恶。   不是恨,不是怨,不是怪,是厌恶。   张然吓坏了,她抓住何叶的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抬头去看何叶,她见何叶神情有些迟疑,把心一横,又拉着何叶的手朝自己脸颊辉去。   “够了。”何叶用力将手掌从张然手中挣了出来,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见我了。”   不知为何,何叶感觉自己的体温又增高了,这让他越发的不舒服起来,所以他想尽快赶走张然。   可是张然却非常坚决地道:“我不走,我今天绝不能走。”   何叶不解道:“为什么?”   张然道:“因为我看出来了,你不舒服。”   何叶道:“若是关心我,就不要再纠缠,好让我回去休息。”   说完何叶便不再想顾及张然,朝着自己卧房走去,张然却又挡在他前面,还是一副铁了心不让他离开的模样。   何叶忽然觉得自己不只身体发热,眼神也有些涣散,精力难以集中,他蹙眉道:“我确实有点不舒服,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可以么?”   “不行!”张然态度坚决,她道:“我知道今天若不说清楚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何叶只好道:“你到底还想说什么?”   张然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想说,若我毁了你的爱情,让我用一生帮你找回,若我让你失去你的爱人,让我替她爱你一世。”   张然的目光深情似海,另何叶看的有些动容,甚至,有些动情。   张然随即抱了过来,踮起脚尖,朝何叶的唇瓣吻去。   何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回应,他忘情地吻着怀里的人,在心中痴痴地念着她的名字。   梦语……梦语……   不对!   何叶猛地推开张然,喃喃自语:“我在做什么?”他捂住自己的脸,心中暗惊,不对,绝对不对!他可是和深爱之人同居半年尚可守住底线的男人,怎会被一句情话一个吻撩拨成这样?何况这个人还是侮辱自己爱妻间接逼她自尽的张然。   想到刚刚身体上的不适,何叶心中升起阵阵不安,他忽然察觉到什么,满脸疑惑地望向张然。   张然像早已看穿他的心思,承认道:“我说过,你不舒服我不能走,因为我可以让你舒服。”她苦笑道:“你也不用质疑自己做什么,因为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没有给何叶思考的时间,张然将手伸到背后,去拉自己裙子的拉链。   何叶这才发现,张然今天的打扮和以前有很大不同,以前的她,总是梳着一个马尾辫,穿着休闲的运动装,透着活力和可爱。   今天的张然穿了一身很漂亮紫色连衣裙,现下看来,甚是妩媚性感。   而这件妩媚性感的连衣裙,就在何叶面前,轻轻落到了地上。   “不要……不要脱……”何叶赶忙别过脸去,这种画面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过于残忍。   “不要?”张然扬起嘴角,笑道:“你说不要,是不是因为我脱的还不够。”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上半身已一丝不挂,下身也只是仅剩一条底裤。   何叶不想去看,可张然一直缠在他身边,就算在余光之下,张然敏感的部位都暴露无疑,他气愤道:“你太不知自爱了!”   张然冷笑道:“我是不知自爱,因为爱你,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爱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她说着,再一次扑进何叶怀里。   何叶强忍着内心的冲动,试图想些别的东西给自己分心,他问道:“大胜带回来的外卖是你做的?”   张然没有否认。   何叶推开张然,快走几步,跌坐到沙发上,慌忙拿起沙发旁边的电话拨了出去。   张然当然知道何叶在求助,可她一点都不担心,也没阻拦何叶,只是在何叶拨号完毕,等待接听的时候,淡淡地道:“这个时候他可能已经喝的烂醉如泥了,就算清醒他也不会接电话的。”   何叶几乎已经吼了出来:“他爱你啊!你利用他做这种事,还有没有一点廉耻?”   张然也跟着吼道:“我不管,我必须得到你!”   “你别做梦了!”何叶已将嘴唇咬出了血,他坚决道:“我绝不会要你。”   何叶的面色涨的通红,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闲,下身搭起的帐篷极为明显的展露在张然面前,可即便如此,何叶还是不愿要她。   张然强忍住心中的痛,退了一步,道:“如果你答应我,像以前一样留在你身边,我现在就走。”   “不可能。”何叶想都不想的拒绝。   张然征在当场,眼泪又止不住流了出来,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何叶依然不给她留一点余地,她不知道究竟是多深的厌恶,才让何叶不肯做半步妥协。   张然大声喊道:“哪怕骗骗我你都不愿意?你最好低头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何叶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道:“我不想骗你,也不接受威胁,你还不够资格。”   张然失神道:“你?你什么意思?”   何叶嘲讽之意更深,他续道:“你还不明白吗?若是我想要的人,谁又能拦住我要她?可因为是你,因为我对你的厌恶连我身体的本能反应都可以压的住,因为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张然只觉自己的心被何叶踩的稀巴烂,楞在原地,任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   何叶趴下,将头埋到沙发上,他的心非常坚决,可身体已越来越不听使唤,他不停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做出对不起梁梦语的事情,若是今天没能撑过去,就算自尽谢罪都没有脸去见她。   想到梁梦语,何叶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强烈。   “梦语……我好想你啊……   我好想要你啊……”   何叶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看到梁梦语的笑颜,看到梁梦语伸出双臂,等待他的拥抱,他想过去抱她,想去吻她,想去……   “你这魂淡,在乱想什么?快清醒点!”   何叶忽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惊出一身冷汗,周新亿焦急的样子浮现在他脑海中。   “何大律师,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何叶好像看到周新亿在激他,心中暗暗回击:“我才不会给你看不起我的机会。”   “是吗?   那你可要加油了。   坚持住!”   到了最后,何叶竟然看到周新亿在给他打气。   何叶倔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暗自庆幸地想:“魂淡,幸好……幸好有你啊。”   何叶睁开眼,未着寸缕的张然此刻还沉浸在悲痛之中,见何叶起身,又回过神来,一瞬间冲到何叶身边,拉着何叶的手。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若觉得恶心,就试试看!”她朝着何叶的嘴唇吻去。   何叶当然不会接受,他推了张然一把,张然向后一倾,碰翻了茶几上的一盒图钉。   这本是何叶上午用来固定文件的,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现下已铺满了茶几的一角。   只听得张然一声尖叫,何叶竟然毫无预兆的将两只手掌按在那铺满图钉的位置。   何叶痛的发抖,心中却舒服许多,因为疼痛暂时压住了他内心正在燃烧地欲望。   “你……你……你疯了吗?”张然又惊又吓,又是心疼,她拽起何叶的两只手,不顾何叶的挣扎,将他的手固定在自己怀中,将图钉一个个拔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张然的眼泪掉落在何叶手掌上,本就留下了好几个针孔的手掌渗出丝丝血迹,混着眼泪更加让她触目惊心,她痴痴地道:“我不想想那么多了,你让我帮你解决了好不好?随便你以后要不要理我。”   何叶拒绝道:“我现在没那么想要了。”   张然知道,疼痛已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道:“你只是在拖延而已,能拖到什么时候?”   “拖到我来的时候。”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然惊恐的回身,吓的坐在地上,不停的颤抖起来。   周新亿的出现无疑将张然打入地狱,他身边还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黄刚,张然看清他们后,哆哆嗦嗦地挪到茶几后,想遮掩住自己赤luo的身子。   “你……你们……怎么……”张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全,她咽了咽口水,强行镇定下来,怒道:“这是私闯民宅!”   周新亿没有回答,只是走了过去。   张然怕的厉害,使劲向后挪动,直到靠住沙发无法再退,才颤着声音求道:“别,别,别过来。”   周新亿路过张然丢在地上的裙子,俯身捡起来,扔到张然身边,张然颤抖着去拿,赶忙盖住自己敏感的部位。   走到他们身边时,周新亿没有理会张然,他面向何叶伸出手掌,何叶的手便搭了上来。   周新亿感觉到何叶手心的温度已经烫的离谱,隐隐渗出的血渍更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敢用力去拉,转而用另一手托住何叶的胳膊,将何叶从沙发上扶了起来。   待何叶站稳,周新亿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带你走。”   何叶只是点头。   张然泪眼婆娑的看着何叶,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同意,哭着道:“你为什么要跟他走?你就放心把现在这样子的我一个人留下来吗?”   何叶没有动容,在周新亿的搀扶下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在这同时,周新亿将这屋子环视一圈,当视线停留在何叶的房门时,他问何叶:“那是你的房间吗?”   何叶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点头。   光看门口鞋柜中鞋子的摆放,也不难认出哪间是何叶居住的房间。   “好。”周新亿回身对一直站在原地盯着张然的黄刚唤了一声,让黄刚回过神来看着他,然后说道:“何叶应该不想在这里留下任何他的东西了,你先帮忙收拾一下,晚点我让阿时阿刻过来帮你。”   黄刚回了一个ok的手势,又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放心离开。   周新亿转身加快脚步,在张然撕心裂肺的嘶吼中扶着何叶走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目送周新亿与何叶离开后,黄刚马上一脸坏笑地转头继续看向张然,那笑容中带着嘲讽,不屑,还有点幸灾乐祸。   张然见此,颤抖的更厉害了。   黄刚重复着张然说过的话:“私闯民宅?你怎么不问问你家门禁谁开的?”他笑意更浓:“还有何叶打电话求助新亿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张然感到绝望了,原来何叶那通电话没有打给方胜达,却还故意提起方胜达来放松张然的警惕,张然怔怔地道:“他……他算计我。”   黄刚又气又笑,道:“谁算计谁?”   张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周新亿已带何叶出了单元楼,周新亿的车停在楼门口,他和何叶刚一出门,赵时赵刻便出来迎接,周新亿对两人依次吩咐道:“阿时,你去帮刚子搬行李,102房间;阿刻,你回家开辆货车过来,把行李拉回家。”   “我马上去。”赵时说完便要进楼。   “等等。”周新亿道:“出来的急,忘记带行李箱了,你去买两个吧。”   赵时应了一声,立刻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明明可以让回家开车的赵刻送来,却让赵时现买,何叶知道,周新亿的用意是想给张然留一点脸,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先生,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赵刻问道。   周新亿摇头道:“我还有事要做,你打车回去吧,车我要用。”   赵刻道:“好,我知道了。”   赵刻打开后排车门,帮周新亿把何叶扶了进去,将车门关紧后,又绕到前排打开了驾驶位的门,迎周新亿进去入座。   周新亿平常极少开车,但他开车非常稳,没开太慢,因为知道何叶现在很需要时间,也没开太快,怕让何叶身体更加难熬。   他把车开到了附近偏僻的河边,停下后,伸出头朝附近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便将车内所有窗帘拉上,对何叶道:“解决好了告诉我。”   周新亿说完便下了车,兀自走到河边上,望着被月光照亮的河面,陷入沉思。   上次在张然家中,何叶高烧不退,却还想着那种事请,周新亿当时觉得奇怪,现下已看的明白,今天必不是第一次了。   让一颗地雷埋在何叶身边这么久,周新亿想想都一阵后怕,这张然不知找了多少次机会,也亏得何叶心思坚定,没有半分动摇。   周新亿不得不承认,何叶这个人,让他没办法不欣赏,没办法不佩服,更没办法不自惭形愧。他回首望向汽车的方向,心中不自觉担心,也不知张然这次给何叶下了多少药?何叶的手上还受了伤,他可以吗?   多番纠结后,周新亿重新向车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审核问题,此部分无法发出来,剧情上面简单交代一下吧,攻受两人并未啪啪啪,只是攻用手和用嘴帮了受而已。】   周新亿弓着身子向前倾,从副驾操作台上的纸巾盒中拽了两张纸巾递给何叶,希望何叶擦干自额头流到脸颊的汗珠。   可是,何叶接过纸巾的同时,周新亿清楚地看到,何叶脸颊上的湿润,不光来自于额间,还有一些,来自于眼角。   这让周新亿觉得有些意外,他将副驾座位上的备用医药包拿了过来,取出一瓶碘伏和一盒云南白药,又拆开了一根棉签,他手上准备着给何叶的药品,嘴上若有深意地道:“这种东西在我面前出现不会不甘心吗?”   何叶知道,周新亿说的是眼泪。   “会。”何叶没有否认,他有一种冲动,想把这些日子憋在心中所有不能说不想说的话,通通对周新亿说出来,于是忍不住道:“可是我可以在你面前出现所有的样子吧?”   周新亿道:“当然,只要你愿意。”他说着,已将碘伏的盖子打开,用棉签沾了沾,然后拉过何叶的手。   “为什么是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能依赖的人只有你。”何叶缓缓开口,他刚一说完,就感到蘸着碘伏的棉签触碰到伤口,传来些许痛楚,他吃痛地皱了皱眉,但对此刻的何叶来说,身上的伤痛远不及心痛半分,他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把短短几个字从口中挤出来:“得到过我妻子的男人。”   周新亿心头一震,棉签从手中掉了出去,他怔了片刻,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从棉签盒里取出新的棉签,继续沾着碘伏为何叶擦抹消毒。   何叶自顾自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仍然继续说道:“多么可悲。”   周新亿强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开,他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帮你。”   “可是我介意。”何叶显然没有因此而放弃那个话题的意思,他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怨:“我恨自己窝囊,我恨你。”   周新亿低下头,不愿去看何叶,只听何叶又道:“你碰她的时候,我在张然身边。”何叶忽然把手抽出来,抓住周新亿的手臂,悲痛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拒绝她?”   “不要再说了。”周新亿终于控制不住,轻声打断何叶,他身子一歪,竟然将何叶紧紧拥住,几乎是在恳求道:“别这么折磨自己,别这么折磨我。”   周新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可能是想给无助的何叶一点点微弱的依靠,何叶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将头无力地抵在他肩膀上。   多少次午夜梦回时,那些让何叶痛入骨髓的画面在他面前不断浮现,他痛的几近抓狂,可天亮之后,他依然平静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周新亿当然知道何叶不像面上那般平心,可一次次面对何叶淡漠的样子,让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原来何叶还会为此而痛。   没想到现在何叶这样直观的说起这个话题,让两人心中本就难以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活生生撕开一道鲜血淋淋的口子。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天夜里,在最后的时候,在他们身上全无半件衣裳的时候,周新亿仍然保留了最后一分不忍。   他问她,为了何叶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他想说,可是——   她打断他,用她的深吻,然后说,错过今天,你也许再也找不到得到我的机会。   他呼吸急促,反唇相讥,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至此再无余地。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周新亿那夜的放纵,他试过克制,可终究没有做到。在他最恨何叶的时候,王妍双曾问过他,若是那夜没有发生,他也会有另一种后悔,对不对?他望着天空,诚实地说,对。   王妍双轻轻告诉他,人生无悔谈何容易,对他而言无非是承受哪种悔的区别,可对何叶而言……王妍双没有再说下去。   本来像何叶一样处在崩溃边缘的周新亿想起了与王妍双的对话,让他心中忽感明亮很多,若是没发生,他为自己而悔,悔恨失去。可发生了,他亦毁了何叶,想到此,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与何叶每日每夜的痛楚一样,迟了很久,周新亿到现在才愿意面对他对何叶的残忍,即便他一直陪伴何叶承受,可他难过时有黄刚的情义来支撑,迷茫时有王妍双的通透可点醒,何叶呢?永远一个人默默地舔着伤口,不像任何人求得丁点安慰,也是因为,他根本无人可依。   有很多次,周新亿会对何叶产生心疼的感觉,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强烈,这种心情让周新亿将何叶拥的更紧。   周新亿的怀抱很暖,暖到让何叶产生了可以依靠的感觉,何叶很累,累到想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一直依靠下去。   就这样相拥了许久,何叶本来激动地情绪慢慢开始平复,语气也温和下来,他淡淡地感叹道:“为什么我们会这么痛啊……”   何叶虽然一直怨恨周新亿,可周新亿的苦衷,其实他心中早已感同身受过千万次。   “可能是天意吧。”周新亿答不上来,只能用这样虚无缥缈到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来敷衍何叶,敷衍自己。   “我不想相信天。”何叶无力地道。   “那么你可以相信我。”周新亿很快接道。   何叶的心被一股莫名地暖意包裹住。   又是一阵短暂地沉默。   周新亿起身放开何叶,拉过他的双手,难受的看着掌上的血迹,重新拿起药瓶和棉签。他一边为何叶上药,一边语重心长地道:“我几乎算是死过一次了,很多事情我现在还没有放开,但我在尝试着看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你愿不愿去做,但无论你想怎么样,你都不是一个人。”   这话出自周新亿口中,着实让何叶有些意外,冰凉的碘伏渗入伤口却未让何叶有丝毫寒意,相信和依赖别人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了。不自觉想起那时低下头看到周新亿含着自己欲望上上下下的情景,高高在上的周新亿,在生活和事业上风生水起,混迹在鱼龙混杂的社会游刃有余,完全可以称作人中之龙的男人,竟为自己做那样耻辱的动作,那样卖力的取悦自己。   想到此,何叶的心泛起一阵酸楚,和一点点他不想承认的感动。   “你刚刚……”何叶别过脸,望向窗外,有些难以启齿地道:“犯不上那样。”   周新亿自然知道何叶说的是哪样,他已将碘伏抹在何叶的所有伤口上,又打开云南白药,敷了一些上去,道:“我看你有些着急了,我也着急。”   话音未落,周新亿就想收回这句话,因为这等于是在告诉何叶,他那时而享受时而难挨的样子全被自己看到了。   果见何叶的神色立时升起异样,不再接话。   周新亿将何叶的伤口处理完毕,顺势将话题带了过来,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等王医生回来让她再看看。”   提到王妍双,何叶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他很清楚周新亿是非常重视王妍双的,可周新亿与王妍双的相处远不如和黄刚那边亲近,甚至不如对待身边的很多人,于是他将此疑问问出了口。   在很多小事上,周新亿对王妍双非常客气,他会对她说谢谢,说麻烦,说辛苦了,但遇到重要的事情,他甚至不需要去问她能不能做到,愿不愿意做,他就知道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他们之间甚至很少以姓名相称,他喊她医生,她喊他先生。   周新亿知道何叶对于男女之间相处的事还是非常没有经验,更不会了解自己对男女关系的看法,便解释道:“两个不相爱的人不应该太亲近,对我来说,越是珍贵的我想珍惜的感情,我越希望长长久久没有杂质的发展下去,王妍双是我不想失去也几乎不能失去的人。”   何叶与王妍双接触过几次,心中对她也有些欣赏,便认同道:“这样的人如果失去了确实是你的损失。”转念又道:“我不该让张然跟我太亲近。”   周新亿安慰道:“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在跟她保持距离,只不过你不太懂这其中的方式,何况她执念太深,也是害人害己。”   “你恨她吗?”何叶问道,心中其实已有答案。   周新亿摇头道:“我从来没恨过你以外的任何人,你不也是一样?”   何叶道:“可我也不会原谅她。”   周新亿道:“那你担心她吗?我们出来的时候,她跟刚子在一起,没有穿衣服,而且是晚上。”   周新亿同样心中早有答案。   何叶也摇了摇头,周新亿的分寸他了然于胸。   说到这里,两人才想起将车上的窗帘拉了下来,他们不知不觉地聊了一夜,现下天色微微亮了起来,周新亿把手肘撑在车窗上,叹道:“该回去了。”他深吸一口气,下车绕回驾驶位上入座。   就在这时,何叶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新亿已准备好开车,却从镜子上看到何叶接通电话后没有开口,表情也非常不对,赶忙问道:“怎么了?”   何叶面色铁青,沉声道:“张然被强暴了。” 第61章 第 61 章   此章节宣布gg 第62章 第 62 章   何叶告诉周新亿,张然由于被人用强,并且是第一次经历那种事情,除了精神之外身体也受到不小的创伤,因此已经送到医院进行检查,周新亿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带何叶赶到医院,反而开车回到了何叶的住处。   这也是何叶的意思。   到了地方之后,两人仔细勘察一番,屋子的摆设并没有很杂乱,房门也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撬锁的痕迹,被强的位置应该是张然之前住过的房间,因为床单有些褶皱,似是有人在上面强烈挣扎过,他们还发现了血渍和白色液体留下的污渍。   最后何叶拍了一些现场的照片以备日后报案所用,两人这才回到周新亿车里。   可周新亿还是没开车陪何叶到医院,居然把车开到了一家肯德基旁边,然后在路边找了个停车位停下,这当然就不是何叶的意思了。   何叶一脸疑惑的看着周新亿停车,开门,然后绕到自己旁边,敲了敲车窗,又把车门拉开,招呼道:“愣什么神呢?下来啊。”   何叶仍然迟疑。   周新亿拉着何叶的胳膊,微笑道:“想什么呢?”   何叶由着周新亿拉自己下车,反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饿了啊。”周新亿理所当然地说道:“熬一晚上你不饿吗?”   何叶无奈道:“你还想着吃饭。”   周新亿道:“不然呢?事都已经出了,方胜达也陪在她身边,你去医院早几分钟晚几分钟有什么区别?要紧的事我可没耽误你。”   何叶知道周新亿说的没毛病,最要紧的是尽早回到出事现场,因为早一分钟到就有可能多保留到一分证据,没想到的是周新亿还预留了吃饭的时间,这倒令何叶非常意外了。   “可是……”   周新亿不容置疑地道:“别可是了,趁这时间想想见了面要说什么吧,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些为难的。”   周新亿拉着何叶朝里面走,他已看透何叶,虽然张然出事和何叶无关,但是此刻何叶的心情也是非常复杂,面对起来确实有些难堪,现在听周新亿如此说,何叶便不再拒绝。   两人在窗边就座,周新亿过去点餐,没过多一会,他就端了两碗皮蛋瘦肉粥回来,摆在桌上后,在何叶对面坐下。   周新亿拿出两张湿纸巾,拆开一张擦了擦手,这是他下车时顺手从车里拿出来塞进兜里的,然后他拆开另一张湿巾,拉过何叶的手,绕着伤口将何叶的双手轻轻擦拭一遍。   待周新亿擦拭完后,何叶没有多想,顺手去拿面前的粥,碰到热腾腾地粥碗后,食指上的伤口被烫了一下,何叶下意识地缩了回来,然后换了没有伤到的拇指掰开盖在粥碗上面的盖子。   何叶拿起小勺,勺子接触皮肤的位置小心地避开了一个个小血点,他有点费劲地舀了一勺粥,慢慢送进嘴里。   周新亿饶有兴趣地看着何叶,何叶正好抬眼对上周新亿充满笑意的目光,回了一个不跟他计较的眼神。   周新亿调笑道:“是不是傻?”他将何叶的粥碗挪到自己面前,从何叶手里拿过勺子,盛了一勺粥,然后端起粥碗,两手共同抬起,将盛着粥的勺子喂到何叶嘴边,碗接在勺子下面,又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干吗这么虐待自己?”   何叶怔了怔,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让周新亿这个仇人喂自己吃饭,更没想到的是何叶并没有拒绝,他脑袋向前一探,便将勺里的粥吃了下去,自然到理所当然。   咽下之后,何叶淡淡地答道:“当时脑子已经懵了,只能用疼痛拉回来一点理智。”   周新亿笑笑,道:“不只这么简单吧,你把两只手全伤了,就算我赶不及,真想做什么错事也是连床都撑不起来的。”   何叶不作回答,脖颈微伸,又吃了一勺周新亿喂过来的粥。   周新亿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道:“你以为手伤了就行吗?胳膊也能撑着啊,再不行她还能自己坐上来呢。”   何叶白了周新亿一眼,道:“她都出那么大事了,你就别开她玩笑了,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没有,你再不快点吃我就快要饿死了,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周新亿笑着反击,再次为何叶盛起一勺粥,可是递过去的速度依然很慢,显然不是真的在催促他。   何叶以口相就,嘴上动着,目光却在周新亿脸上停留,久久没有挪开。   周新亿对待不在意的人实在好淡漠,他会开张然的玩笑,并非因为怨恨张然的所作所为而在她受辱后幸灾乐祸,因为幸灾乐祸的神情绝不像他提到张然那般平淡。   相反,这件事若有需要他来做的,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绝不推脱,但是若让他心中升起哪怕一丝丝对张然的同情和怜悯,那都根本不可能。   想着想着,何叶不知不觉就吃的差不多了,周新亿端起自己的碗自顾自吃了起来,依然是不紧不慢地样子,一点都不着急。   何叶并不催他,因为何叶知道,他现在也很累,很疲惫,他一会还要开车,而且还要照顾行动稍微受些影响的自己。   等周新亿也吃好之后,才带着何叶来到医院。   何叶跟方胜达通过电话,听说张然目前还在做检查,何叶便跟周新亿一同往妇科的检查室走去。   到了妇科所在的楼层,何叶提出要去洗手间,周新亿便拿出一包湿巾,撕开了包装一角,递给何叶,道:“手不能沾水,小心着点。”   周新亿的心思其实非常细腻。   何叶点点头接了过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他刚一走,周新亿便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的姑娘正在看着他,只是那姑娘眼圈微红,没什么活力,她还搀扶着另一个姑娘,另外那个姑娘眼圈红的更加厉害,而且神情疲惫,看上去虚弱不堪。   那漂亮姑娘勉强挤出个温柔的笑容,招呼道:“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周新亿点点头,回了一个微笑,道:“挺好的。”   他认识这个姑娘,这个姑娘名叫卢悠悠。   卢悠悠搀扶的人周新亿并不认得,卢悠悠便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卢珊珊。”   周新亿和卢珊珊相互打了个招呼,卢悠悠看了看楼层处“妇科”两个大字,犹豫半天,才对周新亿询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她顿了顿,试探地说:“女朋友怀孕了吗?”   周新亿摇头答道:“不是女朋友,只是一个认识的人。”他不想暴露张然的隐私,所以并未解释“怀孕”的情况,这听起来就有点让人误会了,旁边的卢珊珊本来对周新亿印象挺好,现在却忽然升起一股幽怨之意,她看着周新亿,低声道:“看着斯斯文文的样子,原来是个不负责任的流氓。”   周新亿看上去确实是斯文有礼、温和谦逊,说是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并不为过,可偏偏总有人觉得他不是好东西,张然如此,方胜达如此,连这初次见面的小姑娘也是如此,也许有一种人外表给人印象太好,所以稍微有一点不合适的举动或者言行,就会让人产生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印象。   莫名躺枪的周新亿用有些意外的眼光看向卢珊珊,卢悠悠慌了神,急忙对周新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周新亿和卢悠悠之间来回望了望,解释道:“我妹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现在身边只有我,所以……”说着说着,她的眼睛泛红的更厉害些。   卢悠悠的意思周新亿听明白了,她是在告诉周新亿,卢珊珊被男人伤害了,那个男人不但不要孩子,甚至连卢珊珊打胎都不出现。她在请求,也在恳求,希望周新亿不要和她的妹妹为难。   本就没放在心上的周新亿听到这些就更不计较了,他温和地安慰道:“没关系的,你们也别太伤心了。”   卢珊珊的眼泪几乎快流出来了,她又难过又委屈地道:“姐,你怎么随便告诉外人。”   “别说了,你出口伤人,我总该交代一声。”卢悠悠推了推卢珊珊,她声音压低,意有所指地道:“他是周新亿。”   卢悠悠没有明说,可她的语气却在告诉卢珊珊,眼前的男人得罪不起。卢珊珊愣了愣,下意识地重复一声,再去看向周新亿的眼神就虚了很多,显然这个名字她已经从姐姐口中听到过很多次,并且非常了解。   周新亿温和地道:“怎么?你姐姐跟你提到过我?”   卢珊珊点点头,道:“是,我姐姐提过很多次,她很喜欢你。”   卢悠悠皱起眉头,尴尬的向周新亿投出抱歉的眼神,周新亿却是不以为然,只淡淡地道:“我知道。”   卢珊珊看着周新亿依旧温和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又气又难受,可却不敢把话说的太重,只带着些愤愤不平地语气,道:“她跟了你一年多,无名无分,你有女朋友之后,她也没去打扰你,可你实在不该放任你女朋友羞辱她。”   “珊珊!”卢悠悠有些急了。   周新亿疑心大起,难怪跟卢悠悠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被问及是不是女朋友怀孕了,本以为只是随口问起,现在看来,恐怕她是真以为自己有个女朋友。   大概在一年半之前,梁梦语跟何叶离开七八个月的时候,周新亿感情没有着落,但身边找了几个可以解决需要的女人,卢悠悠算是其中很长期很稳定的一个,也是周新亿在梁梦语之前的最后一个女人,他们最后见面的日子便是梁梦语来找周新亿那天。   周新亿心知肚明,梁梦语的事卢悠悠多少也听了一些,周新亿待梁梦语和待别的女人不一样,卢悠悠自然也看得出来,如果卢悠悠不知事后情况将梁梦语误认为周新亿的女朋友,周新亿倒是可以理解,可说起羞辱过卢悠悠,那绝对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周新亿提出疑问:“发生什么事了?”   卢悠悠不想去看周新亿,稍稍低头,周新亿却看着她的眼睛,脑袋紧紧跟随着她的目光晃动。   卢悠悠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对周新亿说不的,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不算是羞辱……只是有两件事情对我说。”   周新亿追问:“什么事情?”   卢悠悠想了想,组织好自己的语言:“第一件事,是问我知不知道我们最后见面那天来找你的女孩,听说她把身子给了你……然后……”她没有明说,“他们问我知不知道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我说我不知道。”   周新亿的几个女人虽然不一定见过面,但其实都知道有哪些跟自己一样的人存在,甚至有的时候,她们会在同一天出现在周新亿家里。   因为周新亿的态度很明确,所有的人都只是之一,都只是床伴,可以不接受,不接受就走,但留下的,必须遵守他的规则,他不希望哪个女人会认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而造成麻烦。   这也就是为什么卢悠悠望着周新亿的神情中,有多少爱意就有多少惧意。   这么看来,那个找卢悠悠的人对周新亿的处事态度有点了解,可对周新亿身上发生的事却不那么清楚,所以迫切地想要知道。   卢悠悠悄悄抬头去看周新亿的表情,周新亿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他心中的变化卢悠悠并不能看到,卢悠悠还在继续回忆着:“第二件事,是问我知不知道你要结婚了,他们跟我说,你即将是有家室的人,让我自爱一些。”   周新亿怒火中烧,面上却还是一副温和平淡的样子,他知道不能把火气撒到无辜的人头上,也为自己连累卢悠悠感到歉意,他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伤害到你了。”   卢悠悠摇了摇头。   周新亿道:“这件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卢悠悠道:“我并不想给你惹麻烦,更不想离间你们的感情。”   周新亿道:“可是我没有女朋友,更没有要结婚,那只是个误会。”   卢悠悠心中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是一阵失落,她道:“可是你确实好久没有找我了……”   周新亿平静地道:“那是因为别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卢悠悠下意识说出口,又赶忙收回自己的疑问,跟了周新亿一年多,她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马上道:“对不起,我知道这不是我该知道的问题。”   周新亿回以一个温柔地微笑,像是在夸赞卢悠悠的懂事,也摆明了拒绝回答问题,他已不想再多说什么,正好看到何叶从洗手间走了过来,对身边的卢悠悠道:“我等的人出来了,你们也还有事吧,自己小心些。”   他转身准备朝何叶走去。   “新亿……”卢悠悠在周新亿身后唤了一声,看着周新亿停下脚步侧头倾听的背影,她鼓起勇气冲过去,从背后抱住周新亿,颤声问道:“我还愿意做你身边最听话的女人。”她抱的更紧:“你以后还会找我吗?”   周新亿没有犹豫,将卢悠悠的手轻轻掰开,诚实地答道:“不会了。”说完便迈开步子,不再停留。   感觉到怀中一空,卢悠悠眼泪流了下来,连再见都没有说,也是意指再不相见。   “姐姐……”卢珊珊递给卢悠悠一张纸巾:“在他心里你什么都不是,你连做他那么多女人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何必放在心上。”   卢悠悠发了许久的愣,忽然释怀的笑了笑,侧身抱住卢珊珊,感叹道:“没见到他之前我确实还抱有希望,可见了他我知道再也没有希望了。”   卢珊珊拍了拍卢悠悠的后背,宽慰道:“那就好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被男人伤害。”   卢悠悠直起身,看着卢珊珊坚定地道:“他没有伤害我,可是我以后不会再受伤了。”   卢珊珊嗯了一声,想起刚刚初见周新亿时的误会,疑惑道:“那你说他看的人是他的谁呢?其实他真不像是那种把女孩肚子搞大又不认账的男人。”   卢悠悠道:“他当然不是。”回想起自己与周新亿的过往,她心中泛起阵阵苦涩,“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谨慎的可怕。”   卢珊珊做出疑问和倾听的表情。   卢悠悠红着脸,用极小的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他在情绪最高涨的时候,都要拔出来才肯s,而且还是戴着t子的情况下。”   卢珊珊听的有些怔住了,喃喃地道:“这样的男人确实太可怕了……”   在卢珊珊的不敢相信和卢悠悠的深情目送下,周新亿已走到何叶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怎么了?”何叶一边走一边疑问道:“你情绪不太对。”   周新亿没有否认,既然何叶能看得出来,他便没有否认的必要,他干脆停下脚步,在走廊边一排空着椅子中随便坐了一把,直说道:“刚刚那个女孩是我以前的床伴。”   何叶并不感到意外,远远看到卢悠悠望周新亿的神情,何叶就以猜到大概,不过周新亿实在没有必要对何叶解释这些,所以何叶知道,周新亿一定还有后话,何叶也停下脚步在周新亿身边坐下。   果不其然,刚坐好的周新亿马上接道:“那天晚上她正好在我家里,所以有人找上她的麻烦,想打听梦语的情况。”周新亿握紧拳头,恨恨地道:“竟然调查我,还来招惹我的人,她凭什么?!”   何叶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思索片刻,猜测道:“你说的人,是唐易祥的妹妹吧。” 第63章 第 63 章   从何叶口中听到自己的猜想,周新亿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他看何叶像看白纸般一目了然,何叶对他的了解也是不遑多让。   何叶本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却对周新亿与唐易美的关系非常好奇,他忍不住道:“我能多嘴问一句唐易美跟你有什么过往吗?不该仅仅是家族联姻吧,她对你的执着出乎我的想象。”   周新亿想也不想地答道:“她可以算作我的初恋。”   何叶不解地道:“什么叫可以算作?”   周新亿道:“因为她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孩,但并没有在一起。”   何叶点了点头,继续聆听周新亿说下去。   周新亿将他最初的感受缓缓道来:“我开始是真的很喜欢她,但是因为不太能接受她的性格,所以就没有展开追求,转而跟其他不同的女孩交往,却没想到她竟然早已对我情根深种。”   说到这里,周新亿停了下来。   何叶问道:“然后呢?”   周新亿叹了口气,继续道:“她是为我才出国,是因为当初向我表白时,我没有接受。”   何叶猜到了可能:“她那么高傲的女孩向你表白是放下所有自尊和矜持了吧,而且她是你的初恋,你都不为所动,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周新亿明白何叶的意思,稍稍犹豫道:“没错,因为那时我已经爱上梦语,心里容不下她一点位置了。”   何叶并不知道,周新亿和梁梦语在一起还多亏唐易美帮了一把。   本来周新亿和梁梦语并没有结果,因为梁梦语觉得那时学业未成,也不敢奢望周新亿那样优秀的男孩会对自己认真,周新亿对她喜欢的紧,自是不舍得勉强。   那一天唐易美终于鼓足勇气向周新亿表白,周新亿对她已没了感觉,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唐易美有些激动,便扑到周新亿的怀中亲吻他。   周新亿将唐易美拉了下来,正想安抚唐易美的情绪,却见前来找他的梁梦语站在面前。   看到这一幕,梁梦语不为所动,与平时温柔懂事的样子并无区别,她打了声招呼告诉周新亿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便平静地转身走了。   周新亿心里失落连连,鬼使神差地跑过去追梁梦语,追上之后,已看到她哭的像个泪人儿。   满满的心疼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兴奋,周新亿一把将梁梦语抱进自己怀里,梁梦语初次与异性如此亲密的接触,这个异性还是她心中喜欢的男孩,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瘫在周新亿怀里,下意识去环住周新亿的腰。   周新亿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明知故问地道:“你是在为我伤心吗?”   片刻的温存让梁梦语情绪稍微有些平复,可是她听到这话又想起唐易美亲吻周新亿的样子,心中疼的不行,挣扎着要从周新亿怀里起身,周新亿当然不会放开,反而拥的更紧,他认真地道:“我没有接受她,我心里已经有了你,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接受任何人。”   梁梦语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泣不成声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虽然看到梁梦语痛哭后周新亿心里已有预料,但现下心里最想听到的话真的被梁梦语说出来,还是让周新亿欣喜若狂,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出声,高兴地道:“你再说一遍!”   梁梦语在周新亿怀中蹭了蹭,似是有些难为情,将脸埋进周新亿的腋窝,抽泣道:“她吻你的时候我觉得好痛,好像心被剜出来一样,我这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新亿……”   周新亿闭上眼睛,痴痴地道:“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不再让别的女人靠近,我是你一个人的。”   就这样在唐易美的刺激下,梁梦语冲破了内心的枷锁,与周新亿走到一起。   然而,看到他们深情相拥的唐易美黯然做下了背井离乡远走他国的决定。   之前周新亿有过很多女朋友,唐易美都不以为意,可她刚刚见到梁梦语就知道自己出局了,如同周新亿在被分手之后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可见到何叶的第一面他就感到绝望了,这直接准的可怕。   回忆到这里,周新亿觉得有些伤感,他稍稍调整下下自己的心态,将思绪重新拉到唐易美身上,道:“其实她刚走的时候我倒是经常想起她。”   “真的?”何叶觉得有点意外,虽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虽然不知道那时的周新亿是什么样的人,但何叶的直觉还是认为一心两用不是周新亿的作风。   周新亿看到何叶不信的表情,笑着道:“真的,唐易祥至少在我面前念叨她两个月,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怎么能想不起来?”   何叶叹了口气,看周新亿对唐易美那副不拿别人当人的态度,他无奈地笑道:“我真不明白了,她是让猪油蒙了心吗?你这样不把她当回事,她还能执着到现在。”   周新亿做出魅力太大自己也很无奈的表情,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但是想起唐易美的所做,他又有些担心地道:“我倒真不该太不把她当回事,才让她这么放肆。她要这么纠缠下去,我真怕她有一天会找到梦语家里去,叔叔阿姨年龄都大了,可受不了这个刺激,我得早些处理,让她尽快死心。”   何叶也确实为此感到担忧,想起因为没有及时解决张然的感情而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他认同道:“这种事绝对不能拖,早让她死心也好,不过你多少还是给她留点面子,她好歹是第一个让你心动的女孩。”   周新亿不由自主地道:“不是给她哥面子我早就让她搬走了,第一不第一的我是完全没感觉,梦语既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不是第一个跟我在一起的人,可我所有的女人中,就只爱过她一个。”   周新亿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可在何叶面前说出口就非常不合适了,何叶脸色立刻变了,不带任何语气的说道:“周新亿,注意你的措辞,她不是你的女人。”   何叶突如其来地翻脸让周新亿产生片刻的失神,待他反应过来,感到心中隐隐作痛,好似认命一般,涩涩的笑了笑,道:“对不起,我失言了。”   何叶张了张嘴,却又闭住了,还是不愿意说出那句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的周新亿谨慎至极,说一个字都要在脑子里思考半天,如果不是有意为之,接人伤疤的话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可他此刻在何叶面前口无遮拦,把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无疑让何叶感到非常难堪,周新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正想着怎么缓和下有些尴尬的气氛,却听到极其厌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嘴上说是失言,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周新亿与何叶同时抬头,看到高希知面带微笑的在他们不远处,朝着他们越走越近,高希知来看望张然,走到这里时正好听到何叶警告周新亿的那句话。   周新亿暗自责怪自己,在何叶身边实在太放松警惕了,这种公众场合岂是可以交心谈话的地方?虽然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可刚好给了高希知路过看戏的机会。   高希知的笑容里充满了讥讽,他看着何叶,悠悠地道:“别自欺欺人了,梦语到死也就只有给他的那一次吧,哦对了,或许不只一次。”   何叶对上高希知的眼神,道:“你似乎并没有评论的资格。”   高希知耸耸肩,道:“何大律师,我可一次都没得到,你这脾气不该冲我来啊。”   何叶道:“谁教张然拖住我,耽误了我和梦语出发的时间,用说那么明白吗?”   “那有怎么样?”高希知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是我让她去找周新亿了?还是我让周新亿qb她了?赖我头上不合适。”   何叶不想再跟高希知多说,只道:“收起你的挑拨,于我于他,你都得不到想要的效果。”   “挑拨?”高希知连嘲讽都省了,转而用很直接很伤人的口气说道:“何叶,能跟周新亿这么齐心的站在一条线上,你这立场也够可以的,看来你是真的不介意头上那顶帽子。”   何叶淡然道:“该怎样待人站什么立场,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有评论的资格。”   淡定自若的何叶让高希知非常意外,重重一拳打到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感觉让高希知很不爽,可眼尖的周新亿已看到何叶暗暗将拳头握的极紧,指缝间流出一些血液,周新亿知道何叶的伤口一定是碰破了,然而在淌血的又岂止是手心?   高希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还想再说,周新亿已经先他一步开口,道:“你是想在这里下跪,还是想再像那间考场里一样被人当众赶出去?”   言毕,立时激起高希知满腔怒火,那日在咖啡厅的羞辱历历在目,高考那天的狼狈也让他片刻不曾忘记,他愤怒地看向周新亿。   周新亿趁着高希知恼羞成怒的时候,不动声色微微抬起胳膊,盖住何叶靠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他将手搭在何叶手背上,手指轻轻伸进何叶的手心把何叶把拳头松开,何叶这才感到手心处传来疼痛感,另一个握紧的拳头也放松下来。   何叶觉得周新亿的心思细腻到让他可以把一切问题都放心交给他。   周新亿继续微笑着与高希知交锋,对高希知问道:“戳人痛处谁不会呢?你都痛在哪里怕是没人比我更清楚了吧。”他站起身,走到高希知面前,嘴唇凑近高希知的耳边,依然笑容不减地说道:“以前所有的事我都不跟你计较,你找我麻烦我也懒得搭理你。”说到这里,他抬起右手在高希知心窝处轻轻敲了两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但是何叶这个位置的伤疤,你若再揭开,我就让你活不下去。”   高希知对周新亿怒目而视,他恨的满脸通红,却一个字都反驳不了,憋了好久,他才把周新亿推的离自己远一些,恨恨地问道:“我不懂你为什么护着他,他不应该是你的仇人吗?”   周新亿轻轻摇头,道:“我护不护谁并不看他是我什么人。”   高希知冷笑道:“那看什么?难道看他值不值得?”   周新亿再次摇了摇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深奥,我这人肤浅的很,对谁好对谁不好,就凭我……”他故意停了片刻,一字一顿接道:“乐不乐意。”   周新亿高傲地看着高希知,千金难买我乐意,你又能拿我如何?   高希知冷笑道:“你别忘了,没有他梦语不会对你变心。”   周新亿发自肺腑地道:“幸好有他才没有让你这种人趁虚而入。”   高希知无言以对,羞愤难当,他不想再继续待下去,转移话题道:“没必要再跟你们纠缠了,我只是来看望然然的。”   “是吗?”周新亿调笑道:“是来看望的,还是来看戏的?”   高希知呵呵一声,把挡在自己面前的周新亿往边上一推,越过他朝着张然病房走去。   目送高希知走远后,周新亿回头去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且有点失神的何叶,他上前拍了拍何叶的肩膀喊他起身。   何叶站起来跟着周新亿走,走了几步发现方向是反的,正要停下脚步发出疑问时,周新亿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继续走,顺便解释道:“就算不是多严重的伤你也不能太不在意了,外科就在楼上,先去处理好吧。” 第64章 第 64 章   何叶随着周新亿到外科就诊,周新亿本来认为包上纱布会捂着伤口,不好透风,更不容易复原,因此昨天晚上只是为何叶上了药,可是今天和高希知遇上后觉得何叶对此太不当回事,便坚持让大夫给何叶的手先裹上两天再说。   何叶尽管不太情愿,最后还是由着周新亿的意思办了,也亏得是五指分别裹着纱布,没受伤的指头和每个指尖都露在外面,倒是能勉强活动。   完事之后,两人一同来到张然的病房。   方胜达给张然安排了这家医院最高级的病房,房内分里屋和外屋,里屋供病人卧床修养,外屋有沙发桌椅,供来看望的家属歇息。   周新亿和何叶进来的时候,张然在里屋睡觉,他们只看到方胜达痛苦不堪的捂着脸,坐在沙发上不动弹,高希知在方胜达旁边,也是情绪低落一声不吭。   方胜达似完全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仍然陷入自己的痛苦中没有动作,高希知却立马做出反应,他对方胜达留下一句“然然醒了叫我”,便站起身,对何叶连招呼都不打就走出门。   凝重的气氛让何叶感到有些压抑,方胜达的心情他切身体会过,自然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他轻声走到方胜达身边,小心地道:“她怎么样了?”   方胜达不带一丝温度地答道:“身上没事了,心上,你觉得呢?”   何叶想出声安慰,却见方胜达忽然抬起头激动地看着他,眼圈和鼻头红的可怕,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男人刚刚崩溃到痛哭流涕过。见此,自进门后一直站在门口的周新亿下意识向何叶走近两步。   何叶面露为难之色,不知如何作答,这样的方胜达让他觉得特别心酸,也特别心疼,他比谁都清楚方胜达有多痛,却不知道怎样才能给出一点点安慰。   面对何叶无言,方胜达的态度不友好起来,他悲痛欲绝地道:“你应该很满意才对。”   何叶微微蹙眉道:“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方胜达噌一下站起身,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恨全部撒出来一般吼道:“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他恶狠狠地指着周新亿,继续道:“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敢把他带来!”   何叶温声安抚道:“你先别激动,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知不知道是谁干的?有没有报警?”   他想拉回方胜达一些理智,反而更加激怒方胜达,方胜达推了他一把,道:“别装傻了,是谁干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周新亿有点看不下去,他有种把何叶拉走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何叶侧头望了望周新亿,又转回来看着方胜达,这才明白方胜达不是气周新亿来“看戏”,而是对周新亿产生误会,他解释道:“昨天晚上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并没有离开过。”   方胜达大声道:“黄刚呢?”   何叶疑惑道:“你们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   方胜达忽然拽住何叶的领子,提高声音喊道:“我问你黄刚呢?!”   何叶没去推开方胜达,只平静地道:“放手,有话好好说。”   周新亿的神色阴沉,走上前拽开方胜达并按住了方胜达的胳膊,然后将何叶向自己身后轻拉一下,便拦到了两个人中间,面向方胜达道:“方先生别太激动,黄刚在哪里你应该问的人是我。”   方胜达道:“他在哪?”   周新亿坦白道:“我暂时还不知道,昨晚之后我还没有联系过他。”他没等方胜达再问,又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他联系,但何叶昨晚刚受了伤,你注意点。”   方胜达怒不可遏地甩开周新亿的胳膊,骂道:“呸,人渣!你还心疼何叶?你糟蹋梦语的时候怎么不心疼何叶?!”   何叶的心抽搐了一下,道:“大胜,你能不能别提梦语?这事跟她没关系。”   周新亿依然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我不计较你出口伤人,但是你最好真别提梦语。”   方胜达不理何叶,只是对周新亿说道:“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   周新亿承认道:“对,这是我的痛处,但你说的话伤的不只我一个人,你并没有资格去伤害他。”   方胜达向前微动,似是有了动手的意思,何叶赶紧拉着周新亿向后错了错,周新亿却丝毫不在乎的样子看着方胜达,不紧不慢地问道:“昨天给何叶带的晚饭里放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方胜达“你”在口中半天却接不出第二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他喜欢张然,不,他爱张然,却企图帮助张然把何叶骗到床上,他的心怎么会不痛?可那天看到张然泪流满面的哭泣,他好像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要张然少伤心一点,他愿付出全世界。   周新亿淡淡接着道:“张小姐的心不舍得伤,何叶千疮百孔的心再捅两刀就无所谓是么?如果真的发生了,他怎么面对的了,梦语是你多少年的朋友,他是梦语最爱的人,可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怎么还能好意思提到梦语。”   他的话字字扎心,语气却异常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他是个看清一切却不夹杂任何感情来评论分析的旁观者,可何叶分明听到了他在说到“最爱的人”时声音中难以察觉到的轻颤。   何叶知道用这种关系形容爱人与情敌的周新亿心里淌了多少血,论起在别人面前伪装自己的本事,周新亿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   方胜达心中怒火犹在,可周新亿的话语和神态压迫着他的满腔怨恨,不但火气撒不出来,还让他心中难以控制的升起一股羞愤之意,他用余光看到何叶一直在看着他,有点不自在地道:“我承认,这事我不是人。可……可是何叶万不该找你求助。”   周新亿叹了一声,道:“即便打给110,张小姐都容不下他把地址念完吧,何况你们不就是吃准了何叶无人可依吗?”   这次方胜达是真的无言以对,脸涨得通红,他们确实把何叶求助的可能都算了一个遍,他们心想,何叶平时本身就不与人过多联系,加上刚刚搬到这里没多久,知晓家里住址的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高希知了,他们甚至连何叶会报警的准备都做好了,可偏偏漏算了最不可能出现的周新亿。   周新亿见方胜达心有愧色,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趁热打铁道:“你先把你知道的情况讲讲,黄刚那边我会联系,你既然怀疑我们,我们可以给你个交代。”   方胜达看了看周新亿,又看了看何叶,两个人都用询问和等待的目光看着他,他只好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事情发生在后半夜,是黄刚和你家保安走了之后的事。”   何叶道:“是张然也没看到那人正脸,还是她还没跟你说?”   方胜达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是谁,可那个人知道房间没有上锁还知道哪个是她的房间,说不是黄刚去而复返,我还真不信。”他又对周新亿说道:“然然住酒店的时候你就一直找人盯着她,她的举动你应该很了解。”   周新亿“嗯?”了一声,道:“我没有那么做。”   方胜达道:“不是你还能有谁?那家酒店是我朋友开的,我让他留心了,一直有人悄悄注意然然的活动。”   周新亿再次道:“不是我。”   何叶迟疑片刻,看向周新亿,用眼神问他有没有可能是唐易美在调查他的时候盯上了张然,还有就是问他觉得这两件事有没有可能存在联系。   周新亿回了一个不能肯定但有必要去确认的表情。   何叶不想把周新亿被唐易美纠缠的事说出来,便想打个马虎眼,对方胜达道:“或许那只是个误会,遇到张然的事你都太敏感了。”   方胜达看着何叶的脸,神情中带着些许疑惑,些许愤怒,还有些许寒心。   何叶不解地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方胜达苦笑一声,反问道:“为什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为什么我说的就是误会?就算不是他授意,难道没有可能是黄刚自己看到然然的身体动了不该动的心?”   何叶道:“如果不能确定不会出事,他是不会把黄刚留下来的。”   方胜达道:“所以你就这么相信他,连带着也相信黄刚?”   ——我不想相信天。   ——那么你可以相信我。   脑海中莫名浮现那个瞬间,何叶点头承认道:“我信他。”   本来暂时压下的怒火又升了回来,方胜达拳头握的生疼,从牙缝中狠狠挤出一个字:“滚。”   “大胜,别这样。”虚弱的声音自方胜达身后响起,他们一同望过去,见穿着病号服的张然站在里屋门口处,此刻张然脸色惨白,面容憔悴,再没有之前那样的活力。   张然神情复杂地看着何叶,慢慢朝他走过去,走到何叶身边时,她拉起何叶的手看在眼里,第一句话便是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周新亿怔了片刻,又赶忙回过神来,可这并没有逃过何叶的眼睛,何叶没有对此说什么,只是对张然回答道:“还好,你怎么样?”   同时,何叶轻轻抽出被张然拉着的手。   张然没有回答,抬头含泪望着何叶,问道:“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何叶也不回答,转移话题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现在情况怎么样?报警了吗?”   张然闻言激烈地摇着头,她害怕地道:“不能报警,不能报警,报警的话所有人都知道了。”   何叶道:“让你受到伤害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张然固执地道:“不,不行。”   何叶继续劝道:“现在我们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是蓄谋还是意外,如果不是意外那么他什么目的?以后还会不会伤害你?我们需要警方的协助来确认这些问题。”   张然全然听不进去,否定道:“还能怎样伤害我?我无财无权,连最宝贵的第一次都没了,还有什么值得伤害的地方?”她抹抹惊慌下流出的眼泪,道:“这种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绝对不行!你不是也没报警吗?为什么劝我报警?”   何叶道:“那不一样,我没报警是因为——”   他还没说完就被周新亿打断了,周新亿道:“别强迫她,让她自己决定吧。”   何叶还想再做努力,对张然道:“张然,你听我说——”   “我不听。”这次打断何叶的是张然,她并不在意何叶要说什么,只听到何叶对自己的称呼从亲昵的“然然”变成了冰冷的“张然”,她大受刺激,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想远离何叶,她道:“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何叶本在犹豫,却被周新亿拉着出了门,也是奇怪,两个人想法明明很有出入,周新亿的做法何叶竟然没有想到拒绝。   临走前,周新亿对方胜达表示他会向黄刚打听昨晚的情况,也可以随时带黄刚来给交代。 第65章 第 65 章   两人回到周新亿的车里坐好,各自系好安全带,这个时间路上并不很堵,但周新亿开车开的很慢,何叶侧过头望着窗外出神的想着什么,感觉想不出结果来,正过脸准备看看路况,哪只刚看过来没几分钟,他忽然眉头一皱,推了推周新亿的胳膊,提醒道:“并线打灯了吗?”   周新亿哦了一声,道:“我忘了。”他拐到下个路口后,在路边把车停稳,然后双手撑着脑门,将胳膊抵在驾驶台上,看似有点累的样子。   何叶叹道:“不是忘了,是你分心了,开车不能分心,会出事的。”   周新亿道:“问题不大,不过我确实不想再开了。”   何叶看看自己的手,想了想觉得伤口不会影响太多,便道:“我来吧。”   周新亿摇头拒绝,他直起身子,拿出手机给赵刻发了个定位,又道:“等下阿刻过来接。”   何叶嗯了一声,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他见周新亿异常疲惫的闭上双眼,靠在椅子背儿上,转而问道:“张然见到我时说的那句话对你很有触动?”   周新亿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身边的人是何叶,何叶看透自己想法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坦白道:“是,对她受到的伤害来讲,你的手伤不值一提,而且她完全有怨恨你的理由,没想到……”   何叶道:“那只是因为,我不值一提的伤比她撕心裂肺的伤,更让她觉得痛。”   周新亿睁开眼看向何叶,道:“你感动吗?”   何叶顺着他的话反问道:“你呢?你感动吗?”   周新亿意有所指地道:“我只是为她不值,真的不值。”   何叶道:“没有人可以完全按照值不值来衡量自己对一个人的感情。”   周新亿道:“那是个伤过她的人渣。”   原来他们的话题早已默契地从张然引到了梁梦语身上,何叶猜到了周新亿会被那句话触动的原因,对于梁梦语曾经会有那样的态度也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早就心知肚明。   何叶沉声道:“无论你对她做过什么,在她心里你都有着几乎可以抵过全世界的位置,虽然我没机会见到她最后一面,可我知道这一点到她离开都没有改变。深入骨髓的感情,不会因为不爱就变了。”   ——除了不爱,什么都没有变。   “我知道。”周新亿想起王妍双给他叙述的话,道:“其实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太深感触,因为接连发生了太多的事,可是有一天王医生告诉我,她刺伤我之后焦急的给王医生打电话一再请王医生确认我的情况,让我非常震撼。”   何叶已知道是哪一天,道:“所以因为你爸爸给你的刺激,还有梦语给你的震撼,才会让你忽然想不开,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   周新亿点头承认,难以释怀地道:“我没想到这一幕会在张然身上重演,有点触景伤情。”   何叶想说点什么,刚张嘴却又闭住了,他缓了缓,像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才张开口,道:“她生前最心疼的人是你,我跟她越幸福、越相爱,她就越心疼你,如果她现在还在,最心疼的还会是你。”   “别说了……”周新亿打断何叶,道:“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连我都觉得残忍。”   周新亿与梁梦语过那种关系,何叶现在却告诉周新亿,梁梦语在受到他那样的对待后依然把他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就像在方胜达面前以“最爱的人”称呼梁梦语与何叶的关系一样,周新亿可以体会,有些话说出来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何叶说出这些话当然心痛,可看着周新亿为此难以忘怀的样子,他莫名觉得更痛,现下被周新亿点明,他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便话锋一转,问道:“刚刚在张然面前你干吗拦着我说话?”   何叶说的是被张然问及为什么没有报警后想回答的时候,周新亿忽然出言打断的事。   周新亿淡淡地反问道:“你刚才要对张然解释什么?”   何叶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们的事情很复杂,虽然解释不清但绝不能同日而语。”   周新亿道:“我觉得这话不应该说。”   何叶叹了一声,道:“我只是不希望我的经历会误导别人做错误的选择。”   周新亿忍不住道:“她需要帮忙你就帮,不需要就算了,自己的事没必要向她解释,你要知道你为此解释半个字都有可能让人多想。”   一个男人用那样隐晦的态度为糟蹋过自己妻子的凶手说话,让别人怎么看他?就算何叶不在乎,周新亿还在乎呢。   何叶神色认真地问道:“你就愿意一直背着qj犯的帽子受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指指点点,任别人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周新亿忽然问出另一个问题,道:“你知道我不是qj犯,可是你能原谅我吗?”   何叶沉思许久,才道:“我暂时不太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硬要去想,大概和以前的答案并没有变化,可是……何叶没再思考下去。   周新亿不再多说,回答何叶上一个话题,道:“所以我根本就无所谓,反正解释了也没有人信。”   何叶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是我解释,就有人信。”   周新亿难以置信地看向何叶,道:“那别人戳的就是你的脊梁骨。”   何叶道:“我可以承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何叶心里早就明白,周新亿在感情上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黄刚连坐出局,苦苦哀求甚至是祈求许久,换来的也只有“背叛”和冤枉,还有那可能带来奢望的诱惑。   易地而处,何叶觉得连自己都没有把握在那样的情况下绝对保持冷静,他可以坚定地拒绝张然那是因为不爱,可面对爱的人,也许一个眼神就能瓦解他的所有决定。   何叶苦笑着续道:“其实,你若无赖一点,少在乎一些,终日痛苦不堪的就可以是我一个人。”   周新亿明白何叶的意思,是梁梦语找的周新亿,周新亿还尝试过拒绝,梁梦语自杀的根本原因也跟他无关,如果他无赖一点,少在乎一点,这份锅他完全可以甩的干干净净。   可周新亿若真的如此,他就不是周新亿了。   周新亿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我跟你说过,如果你不想相信天,那么你可以相信我,有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周新亿……”   何叶失声去唤周新亿,周新亿拍了拍何叶的肩膀,给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何叶也释怀地回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那便继续一起承受吧。   他们了解彼此每一分恨,每一分怨,每一个感受,也了解彼此心中难以跨过的坎和不想面对的问题,而现在,他们越来越不想看到对方难过,他们开始犹豫自己心里的疙瘩要不要解开,能不能解开,该不该解开。   可他们却在无意识之下,试图去解开对方心里的结,试图面对拒绝面对的问题。   “别想了,歇一会吧。”周新亿选了首歌曲播放,两个人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等来了来接他们的赵刻。   “你们昨天什么时候回去的?”周新亿换到后排坐好后,对准备驾车的赵刻发问。   赵刻道:“凌晨一两点左右。”   周新亿道:“刚子呢?我刚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赵刻道:“昨晚那么辛苦,他应该还没睡醒。”   “好。”周新亿道:“回去再说吧。”   赵刻载着周新亿和何叶回到周家,到家之后,周新亿二人便直奔黄刚房间,站在门外,周新亿转了转门把手,发现并未上锁,平时和黄刚不客气惯了,也就没有多想,顺手把门推开,哪知门刚开了一半,周新亿赶忙把门拉了回来,然后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何叶心思稍动,便大概猜到周新亿看到了什么,没去搭话。   不一会黄刚便出来了,他穿着睡衣,双手插进衣兜中,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周新亿。   周新亿一张嘴就爆了粗口:“魂淡,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不接,就干这事呢?”   黄刚撇撇嘴道:“昨晚看到那种场面有反应很正常吧。”   周新亿强行忍住踹过去的冲动,他无奈地推了黄刚一把,道:“你倒是锁门啊!”   黄刚道:“忘了,再说除了你谁会闯我的门?跟你那就没什么客气的了,那姑娘挺棒,咱俩一起玩都行。”   周新亿这次没忍住,伸腿踹了黄刚一脚,黄刚不服气的哼唧一声,从兜里拿出手机,翻了翻还真是有不少未接,笑着挠挠头,道:“竟然没注意静音了。”   “挺好,挺好,你过来。”周新亿把黄刚往自己身边一拉,在他耳边调侃道:“王医生回来了,在楼下餐厅吃早饭呢,你自己琢磨琢磨那姑娘等会从哪出去才能不被看着吧。”   周新亿家的餐厅挨着客厅,是个开间,什么人从大门进出一目了然,在梁梦语出事之后,周新亿绝念断欲,再没碰过情事,黄刚自察觉到对王妍双有好感之后有需要也大多都在外面解决,周家除唐易美之外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生面孔的女人了。   黄刚昨晚春心荡漾,又知王妍双今天下午才会归来,就悄悄“破例”一回,想到这么寸被“逮个正着”,黄刚立刻慌了神,急道:“真的假的?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周新亿不以为意地道:“提前忙完了呗。”   黄刚抬手拍了拍自己脑门,他在周新亿身边来回踱步,恼火地道:“快帮我想想办法,这肯定影响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啊。”   黄刚急得火烧眉毛,周新亿却在旁笑脸盈盈地看着,嘴里还幸灾乐祸地叨叨着:“你在她能心中有什么形象。”   “骗我呢是吗?”脱口问出后,看出周新亿是在逗自己玩,黄刚如释重负,啧啧两声,道:“太不是东西了!”不过他又觉得还是赶紧把那姑娘打发走才能踏实,便开开门对里面喊道:“美女,你该撤了。”   黄刚房间内的姑娘早已穿好衣裳,黄刚开门一叫,她便马上走了出来,面对周新亿和何叶,一点都不认生地打了个招呼,她又轻轻拽了拽黄刚的衣角,道:“那个,钱……”   黄刚哦了一声,摸了摸身上,发现现金没在兜里,便道:“等我进去给你拿。”   周新亿心知黄刚那乱七八糟的房间找个东西比找黄金都难,便拦住准备进门的黄刚,掏出钱包问道:“我来吧,多少?”   那姑娘道:“五百一个小时,一共3000。”   周新亿拽出几张红色的钞票递给那姑娘,姑娘接了之后,又塞给周新亿一张名片,含笑着给周新亿使了个眼色,周新亿礼貌地笑了笑,看着那姑娘转身迈开步子,路过何叶时也把名片塞给何叶一张,然后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周新亿把何叶手上的名片接过来,和自己那张重叠着拍在黄刚手上,笑道:“6个小时,可以啊。”   黄刚下意识地答道:“也歇了——”想起做为男人的尊严必须要虚荣一把,他顿了顿,道:“顶多十几分钟吧。”   想也知道不大可能,周新亿懒得拆穿他,又记起更重要的事情来,正经地问道:“何叶的行李在哪?”   “旁边那屋。”黄刚拉着周新亿走进隔壁的房间,何叶紧跟其后,进屋后黄刚便道:“能搬的动的我全搬来了。”   周新亿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何叶问道:“先留下住几天吧,你现在一个人生活还是有点影响的,如果觉得不方便,伤好之后你再换。”   何叶思虑片刻,点头答应下来。   黄刚看何叶手上包着纱布,感叹道:“这小浪蹄子太坑人了,何叶这手这伤的不轻啊。”他又想起张然不着寸缕的样子,暧昧地笑道:“不过她那身材真火辣,唉,你们注意了没?”   意料之中收获两记白眼,黄刚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道:“等下我喊阿冉过来收拾收拾。”   周新亿撇撇嘴没有搭理黄刚,他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何叶,道:“这儿暂时还不能住人,先去别的屋里躺会吧,走廊最里面那间你先将就着。”   黄刚惊了惊,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直到何叶接过钥匙出去了他还没有发现。   何叶按照周新亿说的找到走廊尽头,拿着钥匙打开房门,他几乎一进门就可以确认这是周新亿的房间,因为这屋子无论是摆设还是气氛都透着周新亿的感觉,干净清爽,色调温和,却莫名透着一股冷冷清清的寒意。   这的确是周新亿的房间,也正因此黄刚才呆愣半天,因为黄刚知道,周新亿非常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连保姆和阿姨都不让踏入房门半步,平时打扫的事不是他自己来就是王妍双帮忙,诸如唐易祥那种认识多年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是从来都在客房客厅或者书房招待,倒是没想到这么随意就把钥匙给了何叶。   进房后的何叶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他走到床边坐下,姿势都没动便疲惫的倒了下去,许是非常累了,刚一躺下就有了浓浓地困意。   躺了没多一会,何叶几乎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隐约感觉有人进屋,那人帮他脱了鞋子,把他搭在床边的双腿抬到床上,还摆正他在床上的位置。   这一折腾,何叶已清醒一些,他睁开眼睛,有点迷糊地道:“周新亿?”   周新亿语气温和却带着点责怪的意思,道:“至于那么困吗?多大人了也不知道盖被子。”   说完,何叶感觉身子暖了暖,周新亿已将棉被平铺到他身上。   何叶轻轻地道:“是挺困的,忘记了。”   周新亿道:“午饭就不喊你了,你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来吃。”   何叶发出一个感谢的微笑,再度闭上眼睛。   周新亿也笑了笑,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第66章 第 66 章   在周新亿离开房间之后,何叶很快又睡着了。   往常的何叶即便熬到凌晨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夜夜失眠已成常态,而今天,他觉得很累,不自觉掏空了脑内所想的一切,这便放松下来,很快失了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何叶的耳边传来忽快忽慢地喘息声,双腿觉得好沉,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裤子已被全部脱下,下身赤果果地暴露在空气中,欲望的中心被人紧紧握住,而他的腿上,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你……周新亿……”何叶坐起身子,却被推了回来,重新倒在床上。   周新亿向前错了错,趴到何叶耳边,邪恶地笑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吗?那么我换一种你一定喜欢的。”   何叶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忽然被周新亿翻了过来,由躺着变为趴着,周新亿再度压在何叶身上。   感觉到大腿根部的位置被很硬的东西顶住了,那东西还有渐渐上移地趋势,何叶脸色大变,像是想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激烈地颤抖起来。   那东西渐渐靠近何叶最不想被碰到的地方,何叶不住地颤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半点力气,正当绝望袭满他的全身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轻轻地呵斥:“不要碰他。”   这声音让何叶脸色变得更加厉害,这是他熟悉到一声轻笑便能听出是谁却又陌生到仿佛永远听不到的声音。   那声音又道:“快放开他,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何叶感觉身上轻了,他慌忙爬起来,左顾右盼好一会,总算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那个粉色的身影,他看不清那个身影的脸,却知道那是他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思念的人,他又惊又喜,想要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看到周新亿缓缓向那个身影走去时,惊喜瞬间化成了深深的恐惧。   “别过去!”何叶想起身,却一动不动地被钉在原地,他只能大声祈求着:“不要碰她,求求你,求求你。”   周新亿回头看了何叶一眼,带着歉意和愧疚地对他道:“我要她。”   “你不能!”何叶的嗓子几乎都要喊裂了,却没起到一点效果,他眼睁睁地看着周新亿离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握紧拳头,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里,撕心裂肺地道:“不要!”   何叶猛然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子仍然有些发颤,他把四周环视一圈,看清了自己正在周新亿的房间,这才知道刚刚做了噩梦,他抬手擦了擦脑门,发现自己的脸上身上,还有头发全部被汗水浸湿,心跳也跳的飞快。   “周新亿……”   心中轻唤着这个名字,何叶呆坐了一个多小时,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他再次环顾四周,拽出床头柜上一张抽纸,将自己脸上的汗液擦干,又发现床头柜上放了几张A4大小的纸张,纸张上压了一串钥匙。他想起刚进屋时这些东西是不在的,便伸手把它们拿了过来,一一翻开。   第一张和第二张是周新亿家的“地图”,周家分两层,一层对应一图,用简笔画的风格画的,每个区域都是一排排小房间,里面画个标识,告诉何叶那是什么地方,比如王妍双的办公室画了个医生的帽子,黄刚的房间画了一个没有脑袋的身子,书房画了本书,茶水房画了个咖啡杯,餐厅画了碗筷,客房画了几个火柴人等等。   何叶大概找到自己的房间,那标识是一片荷叶,他又找到了旁边最与众不同的标识,连画风和线条与别的不一样,那简直就是一张标准二次元帅哥的脸,比起那些唯美风格恋爱向动漫里帅气的男主角们毫不逊色,上了颜色随便放哪个穿越重生霸道总裁文里当插图也都绰绰有余,而这张脸所在的位置,正是周新亿自己的房间。   何叶又翻了翻第三张纸,那是一个通讯录,上面记录着何叶在周家可能需要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最后一张纸是一份“清单”,清单所列的都是何叶被搬来周家的行李物件,后附一行文字:如有遗漏请尽快补充。   深深叹息一声,何叶抬起胳膊看了看表,已经到下午三点多了,这一睡果然睡过了午饭,他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子,然后将床铺整理好。刚刚作噩梦出了一身冷汗,何叶想先洗个澡,可是双手不太方便,便琢磨着找周新亿要几个一次性手套戴上。   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穿好后,何叶把周新亿画的“废纸”折了几折随钥匙一起塞进兜里,然后从周新亿的房间出来,向他们上午分开的那间房间走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何叶就要住在那里了。   房间没有上锁,何叶轻轻一推便把门给推开了,让何叶没有想到的是,周新亿已将房间收拾好,而且屋内的布置摆设也几乎都能符合他的风格。   周新亿现在正坐在沙发的一边,歪着身子靠在沙发背儿上,看似睡着了,何叶轻轻走过去,在周新亿旁边坐下。   看着周新亿的睡颜,想到刚刚的噩梦,何叶心里五味杂陈,他又忍不住想起两个人的过往,竟想到的全是周新亿的好。   第一次来周家那天,周新亿有意阻止黄刚把梁梦语自尽的真相说出来,那大概是因为,周新亿宁愿他恨别人,也不愿他恨自己,因为周新亿最清楚活在愧疚和自责中的煎熬。   在张然村儿里,何叶高烧不退,是周新亿带王妍双为他退烧,在床边守着他醒来。   在唐易祥的咖啡厅里,高希知对何叶出言侮辱,是周新亿维护他,借题发挥为难高希知。   何叶被张然下药时,是周新亿第一时间赶来相救,甚至在他得不到发泄时放下所有身价和尊严,尽一切所能卖力的取悦他让他得到满足。   这两天和周新亿在一起时,所有何叶需要的,周新亿全都想到了,有些何叶没想到的,周新亿也都考虑的非常周全。   一次次有意无意的维护,尽心尽力的照顾,是因为梁梦语吗?还是因为心里有愧?若是去问周新亿,他是否能说清楚呢?   何叶不知道答案,他心情复杂地想,为什么你毁了我的爱,却让我连恨都没办法恨的彻底?他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周新亿身上。   何叶的动作很轻,可周新亿睡眠更轻,他还是缓缓睁了眼睛。   “吵醒你了。”何叶收回思绪,饶有歉意地道。   不知为何,在看到周新亿睁开眼睛的那一刹,何叶的心情莫名放松许多,那些不开心的烦恼都瞬间不愿再去触碰。   “没事。”周新亿揉了揉眼睛,醒醒神,坐正身子,这才定睛看向何叶,然后忽然伸手摸向何叶的的肩膀、胳膊,疑问道:“衣服怎么有点潮?”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外套重新披到何叶身上,又道:“别着凉了。”   何叶整了整衣裳,道:“刚刚作噩梦了。”   周新亿轻轻点头,何叶会做什么样的噩梦他自然能猜到几分,只是不知道出了那么多汗会不会对伤口不好,他不再多问,把何叶的手拉过来,拆开纱布看了看,幸好没什么影响。   他很快从茶几的第二层端出伤药,又小心地抹在何叶手上,抹好之后,拿起药旁的纱布,大概以眼睛测量了下所需多少,顺手拿起剪子。   何叶试探地问:“不包了行吗?”   周新亿不假思索地答道:“不行。”   何叶认命地道:“有点不舒服。”   周新亿笑道:“忍着点吧,过两天就好了。”   他说着已经剪好纱布大小,分别将何叶两只手掌包好,然后又从茶几上拿起一包一次性卫生手套递给何叶,嘱咐道:“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洗个澡,手套多套几层。”   “我歇会就去。”何叶接过手套,心中暗道,果然他所需要的周新亿都想到了,他又问道:“这房间是你布置的?黄刚呢?”   周新亿倒了一杯水放到何叶面前,然后拿起果盘中的苹果和水果刀,边给苹果削皮边道:“他跑去接王医生了,这屋布置的怎么样?”   “还行吧。”其实何叶已经很满意了,却忍不住想开周新亿的玩笑,他道:“勉强凑合着能住,不过让周先生亲自做这些有失您的身份啊。”   “我想我应该比较了解你的风格,就算还有不合适的地方,也不会让你改太多。”周新亿答完,佯装成不满地样子,反击道:“我也是没办法,大律师事多,不合适肯定得自己折腾,事多就算了现在还残废,这就很尴尬了。”   何叶拿起杯子饮了口水,笑着反唇相讥:“你不事多,可你线条多啊,那地图是你画的吧,你告诉我怎么我们都是简笔画标准,到你这就按着动漫美型标准来了?”   周新亿噗嗤一声笑出来,想了想,故作认真地道:“是这样的,本来都是按照我的标准画的,结果画完我自己之后,我觉得这个风格不太适合你们,就擅作主张给你们换了更好看的画风。”   把自恋翻译的这么清新脱俗,何叶也是不服不行,他笑着道:“黄刚连脑袋都省了,不知道他看了之后会不会觉得好看。”   周新亿轻咳一声,又道:“他本来就没脑子,这不是生动表达了人物特性吗?我没什么艺术细胞,小学生的功底随便画着玩,你要求不能太高。”他嘴上这么说,脸上还是一副对自己画功很自信的模样,何叶继续笑着道:“这么说是不是太虚伪了?”   单是那张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头像画的那么细腻,何叶就知道周新亿在绘画方面的造诣起码也能算得上专业水平,周新亿却得意地学起何叶地话来,他道:“勉强凑合着能画画你们。”   何叶白了周新亿一眼,他知道和周新亿继续抬杠下去吃亏的八成都是自己,便不再接茬,他想起了个正经事,换上了认真地表情,他道:“有个事还想跟你商量,其实张然的事并不是很难抓到凶手,小区每个大门口都有监控,调出监控注意一下当天或者前两天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者车辆来往,拿去车管所查一下车主信息,应该能有很大收获。”   周新亿道:“可是张然不肯报警,调监控的事就得找找人了吧。”   何叶道:“这对你对我来说都不算难事,不过我好像记得你说过,唐易祥对你拒婚的事情很生气,你找他好几次都不见你,大有跟你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对于周新亿来说这自然是小事一桩,而何叶由于职业原因也有不少这方面的人脉,可是何叶却把这件事和唐易祥放在一起提,周新亿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何叶。   何叶又续道:“朋友之间再怎么跟对方生气,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不会缺席,正好出了这档子事,你去找他帮忙,见个面解释解释,还有什么矛盾解决不了的。”   说的好像算准了唐易祥一定会帮忙一样,其实何叶并不了解唐易祥,但他觉得周新亿愿意挽留的朋友,这点义气必须是有的。   周新亿感叹道:“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削着所剩不多的苹果皮,坏笑着续道:“不瞒你说,我连晚上蹭他什么饭都想好了,脾气那么大,我非好好宰他一顿不可。”   此时周新亿已把苹果削好皮切成小块,放进新的空盘子中,然后拿了几根牙签插在苹果块上,推到何叶面前,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低头对何叶道:“我出门了,洗澡前先把饭吃了,别空腹,还有等王医生回来记得让她给你换药。”   何叶道了声好,挑起一块苹果送进嘴中,目送周新亿出门。 第67章 第 67 章   周新亿离开之后,何叶的眼神渐渐暗了下来,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毫无意识下竟然可以和周新亿这般谈笑风生的相处,更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对周新亿产生了那么一点可恨的依赖。   何叶的双亲是在国外留学时相识,两人毕业后回国结婚,对子女教育上完全偏向西方人的观念。   在何叶知道碗筷的概念后,他的爸爸妈妈就没再给他喂过一次饭。   如果何叶磕磕碰碰不小心被伤到,他的妈妈给他上好药,寥寥数语的安慰后,更多的是告诉他:如果觉得疼就长点记性。   待何叶上了小学,他的爸爸教他交通规则,教他不与陌生人说话,教他如何保障自己的安全,每日给他书包中备好伞具,即便雨雪天气都很少接送。   到了何叶成年后,何叶的爸妈迁居澳洲,一年下来与何叶也没有几次相见,何叶大学以后的经济大部分靠着他勤奋学习下获得的奖学金和假日里打工支撑。   何叶跟梁梦语在一起时,虽然在生活上受到梁梦语非常细腻的照料,可在精神上他仍然是被完全依赖的那个人。   他的外表虽然看上去有些文弱,意志却比很多人都坚定,他的身形看上去十分单薄,却从来没有去想过依靠任何人。   直到昨夜被周新亿拥紧时,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人可依的感觉。   在何叶与周新亿仇视的关系上,是周新亿单方面给何叶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何叶质问自己,即便周新亿有待他好的理由,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接受?可他分明难以自制的默许了这份依赖的滋生。   “算了。”何叶轻声自语,感觉再想下去精神都要分裂了,便仰头靠在沙发上小憩。   歇了片刻后,何叶觉得黏糊糊地,方才想起来做噩梦时身上出的汗已将衬衫全部浸湿,待到现在已过一个多小时,衣裳还是有些潮,他站起来取出两只一次性手套戴好,走到洗手间前却停了下来,偶然想起周新亿临行前嘱咐过洗澡时空腹不好,他又摘下手套,拿好钥匙出了房门。   再说周新亿那边,跟何叶告别后,他很快便来到了唐易祥开的咖啡厅。   进门之后,周新亿受到了预料之中的热情招待以及预料之中的“老板不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唐易祥在哪里周新亿在来之前分明已经清清楚楚,他双手搭在收银柜台上,身子稍向前倾,对前台妹子柔声道:“你家唐总在哪我心里有数,你怎么总是骗我,是不是因为我很招你讨厌?”   “没有没有。”前台妹子赶忙摇头道:“周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会讨厌你。”   “是吗?那你这次不要骗我。”周新亿直勾勾的注视着前台妹子,让她心跳不由自主地有些加快,实话也吐露出来,她道:“唐总交待过,周先生若是找他,不用汇报,直接打发走就是,我……我也不敢放你进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悄悄瞄着周新亿的表情,生怕周新亿听了不高兴。一来她虽知道近日唐易祥与周新亿不睦,却有着多年相交的友谊;二来她对周新亿的家世背景稍有了解,心知自己招惹不起;三来周新亿让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神荡漾本就是一个微笑随便解决的事情。   周新亿听完表情并没有变化,仍是那般温柔地笑着道:“就帮我通报一下吧,总要让他知道我来过。”   “可是……”前台妹子有些犹豫,却不知怎样开口拒绝那般温柔的看向自己的周新亿。   周新亿的声音更加柔和,道:“他不见的话我就走,真的很谢谢你。”   唐易祥对待下属与周新亿平易近人的作风成强烈反差,他一向是管理严格,态度严厉,没有哪个员工敢去他忤逆他的意思,前台妹子心知自家老板不好惹,可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周新亿高兴道:“你就告诉他,我需要他帮忙。”   前台妹子再次点点头,朝着咖啡厅的内堂走去,周新亿等了一会,前台妹子再回来时果然带来了唐易祥肯接见的消息。   周新亿笑着说了声谢谢,就跟着前台妹子朝唐易祥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外后前台妹子便回去了,周新亿自己敲了敲门。   “进来。”   房间内传来非常冰冷的声音。   周新亿推门而入,对唐易祥道:“好久不见了。”   唐易祥撇了周新亿一眼,抬手示意他到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入座。   周新亿坐下后,唐易祥不冷不热地道:“我真好奇,周先生有什么需要我能帮忙的地方,说说看,不对,应该是说请尽管吩咐。”   周新亿无奈道:“别这样行不行,都这么多天了,你还生气啊。”   唐易祥道:“哪敢,原想我唐家入不了周先生的法眼,却没想到还能有帮上忙的地方,荣幸之至。”他催促道:“赶紧说吧,什么事。”   周新亿笑了笑:“咱能不能不这么酸?”他又认真地说道:“易祥,我是诚心诚意找你道歉的。”   唐易祥面不改色地道:“你还是说说需要我做什么吧,朋友一场,能帮上的我肯定不会推辞,至于道歉,我可高攀不起。”   “易祥……”周新亿伸手推了推唐易祥的胳膊,赔着笑脸道:“你还真打算为了点儿女情长的事推翻我们坚硬如塑料般的友谊小船啊?”   看着周新亿嬉皮笑脸的样子,唐易祥的架子也端不起来了,他愤愤地道:“说的多轻松啊,当众拒婚,你真是一点脸都没给她留,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周新亿心道,唐易祥肯承认自己生气总比面无表情拒他于千里之外要好,他赔罪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太冲动没有顾虑到易美的感受,不过传出去是肯定不会的,那天在的都不是外人。”   唐易祥道:“传不出去又怎样,你家小保姆都在旁边看笑话了还不够难堪?还有那个姓何的律师不也在场?他对你而言不是外人?”   “何叶?”周新亿顿了顿,道:“这事跟他又没关系,他在不在也没什么影响吧。”   唐易祥没有发现,最后一个连问题都算不上的抱怨让周新亿有些迟疑,甚至有点避忌。   何叶是不是外人周新亿没有去想,他只是很坦诚地接着道:“有没有人看到不重要,结局不会改变,只是早晚的事。”   唐易祥心里仍然希望有所转机,就像唐易美仍然没有搬出周家一样,可看周新亿此刻坚决的态度,似乎是希望渺茫了。   唐易祥蹙眉道:“为什么?易美哪里不好?”   周新亿摇头道:“不是她好不好的问题,我知道她很爱我,当初若不是被我拒绝,她不会做出出国的决定。”   周新亿不说还好,说出来唐易祥立刻急了,唐易祥一拍桌子愤然而起,本就不快的脸上蒙上更深怒意,大声道:“我那天问你还记不记得易美你跟我装成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我们认识多年要你一句真话就那么难?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周新亿自知理亏,当然不去跟唐易祥顶嘴,他站起来绕到唐易祥身后,双手搭上唐易祥肩膀把他按回椅子上,安抚道:“是我的错,我这不是认错来了吗?你若不是她哥哥我绝不会骗你。”   唐易祥忍着怒气听他继续说下去。   周新亿解释道:“那时我想顺从我爸的意思娶易美进门,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认为我俩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唐易祥冷笑道:“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你骗我我也就认了,可你最后做了什么?”   周新亿认真地道:“因为那天何叶来了,他让我看到了人不能向自己的恶念低头,如果我向我的自私妥协,为了讨好我爸而毁了易美一生,最终后悔的一定不只是我自己。” 第68章 第 68 章   周新亿不禁一阵后怕,如果何叶当时向他的恨意妥协,现在世上大概也就没有自己了,而何叶也会背负着不安内疚一生。   唐易祥对周新亿的话无从反驳,他觉得周新亿观念里多了一些东西,至于多了什么他一时想不明白。可是对于唐易美的事,唐易祥心里还是很不甘心,他仰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周新亿,再劝道:“易美出国这么久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交过,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她对你倾心相待,你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周新亿道:“我不用试,我也不想试,我不只不爱易美,我也不会再爱任何女人。”   唐易祥瞠目结舌,因为唐易美的关系,他对周新亿的感情一直不闻不问,除了梁梦语外,周新亿大多数女朋友他几乎听都没有听说过,现在周新亿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他有些心惊,他花了片刻时间组织好自己的语言,问道:“易美说你QJ过一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你对感情心如死灰是不是跟她有关?”   周新亿绕回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好,深思后,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点头道:“她说的那个女人是梁梦语,我想你多多少少还有点印象。”   唐易祥当场震惊,他当然有印象,而且印象深刻,让自己亲妹妹黯然离国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名字。   起初所有周新亿带梁梦语参加的场合唐易祥都拒绝出席,后来梁梦语不想周新亿为难,也就很少陪着周新亿出门见朋友。   因此周新亿和梁梦语在一起那么多年,唐易祥见过梁梦语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分手时唐易祥是听说的,但是没有多问,再往后的事那就更是全然不知,现下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唐易祥半信半疑地道:“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周新亿垂下眼皮,道:“分开的时候我们还是相爱的,可再见面时她心里有了别人,我曾奢望也许得到她可以挽回,但事与愿违。”   唐易祥道:“所以你真的QJ了她?”   周新亿淡淡地道:“你觉得呢。”   唐易祥仍然存疑,道:“我还是不太相信你会干这种事。”   周新亿叹道:“让你失望了,我还真干了这种事,而且不只一次,第一次是在她租的房子里,可惜被阻止了,第二次她因为误会来找我,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周新亿的语气不像假的,唐易祥却仍然不信,他那么轻易地相信周新亿在回答不记得唐易美时的敷衍,却在周新亿亲口承认做了错事后多次抱有质疑。   自己的品行被朋友这般信任,周新亿心里有点感动,可他还是没有说出来,第一次因为受到“背叛”已失去了所有理智,第二次在最后发生之前他的内心都在苦苦挣扎。   他就那么轻松的把这说成了一个QJ犯和一个受害人的故事,除了黄刚和王妍双之外,即便在再亲近的朋友面前,他也打算把这个锅背一辈子。   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他只是想给不舍伤害的那个人多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无关紧要的尊严。   唐易祥尚有疑惑,却也知道周新亿给了答案便不会轻易改口,他叹了口气又继续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周新亿坦然道:“她以为她爱的人负了她,加上失身于我,受不了打击做了傻事。”他又低声补充道:“没救回来。”   唐易祥久久不能言语,他虽不喜欢梁梦语,听到梁梦语这样的结局还是不免有点难过,他更觉得过意不去,在周新亿发生这些事之后,他没有安慰过半个字,反而强迫周新亿接受不爱的女人。   带着深深的歉意,唐易祥开口道:“做为朋友,我太失职了。”   周新亿安慰道:“别这么说,你刚一次次的质疑,对我来说就不算失职。”   唐易祥认真地道:“我不知道你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做的那件事,可我还是觉得不会看错你,你一定有你的苦衷。”   周新亿给唐易祥一个感激的笑容,又想缓解这压抑的气氛,他故作轻松地道:“是,唐经理火眼金睛,目光如炬,怎么可能看错我。”   唐易祥满意地回了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周新亿低头摸了摸自己胃,看着唐易祥道:“大老板赏顿饭呗,绕个路把严默接出来,我今天来也正是找你帮这个忙的。”   被提到的严默是周新亿的高中同学,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不光有钱,还有权,严默沾着父亲的光,年纪轻轻就爬上了公安局分局局长的位置,上次周新亿QJ何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不过打了两个电话,没几天就把周新亿给放出来了。   在梁梦语过世后,周新亿似乎早有先见之明,怕梁家被唐易美这样的“侦探”打扰,便未雨绸缪封锁了所有梁梦语的消息,他让王妍双周旋,抹去了梁梦语在医院里的所有记录,而帮忙把所有梁家和他可能会有的联系通通掐断的那个人,正是严默。   两年前黄刚撞了张然后,出面处理的人也和严默脱不了关系。   唐易祥听到严默的名字,奇怪道:“你跟他熟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还用得着多拐我这一道弯?”   周新亿道:“他就住你家旁边,回头吃完饭你再帮我把他送回去,我得早点回去,还有事呢。”   确实严默就住在唐易祥家旁边,可唐易祥还是觉得没那必要,他转念一想,恍然大悟道:“王8淡,你是故意的吧,找个由头骗我见你。”   周新亿笑着没有回答,肚子又咕噜呼噜叫了起来。他站起身子,顺手也把唐易祥拉了起来,道:“快点吧,要饿出人命了。”   唐易祥看到墙上的钟表,时针走到数字四,分针过了半圈,奇道:“刚几点就饿成这个狗样子,你没吃午饭?”   午饭这种东西对周新亿来说太奢侈了,周新亿昨天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接到了何叶的电话,跟何叶待了一晚上,早上又去了趟医院,回到家里给何叶收拾房间、画地图、写通讯录,好不容易该干的事都干完,他又累的在沙发上睡着了,根本没顾得上吃饭这回事。   算下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周新亿也就跟何叶在肯德基吃早餐的时候喝了一碗粥而已,周新亿想到这里就有点后悔,出门前应该抢何叶两块苹果垫补一下肚子呢。   周新亿可怜巴巴的以点头回应唐易祥的问题,唐易祥摆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脸,故意端着架子,笑道:“那就摆驾出宫吧。”   周新亿很快走到门口,拉开门时回身看唐易祥一副爬的比蜗牛还慢的姿态,笑道:“摆驾出宫这个词偶尔太监也会说。”   没给瞪大眼睛准备骂人的唐易祥开口的机会,周新亿迅速开门溜了出去。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之后,唐易祥开车带着周新亿去接刚才提到的严默,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期间,周新亿又和唐易祥聊了聊,除了一些忌讳的,他把最近的情况都对唐易祥和盘托出了。   接到严默之后,三人来到西城区一家名叫潮皇食府的饭店。   潮皇食府是家非常豪华的饭店,每个包间装潢的金碧辉煌,大厅还有古筝伴奏,在灯光映衬下尽显高贵典雅,他们三人都是潮皇食府的常客,刚一进门,彬彬有礼的服务员便招呼他们进了平时最常来的包间。   其实对周新亿而言这样的环境并不是他心中喜欢的,他更偏爱那种安静些淡雅些的风格,这一点可能跟何叶相似。   进了包间后,唐易祥周新亿严默三人依次而坐,来招待的服务员妹子准备了三套菜单分别递给他们,然后将一壶热水放在转桌的圆盘上。   周新亿接过后微笑着道了声谢谢,来这家饭店的人大多都有点闲钱,翩翩公子哥不少,暴发户土豪也很多,而周新亿这样绅士礼貌最重要是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就稍微少一点了,饭店的服务员妹子们大多对周新亿印象很好,心中偷偷暗恋他的那就更是不在少数了,今天招待他们的服务员妹子就是其中一个,很显然她对周新亿的观注更多于另外两人。   不过点菜这种事周新亿是懒得费心,他直接将菜单放在桌边,拆开三人的餐具倒了开水清洗,最后将开水汇到一个碗中。   服务员妹子赶忙伸手去拿,道:“周先生,我帮你倒掉。”   周新亿再次微笑道谢,引得服务员妹子羞涩一笑。   翻了几页菜单的严默率先开口道:“今天咱来高度的还是低度的?”   唐易祥道:“来点低度的吧。”   严默点点头,又道:“一瓶还是两瓶?”   唐易祥道:“先来一瓶不够再说,行吧?”他向一直没有接这个话题的周新亿征求意见。   周新亿无所谓地道:“随便,反正我不喝。”   严默和唐易祥这才发现,周新亿少用开水涮了一个酒杯,并且他此刻正在往自己的玻璃杯中倒水。   严默反驳道:“这可不行,好久没见了,你可不能拿白开水糊弄我。”   周新亿开玩笑地道:“我这也有度数,50多度。”   唐易祥道:“别敷衍我们!”   周新亿确实有意敷衍,他笑着坚持道:“你们都喝酒了,一会我得开车给你们送回去呢。”   “不用,找个代驾又不是难事。”唐易祥想绝了周新亿可能推脱的路,又接着道:“真喝多了旁边白云酒店住一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周新亿坦然道:“我早已决定滴酒不沾,你们就别劝了,而且今天不能在外留宿,我回家还有事。”   不用酒精ma痹自己,清醒的面对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刻,这是梁梦语死后周新亿对自己要求的,直到现在他也是一直这样做。   不过周新亿今天确实不想在外留宿,因为想到何叶刚刚搬进周家可能不太习惯,又是个不喜扰人还不拿自己伤口当回事的性子,周新亿生怕何叶真把自己弄残废了或者落一手难看的疤痕。   其实何叶一个成年人当然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可周新亿想到何叶被高希知气的攥紧拳头完全不顾自己指缝中流出的鲜血,就想早点回去盯着他。   严默和唐易祥只能顺从周新亿的意思,事不过三,他们已劝了三次,周新亿依然没有松口,那意思就很明显了,不过确定周新亿不喝之后他们两人又觉得喝起来没劲,就把白酒换成啤酒,又各自点了几个菜,便招呼服务员妹子出去下单准备了。 第69章 第 69 章   也不知是客人不多,还是服务员悄悄开了小道,总之这个包间的饭菜上的出奇快,到吃差不多的时候,唐易祥喊服务员妹子进来结了账,并嘱咐她不要让人打扰。   妹子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这间包间本就是给平时最尊贵的客人享用,环境最好,也最隐蔽。   待妹子出去后,周新亿连当事人的名字都没有提,两句话简明扼要的把张然给何叶下了迷药被自己所阻却在他们离开后惨遭QJ的事情说了出来。   然后周新亿向严默提出了自己需要帮助的地方,他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严默,道:“我要这个小区事发前一星期内截止到你拿到录像那一刻所有位置的监控录像。”   严默做了个ok的手势,对于专门干这一行的他来说自然知道周新亿要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可唐易祥却问道:“要一个星期内的干什么?不是昨天发生的事吗?”   严默解释道:“如果嫌疑人蓄意作案,一星期都是短的了。”   这么一说唐易祥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周新亿又对严默道:“我还要小区入住人员的详细信息,包括每一个出租户。”   严默有些吃惊地问道:“你自己来?不需要我找个调查小组帮忙吗?对于嫌疑人的嗅觉我们远比你敏锐的多,而且你知道有多少工作量?”   要根据录像中的人脸对比人员信息核对是否为该小区入住人员,这已经需要极大工程,后续还要进行更详细的针对调查,何况即使是小区住户也并不能免除嫌疑,有些作案嫌疑人在外逃亡多年落网,单是录像分析这块就免不了费许多时日,周新亿当然知道这个工作量有多大,可他却道:“当事人不想报案,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再信任的心腹都不行,不过我确实需要你的专业和经验,如果你最近不忙,过来帮我参谋参谋吧。”   严默无奈地道:“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不吗?”他忍不住调侃:“我还真没见过你对谁的事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被QJ的是你女朋友呢。”   唐易祥替周新亿骂道:“滚淡,不会说人话就别说。”   周新亿也对严默反击道:“我还没女朋友,不过我倒是有兴趣试试你的女朋友。”   严默哈哈一声,道:“可以啊,不过你很久没沾荤腥了吧,还行不行了?”   周新亿也笑道:“你把女朋友领来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严默笑着拿出手机,在电话程序界面输入一行数字,道:“我的最爱,你舍得碰吗?”   唐易祥凑过脑袋去看,好奇地道:“谁啊?”   周新亿赶忙按了home键,用胳膊肘怼了严默一下,低声咒骂道:“不当人了?她的玩笑你都开。”   严默咧咧嘴不说话,从通讯录中点出了群组文件夹,放眼望去里面清一色全是妹子的头像和名字,他接道:“不开玩笑的说,看上哪个随便挑。”   周新亿翻了个白眼,严默是个名副其实的情场高手,比黄刚更浪的那种浪子,黄刚顶多是跟女人随便玩玩,严默却可以同时交往多个女人,并且让每个女人都觉得自己是他的正牌女友。   严默曾给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评价,却被周新亿深深鄙夷一番,此句出自《牡丹亭》,本指外界诱惑颇多尚能坐怀不乱洁身自好,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意,现意却早被世人歪解。周新亿纠正过后告诉严默,这句子用在他身上实在是糟蹋了,不过鉴于多年好友情深义重,周新亿为严默换了个更贴切更简洁的形容词对他的风流潇洒行为做出总结,渣男。   那日严默正在吃饭,听闻周新亿给自己戴上如此高的帽子,定是非常崇拜自己,他情不自禁把手中馒头朝周新亿脸上扔了过去表达自己感动的心情,周新亿稍一闪身躲过了“飞来横馒头”,哈哈笑道:“粗鲁。”   其实严默也动过真情,可惜他是个耐不住寂寞的男人,在和女友交往期间劈腿,事后严默也后悔过,挽回过,他们甚至现在还有联系,可严默女友终究没有再给回到过去的机会,这让严默开始更加肆意的游戏人生,游戏感情。   唐易祥顺手点了两三个妹子的头像,漂亮是真漂亮,可在唐易祥看来一个个都或多或少有点俗气,他心中瞧不起这样的女人,便道:“你看上的女人新亿还真不一定看得上。”   严默笑道:“是是是,在你唐老板心里除了你高贵的妹妹之外谁都配不上新亿。”   知道唐易美钟情周新亿多年而不得,严默故意幸灾乐祸地嘲讽唐易祥,唐易祥也不在意,饶有无奈地感叹道:“专门为新亿回国,也没戏了,我可怜的妹妹啊,遇人不淑。”   严默用胳膊肘蹭了蹭周新亿,带着满满的醋味,道:“为你回国了?你到底哪好啊?凡是看上你的女人,你就是不把人家当人,人家都拿你当宝。”   虽然周新亿的女人跟严默比起来数量差着很多,可也真是邪门,她们大多数都对周新亿用情很深。   周新亿对此并不在意,最爱的女人偏偏是个例外,还有比这更让他觉得讽刺的吗?可他一想到自己输的人是何叶,那便是再不服气也没办法了,尤记得用尽全身的勇气对何叶说的那句“也许我确实不如你”,让他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仍忍不住阵阵抽搐。   严默见周新亿有点走神,便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道:“老实交代,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新亿回过神,答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那个姑娘的朋友都觉得是我干的,我不想背黑锅。”   严默一听就不是真的,他摇头道:“不对新亿,我可了解你,别说他们不想张扬,就算是报警上诉了,没警方上门你都不会为自己解释一句。”   周新亿还未回答,唐易祥已经接道:“这锅新亿背了也就背了,可那姓何那律师就不好交代了。”   找自己的仇人QJ深爱自己的女孩,这罪名背在身上,何叶确实是没法做人了。   严默却没想这个,他忽然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抬手做了个安静的姿势,沉思了半天才道:“你再说一遍,昨天被下药的律师姓什么?”   “姓何啊。”唐易祥又重复一遍。   “何叶?”   唐易祥点头说了声对,正想问严默是否认识,却听严默脱口而出道:“那不就是——”   话未说完,周新亿一记眼刀飞了过去,杀的严默心里咯噔一惊,后面的内容被周新亿冰冷的目光生生堵在喉咙里不敢再接。   唐易祥推了推严默,不解地催促道:“不就是谁?你认识?说啊!”   严默清清嗓子,指着周新亿道:“是他前女友的新欢,我不认识,听他说过。”   唐易祥没多怀疑,道:“这事我也知道。”   严默看出周新亿与何叶初次见面发生的事唐易祥并不知情,把话圆过去心中松了口气,再看向周新亿时,周新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默默端着杯子往嘴里送了口水,眼神已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严默万幸自己嘴慢半步,没把话全说出来。   唐易祥没看出严默眼神中的异样,提到何叶后忍不住评价道:“那个律师还真是……”把脑子里的词都想了个遍,唐易祥也想不出什么,最后只道:“这人我服。”   当天在咖啡厅里,周新亿被高希知陷害,何叶却为周新亿澄清,那时唐易祥知道何叶与周新亿要打官司,他觉得何叶能站出来为对手说实话非常难得,今天唐易祥知道周新亿跟何叶之间这么复杂的关系,再回想何叶那日的做为,真是打心眼里对这个人的品行不服不行。   严默想也没想地随口附和道:“他不简单。”   虽是随口说的,却也是严默的真心话。   梁梦语和周新亿分手后离开本地,严默是帮周新亿一起寻找的,按说如果周新亿和严默想找一个人,别说是出城,就算是出国,半年内也有点消息了,可何叶带着梁梦语在周新亿的世界里人间蒸发了大半年,甚至让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何叶是怎么做到的严默至今不得而知。   这个问题周新亿也曾经问过何叶,何叶只是告诉周新亿,也正因此错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可以保护梁梦语,却在他面前一败涂地。   周新亿不置可否,这个话题两个人就没再继续聊过。   几人提到何叶之后,周新亿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他又喝了口水便开始催促严默和唐易祥。   唐易祥和严默并未聊的尽兴,但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他们各自穿好外套后,出了包间,离开饭店。   在停车场找到唐易祥的车后,三人分别打开车门就座。   坐在驾驶位上的自然是今晚唯一没有喝酒的周新亿,严默坐在副驾上。   坐稳并系好安全带后,严默最先开口:“先送易祥回去,我们去拿录像。”   周新亿调整好座椅,疑道:“现在?”   严默道:“copy个录像而已又费不了多少事,我刚已经打过招呼了,到那就能拿到。”他侧身看着周新亿续道:“晚上我去你那吧,明天开始陪你一起看录像,这几天就在你家办公了。”   周新亿点头道好,又意有所指地笑道:“别是别有用心吧。”   “去去去。”严默没好气地说:“帮你办事还怀疑我的用心。”   周新亿笑了笑没再多说,唐易祥也没有异议,周新亿便按照严默的提议把唐易祥先送回家,丢下一句“车我明天找人给你开回来”就跟唐易祥告了别继续朝第二个目的地出发。   汽车又开了一段路程,在某个路口等待红灯时,周新亿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他直勾勾地看着严默的眼睛,道:“见到何叶后,我不希望你会做出任何让他想起那件事的行为。”   “什么?”   严默愣了愣神,马上明白了周新亿说的是哪件事。   周新亿更加严肃地道:“何叶之前和那姑娘以及另一个朋友合租,出了这些事以后肯定是不能一起了,他受了伤暂时住在我家里,你注意着点。”   周新亿的样子几乎可以算作警告了,他很少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朋友,尤其是严默这样可以交托后背的朋友。   可是何叶心思缜密,若是严默开一些没轻重的玩笑或者给个稍微不平常的眼神,联想起严默的职业,何叶必然能察觉到他是那件事的知情人。   这是周新亿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他必须把自己的态度提前告诉严默,虽然他相信以何叶的通透可能已经放下了,可他还是担心何叶感到难堪。   “我不想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变灯之前,周新亿做最后一次重申。   “我明白了。”严默看出来周新亿对此事的认真,他也很认真地点头做出保证,又有点好奇地问道:“他被下的不是c药吗?怎么还伤了?”   绿灯亮起,周新亿没有接话,启动汽车前行,直到下一次等红灯的时候,周新亿才回答道:“为了抑制自己的情欲,毫不犹豫把双手按到满是图钉的桌上自残。”   严默赞叹道:“这人确实有点能耐。”他又疑道:“你竟然放过那个女的了?”   初时看到何叶满手的鲜血,数种毁了张然的方式在周新亿脑海一闪而过,可他最终反而给张然扔了一件衣服遮羞,他不介意当人渣,可他在乎何叶能不能做人。   念及此,周新亿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严默道:“你心狠起来怕是能让她觉得被QJ都是幸福的。”他略带玩味地道:“你无杀人之狠,却有诛心之阴,这口气忍下也实在难为你,你应该给她点教训的。”   被严默这么一说,周新亿忍不住笑道:“严默啊严默,注意你的身份,你可是应该导人向善的,怎么盼我从恶?”   严默道:“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活的痛快,说真的,只要不是卖国求荣,其余你如何作恶我都必护你周全。”   周新亿故意抬杠道:“杀人放火贩毒拐卖也行?”   严默笑道:“这些损阴败德的事你做不到的。”   周新亿低声道:“谢了兄弟,我心里有数。”   严默故意卖了个关子,道:“新亿,你心里有了一样不该有的东西。”   “什么?”   严默一本正经地道:“底限,人渣不适合这种东西。”   说完严默就忍不住笑了,周新亿也跟着笑了,他道:“你骂我骂的倒挺顺口。”   随着黄灯变绿,车子再次启动。   后半路无话,很快到了张然所租小区的物业门口。   周新亿把车停稳后,严默握上车门扶手,刚打算开门,又止住了动作。   “新亿……”严默冲周新亿不怀好意地一笑:“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周新亿觉得后背飕飕发凉,笑着拒绝道:“别问了,我感觉不是什么好回答的问题。”   “不行。”严默坚持道:“我得问,我不问能死。”   周新亿翻了个白脸,那你提莫问我能不能问干鸡毛?!   严默坏笑着续道:“我特想知道,何叶不是双手受伤了吗?他后来怎么解决的啊?”   向来镇定自若的周新亿被问的措手不及,他尴尬地避开严默的眼神,支支吾吾地道:“妍双……”   严默打断道:“妍双今天下午才从上海回来。”   “你怎么知道?”周新亿反将严默一军,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你能不能不缠着她?你知不知道她多烦你?要点脸能死?”   严默心里憋出三个大字:算你狠。   他默默对周新亿祖宗八代问候一句,强行把话题兜了回来,更过分地道:“我跟你说何叶呢,你说他是怎么解决的,你是不是又对他怎么样了?”   “没有!”周新亿立即否认,他顾不上再去调侃严默,没过脑子便脱口而出道:“帮他弄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我怎么还能做那种事?”   意识到自己说了实话,周新亿脸色有点绿了,严默达到目的,得意地笑着,心知周新亿多半是用上双手了,倒是没想到他那天还用了嘴。   然而严默还是没有放过周新亿的意思,他坏笑着反驳他刚才的话,道:“你怎么知道你不能做那种事?说不定你做了也能帮他,你应该试试的。”   周新亿接不上话,平时听过比这露骨的玩笑多了去了,现下却被严默迫的哑口无言。   严默看周新亿憋屈到说不出话样子,大有不气死他不罢休的意思,又续道:“其实正常人肯定都以为你送他去医院了。”他拍了拍周新亿的肩膀,忍笑道:“知道怎么回答了吗?”   忍笑忍不住了,严默终于大笑出声,趁周新亿愣神的功夫打开车门下了车,还不忘回头扭扭身子对周新亿做鬼脸。   周新亿这才反应到自己被捉弄的如此彻底,他爬到副驾位上,开了车窗,探出半个身子,随手抄起一盒抽纸朝着严默扔了出去,叫道:“严默!”   严默做出一副欠扁的表情,学着周新亿平时清冷地语调,笑道:“粗鲁。” 第70章 第 70 章   汽车里只剩下周新亿一个人,周新亿打开车窗,仰头望了望洁白朦胧的月亮,钻进车内的凉气让周新亿感觉微凉,却让他觉得月光被衬托的更加柔和。   周新亿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严默,顺便享受着难得的安宁,他待了半晌,不知何故,一个温文儒雅却目光清冷的容颜忽然浮现在他面前。   “何叶……”周新亿心中轻唤,蓦地睁开眼睛,他看了看手表,心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何叶此刻正坐在沙发上,肘窝托着用透明塑料夹固定的一叠厚厚的文件,他机械般地一页页翻过,眼神却未在内容上面停留,心思显然不在这。   噔~噔~噔~   门外响起轻缓的叩门声。   何叶回过神,已知来人是谁,他迟疑片刻,把并未合上的文件直接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到门口开门。   门外站的是何叶早已预料到的王妍双,王妍双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何叶一会上药时需要的药品。   “王医生,请进。”何叶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给王妍双让出了进门的空间。   王妍双同样回以微笑,走进屋,礼貌地道:“不好意思,这么晚了可能会有些打扰你。”   何叶请王妍双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在她旁边坐好,回应道:“我才是该说不好意思的那个人。”   此刻已经九点多钟,不算太熟悉的男女之间独处确实有些不合适,可周新亿下午给何叶处理过伤口,王妍双已经选了最早的时间过来换药了。   明明是给予帮助的那个人,却把自己放在谦卑有礼的那个位置,何叶心中很欣赏王妍双这样的性子。   王妍双轻轻一笑,把瓶瓶罐罐的盖子都打开,做着为何叶换药的准备。   待王妍双准备就绪,何叶伸手过去,任王妍双利索的拿起剪刀,慢慢剪开缠在自己手上的纱布。   将棉签沾了一些液体之后,王妍双提前说道:“可能会有点凉,也会有点疼,你忍着些。”   何叶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王妍双继续手上的动作,又轻启朱唇,嘱咐道:“你不能着水,也尽量不要让自己手心出汗,更不要使劲碰它,因为有好几个伤口结的疤都不结实,非常容易碰破。”   何叶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怪我,没太在意这些,让你们费心了。”   王妍双叹道:“这几天注意点,若是留下疤痕就太遗憾了。”她认真地给何叶消毒、上药,最后用纱布重新为何叶双手包扎好。   一切做好之后,王妍双本有意跟何叶告辞,却不小心瞥见了何叶放在茶几上的那叠文件。   王妍双心中迟疑,目光移向何叶,何叶也在看着她,两人若有深意地对视一眼,何叶浅笑道:“我没收起来自然就是不介意你看到。”   何叶抬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王妍双礼貌地笑笑,伸手拿过那叠厚厚的文件,从首页开始,大致翻看了一遍,很多想法她在脑海中快速过滤着。   这叠文件中记录着黄刚车祸案的所有详细信息,也有周新亿在维护黄刚时做过哪些事情的记录,详细到让王妍双心中暗暗确定,如果那场官司打起来何叶胜诉的可能不会低于百分之九十五。   可王妍双的眼神中并无半点变化,她看完之后,将文件合起来,夸赞道:“你收集到了接近必胜把握的信息,真的很厉害。”   换做别人,即便再镇定,眼神中也难免流出细微的变化,可王妍双的眼睛里只有对何叶清澈见底不含任何杂质的欣赏,何叶看着王妍双从容自若地样子,也不禁暗赞周新亿品人的水准。   “你过来再看看这个。”何叶站起身轻声招呼道。   王妍双跟着何叶走到书桌前,何叶轻轻晃了晃鼠标,显示器中的待机状态切换到了视频播放软件。   画面中是周新亿的书房,正在播放的正是何叶第一次来周家向黄刚送起诉书的时候。   王妍双不解道:“果然那支录音笔只是你用来转移注意的幌子,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领子下面。”何叶缓缓解释道:“这台微型摄像机只有纽扣大小,我把它缝在领子分层里,这是英国极高端的产品,聚焦功能经过特殊处理,透过布料依然可以拍出大体录像。”   这台摄像机的功能和强大之处王妍双非常了解,由于隔了一层衣料,拍出的录像会有些发白,就像蒙上了一层柔光的地滤镜,可这段视频非常清楚,不难看出何叶用软件做了处理。   王妍双道:“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能把这段视频带出周家。”   周家有特殊的防盗系统,王妍双知道,在何叶出大门的时候周新亿就悄悄启动了程序,电磁波可以针对性摧毁所有侦查类电子产品。   何叶嘴角上扬,笑道:“周先生心思缜密,在离开周家之后,摄像机确实除了芯片全都毁了,可因为芯片还在,视频还留在里面。”   周新亿对当今世上高端顶尖的电子侦查产品多少都有些了解,能在挡住镜头的情况下拍出成像的微型摄像机也就只有这一款了。   所以周新亿虽然并不能确定,但也做了何叶会使用这款摄像机的准备,他知道由于这款摄像机有极完善的安全系统,即便里面所有配件全都毁了,芯片却还完好,然而这个摄像机的配件在国内根本没有购买渠道,更不可能快递,退一万步说,就算买到了,国内也没有专业的工程师修理。   王妍双认真想了想,肯定地道:“我可以确定你那天过后并没有离开过这个国家,甚至这个城市。”   何叶点头道:“配件我在来找你们之前就买好了,并且我曾花过很久时间专门学习拆解组装它们,别说修理,做一个新的都没问题。”   王妍双这下全明白了,她对何叶露出由衷的赞赏之情,何叶只是回了个谦虚的微笑。   王妍双看着显示器中的视频,感叹道:“让人防不胜防啊,你若像高希知一样对先生,他会很头疼的。”   何叶摇头道:“那样我会比他死的早。”   周新亿不在意高希知是因为他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费心埋伏几年不过换来一场自取其辱的闹剧,可若换做何叶,心思稍微阴毒一些,周新亿不先下手为强怕是晚上睡觉都不能安稳。   深深叹息一声,何叶无不遗憾地道:“摄像机里的证据还存在,他怎么可能会放心?他没有纠结于此,是因为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是他的作风。所以即便我准备的再完美,也都用不上,而且……”何叶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王妍双轻声重复一遍,没有催何叶再说,反而自己淡淡地道:“而且他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伤害到他的朋友,就算你真的胜诉了,他也会维护到底,不过那时候他就不一定能维护的了自己了。”   何叶点头承认了王妍双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深知周新亿有个怎样的父亲,可能付出的代价周新亿承受不起,但周新亿不会因此而放弃。   王妍双看着显示器中仍在播放的视频,意有所指地道:“你很清楚这件案子没有翻盘的可能了,可若你想伤害的人是他,却还有很多机会。”   何叶看向王妍双,王妍双同样看着他,两人若有深意地对视着,良久,何叶浅浅的笑了,他用手指控制鼠标挪动,关闭了正在播放的视频,并选中了这个视频和另一个word文件,然后将食指挪到Delete键上轻轻按下。   画面弹出窗口提示:是否确认彻底删除此文件?   确定(Y),取消(N)。   何叶默默按下了Y键。   王妍双会心一笑。   在王妍双的目光跟随下,何叶走到沙发边,拿起茶几上的那叠文件,拆开透明塑料夹,取出了里面的纸张,他又走回书桌,打开桌旁碎纸机的盖子,将它们放进去,启动了粉碎纸张程序。   “我不想伤害他。”何叶的话随着机器启动的声音响起,他不知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王妍双听的,也不知道王妍双是否听到了,他再回头看向王妍双时,只是低声道:“这些文件都没有副本,案子已被三振出局,可我不希望他以后再和这类的事情有任何纠缠。”   王妍双一直未做变化的眼神终于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异样,她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在何叶点头回应后,她又接道:“为什么你要选择回来?”   “梦语的家在这里,我不想她跟我流落外乡。”何叶沉思片刻,又道:“我赌周新亿会放手。”   “筹码呢?”   “他的不忍。”何叶闭上眼睛,有些难熬的回忆道:“他不舍得伤害自己爱的人是我们唯一的筹码,可是梦语送掉了。”   王妍双微微皱眉,听何叶继续叙述下去。   何叶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了出来,续道:“梦语做不到用他的不舍磨掉他所有希望,所以宁愿他恨她,其实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我都相信他最终会放手,可是……”   可是在梁梦语骗了周新亿之后,何叶知道他们的筹码没有了,便第一时间跟公司申请调回上海,想带梁梦语彻底离开,不想还是慢了一步,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你没见过先生之前,就赌他会放手?”王妍双疑道。   何叶承认道:“在我爱上梦语那一天起就没有停止去了解他,可认识他之后我反而看不透他了,直到那天我看到他自残后的绝望,又看到他和他父亲对话的真诚,我才确定我当初并没有错看他。”   “你确实没有错看他,他也没有错看你。”王妍双听着碎纸机启动的声音渐渐停止,失声道:“流年笑掷,未来可期。”   王妍双的话连何叶都没听明白,何叶当然不是不明白这句话本身的意思,只是不明白王妍双毫无征兆地说起来是何用意。   没有给何叶多想的时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   “……”   气氛瞬间不一样了,词穷的何叶和王妍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默契地叹息过后,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71章 第 71 章   周新亿跟严默回到周家的时候,闹剧已经结束了,他让阿冉招呼严默去客房住下,自己则来到王妍双的卧房门外,轻轻叩了叩门。   他知道王妍双还没有睡下。   很快,王妍双打开房门招呼周新亿进去。   “何叶的伤怎么样?”   还没有完全踏进屋内,周新亿便开口询问。   周新亿早上去外科带何叶包扎时,医生模棱两可的敷衍,说是图钉上的细菌太多,还有生锈的,处理不好极可能会发炎,再严重点伤口溃烂,害周新亿心里一直放心不下。   王妍双的卧房中心摆了一套组合沙发,对着电视的方向成“凹”字形状,她请周新亿就坐后,将已备好的果盘摆在茶几上,然后一边回答着何叶的情况并无大碍,一边拿起杯子到饮水机旁边接水。   周新亿对上午的医生暗骂两声庸医,心里倒总算是踏实下来。   此时王妍双已将接满水的杯子放到茶几上,在侧边的短沙发上坐好,斜坐着看周新亿。   周新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跟王妍双详细讲了一番,希望王妍双也可以陪他一起分析录像,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而且王妍双的心思确实细腻到让周新亿非常欣赏以及放心的地步。   王妍双自然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周新亿便跟她简述了接下来几天时间上的安排。   两人互相交换了想法,约好了时间,该是时候结束今天交谈的时候,周新亿却没有动,他沉默下来,用牙签挑了块苹果送进嘴里,显然是在考虑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说。   王妍双也有件事想对周新亿说,她看周新亿犹豫的样子,觉得两人想说的很可能是同一件事。   王妍双主动开口:“你不高兴。”   周新亿咽下口中的苹果,深呼一口气,承认道:“对,有件事让我心里不舒服。”他将手里的牙签往茶几上轻轻一摔,双手交叉放于头后,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沉声道:“我上午给何叶收拾房间的时间看到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我不觉得那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可我确实非常不舒服。”   在王妍双面前,周新亿完全没有掩饰自己不快的情绪,当然,也并不需要。   王妍双茅塞顿开,果然,难怪!她知道周新亿指什么东西,笑着说道:“你不想看到的东西他已经毁掉了。”   在周新亿疑惑的目光中,王妍双把刚刚何叶毁掉那些证据的事情说出来,周新亿听在心里,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顿时觉得内心中那片阴霾一扫而光。   王妍双见他心情好转的如此迅速,也很开心地道:“难怪他要忽然在我面前毁掉那些东西,我总算明白了,因为他已预料你知道了。”   周新亿笑笑没说话,又扎了块苹果吃了下去,心情不一样之后,连水果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嗯……可能……”周新亿吃的高兴,边吃边说道:“可能他想让我安心吧。”   “我看未必。”王妍双笑着反驳道:“无论是对那些东西的使用,还是保护它们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先生都并不担心吧。”周新亿没有否认,王妍双继续道:“想让你安心?不存在的。被你完全信任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王妍双跟周新亿意见不同的时候非常稀少,周新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王妍双嘴角扬的更高,看着周新亿问道:“先生是不敢说还是不敢想?多简单的问题,他不过是不想让你心里不舒服罢了。”   “会吗……”周新亿避开王妍双的目光,默默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这个可能他确实连想都没有想过,但如果可以这么想的话,他心情好像更好了。   “我怎么知道,你应该自己去问他。”王妍双浅笑着说道。   “他应该已经睡了吧。”周新亿猜测道,即使没睡,他也不会去问。   “应该是吧。”王妍双提议道:“你可以去看看他。”   周新亿“嗯?”了一声,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王妍双,毕竟没什么重要的事大晚上跑别人房里打扰并不太礼貌。   王妍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怪我了,我忘记告诉你,你又被鸠占鹊巢了。”   ……   这事还是拜黄刚所赐。   黄刚见王妍双在何叶房间待的有点久了,心里着急,跑到门口唱歌捣乱,想引他们出来。   待何叶开门后,黄刚窜到王妍双旁边,火急火燎地问他们聊了什么。   王妍双当然不会告诉他,只随口说了一句:“周先生交代过要好好照顾何律师。”   黄刚赔着笑脸推着何叶坐到床上,对何叶道:“我也能照顾你啊,双双刚从外面回来还很累,我随便你使唤,想吃什么我让厨师给你做,想喝什么我给你拿,需要什么说一声立马办到。”   何叶当然知道黄刚的想法,便敷衍着道:“我有点累了,要不你给我倒杯水就回去吧。”   黄刚赶忙走向饮水机接水,心里想着把何叶伺候好了赶紧带王妍双出去,何叶这个让张然不惜下药渴望得到的、让梁梦语觉得离开就活不下去的男人,跟王妍双同处一室还真让黄刚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放心,若说狐狸精会勾魂,那何叶简直就是会勾心!   太可怕了!黄刚一边这样担心着,一边给何叶接了杯热水,他接水的时候,杯子还没有完全吸收水温的热度,可递给何叶的时候,水杯已经烫的不行。   何叶也没有注意到杯子上的水蒸汽,他手上有伤,下意识以指尖去握,又被烫的松了手,幸好他身子往后挪的快,没被开水烫到,可满杯子的水瞬间撒湿了一片床单。   何叶内心无比抓狂,嘴上却道:“抱歉,我没拿稳。”   黄刚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安慰道:“没事没事,多大点事啊,我不怪你。”   何叶满脸黑线:“谢谢,谢谢。”   王妍双赶忙来看何叶的手,见没被烫伤后松了口气,她忍不住对黄刚嗔道:“出去!”   黄刚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灰头土脸地往门外走。   走到一半,王妍双又喊他回来:“来收拾好啊!”   床单被拿走清洗,可床垫湿了一片,暂时不能再铺新的床单了。   就这样,在黄刚的热心帮助下,何叶今晚没有床睡了,王妍双无奈地想,那就随便换个房间凑合吧,哪个房间不错呢?王妍双又想了想:不是有先生那屋的钥匙嘛!   把经过告诉周新亿后,王妍双一再表示,何叶没被烫着,真没被烫着,可她还是仿佛听到了细微的磨牙声……   忍住把黄刚拖出来暴揍一顿的冲动,周新亿跟王妍双道了别,临走前,周新亿告诉王妍双,他需要严默的帮忙,所以严默最近几天会住在周家,王妍双微笑着夸赞严默,在这方面的确非常专业。   周新亿深深叹息一声,出了王妍双的房间,一开门,便看到严默靠在对面的墙上,严默看到周新亿后有点意外地站直了身子,周新亿却并不意外,只是轻锁眉头。   “你不该来这。”周新亿率先开口。   严默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没敢敲门。”   周新亿道:“我告诉她你这些天会住这。”   严默有些期待地问道:“她有什么反应吗?”   周新亿带着些同情的目光看着严默,轻叹道:“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就是最伤人的反应,严默咬咬牙,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别想了,去休息吧。”周新亿抬手搭在严默的肩膀上,淡淡地劝了一声。   严默最后向房门望了望,罢了罢了,还是睡觉去吧,他挥挥手跟周新亿道了声晚安转身走了。   看着严默失落的背影,周新亿轻轻摇摇头。   回到自己房间时,周新亿按下门禁密码开了门,房间内漆黑一片,周新亿便打开了玄关的灯,他隔着墙探出脑袋往床的方向看了看,隐约可以看到何叶已经睡着了。   换好拖鞋,周新亿轻手轻脚的走进洗手间洗了个澡,洗手间在进门处,离床很远,他的屋子隔音效果也好,因此并不担心吵到何叶。   可周新亿不敢吹干头发,因为即便关紧卫生间的门,吹风机的声音也还是稍微大了些,他只好用毛巾一直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穿上浴袍回到卧室。   周新亿在书桌前坐下,把台灯开到最低的亮度,他一手擦着头发,另一手翻开桌上已经看了一半的书本,那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长篇小说《罪与罚》,他看过许多类似这种对黑暗现实描绘和批判的题材,多年前刚接触时觉得心里非常不适,到现在已经基本没什么感觉了。   书桌与床之间隔着屏风,周新亿翻页的动作很轻,倒也吵不到何叶。初时他双手拿着书本,慢慢的变成了左肘抵着书桌,以胳膊撑着脑袋右手翻书,再过了一会,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歇息着,忽然从床边传来很大动静,周新亿也立时惊醒,赶忙绕出书桌快步走过去。   床上的何叶已坐起了身,大口大口呼吸着,周新亿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了?”   何叶没有说话,见到周新亿的那一刻,便下意识地向后错了错身子,眼神中露出一丝惧意。   这是周新亿从来没在何叶眼睛中看到的情绪,他心知何叶是作噩梦了,并且还和自己有关。   “你怎么在这……”何叶强行平复自己的情绪,语气却还是有些异样。   周新亿道:“这是我的房间。”   何叶哦了一声,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周新亿心疼地问道:“这么长时间,你每天晚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不是。”何叶诚实地道:“前半夜几乎睡不着,后半夜困极了睡下,也就做不了什么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家倒是不失眠了。”他看了看周新亿,有些为难地道:“也许我这么说不太礼貌,可是你现在能不能……别在我身边。”   说不清自己是种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周新亿张了张口,又闭住了,最后只站起身,温柔地道:“再睡会吧,这刚上半夜。”   何叶感激地看了周新亿一眼,重新躺了回去,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又道:“你呢?”   周新亿道:“我看会书,不打扰你吧。”   何叶摇了摇头重新闭上眼睛,只要周新亿别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就好了。   周新亿又回到书桌前,他盯着书上的文字,内容却完全看不进去,明明应该很疲惫,眼睛却似火柴棍支着一样,怎么都闭不上,他担心何叶一会还是不能安然入眠。   果不其然,过了顶多半个小时,周新亿耳边又传来何叶细细的低语声,连手上的书本都来不及放下,周新亿赶忙回到床边坐下,此时何叶还未清醒,只是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   “周新亿……周新亿……”   原来何叶在零零碎碎地念着周新亿的名字,这让周新亿非常难受,忽然何叶眉头紧锁,身子不停地颤抖起来,嘴里无助地祈求着:“求求你……不要……不要……”   周新亿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右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何叶的手心,他弯着身子靠近何叶耳边,也不知何叶是否能听得进去,却是极其认真地轻声保证道:“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永远都不会。”   让周新亿没有想到的是,何叶奇迹一般地渐渐平静下来,明明他是他梦中的恶魔,让他醒后看到他都心有余悸,现在他却可以给他传输平静与安宁。   周新亿倍感自责,更觉得心疼,他看着何叶慢慢恢复平和的脸,将声音压的更低,沉痛地道:“我到底给了你怎样的伤害?”   周新亿抽出抽纸轻轻擦拭何叶额头上的汗珠,何叶的手掌包着纱布,纱布已被汗液浸的有些潮湿了,周新亿想握紧一些给何叶更多安慰,怕对何叶的伤口不好,想松开时又感觉自己的手松了一分何叶的手便紧一分。   最终周新亿只是松了松握着的力度。   不知过了多久,何叶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身侧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他定睛一看,正是周新亿坐在床边,趴在他的腿上,再一看,他的手也被周新亿轻轻握着。   何叶不禁想起,第一次在出租房见过周新亿后,梁梦语噩梦缠身时,是他夜夜握着她的手心拥她入眠。   “周新亿?”何叶试了唤了一声,轻轻推了推周新亿,周新亿却没有转醒的意思。   何叶抽出自己的手坐起来,他把周新亿的身子慢慢拉到床上,又给周新亿脱了鞋,将被子分了一半盖在周新亿身上。   这一折腾之下,周新亿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何叶心知周新亿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少有休息,昨天又守了自己半宿,现下一定是累极了。   何叶看了看表,见时候还早,便不想起床,他看床头柜上摆了一本周新亿顺手放那的《罪与罚》,也拿过来翻了几页。   “俄语原版?你会的还真不少。”何叶看着周新亿的睡颜,由衷感叹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若未替黄刚出头,我真想不到梦语可以不爱你的理由。”   何叶叹叹气,把小说翻回首页靠着床头浏览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边周新亿动了动,何叶侧过身看着周新亿慢慢抬起眼皮,放下小说,道:“你醒了。”   周新亿打了个哈欠,一睁眼便看到何叶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有些诧异,微微起身向上挪了挪,半靠在床头上,道:“你后来又做噩梦了吗?”   清醒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关心自己,何叶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垂下眼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答道:“没有了。”   周新亿放下心来,又想到自己现在正躺在何叶身边,奇道:“我怎么睡在这了?”   何叶用周新亿的答案回答他:“这是你的房间。”   周新亿暗笑自己竟然也把这茬给忘记了,他又钻回被窝里,闭上眼睛决定再睡一觉,何叶失神地笑了笑,把他的被子盖紧了些。 第72章 第 72 章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周新亿醒来的时候,脑海中偶然想起这句诗词,望着身边仍在看书的何叶,周新亿觉得短短三两小时的寝息却让他获得许久未尝到的舒心惬意。   可惜偷来的清闲暂时要先还回去,每天不得不做的事情终是太多太多。   周新亿起身靠在床头上,与何叶相视一笑,然后把获得录像的情况告诉何叶。   各自交换了心中的想法后,周新亿觉得时间也不早了,便对何叶道:“去洗漱吧,一会我们吃完早餐去找严默。”   “好。”何叶应声而答,坐直身子整了整自己的睡衣。   周新亿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从里面拿了两只一次性透明手套。这些手套在何叶可能用上的地方都有准备,还有部分周新亿随身放在衣兜里以防不时之需,他把两只手套分别撑开,理所当然地拉过何叶的手。   何叶为周新亿的举动怔了片刻,却本能地由着他将两只手套分别套在自己手上。   周新亿默默地想,多少还是很不方便吧,不过他忍住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纵然会有些吃力,何叶一个人也可以做到。   就算是有那么一丁点不怎么乐意承认的心疼,也不能真拿何叶当飞舞点心了不是?   然后周新亿又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笑着发出一声轻叹。   感受到周新亿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正准备下床的何叶停了动作,坐在床边疑道:“你叹什么气?”   周新亿道:“我在想啊,你是先洗漱呢,还是先方便……你要是先洗漱那手套不是全弄湿了?你要是先方便那不能再往脸上用了吧?”   何叶一脸嫌弃地看着周新亿,那个内心无论多么阴暗外表却一向温润如玉的斯文败类呢?斯文没了就剩下败类了?!   “再给我一双。”何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周新亿,周新亿强行无视掉何叶细细磨牙的声音,笑着又撑开两只手套递给他,然后看他走进洗手间。   虽然不过是刷个牙洗个脸,可能顺便也方便了一下,但周新亿却几乎又睡了一觉才等到何叶从洗手间出来。接着周新亿也去洗漱一番,跟何叶下楼喂饱肚子,然后与王妍双严默打了招呼,一起聚在周新亿的书房中查看监控录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将是他们唯一的工作。   而无所事事的黄刚则兼顾了端茶倒水递水果送饭的重任。   周新亿曾问过黄刚是否在离开张然时关上门禁,黄刚回答没有,因为门禁没有钥匙或者密码无法关闭,但他临走前有提醒过张然自己准备离开,对此答案,几人心中暗暗记住了。   虽然何叶与严默初次见面,但他们都是颇有学识和修养的人,交流起来很容易也很自然。   严默和王妍双的相处也很自然,只是这份自然每时每刻都让严默倍感煎熬。   每每严默看到黄刚在王妍双身边讨好的时候,心里都似扎心般疼痛,但他又无可奈何。   有那么好几次想要对黄刚说离王妍双远点的时候,都被周新亿一个眼神按在原地,开不了口。   终于周新亿忍无可忍,在王妍双和黄刚走出房门不久的时候,对严默说道:“你最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妍双可不希望你们的过去人尽皆知。”   王妍双就是让严默曾经认真的那个女人,这件事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也就只有周新亿知道,而何叶此刻正推门而入。   严默尴尬地看着周新亿,又看了看何叶。   何叶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周新亿把何叶拉了进来关好房门,不以为意地道:“没事。”他转头又对严默道:“在何叶面前不必忌讳,况且他也看的出来。”   严默向何叶投去疑惑的目光,何叶点头解释道:“那种失去过的神情和单恋或者暗恋都不一样,我想你们曾经相爱过,不过,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这种神情何叶在周新亿眼中看到过无数次,他只觉得讽刺、不屑,可这两天以旁观者的心态看待旁人眼中这样的目光,才体会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竟会为周新亿感到心疼。   “唉……算了。”严默叹了口气,“你是新亿可以信任的人,我也可以信你。”   何叶颔首微笑,不动声色的看向周新亿。   周新亿是怎么知道自己看出来的呢?何叶忍不住想,我看穿旁人是靠观察,你呢?   很多年之后的一个晚上,何叶问起周新亿这个问题,周新亿翻身压在他身上,在他唇上印了一个轻吻,笑着答,我看穿你,因为关心。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当前何叶只是稍有迟疑,没有将更多的心思放在这个问题上面,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   与案件无关,与周新亿有关,还与他自己有关。   距离上次与周新亿同床而卧到今天已经第三天,何叶发现这两天睡的异常安稳,虽然每次进入梦乡后,初期都会感觉到有点压抑,可在噩梦侵袭之前,总觉得有双温暖的手握住自己手心,给自己传递了无比安心。   本以为这是因为周新亿准备了一些诸如牛奶、香蕉、奇异果等安神的食物给他食用,可他觉得周新亿这两天不太对劲,虽然他们聚在一起分析讨论时周新亿可以非常专注,但周新亿自己休息时,眼神中总有种难以察觉的疲惫。   何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让他今夜难以入眠。   夜已渐深,拉上遮光窗帘的房间里漆黑一片,何叶平躺在床上,睁着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默默等待着什么。   噔~噔噔~   伴随着轻轻的敲门,门外传来低声试探:“你睡了吗?何叶?”   周新亿终究没有让何叶等太久。   何叶却没有说话。   门外的周新亿又试着唤了两声何叶的名字,何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然后伴随着房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周新亿进了房间。   周新亿的脚步比开门的声音更轻,可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中,何叶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他在向自己走来。眼前依然漆黑,何叶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走到自己床边。   何叶身上的被子被盖的紧了些。   “周新亿……”   唤出口的那一刹那,何叶感觉被暖意袭遍全身,他此刻的目光中只有片片黑暗,却好像能看到周新亿怔住的瞬间。   随后,周新亿背对着何叶在床边坐下。   “你还没睡啊……”周新亿故作轻松地道:“今晚又失眠了吗?”   他转移话题,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向何叶解释所做的行为。   何叶没有回答。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周新亿的声音充满歉意。   何叶心里阵阵发酸,他终于开口。   “我爸妈花了十几年教会我不能依赖任何人,你却只用几天就让我想要靠着你。”何叶轻声道:“堕落太容易,我怕我会习惯。”   周新亿感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他不了解自己是种怎样的心情,情不自禁握住了何叶的手心,柔声道:“你可以习惯。”   何叶抽回自己手,却是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大约挪出了一个周新亿的位置,周新亿默契地爬上床,在何叶身边躺好。   “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何叶忍不住责怪道。   “是我不好。”周新亿微笑着认错。   “你夜夜来陪我不怕我发现,我梦中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何叶把心中的好奇问出来。   周新亿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你梦里不踏实的时候会紧紧抓着我的手,等你松开了,后半夜就不会醒。”他开玩笑道:“当然,如果你哪天晚上喝水喝多了被憋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何叶暗暗吐槽,斯文败类果然只剩下败类了……嘴上不与他计较,又问道:“你是不是认床?”   周新亿并不觉得意外,笑道:“这你都发现了。”   何叶轻声回应一声,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在何叶房间,周新亿累倒在沙发上,何叶仅仅盖了件衣服他就睁眼了,可在他自己房间那天,他却趴在何叶身上睡着,任何叶挪了半天都挪不醒,并且他这两天亿少有休息,精神疲累,夜夜陪着何叶都能醒着回去。   本就心细的一个人,多了那么一点在意,心思就更细腻了。   何叶自然不难得出周新亿认床的结论。   “你明天还是回去睡吧。”何叶忽然开口,又轻笑着补充道:“我不认床。”   ——随着你睡哪里都行。   他心疼他梦魇缠身,他又如何能舍得他夜夜不眠?何叶未出口的话周新亿却是听懂了,他嘴角微微扬起,再次握上了何叶的手。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入彼此心底,周新亿认真地道:“我会还你余生安稳。”   何叶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最后只挂着微笑轻轻说了一声:“好。” 第六卷 一往而深 第73章 第 73 章   在温馨的无可奈何下,何叶终究选择默许了那些所谓坏习惯的养成。   起初的几天,周新亿会等何叶睡着经过挣扎,去握他的手陪他安稳进入梦乡,之后才能踏实入睡。   忽然有一天晚上,周新亿刚刚钻进被窝,已躺稳的何叶主动牵上他的手心,淡淡的说,这样你就不用等我睡稳再睡了。   周新亿闻言,笑着将何叶的手稍稍握紧。   他们不约而同向彼此侧过头去,两两相望,四目相视,时间好像静止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凝眸中,许久过后,他们莫名觉得心中一暖,又觉心中一痛,随后默契地互相别过脸。   几乎是在同时,他们脑海中打了一样的问号:刚刚那是种什么感觉?   又几乎是在同时一起抑制住自己的思绪。   他们的脑袋保持着与对方相反方向的姿势,闭上眼眸,整晚谁也没有回头,只是互相牵着手一直未松开。   从那天开始,两人无论谁是后爬上温床的那个人,都会握上已躺好那个人的手心,那一刹那异样的感觉谁也没敢再去回忆,他们抛开一切杂念,只是继续享受着对方给的温暖。   何叶感受到的温暖是周新亿给的安稳。   周新亿感受到的温暖是何叶可以安稳。   他们白天在严默的陪同下研究录像,晚上牵手而眠,舒心的日子流逝特别的快,然而忙碌的时候却是连时针都要飞着旋转。   在他们废寝忘食不懈努力抽丝剥茧层层分析下,终于还是发现了几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第一条线索是在张然出事的当天晚上,周新亿的车开进小区后,有一辆出租车紧随其后。   那辆出租车的乘客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她不仅戴着帽子,还刻意压低着头好像在躲藏什么,虽然将视频最大化难以看清她的面容,但在多个不同位置摄像头拍出来的录像中,可以确定那辆出租车在紧随着周新亿的车前行。   那就不难猜出女乘客所躲之人是谁了,在其中一段录像中,周新亿发现那女乘客抬起左手扶了扶自己的帽檐,他按住暂停键,将视频放大数倍后,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   那女乘客手上戴着的手表是周景华专门订制的,表带的材质样式经过精心设计,与平常的手表相差很大,还有两块同款,分别在周新亿和唐易祥手上,那是代表周唐两家友好关系的见证,因此周新亿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个女乘客就是唐易美。   唐易美离开小区的时间是黄刚离开后不久,意外的是,她来时乘坐出租车,走时却是坐的私家轿车,而那个来接她的司机,进小区时间大致是在周新亿离开之后。   第二条线索也是与一辆私家轿车有关,那辆车是出事前一天晚上进入小区的,除司机外车内还有一个男人坐在后排,那男人将头抵在前排座椅的后背上,像是在睡着的样子,依然看不到面容。   直到严默要到录像的时候,这辆私家车依然停在小区内,但车内的司机却离开了,车上乘客因为不知道长相,无法确认知何时离开甚至无法确认他是否离开。   经过许久的分析及排除,这辆私家车的司机和来接唐易美的那个人成为重点嫌疑对象,周新亿等人根据车牌号找车管所的朋友调查了车主信息,来接唐易美的那个人是唐易美的朋友,身份很快让他们摸了个门清,而那辆私家车的信息却有些麻烦。   那天晚上开车的司机和男乘客皆非车主本人,根据租车公司的信息得知,他们租车时间为张然出事的前一天下午,还车时间为三天后上午。   严默又要来了小区后几天的监控录像,果不其然看到那辆车在他们预计的时间开出了小区,接着他们从租车公司那里获得了那个租车用户的信息。   这期间,除了再次要监控录像之外,其余的事都非严默出面处理。   查到现在时,距离张然出事已过了两个月,此刻周新亿几人正对着纸质版的用户信息深思。   黄刚率先打破了沉寂。   “你们是怀疑这个人的信息是假的吗?”   严默否认道:“我有找人查了他的户籍所在地,这个人的个人信息确实是真的,只是他留的这个暂住地址……”   这个人留的暂住地址非常非常偏僻,是本市南城那片的平房区,也可以算是贫民区,没有盖楼的地方很多,还有很多七拐八拐的小胡同,何叶等人所租的房子虽然也属于郊区,但是在西边,西边的发展比南边发达很多。   周新亿接道:“确实偏了点,但有必要跑一趟。”他若有所思地道:“好像不太安全的样子。”   严默提议道:“我陪你去吧。”   周新亿目光一顿,还未作答,久未发声的何叶却先开了口:“我是必须参与的,但你不行,一来这点小事不适合你出面处理,二来周先生也许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   “没错。”周新亿应声而答,续道:“我好好想想,你听我安排就是。”   严默点头并不坚持,只是何叶一眼就能看出周新亿的想法,让他心里暗道,真是越来越默契了。   几人最终商议的结果为周新亿跟何叶一起去找嫌疑人,司机赵刻陪同,为他们开车。   三人选择第二天中午出发,临行前周新亿给赵刻和自己分别准备了鸭舌帽。   这天的交通还算不错,道路并不是很堵,但由西边到南边大概有三十公里的路程,他们吃过午饭开到目的地附近的时候,已大概到了两点多。   后面都是狭窄的小胡同,汽车无法行驶进去,他们在路边将车停稳,准备步行剩下的路程。   帝都的深秋有些微凉,但下午的阳光依然非常耀眼,他们各自戴上墨镜后才下了车。   周新亿拿出手机开了导航,走在最前面给赵刻和何叶指路。这附近非常偏僻,他们七拐八拐的走过了好几个胡同也未见到一个行人,到后面导航已经没有用了,只好根据门牌号寻找。   大概半个多小时,他们在一条很窄也很深的胡同最里面找到了目的地,这条胡同大概有一二百米长的样子,可以并排走三四个成年人的宽度,墙面倒是不矮,大概有五米多的高度,整个胡同只有这一户人家,胡同两边都是带着年份和沧桑的红砖墙。   这是一个院子,被高高的墙面围着,大铁门隔开了院子内外的空气,周新亿敲了敲院门没有收到回应,试着轻推,铁门竟然有点松动,他迅速反拉一下,从兜里拿出一把挂锁,挂到铁门中间的锁扣上将门锁好。   里面立即传出脚步声和试着推门的动静,紧接着就是非常市井气的辱骂。   “看样子是故意引我们来的。”周新亿淡淡的开口,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阵轰鸣声传入他们耳中,周新亿率先回头,向声源迈了一步,胡同口忽然出现七八个骑着摩托车的壮汉,那些壮汉纷纷下车把摩托车停在胡同口,以车和人堵住了来路。   那七八个壮汉停好车,其中一人挂断了没说几句的电话,猜测是和院内的人刚刚沟通过,然后他们排着两排朝他们走来。   “你们最好不要再往前走了。”周新亿站在三人最前面的位置,压低帽檐,微微低着头,放大声音道:“除非你们相信我们会没有准备。”   周新亿顿了顿,再次道:“我想你们选了这么高墙面的胡同,是怕我们翻出去吧?可惜院子里的人也不能出来帮忙了。”   这几个壮汉已走到胡同中央,首排中间的那个男人看似他们的老大,他听到周新亿的话,想起他锁门时的果断,不禁有些迟疑,便双手一抬,做出停步的指示。   那看似他们老大的壮汉对左边的男人低声说了什么,那男的听后点了点头,向前迈了半步,大声吼道:“就算你们有所准备,今天也不好离开,如果周先生不是怂人,请过来说话。”   何叶与周新亿对视片刻,以眼神确认了那群人的老大就是录像中那辆嫌疑车的司机,他们记得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孙猛。   “好。”周新亿应声而答,迈开步子,何叶和赵刻都没有去拦,刚刚说话那男的却有些愤怒的开口制止,他指着赵刻,说道:“我们猛哥说的是请周先生过来说话。”   “阿山,客气点。”孙猛嘲讽道:“周先生可能没听清楚。”   周新亿依然没有抬头,却停下了脚步,道:“我是周新亿,他是我的司机。”   阿山冷笑一声,质问道:“如果你说他是别人我们还能信,可是难道周先生开车载着自己司机?”   今天坐在驾驶位开车的人确实是周新亿,不仅如此,走在前面为何叶和赵刻导航的人是周新亿,见了孙猛他们的面出头说话的也是周新亿,周新亿活脱脱像个小跟班,而赵刻却次次站在最后面的位置旁观,只偶尔和何叶低头交耳几句。   周新亿没有回答阿山的话,回头与赵刻相望,赵刻点点头,压低帽檐朝孙猛的方向走去,何叶拽了拽赵刻的袖子,赵刻非常镇定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赵刻走到周新亿身边时,周新亿按住他的手腕,他停下脚步,听周新亿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缓缓推开周新亿的手,摇摇头再次迈开步子走向孙猛,周新亿极不情愿的跟着走了两步,最终无奈地停住了。   在孙猛他们看来,谁是周新亿更加不言而喻。   赵刻低着头走到孙猛等人面前大概两米多的位置,停下脚步,道:“这位猛哥是吧?就算你不喊我,我也一样会过来,因为有一样东西要拿给你看。”   孙猛给阿山使了个眼色,阿山便要向赵刻走去,赵刻却反问道:“你确定要假手于人吗?”   赵刻此时低着头还带着墨镜,孙猛看不到他的脸,可见他在这种情况下还用如此淡然的语气说话,心里忍不住犹豫了。   怕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孙猛心里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取,便缓步走到赵刻身边。   “什么?”孙猛发出询问,还没等到回答,又忽然啊的大叫出声。   赵刻抬起膝盖发狠地朝着孙猛下身顶了一下,孙猛痛地双腿直打哆嗦,几乎站不起身,他呻吟着捂住自己重要的部位,嘴上发出求饶的声音,接着猛地从后兜掏出一把小刀朝赵刻腰部刺去。   赵刻轻松避开,反手抓住孙猛手腕,稍一用力,孙猛便痛的松了拿着小刀的手。   小刀朝地面落下,赵刻抬脚踢了一下,把刀踢的向上飞起,然后伸手握住刀柄,抵在孙猛脖子上。   “先生并没有骗你们,我的确是他的司机。”赵刻的语气降到冰点:“我还是他的保镖。”   可能是气的,也可能是吓的,孙猛激动地微微颤抖,那群壮汉也惊的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第74章 第 74 章   赵刻的身材算不上魁梧,却如此轻易打的孙猛毫无还手之力,他此刻一只手控制住孙猛左手手腕,另一只手上的小刀随时可以刺进孙猛的脖颈里。   那群壮汉十分忌惮,谁也不敢上前。   孙猛的额间渗出细细的汗珠,顺着他脸颊两侧缓缓落下,他咽了咽唾液,勉强让自己镇定住,小心地道:“你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几个壮汉也回过神来,由于老大被制,临时为首的阿山向前迈了一小步,赶忙接道:“对对对,哥,哥,千万别冲动!你先把刀放下,这太危险了!”   赵刻不带一丝温度的警告道:“不要过来。”   阿山立刻停住脚步不敢再动。   “先生贵姓?”赵刻对孙猛问道。   “我姓孙,我叫孙猛。”孙猛本能地接下话茬,不敢稍作怠慢。   “好,孙先生,我家周先生特意交代过一定要请你过去说话,你看可以吗?”   虽是问句,但是不可能给他预备第二种答案。   “可以可以。”孙猛慌忙接话。   赵刻面相那群壮汉,拉着孙猛一步步倒着行走,可是他倒着走两步,那群壮汉就跟着往前迈半步。   “别跟着我们,我家先生只请了孙先生一个人。”赵刻面色不善地对壮汉们说道。   壮汉们犹豫片刻,有两个人在阿山身边低语几声,阿山点点头,代表他们说道:“既然周先生有请,你不会对猛哥动手的。”   赵刻道:“可是我家先生也不喜欢被打扰。”   阿山和旁边的男人对视一眼,心思稍动,堆着笑提议道:“你拿着刀我们害怕,没办法不跟着,这样行不行,你可不可以先放开猛哥,让他自己过去,反正他也打不过你。”   “好。”赵刻应声而答。   这让那几个壮汉惊住了,阿山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说辞先做拖延,在看看有什么机会,没想到被赵刻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这样的要求脑子不进水谁会接受?   赵刻若放开对孙猛的钳制,就算他一个人再厉害又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人?何况孙猛根本不可能听他的话甘心走到周新亿身边,反手攻击他,不是万一的,而是一万的。   可赵刻已看出了阿山的目的,他想的是先要完成周新亿交代的任务,拖延下去并不一定有好处,至于孙猛会不会甘心走过去……赵刻露出有些阴狠的笑容,问道:“孙先生可以自己走过去吗?”   孙猛不知赵刻在想什么,只能赔着笑脸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好。”赵刻笑意更深:“我相信你。”   说时迟那时快,赵刻钳制孙猛的手忽然挪到孙猛的胳膊肘处用力向外一掰,孙猛立时惨叫出声,赵刻又迅速对孙猛另一只胳膊做了同样的动作,把孙猛痛的颤着身子嚎叫,脸色也越发变得惨白。   壮汉们下意识向前迈了几步,赵刻随手从孙猛上衣兜里摸出孙猛的手机,朝着那群壮汉的方向一甩,正中阿山的面门。   阿山叫出声,痛苦地捂住自己鼻子,鼻血自指尖留了下来。   赵刻道:“你们别动,让我家先生和你们猛哥聊聊,一切都好商量。不然我下次扔的会是刀,扔中了谁我也说不好。”   这话一出,那群壮汉没有人敢再乱动,只是有人拿出纸巾给阿山递了过去,赵刻将抵在孙猛脖子上的小刀收了回来,声音没有一丝变化:“去吧,我家先生不喜欢久等。”   孙猛充满怨恨地看了赵刻一眼,又看了看那群壮汉,气氛僵持不下,他心知自己兄弟暂时没有办法帮忙,只得忍着疼痛,颤抖着朝周新亿走去。   胡同深处的周新亿和何叶冷眼旁观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到这里,周新亿深吸一口气,疑道:“脱臼了吧?”然后摇头感慨道:“阿刻出手太重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伤人。”   何叶笑着反讽道:“对,第一次,如果撕姑娘衣服不算伤人的话。”   “……嗯,那个。”周新亿清清嗓子,笑道:“又没脱光,在沙滩上穿比基尼不都长一个样?”   何叶不得不承认心大有时候是真占便宜,他笑着哼了一声表示鄙夷。   在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过了片刻,何叶感叹道:“赵刻刚刚就是这么偷袭孙猛成功的,又怎么会让你遇到同样的危险。”他瞟向赵刻,称赞道:“你眼光很准,看重的人个个对你真心,也都是人才。”   周新亿回了一个微笑,对于自己识人用人的能力,他还是有点自信。   两人再向孙猛看去,孙猛已托着沉重地身子离他们越来越近。   走到他们面前后,孙猛看着周新亿,狰狞的面孔中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道:“周先生。”他又转向何叶,道:“何律师。”   何叶颔首致意,对于孙猛认出自己并不意外。   周新亿摘掉墨镜,也微微颔首,他露出真诚地微笑,招呼道:“孙先生刚刚也有话想对我说吧,我可以等一等,你先开始?”   有那么瞬间的错觉让孙猛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绅士,谦逊有礼、温和淡然,可持续从两条胳膊肘部传来的剧痛让他清楚这张斯文的面具下长了一颗怎样冷血的心,然而他并没有撕下这张面具的本事,只咬牙切齿地道:“你先请吧。”   周新亿礼貌地笑着道:“谢谢,那我就不跟孙先生客气了,确实是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他从兜里拿出几张照片,把其中一张举在孙猛面前,这张照片拍下的内容是孙猛坐在车内的正脸,周新亿续道:“两个月前的某一天,你开着这辆车来到这个小区,是不是?”   孙猛道:“不记得,既然照片都拍了,那就是去过了吧。”   “这样啊。”周新亿点了点头,又道:“那你车内的朋友是不是也不记得了?”   孙猛想也不想地道:“不记得。”   何叶走到孙猛身边,扶着他的胳膊把他身子转了回去,让他面对那些壮汉的方向,然后松开手,在他身后问道:“那你记不记得你面前的这些人是你的兄弟还是你那个朋友的兄弟?”   孙猛没明白何叶的意思,侧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叶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   孙猛看着何叶,冷笑道:“是吗?我也有个事很好奇,我想知道周先生和何律师是什么关系,我可记得他是——”   孙猛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太阳穴的位置被人顶上一把冰冷的手枪,同时耳边传来扣动扳机的声音,大概任何人都不会选择再说下去。   抵在孙猛太阳穴上的是美国柯尔特M2000型手枪。   周新亿一手握着M2000,另一手搭在孙猛肩膀上,微笑着提醒道:“如果不是你的兄弟,你可能会有点危险了。”   他的笑容依然真诚,他的语气依然温和,可是这样斯斯文文的一个男人,已把孙猛吓得汗如雨下,衬衫被脸颊上落下的汗液浸湿大片。   周新亿的行为让那群壮汉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些人虽然算不上亡命之徒,但是偷抢拐骗违法乱纪的事也没少做,有那么一两个下手狠的,不但伤过人,可能还会摊上过命债。   其实不过是一个孙猛而已,表面上喊声哥,实际也是无所谓的存在,在这把枪掏出来之前,他们不是心不够狠,而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先是被周新亿欺骗连要找的人是谁都认不清楚,又忌惮赵刻的身手,一时懵住,才会被周新亿牵着鼻子走。   其实他们再商量一会,就要冲上去不分三七二十一先制住赵刻了。   这也是赵刻不敢拖延的原因。   可现在周新亿手上有枪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壮汉们是真的不敢乱动,毕竟一把手枪的有效射程大概在50米左右,而他们现在的位置都在有效射程范围以内,扭头就跑那就太怂了。   周新亿掏出无线蓝牙耳机挂在左边耳朵上,然后拨通赵刻的电话,以他的性子,自然不愿意扯着嗓子跟那些壮汉们对喊。   赵刻按下接通键,唤了一声先生。   周新亿道:“阿刻,你对他们说:让我们带孙先生离开。”   赵刻便依指示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一说完,那群愣在原地的壮汉都回过神,纷纷议论起来,却没人做出回应。   过了一会,周新亿又对赵刻说了一句,赵刻便激将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可以做主的人?”   “你等等……让我们再想想。”阿山赶忙搭话,然后从前排人群中退到后面,在其他几个壮汉的遮挡下拨通了一个号码。   周新亿那边三人也在互相说着什么。   待阿山通完电话,重新回到前排人群堆中,神色已镇定许多。   阿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相信他手上的是真货,就算是真货,我也不相信他敢动手。”   他说完,举起手臂向前一甩手掌,做出前进的动作,示意身边的壮汉迈开步子。   赵刻缓缓后退,把这句话传给周新亿后,只得到两个字的回复,赵刻又道:“你们不信先生手上的枪,也不怕我手上的刀吗……”他语气稍微软了下来,举起小刀对着他们,道:“别过来。”   阿山放慢脚步,退到后排,搭上一个兄弟的肩膀,笑道:“你只有一把刀,然后呢?你一个人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至于你家先生,他敢动手那就让他试试。”   赵刻持续后退,壮汉们便紧随着前行,不过他们对于赵刻手上的刀多多少少还有点畏惧,所以并没有迫的太紧。   阿山挑衅的话已不需要赵刻再传达给周新亿,他们行动已表明一切,何叶有点着急,向前迈了几步,走到周新亿和孙猛面前,对那些壮汉大声喊道:“你们别过来,他不是不敢动手的人!”   阿山也不用赵刻传话,大声回道:“让他试试!”   他起了话头,身边那群壮汉竟挑衅似的纷纷跟着喊道:“有本事就动手啊!”“对啊!动手啊!”“动动嘴算什么?吓唬谁呢。”   僵持不下的气氛霎时间变得吵吵嚷嚷起来,不仅如此,他们似乎更放肆了,嘴里不时念叨着非常难听的话,步子迈大向前施压,迫的赵刻也加快了后退的步伐。   骤然一声清脆的枪响划过天空,在那群壮汉眼前,一颗子弹猛地打在墙上弹落在地。壮汉们怔在原地,其中心再狠的人,也在额间冒汗,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液,微微发颤。   没有人敢再做任何动作,只有孙猛例外,不是想动,而是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何叶和赵刻同时回过头去看向声源的方向,赵刻又转回去看向那群壮汉,眉头紧锁带着深深的怨意,何叶则是不敢相信地向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身后的墙壁,靠着墙面支撑自己。   此刻那群壮汉距离周新亿他们大概只剩下不到二十多米了,他们看清的时候,孙猛正闭着眼睛趴在地上,从太阳穴处鲜血淋漓的窟窿中流出的红色液体触目惊心,已经染红了地面。   时间好像静止了,四周一片寂静,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的清晰,而周新亿直到现在为止依然未改他那优雅到有些柔和的面色,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些淡淡的笑意。   半晌,不知是哪个忽然大喊一声:“杀人了!”   那群壮汉慌忙转身向后跑去,样子狼狈不堪,周新亿看着他们如此丢人的模样心里一阵窃笑。   逃窜到了胡同口停摩托车的位置,他们各自随便找辆车扶着,大口喘着粗气。   知道己方已撤出手枪射程范围,阿山缓了缓情绪,壮着胆子对周新亿哄道:“你冷静一下,别冲动,咱什么都能商量!”   阿山心知兄弟们堵在胡同口,周新亿他们出不去,怕就怕周新亿心一横会朝他们走来大开杀戒,于是开口安慰,试图拖延时间,有一个壮汉以路遇劫匪抢劫的名义悄悄报了警。   慢慢理顺自己的呼吸,阿山非常不安,他见过的人渣流氓多了去了,可周新亿却是唯一一个可以笑着让他心里寒到冰点的人,他更不明白,看周新亿行事作风谨慎的很,怎么如此冲动?还有没有后招?   出乎意料的是,周新亿那边竟然没有任何动作,阿山也不知如何是好,双方再度陷入僵持,就这样等着警方到场。   警方出警的速度也是迅速,不出十分钟,已警笛响起,由于警车无法开进来,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员陆续跑着到了现场。   几个警员拿出手枪对着那群壮汉,壮汉们齐刷刷的举起手,阿山道:“劫匪在里面。”   有几个警员留在原地继续用枪指着那群大汉,还有几个举着枪朝周新亿他们走去,他们三人举起双手,可是表情都非常淡漠。   走在最前方领队的那个人穿的制服和徽章显然与其他警员不同,他带头到周新亿面前,对周新亿伸出手,明显在索要什么。   周新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便将手上的M2000扔了过去,领队那人接住,然后对身边的警员道:“小刘,带他们回去。”   被称作小刘的警员点头称是,并拿出三副手铐。   莫名出现一幕同步的画面,周新亿与何叶抬手做出护住对方的动作,又默契的同时间脱口而出:“他不能戴这个。”   本能的抗拒着对方戴上这样不堪的东西,抗拒到他们一时忽略了自己。   两人相视而笑,顿时觉得心中流过丝丝暖流,又一起转向小刘警员,周新亿抢先说道:“何先生是位律师,别让他戴这个,传出去不好。”   “他也不行。”何叶很快接道:“他没有杀人,孙猛没有死。”   几个警员闻言一惊,马上看向趴在地上满头是血的孙猛,孙猛忽然睁开眼,吓的他们打了个哆嗦。   一个警员蹲过去,拿手蹭了蹭孙猛的太阳穴,把血液摊开一看,露出的皮肤竟然还是完好的。   周新亿缓缓道:“他胳膊脱臼了,自己应该起不来,你们扶一把吧。”   又一个警员走过去,两人一起把孙猛拉了起来,站在胡同口那些壮汉和剩下的警员一个个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们。   何叶见小刘警员暂时没有收回手铐的意思,还想再说点什么,领队那人却先开了口。   “得了得了。”领队那人道:“小刘,别跟他们较这个真,人又跑不了。”   小刘警员有些迟疑,劝道:“这可是柯尔特M2000,而且他们涉嫌持枪抢劫,严sir……”   这领队的人正是严默。   严默抬手打断,小刘警员只好乖乖闭住了嘴,严默掂了掂M2000,无奈地反问道:“你见过三个人抢十几个人的?而且这玩意是真是假还不好说呢,回去先鉴定一下。”   小刘警员无言以对,挠挠头,恭维道:“您说的好像有道理。”   严默笑笑,指着胡同口道:“那些人铐走先关起来,这三个人也带回去,我亲自审。”   收到命令的警员们立即转身,朝那群壮汉的方向返回,待他们身子都背向自己时,周新亿微微一笑,对严默眨眼致谢。   严默咧咧嘴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真受不了你俩互相维护的样子,腻歪死了。” 第75章 第 75 章   没人理会严默的吐槽,周新亿与何叶跟在那群警员后面,并肩而行,严默走在他们身后。   何叶边走边掏出一包湿纸巾将其拆开,两人便一起顿住脚步,紧接着,周新亿定定地看着何叶的手抚上自己脸颊,擦干净脸上的血渍。随后周新亿从何叶手中接过湿纸巾,擦拭自己双手,同时与何叶再度迈开步子。   两人谁都没发现严默在后面翻着白眼,佯装作呕。   快走出胡同的时候周新亿才想起告诉严默,院子里剩了几个被自己锁住的孙猛同伙,严默又喊回几个警员进院子抓人,自己则先行带着周新亿等人继续朝警车走去,与别的警员稍稍拉开了点距离后,严默忍不住抱怨道:“这事不早说,溜猴呢?”   “对。”周新亿答得干脆,还附赠给严默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严默不能在同事面前发作,只好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抗yi,然后在心里悄悄对周新亿的大爷二大爷进行了非常温和的问候。   他们所在的位置并非严默管辖地区,严默是特意从自己局里带了一支心腹小队赶来帮忙,因此大家上车后花了好久时间才回到分局。   一路无话。   到了地方后,先是做了简单的笔录,然后小刘警员将周新亿何叶孙猛三人的笔录收走,并带着他们去见严默。   到了审讯室后,严默已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   周新亿何叶孙猛三人在严默对面并排坐下,小刘警员将三个人的笔录放到桌子上后提出离开。   周新亿看到了小刘警员衣服上刻着名字的铭牌,刘俊彦,接着喊了声请等一下。   “挺好的名字,和刘警官很般配。”周新亿先是恭维一声,随手微笑道:“找人先帮孙先生把脱臼的胳膊接上再审,可以吗?”   刘俊彦在回局的路程中与他们同坐一车,互相偶尔搭几句话,在严默偏心引导潜移默化下,同车几个人都知道孙猛不是好人,对他印象很差。   刘俊彦性子较直,又有点疾恶如仇,他道:“这种人让他多受点教训一点都不冤,周先生心太软了,对坏人可不能仁慈。”   严默刚送进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连何叶都忍不住偷笑,心软?仁慈?他分明是想清场,而且孙猛手臂接好了赵刻伤人的事才能小事化无……   孙猛额头青筋暴起,心里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   周新亿很有风度的道:“刘警官说的有道理,不过他也疼很久了,还是接上吧。”   严默跟着说道:“去吧,接好之后让人家休息休息,我先跟他们两个聊聊,喊你了再来。”   刘俊彦只好服从命令,拉着孙猛走出审讯室。   室内只剩下三个老熟人后,气氛忽然轻松起来。   严默开门见山地道:“搞定了吗?”   周新亿自信地道:“等会他会和盘托出的。”   严默身子向前微倾,双手搭在桌子上,催促道:“快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周新亿从严默桌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很自然的拧开瓶盖递给何叶,然后自己又拿起一瓶打开喝了几口,方才把胡同里的事慢慢道来。   这还得从孙猛被迫走到周新亿与何叶身边开始说起,孙猛刚过来时,那群壮汉们对于眼前的变故还未反应过来,孙猛也是摆明了拒绝老实回答问题。   何叶猜想周新亿大概是有意离间一下他们,便对孙猛问及壮汉们是否是他的兄弟,显然孙猛的反应确定了两人的猜测,何叶不肯告知自己提问的原因,是因为要孙猛从心理上对这个问题迷惑、发慌,那么和周新亿一唱一和之下在言语上往需要的方向引导就更方便。   用枪顶在孙猛脑袋上的时候,周新亿先是让赵刻用了一句烂俗到家的开场白:“让我们带孙先生离开。”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同意后,周新亿又对赵刻道:“激他们向别人求援。”   赵刻便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可以做主的人?”   阿山退到后面通电话的时候,何叶很快接道:“他通过电话后,一定会态度大变。”   完全不知道周新亿想做什么的孙猛心里越来越没底,激动地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周新亿马上接道:“我不想做什么,他们却想要你死,你死了我才会犯罪。”说着他把耳机拿下来,举在自己和孙猛耳朵中间的位置,示意孙猛不要着急,耐心倾听。   赵刻现在用的手机,耳机声音很小,通话只他一人可以听到,麦却加强过,能周新亿听的清楚。   “我不相信他手上的是真货,就算是真货,我也不相信他敢动手。”阿山与赵刻的对话非常清晰的传入周新亿和孙猛耳中,孙猛的脸色立刻就绿了。   周新亿把耳机拿回来重新挂在耳朵上,对着麦吐出两个字:“示弱。”他又对孙猛说道:“你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人把我用枪挟持你的样子拍照了?如果我不杀你,你也得死。”   何叶道:“赵刻示弱之后他们会得寸进尺。”   “不……不可能……”孙猛不想相信,可一群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一步步迈着步子仿佛把他逼近地狱,他开始瑟瑟发抖,抖得比开始被枪抵着太阳穴的时候还要厉害。   他伤心,愤怒,更多的是恐惧。   “你还想活吗?”周新亿知孙猛已近崩溃,适时的抛出救命稻草:“我可以救你。”   “真……真的……吗?”孙猛已然有些结巴。   今天的一切好像写好的剧本在演练一样,全在周新亿掌控之内,周新亿说什么就真的发生什么,现在周新亿说可以救他,着实让他心里升起极大希望。   “一会我开枪之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倒下去吧?”周新亿威逼利诱道:“你得死在他们面前,我才能帮你活下去,明白吗?”   “装死?可是……”孙猛看着眼前那么多人一边叫嚷迫着赵刻后退,迟疑道:“这么多人看着。”   何叶毫无征兆地迈出步子,走到他们面前,对前方大喊:“你们别过来,他不是不敢动手的人!”   双方大概二三十米的距离,何叶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壮汉们的视线,周新亿迅速从袖子里拿出一袋血浆,在孙猛头顶开了枪,打漏了血浆袋子,鲜血流了孙猛一脸。   周新亿又将食指上不知粘了什么的东西点到孙猛太阳穴上,贴出一个“血窟窿”,孙猛也立时明白过来,缓缓倒在地上,用未沾血的脸贴上地面,周新亿手上动作极快,顶多不过一两秒钟而已。   何叶退到墙角,让那群大汉直面这血淋淋的一幕,同时也给出了在杀人犯身边的人应该有的反应,不让壮汉们起疑。   紧接着就是等待严默到来了,严默就在附近,自然来的及时。   听完了叙述的严默长吁一口气,在聆听过程中,他已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周新亿身边,这事现在听来并没多刺激,他却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惊险。   严默庆幸道:“幸好你们都没事。”   “你放心吧。”何叶安慰道:“周先生出门之前预想了许多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以及应对方法。”   严默道:“真的?你们都商量好了?”   “没有。”周新亿和何叶同时摇头,除了与赵刻身份对换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商量,因为商量太多反而容易记乱记混,倒不如随机应变,反正临危不惧这点素质,周新亿与何叶都是具备的。   不仅如此,何叶起初根本不知道周新亿带枪出门,可是当周新亿以M2000抵在孙猛太阳穴上的时候,何叶已心中有数。   严默惊愕的看着他们,这份心有灵犀的默契,宛若一个灵魂操纵着两个人,让严默叹为观止,羡慕不已。心中感慨万千后,严默跟他们商量着为结案想好的说辞,百分之九十五以事实为准,只剔掉了周新亿几人找孙猛的原因,对此,周新亿与何叶都没有意见。   严默打了个电话给刘俊彦,让他尽快把孙猛带回审讯室,刘俊彦到来后,严默把记录好的说辞交给他,让他以此结案。另外就是M2000被鉴定为假货,所以私藏枪支是不存在的。孙猛的手臂无碍,有没有被伤过大概也没有什么人关心了。   刘俊彦拿着笔录退出审讯室。   接下来要知道的就是最后一件事,张然出事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76章 第 76 章   这件事孙猛最为清楚,可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让他有如惊弓之鸟,此刻的他什么都不敢说,生怕说错一个字就惹得周新亿不高兴。   比起穿着制服面色冷峻的严默,穿着白衬衫给他淡淡微笑的周新亿更让他打内心深处畏惧。他坐在最左边的椅子上,周新亿坐在中间,与坐右边的何叶一起歪头看着他,让他心里很不自在。   严默把周新亿拿给孙猛看过的照片再度拿了出来,放在孙猛面前桌子上,开口道:“刚刚审讯他们的时候,听说你和一起qj案有所牵连,这是受害人出事当天你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的证据。”   孙猛知道根本没有否认的余地,心里一阵恍惚,下意识把脑袋压的更低了。   严默以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拉回孙猛思绪,追问道:“这是真的吗?”   孙猛机械地点头。   严默又道:“是你干的吗?”   “不!不是!”孙猛连忙摇头。   严默道:“你知道是谁?”   孙猛神情落寞,看得出来他心里难过至极,却对是否回答仍然有些迟疑。   “你跟高先生关系很近吧。”坐在孙猛旁边的周新亿轻声开口,语气也并不似疑问,他说的人正是高希知,孙猛闻言颤了一下,没想到他连名字都念的出来,想想又觉得,他是周新亿,能知道多少都不足为奇,只得诚实答道:“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   答案自然不会出乎周新亿所料,因为高希知的身家背景亲朋好友,他早已查的清清楚楚。   周新亿的声调依旧不高,他缓缓道:“所以你们兄弟情深,你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卖他。”他说话的同时,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中却闪过丝丝寒意,这让孙猛立时慌了神,慌忙表态道:“不,不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本来孙猛还有点义气,即便被高希知当做弃子,对坦白的事情仍然有所犹豫,因为涉及的还有其他人,孙猛甚至动了帮高希知把罪名甩出去的心思。   可是被周新亿预先看透,他放弃了,他清楚骗不了周新亿,也不敢骗。   “是他……都是他干的。”孙猛战战兢兢地说出实话,小心翼翼地看了何叶一眼,又续道:“因为早就知道张然会做什么,应该说,根本就是他教张然的,所以他想看看何先生跟害死自己妻子的女人做那事后崩溃到想死的样子。”   孙猛开始缓缓叙述。   何叶听了自然很不舒服,可是周新亿怒火更盛,周新亿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垂在桌下的拳头却攥的生疼。不知从何时起,不能容忍的事情里伤害何叶已经成了最高的优先级,即便非常清楚高希知对何叶的恶意,被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让他心里温度立刻降到冰点。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周新亿手背上,顺着他的手背暖入心底,让他随即放松下来,任何叶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拳头轻轻掰开。   何叶给了周新亿一个自己还好的目光,也好像在告诉他,我会心疼,心疼如此心疼我的你。   周新亿反手握住何叶的手,十指相扣,心手相贴,如此理所当然。   孙猛在叙述过程中没有抬过头,并未发现两人的异样,严默却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王妍双的倩影,又想起心爱的女人已不属于自己,心中隐隐作痛。   严默朝他们使劲挤着眼睛,暗示他们这屋里还有个大活人在呢,没成想那俩人眼里根本没有他,也不知这么旁若无人的互相望着彼此想什么呢。   这可把严大局长气坏了,不平衡之意油然而生,更气的是,又不能发作。   过了有好几秒钟,两人各自回过神来,这才看到对他们挤眉弄眼的严默,互相松开了手。   忍住想把矿泉水瓶砸他们脸上的冲动,严默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还有没有完了?!什么关系的人才十指相扣呢?!你俩心里还能不能有点B数了?!还提莫让不让失恋的人活了?!   骂着骂着,倒是把严默自己惊住了。   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亲密的行为,却比很多腻在一起的情侣看着更让严默羡慕,更不可思议的是,有时会让他触景生情忍不住想起自己心底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这不应该是看到两个男人该有的感觉吧?可是,爱情这回事情本来就没道理可讲,不然严默也不会阅尽万千美女却独爱王妍双一人,如果已经住进心里,性别又算得了什么。   严默悄悄将他们打量一番,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由内至外,这两个人真可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是外在毫无二致内心却判若云泥的两个人。   他们一样的性子温和,一样的气质儒雅,一样的斯文有礼,一样的沉稳隐忍。   可是一个至伪至阴至狠,另一个却至真至善至美。   既如彼此影子般相似,又优劣互补,像一张拼图,补上每一块缺口才能完整。   他们已算得上完整的拼图,更贴切的说,是一张完美的拼图。   最羡煞旁人的是,他们默契天成,珠联璧合,牵着手的时候,让人觉得两颗心也紧紧贴在一起。   领会对方的意有时甚至不需要眼神交织。   读懂对方的心或许只需一个理由:因为是你。   唯一的不足的就是,这两个聪慧到极致的人也会被当局者迷所困惑,那么情不自禁地把彼此放在心尖上,却还没有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意义。   念及此,严默觉得心里平衡好多,活该,自己悟去吧,谁让你们不拿单身狗当人的!   相比之下,孙猛似乎更惨一些,胆战心惊卖友求荣给他们老实交代,却不知道听的人思想全都开小差去了……   各自有了那么一小会短暂的思想溜号后,又都回过神来继续听着孙猛叙述。   孙猛是这样交代的。   由于高希知预先知道张然会做什么,本想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过来看戏,但他又殷切的期盼能发生什么更大的事情,便做好了随机应变和趁虚而入的准备,他们租了一辆车,提前一天进了小区,好错开沿途监控摄像机拍下的进门时间。   进小区的第二天,也就是事发当天,高希知孙猛两个人一直在何叶所住的单元楼附近观望,何叶住在一层,楼后面平时没人过去的地方有一扇他们房间的窗户,刚好那天何叶没有关掉,因此,张然进屋后发生的一切,高希知和孙猛都躲在窗户下面偷听的清清楚楚。   那时高希知心中窃喜,要是张然能在客厅逼何叶就范,他找机会悄悄录下录像发到网上宣传一番,就真的是意外收获了,却没想到何叶的意志竟然那么坚定,他撺掇张然下药时分明给了张然常人双倍的分量,何叶吃了仍然没有半分动摇,更想不到的是,最后周新亿赶来把何叶救走。   也是幸亏周新亿一颗心全在何叶身上,不然怕是能把高希知当场抓个现行。   周新亿带何叶离开之后,高希知非常不甘心,如果事情可以发生,何叶会崩溃,也一定会绝了张然的念想,不再给她任何接近的机会,他们都会痛不欲生,可惜一举毁掉两个人的计划就这么落空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严默打断了孙猛:“他们的纠葛我也有点耳闻,可是他恨他们俩我能理解,那个张小姐不是他的朋友吗?”   孙猛刚想解释,却见周新亿横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同时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他的想法。”   没有任何男人希望自己喜欢过的女人红颜薄命,更不希望她被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何况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仇人。   对高希知来讲,梁梦语即便被毁了也该是毁在自己手里,对于推动情节发展的张然,说不恨当然是假的,只不过没想到会恨的这么狠,偏执的希望梁梦语受过的伤害在张然身上加倍重演。   这个弯儿严默一时没转过来,所以才会有此疑惑,可是会让何叶感到难堪的话,周新亿自然不允许孙猛说出口,严默心思稍动,大概有点明白了,也就不再坚持追问。   孙猛松了口气,若严默和周新亿意见不合,一个要他说一个不要他说,他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严默没有为难他,让他继续讲述后面的事情。   高希知和孙猛正打算悻悻而去的时候,又发现黄刚被周新亿留下来帮何叶搬家,高希知眼前一亮,小心思又活络起来,可是很快让他失望了,黄刚就算再想做什么,奈何周新亿交代了不许碰张然,也就只能忙完了赶回家请床伴解决。   黄刚走后,高希知见他没有门禁钥匙,无法锁门,便动了更狠的心思,想着干脆自己动手,嫁祸到黄刚身上,让何叶在方胜达和张然面前无法做人。正当他走进楼里时,忽然发现拐角处有一块红色的布料,看上去像是裙子的一角。   高希知和孙猛过去,发现了和他们一样对屋内非常好奇因此而悄悄偷窥的唐易美。 第77章 第 77 章   唐易美今天晚上见周新亿出门时非常着急,心中担心,便打了辆车悄悄跟在后面,周新亿来到这里带走何叶,又留下黄刚搬家,唐易美十分好奇,她躲在拐角处悄悄等了一整晚,可惜就是不知道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   等黄刚离开后,唐易美怕他们再回头,也就没敢第一时间出去,恰巧被高希知抓了个正着,并且高希知横了一把冰冷的水果刀抵在唐易美脖子上。   高希知从小到大就是标准的“学霸”形象,看上去有些呆板,并不算可怕,但他神情非常狠辣,让唐易美不禁感到心慌,孙猛则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配上不怀好意的脸,更是活脱脱一个流氓。   大晚上被这样两个男人堵在楼道里,把唐易美吓的花容失色,已被逼退到贴着墙面。   高希知思虑很久,主动开口道:“小姐,您是谁啊?大晚上的偷窥我家里。”   唐易美犹豫不决不敢接话,若是不爆出自己的家世背景,怕是要被占了便宜,可若是说出来,会不会被绑架以要挟她的家人?那就更危险了。   高希知呵呵一声,发现唐易美偷窥何叶房间的时候心里就已猜个大概,他再度逼近唐易美半步,问道:“你该不会是周新亿的女人吧?”   唐易美怔了怔,不知道高希知和周新亿什么关系,会不会有过节,是或不是都没敢作答,可是提到周新亿时她眼神中异样的神情已经把她出卖了。   高希知道:“我猜对了吧,告诉我你的名字。”   唐易美低声道:“唐易美。”   听到这么熟悉的名字,高希知脸色一黑,道:“唐易祥和你什么关系?”   唐易美脱口而出:“他是我哥哥。”   高希知怒火攻心,没忍住甩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然后掐住唐易美的脖子。   唐易美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她又气又怕,只得颤抖着低声求饶。   高希知冷笑道:“你是唐易祥的妹妹,还是周新亿的女人。”他力道加重,迫的唐易美几乎窒息,又发狠的道:“你那个哥哥也就算了,可周新亿毁了我的一切,碰过我的女人,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唐易美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算了。”高希知忽然松开自己的手,唐易美虚弱的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低声抽泣着,高希知低头看着她,道:“你帮我报仇,我就不伤害你。”   唐易美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忽然抬头倔强地道:“我不会伤害他。”   高希知抬脚踹了过去,唐易美吃痛地坐在地上,高希知骂道:“那个人渣究竟有什么好,你们女人一个个都喜欢犯贱是不是?”   唐易美痛的发抖,眼里含着泪,却依然坚定的说道:“他不是人渣,你不配评论他。”   高希知气的肺都炸了,他狠狠抓住唐易美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道:“别出声,你过来我让你看看你爱的男人都干了什么。”   他拉着唐易美到楼后面的窗户底下,伸着脑袋朝里看,张然在黄刚进何叶房间收拾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了,因此客厅内早已空无一人,放眼看去乱糟糟的,地下还落了一件张然的裙子。   “看到没有?”高希知指着那件裙子道:“他们在客厅里就干那些勾搭,就在客厅里!”   唐易美的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悲声哭泣着。   高希知道:“我并不需要你帮我报复周新亿,我要你帮我报复这个女人。”他骗唐易美说张然害死自己的女朋友,又跟周新亿勾搭在一起,不仅如此,现在周新亿还要把张然接到自己家里去住,唐易美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摇头道:“我不信,新亿带走的人明明是何叶,这个女人并没有跟新亿走。”   高希知道:“你没看到何叶满手是血?我刚在这听清楚了,何叶阻止他们苟合受了伤,周新亿带他回去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这个女人没有走,是因为周新亿要回去安排好别的女人,听说他家里不只一个。”   “没有。”唐易美激动地否认道:“他家里现在就只有我一个。”   高希知讥笑道:“那你大可以回去试试,明早他应该会通知你离开了。”   唐易美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高希知见状,趁热打铁继续瓦解她的意识:“你找人办了这个女人,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唐易美红着眼睛,用仅存的理智问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动手?”   高希知道:“遇到同样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什么不拉下水呢?她的房间没有上锁,我告诉你她的卧室是哪一间,最好不要让她觉得是陌生人作案。”他轻轻嗅了嗅唐易美的发丝,露出故作满足的样子,既是引诱又是胁迫道:“你听我的话,我们是合作人,自然就不会伤害你,否则的话我也很想尝尝周新亿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唐易美没有选择的余地,她不想自己发生什么意外,更不让别的女人鸠占鹊巢,看着地上的裙子,幻想着周新亿和张然亲热的画面,她心里也恨意立起,答应了高希知的威胁。   接着,唐易美找来了一个朋友,在通电话过程中按照高希知的指引进了张然的房间,张然心神俱疲,没有锁门也没有开灯,房间里漆黑一片,那男的戴着帽子墨镜,没给张然看清他脸的机会,就用被子把她脑袋蒙住,将其玷污了,过程出奇的顺利。   完事之后,高希知让孙猛不要开车离开小区,自己先去探探情况,之前张然搬出去暂住,他曾偷偷跟踪过,且故意让方胜达的人看到,就是想有一天张然出了事可以算到周新亿头上。   如今发生这个事,周新亿还出现在现场,高希知料想这个罪名周新亿不背也得黄刚背了,周新亿的为人,解释是懒得解释的,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而何叶一定会因为引狼入室伤了深爱自己的女人而内疚自责,然后不顾一切和周新亿周旋到底。   可是在医院见到周新亿与何叶之后,高希知幻想的好戏彻底泡汤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何叶竟然对周新亿没有丝毫怀疑,而周新亿对何叶也是出乎意料的照顾和维护。   高希知觉得周新亿和何叶会坐上同一条船,一起查张然被qj的真相,他知道他们想要得到监控录像绝非难事,便让孙猛把车停在小区两天再开走。   他们这次租车用的是孙猛的信息,高希知料到周新亿一定会查到孙猛身上,就提前设好了埋伏,准备阴他一波。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听阿山说周新亿用枪指着孙猛的时候,高希知打算狠下心牺牲孙猛。   到这里已经交代清楚,孙猛知道没什么转圜的余地,心中的疑惑和不甘心也就鼓起勇气对周新亿问出了口:“你们究竟是怎么知道他会牺牲我的?”   周新亿摇摇头,坦言道:“只是从你那帮兄弟眼中看不到对你的在意,所以才想试试,其实这种可能是我预先料好的应对中最意外的一种。”   这份狠辣周新亿是自愧不如的,他的手段有诛心之阴,但他从来没有主动去伤害过任何人,更不会因为满足私欲做出亲手把朋友推向地狱的事情。   孙猛表情凄凉,道:“高希知说你是个人渣,可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连人渣都会意外吧。”   不等周新亿作答,何叶忽然冷言道:“我不觉得你应该把这样的字眼用在周先生身上。”   周新亿微微低头,忍不住溢出一声浅浅的轻笑。   在这次审讯过程中,何叶少言寡语,并未说过几句话,偶尔开口语气也是极其温和,不同于周新亿温和的面具下透了彻骨的寒意,何叶的温和是发自内心的。现下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怕是把孙猛寒到心坎里去了。   果不其然,孙猛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第78章 第 78 章   严默记好笔录并录了影音,防止孙猛日后翻供,处理好之后,他又差刘俊彦进审讯室,把孙猛带回去关押。   “呼~”严默深吸一口气:“这个高希知够狠的啊,你们打算怎么办?”   周新亿跟何叶互相看了一眼,周新亿道:“这些天我有查过高希知的行踪,他早就不在市内了,孙猛出事怕是更不会回来,你们先暗地里抓捕,等张小姐报案追究后再公开通缉。”   严默疑道:“她不是不报案吗?”   周新亿道:“不报案就没有抓捕高希知的理由,高希知那么恨何叶,张小姐怎么容的下他逍遥法外。”   严默心道,说是这样说,比张然更容不下高希知的还是周新亿吧,若不是高希知的目标里加了何叶,周新亿是全然不当回事的。   何叶道:“我会说服张然报案,高希知被逼到现在这个地步,这账又要算到周先生身上了,不给他定罪我也不太安心。”   他们字里行间中都把对方考虑在了自己前面。   周新亿面向何叶道:“我让阿刻先去找方先生说明情况,这真相对他们打击也是很大了,冤了你这么久,你现在出现会让他们无地自容,过两天吧,让他们冷静冷静,回头我陪你去。”   何叶点头同意。   周新亿又看向严默,道:“易祥那边你给传个话,我希望唐易美可以尽快从我家里搬出去,至于她那个朋友,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严默轻声叹了口气。   周新亿还是一如既往的凉薄。   听闻唐易美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依然不改对他的深情,他心里居然毫无半点波动。   严默答应道:“行,你不好意思开口,易祥那边我来说,不过……等下阿刻去找方胜达他们面谈,谁送你们回去啊?”   显然是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严默咧着嘴笑道:“要不我委屈委屈当回司机?”   “别了。”周新亿当然看出他的想法,笑道:“我们都有驾照,不敢劳严局长大驾。”   “新亿……”严默满脸委屈地道:“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周新亿翻了个白眼,道:“你来我家蹭住这么久,她有单独跟你说过一句公事以外的话吗?”   确实一句都没有说过,即便是问严默要不要喝水,也都是在有第三人在场对大家发问的时候。   周新亿发自内心的劝道:“真的,听我一句话,放弃吧,有一点机会我都不会不帮你,可就妍双的性子来看,你把月亮捞给她都没有用。”   说到这里,严默的脸耷拉了下来,失魂落魄的低头发呆,而周新亿却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何叶问道:“对了,你有没有捞过月亮?”   “捞月亮?”何叶应声回问,被这跳跃性的问题问的有点迷茫,下意识摇头作答:“没有。”   周新亿拉着何叶的手带他一同站起身,道:“走,我带你去捞月亮。”   “……嗯。”   何叶展颜一笑。   周新亿拉着何叶走了几步,快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步子,回身对愣在原地的严默道:“走啊,我的司机先生,说好的送我们呢?”   严默回过神来,心里又燃起来一点小小的希望,笑嘻嘻的跟了过来。   三人出了警局之后,按照周新亿给的地址,严默开车载着他们出发,车开了好几个小时,天黑之后,汽车行驶进一个幽静的山谷中,在一个叫做“星海庄园”的庄园门口停稳。   “好了。”周新亿对严默道:“你在这等我们。”   严默大吃一惊,抱怨道:“喂喂喂!你们不带我去吗?”   周新亿道:“带你干什么?你不是司机吗,管开车就行了。”   说着周新亿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回身对何叶伸出一只手。   严默指着周新亿对何叶咒骂道:“这个王八犊子真拿我当司机使啊!”   何叶将手搭在周新亿的手上,一边往外挪,一边笑道:“能让王医生跟你单独谈话的怕是只有他一个人了,可别给骂跑了,你若非要跟着我们,可能会后悔的。”   严默怔在当场,细细品着何叶的话,何叶的意思难道是,王妍双会来?   自王妍双知道他出轨之后,连一个认错的机会都没给他,现在她肯单独见他了?   此时何叶已下了车,在关门之前,何叶又对严默道:“他也只能帮你把人约出来,能不能把握住就靠你自己了,至少把心里的话都说清楚,别留遗憾。”   说完,他们转身并肩而行。   严默心中阵阵发暖,看着他们背影,无奈地自语道:“光想着别人了,怎么不回头看看自己?你们也不要有遗憾啊。” 第七卷 一叶一新生 第79章 第 79 章   独自留在车内的严默焦急的等待着,没待多一会,他便透过玻璃看到王妍双缓步朝他走来。   严默大喜过望,连忙开了副驾的车门,笑容满面的迎着王妍双坐进来。   王妍双在严默身边坐稳,面色非常平静的望着他。   “妍双……我……”总算等到了独处的机会,可是除了喊着她的名字,严默竟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我”字堵在喉咙里许久,他咽了咽唾液,鼓起勇气,试着去触碰王妍双的手,却被王妍双毫不犹豫的的缩了回去。   “严默。”王妍双唤了一声,语气不带一丝温度的警告道:“有话就好好说,不要动手。”   “对不起。”严默立刻道歉,生怕自己错过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身子向后挪了挪以示诚意,慌张的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王妍双不再计较,道:“没关系,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严默心中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的话现在一句都想不起来了,最后也只能遵从本心,坦诚道:“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你原谅我,我错了,没有办法为自己解释什么,可我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向你证明我已经改了,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   王妍双拒绝道:“你不需要证明那些。”她的神色异常认真:“因为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严默心情跌落谷底,他急得眼圈都有些红了,不甘心地道:“你肯见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王妍双坦言道:“我不想见你,因为我觉得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必要纠缠。可是周先生肯为你放低姿态对我开口,我没办法拒绝,所以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不明白的,尽管讲出来,我们今天一次性解决好。”   严默真诚的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一次行吗?”   王妍双轻轻叹息,道:“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严默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他不顾一切压过去抱住王妍双,痴痴地道:“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王妍双的神色依旧淡然,她没有伸手去推,语气却是寒入骨髓的冰冷:“我不是随便的女人,我们也不是可以相拥的关系,请你尊重我。”   严默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王妍双抱的更紧,几乎是在祈求道:“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真的好爱你。”   这句话他已经翻来覆去不知说过多少次,此刻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如果我们真的重新在一起,也许你只是接一个同事的电话,我就会担心你是不是和别人暧昧,也许你为工作出差,我却要害怕你身边有别的女人。”见严默如此无助的模样,王妍双把最真实的想法吐露出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感情最致命的问题,就是不再信任。”   王妍双感觉到严默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甚至有两滴微凉的液体滴到自己脖子上,她听到严默断断续续强行镇定的声音:“好,至少今天死也死的明白了,我不再纠缠你,可无论哪一天你转身的时候,我都还在。”   “我更希望我们都能找到新的开始。”王妍双的眼睛稍稍有些湿润,她轻轻拍着严默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一会还要开车送我们回去,你的情绪不能这么激动。”   她的心软了,态度软了,意志却还是那样坚定,她做出的决定,无人可以动摇。   严默苦笑,坐直身子将王妍双放开,侧过头去独自调整自己的心情。   王妍双靠在椅子背儿上,歪头透过车窗,望向牌匾上的“星海庄园”几个大字,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此时的周新亿已带何叶进了“星海庄园”,虽是夜晚,却可看清争妍斗丽清香扑鼻的鲜花铺满整个地面,脚下只留了一条大约两人并行的狭窄小道供人行走,顺着小道前行,他们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堂前,这座殿堂非常大,周新亿说,整个庄园百分之八十的占地面积几乎都被这座殿堂所占据。   周新亿在门禁上输入密码,殿堂的大门就打开了,两人踏进殿堂,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逼真的海洋,他们身边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鲨鱼、海豚、海狮,还有珊瑚、海草等等,小鱼小虾也是不少,金鱼娃娃鱼在他们身边游来游去。   周新亿胡乱指着哪里对何叶道,看到那些皮皮虾没有,还有那些海带,都成精了。   何叶便笑着回应,海带怎么成精?   这里不似海洋馆那样,在隧道里隔着透明玻璃对这些场景进行参观,而是仿佛真的置身于海洋之中,无边无际,所有一切看似触手可及,但是何叶非常清楚,这些都不过是幻影而已。   这场景布置采用的是全息投影技术,现下社会上采用全息投影技术的设计非常多,如很多大型时装发布会、演唱会、晚宴等,但都是利用光学材料倾斜成各种角度,以折射光源形成视觉效果,因此只能在设计好的角度观看,并且人体如果想要穿透画面,是会被撞的满头包的。   可他们此刻所在的场景,是在空气中显示出绝美的影像,虽然无实体可碰,但可以随意穿梭,没有阻碍,是货真价实的全息投影,所花的无论是金钱还是精力,都可以领先整个行业领域了。   尽管何叶对这项技术有些了解,但真正亲临其境置身其中,还是另他感到非常震撼,周身的一切让他叹为观止。   两个人在海洋中缓缓前行,享受着沿途每一处风景,周新亿轻声道:“在国内想到这种设计理念的人,是不是一个特别特别优秀的人才?”   何叶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虚荣了,想听我夸赞直接说就好了。”   周新亿跟着笑道:“目前只完成场景布置,却没想好要修建什么设施,半成品而已,不过,我确实就是想从大律师口中讨赏几句赞美之词。”   “好,周先生,你是一个特别特别优秀的人才。”何叶重复一遍,笑意更深,似是玩笑似是真心的补了一句,道:“没有人跟你比得了。”   周新亿乐的开怀,嬉笑着抓住何叶的手,两人便牵着手继续并肩而行。   走了好一阵,周新亿稍有犹豫的声音响起。   “你的童年,是不是不太快乐。”周新亿小心翼翼的询问,似乎也不需要答案,今天他们坐警车去警局的时候,路过欢乐谷游乐场,何叶的目光在“欢乐谷”几个大字中一闪而过,眼神中透露出难以察觉的羡慕和落寞,周新亿心思细腻,何叶那一刻的异样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周新亿无意窥探何叶的隐私,他只是想了解何叶心中所有需要阳光的地方,只有了解,才能照亮,他想捂热何叶心中每一个得不到温暖的角落。   “我没有童年。”何叶淡淡的答道:“从小到大我爸妈都不太管我,我看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就能得到爸爸妈妈的夸奖,所以拼命学习想让自己变得优秀,我没什么合得来的小伙伴,也从来不出去玩,游乐场这种地方连想都不敢想。可即便我总是获得最好的成绩,依然没有得到他们太多关注,小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被爱的孩子,长大后才知道,也许那是他们爱我的方式。”   对何叶而言,这是不可对外人道的事情,但他在周新亿面前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他的语气平静到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可在周新亿听来,心已酸到隐隐作痛。   “那么这个场景就设计成游乐园好了。”周新亿尽量用欢快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疼,他续道:“旋转海豚,鲨鱼碰碰车,嗯……翻滚过山车是坐螃蟹好呢还是坐皮皮虾好呢?”他换上认真的神情:“这个项目就陪我一起完成吧,你所有想去而没有去过的地方,我们都在这里修建出来,只属于你的,好不好?”   “不好。”何叶登时拒绝,停下脚步,侧身定定的看着周新亿,眼睛有些发酸,纠正道:“是属于我们的,跟你一起才有意义。”   两人对视良久,何叶忽然面色变得严肃,问道:“柯尔特M2000是真的,鉴定的时候被严默悄悄掉包了,对不对?”   气氛沉重起来,周新亿点头承认,他没想瞒着何叶,他也知道自他掏出M2000那一刻起,何叶就很不高兴。初时没有独处的机会,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早就做好被何叶责问的准备了。   何叶续道:“你很谨慎,即便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却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周新亿坦然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会有失策的时候,所以任何一种可能我都要有所应对。”   何叶道:“可我不希望你动这么危险的心思。”   周新亿并不反驳,只道:“是我不好。”   他虽然在认错,但若还有下次,他依旧会做两手准备,因为身边有一个他不允许受到伤害的人。   “你知不知道……”何叶将周新亿的手握得更紧,沉声道:“如果你……”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那样沉着冷静的一个人,眼睛里竟然透着些后怕和庆幸。   何叶没有说下去,周新亿已将他拥进怀里,周新亿已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不会的,我不会出事。”周新亿紧紧拥着何叶,嘴上却是故作轻松的安慰道:“傻不傻啊,我就算带真枪也不一定对着人家的要害开枪,我跟着曾经FBI的狙击手学过射击,只要是在射程之内,命中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你信不信?”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何叶闭上眼睛,脑袋抵在周新亿肩膀上,紧紧的回拥着他,声音压的更低:“可我也很清楚,如果我有危险,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周新亿温柔的道:“我既然答应过以后什么事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就一定会信守承诺,所以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也保的起自己周全。”   何叶道:“你也说了,不会让我陷入危险,可你还是因为担心我而动了不需要动的心思。”   周新亿笑着反问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是明知道我不会出事却还要担心?”   他们都一样,情不自禁为一个不需要担心的人担心,那么理智的两个人,明知道那是多余的,却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情绪。   此刻他们相拥很紧,心却贴的更紧,好像就差了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却都默契的没去捅破。   他们放开彼此,只有两只手仍牵在一起,周新亿道:“我再带你往前面看看。”   何叶应声点头,在周新亿牵引下再度迈开脚步。   周新亿加快脚步,拉着何叶拐了一个弯,海洋变换成了古堡,他带何叶转过好多场景,有沙漠、丛林、瀑布,甚至还有鬼屋,这些场景设计很玄妙,如果没有周新亿带路,很难找到在哪里转换,周新亿告诉何叶,场景之间可转换的地方并非只有一个玄关,以后所有的一切他都会慢慢告诉他。   然后周新亿带何叶来到最后一个场景,这个场景最为震撼也最为真实,这是一片浩瀚的宇宙,他们周身围绕着一颗颗亮闪闪的星星,还能感觉到轻轻拂上面颊的微风,何叶张开一只手臂,仿佛自己可以穿梭于星空之间。   星海庄园。   始于海洋,终于星空。   “这个场景并不全是幻影吧?”何叶凭着直觉猜测道:“是不是有实体?”   周新亿答道:“对,这是唯一一个幻影与实体并存的场景,你抬头看。”   何叶抬头望向上方,星空中挂着一轮无暇的圆月,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   “恐高吗?”周新亿忽然问起。   何叶摇头。   周新亿幻视身边一圈,拉着何叶走到某个特殊“星球”旁边,按下开关,从里面取出遥控器,还有一根看起来像是魔法棒却比魔法棒精致数倍的电子笔。   何叶忍不住笑着调侃道:“周先生的百宝箱连小叮当都要嫉妒了。”   周新亿还在环视周围,似乎确认什么东西,他想也不想的答道:“也都是你的。”   何叶低头轻笑,不过脑子的回答往往是最本能最真实的,从什么时候起,我跟你已经不分彼此了?   周新亿带着何叶又走到某一处站定,再次问了一遍:“真的不恐高?”   何叶点头确定。   周新亿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按下遥控器中的一个按钮,两人缓缓向上升起。   何叶低下脑袋,又赶忙抬了起来,他们脚下连块透明玻璃都没有,似乎是真的踩着空气,何叶倒吸一口气,不过马上拉回理智,因为可以感觉到仍有双脚着地的平稳感,他知道一定是踩着了什么东西。   他们越升越高,何叶不想再低头,第一次这么玄乎的体验,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丁点发虚。   周新亿嬉笑着抱住何叶,道:“不是说不怕吗?”   “不怕。”感受到周新亿温暖的怀抱,何叶那点心虚也就真的没有了。   他们仍在平稳的上升,不一会,升到了那个明亮皎洁的圆月旁边,便不再继续了。   由于只是在科学技术下出现的幻影,他们站在这轮圆月旁边也与平时在地面上看到的月亮大小无异。   何叶从周新亿怀里出来,站直身子,问道:“你就是要带我来捞这个月亮?”   周新亿点头,举起那根精致的电子笔,缓缓解释道:“这是个互动游戏,用来探测情侣双方默契,月亮里面有一颗心形开关,用电子笔点一下就能聚起这轮月亮里所有的光,我预想的是,来这里的情侣一人决定把心形开关放在月亮的哪个位置,另一个人来开启开关,完成的话可以获得那个心形开关做礼物……一枚镶钻吊坠。”他又摇摇头,叹道:“可惜好像太难了,我把这个设计拿到外面请一千对情侣做测试,居然无一对完成。”   何叶无奈地道:“你就算请一万对情侣也不一定有人可以完成,你看看这电子笔笔尖的面积,别说是另一半,就算是放的人自己过一分钟都找不到在哪了。”他笑着续道:“拿着尺子量都会歪呢,这种设计得让多少情侣吵架啊。”   周新亿笑笑,无从反驳。   何叶从周新亿手里拿过电子笔,端详片刻,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芯片,好奇地问道:“碰不到开关的话会怎样?”   他说着就顺手向月亮上点了过去。   “那就……”   周新亿想说,会像全息投影的幻影一样,电子笔从月光幻影中穿过去。   可是,周新亿才刚刚说出两个字,就看到何叶似乎碰到了什么实体,忽然一枚心形吊坠被何叶手上的电子笔牢牢吸住,月光的幻影像聚气一样缓缓缩进那颗心的形状里面。   这枚心形吊坠由铂金打造,心的中央镶了一粒红钻石。   两个人登时愣在当场,傻了一样定定的看着电子笔上的那颗心。   时间好像凝固了,好一会何叶才回过神来,率先打破沉默,他怔怔的问道:“这个月亮里的开关是你放的?”   周新亿点头回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它在哪。”   虽然他们彼此心意相通,但正如何叶所说,这种互动千例无一的概率太过正常,甚至一个人单独完成的可能都几乎为零。   周新亿本想自己把这轮圆月“捞”下来送给何叶,却没想到何叶先他一步。   何叶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换我放的话我会放在那个位置。”   气氛再度陷入异样,两人对视良久,忽然一起笑了出来,笑的柔和而温馨,那股暖意沁人心脾,暖入人心。   周新亿把电子笔上的那颗心摘了下来,若有所思道:“看到它聚光是因为特殊的技术幻影处理,本身只是普通的吊坠而已。”他说着将何叶的手拉过来,把吊坠放在何叶手心处,道:“收好它。”   何叶迟疑道:“这太贵重了。”   红钻石的价值何叶是知道的,更何况周新亿所选的,一定是最顶级的那种。   周新亿认真道:“这是完成游戏获得的礼物。”   何叶仍然有些犹豫:“可我并没购买参加的门票。”   周新亿收紧何叶的拳头,让何叶将吊坠握在手心,他似笑非笑又不容置疑地道:“这是我们一起完成的,属于我们,替我收好它。”   何叶失神地看着周新亿,再难说出一个“不”字,良久后,他微笑着应承下来。   周新亿拿出遥控器按了按钮,两人便开始缓缓朝着地面降落下去。   怕何叶降落时感到眩晕,周新亿又将他抱住。   “早点回去吧。”周新亿提议道:“严默现在应该挺不好受的,我有点担心。”   何叶应声同意。   对于严默此时的处境他们都很清楚,王妍双是什么样的性子,出轨过的男人,她怎么可能再要?   平稳落地之后,两人稍稍加快步伐牵手回程。   “对了。”何叶想起什么,一边走一边道:“每个开关你都镶红钻吗?”   周新亿无奈地反问道:“我是傻吗?那不早就破产了!就定做了这一个,独一无二的好不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何叶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为了独一无二那几个字笑逐颜开。   跟何叶一起回到车里的周新亿把严默赶到后排座上,自己开车载他们回去,毕竟看到严默那副生无可恋的鬼样子,说没有不忍是假的。   那晚过后,严默没再找过王妍双,但是他和他所有的“女朋友”全部都“分手”了。   方胜达与张然同意报案,但是他们并未聘请何叶做这个案子的律师。   唐易美在唐易祥的劝说下向警方投案自首,由于唐易美是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促使悲剧发生,又因认罪态度良好,且唐家积极赔偿,从轻发落并未判刑,但唐易祥将其关在家中闭门思过,不允许她再纠缠周新亿。   唐易美的朋友因qj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孙猛因窝藏包庇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孙猛身边那几个壮汉个个都不太干净,严默搜集好他们的罪证,都依法进行了惩处。   可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高希知,仍然涉案在逃中,警方已对他进行公开搜捕。   在这期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多都是严默在处理,周新亿跟何叶乐的清闲,工作之余便凑在一起为“星海庄园”做设计。   设计累了就看看书听听歌,周新亿还置办了一台二十多年前盛行的小霸王游戏机,偶尔拉着何叶打游戏,说是何叶童年没玩过的都要通通补回来,有一些需要两个人一起配合操作的诸如坦克大战魂斗罗等双人游戏,他们玩的格外开心。   到了两人都休息的日子,他们可以整天宅在周新亿的房间里,起初还知道出去吃饭,后来连房门都懒得出,三餐要王妍双送进来。   黄刚经常来缠着他们,有时周新亿嫌黄刚烦了,就拉着何叶下棋,黄刚最讨厌看他们下棋,他们下的是围棋,围棋共计361个棋子,两个棋艺精湛又对彼此了解颇深的人,每走一步都要斟酌好半天,一下午不一定下完一盘,还经常有可能和棋。   这对黄刚来说太无聊了,但是黄刚并不知道,每次他一不耐烦的离开,周新亿就把棋盘挪走,拉着何叶去玩游戏。   近来他们新玩了一个五人配合的电子竞技游戏,周新亿不爱带黄刚玩,他总是说黄刚猪队友,宁愿匹配陌生人也不要他,躺都躺不赢,影响游戏体验。   这个游戏敌我双方三条路对线,上中两路均为单人solo,只有下路是双人组合,他俩就爱一起走下路,无缝配合Carry全场。   另外周新亿还领养了一只猫,纯白毛色,眼睛很大,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性子也特别温顺,周新亿跟何叶一摸它,它就喜欢把小脑袋钻进他们手心。   “它真像你。”周新亿经常对何叶这么说,后来何叶给这小奶猫起了个名字,叫做新亿,何叶说:“它更像你,尤其是爱往人身上蹭的性子。”   于是周新亿每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省去姓氏出现在何叶口中时,何叶都是在找猫,而对他本人,何叶大多还是称呼为周先生。   那之后每天都会发生让周新亿很无奈的事情。   比如周新亿和何叶正在下棋,下了一半的时候,小新亿蹿到何叶腿上,喵喵的叫了两声,然后把它的小猫爪伸向棋盘想去扒棋子,何叶便把它爪子抓了回来,道:“新亿,乖,别总是偷棋子。”   这代入感太真实了,周新亿第无数次跟何叶商量道:“我们能不能考虑给它换个名字?”   何叶毫不犹豫拒绝道:“不能,它已经听得懂自己名字了。”他对着小新亿问:“是不是?新亿。”   小新亿喵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何叶高兴的笑了笑,轻轻去摸小新亿的脑袋,小新亿便一边喵喵叫唤一边在何叶手心里磨蹭。   然后周新亿就知道那局棋肯定是下不下去了,何叶又去逗猫了。   再比如,小新亿六个月大的时候,从网上学习很多养猫知识的何叶一本正经犹犹豫豫异常沉重的对着它问:“新亿,你愿不愿意做绝育啊?”   正在喝茶的周新亿被呛的咳了好半天。   何叶只好递过去纸巾,然后满脸疑惑的问周新亿怎么了,但是周新亿拒绝回答。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他俩好像每天都有着做不完的事,说不完的话,充实而开心的日子一晃就是好几个月。   直到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周新亿跟何叶对着小霸王游戏机在“魂斗罗”里并肩作战,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第80章 第 80 章   周新亿习惯性去看来电显示。   何叶也看到显示中的电话号码,两人相视皱眉,气氛变的严肃起来。   这不是国内的号码。   他们似乎已猜到来电对象是谁。   周新亿放下游戏手柄,按下了电话上的免提键。   接通电话之后,周新亿礼貌的道了声你好。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另他们熟悉而又厌恶的声音。   “周新亿,我现在在洛杉矶。”   高希知开门见山,连个客套的招呼话都懒得说。   周新亿却温和依旧,回道:“高先生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高希知不答反问:“你有多久没有梦语双亲的消息了?”   周新亿和何叶的脸色立时变了。   自从那天答应何叶不再介入梁家的生活,周新亿就真的没再关注过梁家二老的状况。   何叶的心已凉到谷底,在意识到周新亿对他越来越重要之后,他一见到梁家二老就会觉得无地自容,到了最近两个月,他连想都不敢想起他们。   周新亿强行保持镇定,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变化:“已经很久没有了。”   “他们也在洛杉矶,在我身边。”高希知的声音越渐冰冷:“我在他们心中还是那个年年考第一名的高材生呢,他们听说我被你毁了之后一直都心疼的不得了,前两天联系他们,还依然坚信我被你冤枉,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绑架他们了。”   说完,高希知发出阴狠诡异的笑。   周新亿攥紧拳头,怒从心起,却依然不改声色:“你想要什么?”   高希知立时激动起来,怒道:“我要你的命。”   周新亿道:“可以。”   高希知又道:“我还要何叶陪葬。”   周新亿毫不犹豫的道:“不可能。”   何叶觉得心里流过一阵温热到另他感到剧痛的暖意,他身子稍向前探,想去跟高希知对话。   周新亿眼明嘴快,堵住了何叶的口,用他自己的嘴唇。   电话里传来高希知咒骂和嘲讽的声音,何叶却愣在当场,什么都没听清楚。   周新亿很快放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把一切交给自己,何叶只好不再开口。   周新亿对电话里继续说道:“告诉我要怎么做。”   高希知坚持道:“我说了,你们两个的命缺一不可,你若不肯转达,我就让他自己决定。”   周新亿道:“我保证你不会联系到他。”他反将一军,道:“你难道连我的命都不想要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   高希知怕周新亿心狠起来干脆不管了,只得暂时妥协道:“坐今天晚上九点的那趟飞机,落地后我会找人接你。”   周新亿道:“高先生竟然连航班都查好了。”   高希知冷笑道:“周先生心思缜密,我可不敢多给你时间,另外,随便你带多少人来,但是见到我的只能是你一个,当然,何叶例外。”   周新亿道:“何叶不会去,明天见。”   收了线,两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何叶几乎要将牙齿都咬碎了,他自责的道:“是我的疏忽,是我没保护好他们。”   周新亿拉起何叶的手,叹息道:“高希知会对他们出手的确是我们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何叶看向周新亿,想着他刚刚毫不犹豫的为自己拒绝高希知的样子,沉声道:“如果要一个人去面对,也该是我去。”   周新亿立即道:“不行,我来处理。”   何叶道:“我若不管还是人吗?”   在何叶面前一向温柔体贴的周新亿脸色忽然变得凌厉,高希知那句“要何叶陪葬”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清楚何叶的脾性,根本没有不去的理由。   时间并没有很多,眼见何叶坚持,周新亿心里着急,他不想再多做纠缠,有些不耐烦的道:“我说过我来处理。”   何叶道:“这事跟你没关系。”   “你别忘了我是她唯一的男人。”   几乎要窒息的感觉,也像是被利器戳中心口,何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无声垂下头。   周新亿感受到的痛绝不比何叶少一分,他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却仍然硬下心肠起身要走。   何叶伸手去拉周新亿的胳膊,颤着声音问道:“失去理智就要以伤害的方式来对待你在乎的人吗?”   周新亿停下脚步,侧身看着何叶悲戚的眼神,强忍住想去抱住他的冲动,等他继续说下去。   何叶抬头对上周新亿的眼睛,缓慢的道:“在这个世界上见到你这种样子的是不是就只有我了?”他垂下眼帘:“你这一刀捅过来,真的很疼。”   周新亿转正身子,不敢再看何叶,再看一眼,他怕压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   何叶的声音异常沉重,低声续道:“可我分不清,这么疼是因为被捅了一刀,还是因为,拿刀的是你……你问问你的心,它不疼吗?”   “何叶……”周新亿失声唤了一声,顿时觉得双腿发软,又重新坐回沙发上,他看的清楚,不只是声音,何叶的身子也在不住轻颤。   心中的冲动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周新亿忽然向何叶扑过去,把何叶紧紧抱住,何叶怔了片刻,重心不稳,身子惯性地向后仰了下去,周新亿以手掌护着何叶的脑袋,让何叶平稳的枕到沙发靠垫上,然后压在他身上。   极其暧昧的姿势。   周新亿伸手摸向何叶的脖颈,寻到被衬衫遮盖住的吊坠,隔着衣料依然可以摸清那心形的轮廓,他痴痴的道:“我的心,在你这里啊……怎么会不疼?”   何叶不及回答,周新亿毫无征兆的吻上了他的嘴唇,他心中一惊,伸开双臂想要推开周新亿,可是双手碰到周新亿的肩膀时,却毫无意识的绕了过去,轻轻的环住了周新亿的后背,他认命的闭上眼睛,遵从本能倾情回吻。   周新亿的眼眸紧闭,落在何叶唇上的吻极尽轻柔,仿佛何叶是一件珍贵的至宝,让他不舍得用力半分。   温柔到极致的两个人,用最轻柔的吻来表达心中最炙热的感情。   他们忘情的拥吻,许久许久,这个吻完全算不上激烈,可离开彼此的嘴唇后,他们的呼吸都已经非常急促。   “对不起,对不起。”周新亿压在何叶身上,将脸埋在沙发靠垫中,紧紧抱住何叶不停道歉:“我怎么可以这么伤害你,我就是个人渣。”   何叶打断他,道:“我不喜欢任何人用这样的词形容我的周先生,你也不行。”   “你的?”周新亿抬起头,惊喜万分,生怕自己听错,赶忙回问确认。   何叶看着他认真点头。   周新亿心中情动,忍不住在何叶耳边用暧昧的声音问道:“怎么做你的周先生?”   何叶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脸颊一热,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却是没有推动。   周新亿呼吸加重,续道:“第一次见面时强迫你做那种事,你都好像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样子,可你在我挑逗下□□时却让我觉得那么美好的你近在咫尺,特别真实。”   □□……何叶听到这个成语只想去死!爱上一个耍流氓都耍的如此清新脱俗的人是种怎样的体验?!可周新亿看上去虽然在笑,语气又是难以言喻的认真:“我以后绝不会再勉强你,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给我。”   何叶脸颊已烫到不行,喉咙中溢出一声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嗯……”   得到回应后,周新亿喜不自禁,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当然他也清楚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但他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回来之后这么重要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   周新亿以胳膊肘撑着自己,半起身看着何叶发笑,四目相望,柔情无限却坚定万分。   周新亿再度吻上何叶的唇,这个吻的时间很短,他只是在何叶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便要起身,可是身子起了一半,他忍不住又趴过去啄了一下,告诉自己必须起身时,还是没能忍住,再低头啄了一下,不知这样来回几次,才强迫自己坐起来然后恋恋不舍的看着何叶。   好像怎么都不够的样子,舍不得,放不下。   何叶看着周新亿,神情极尽满足。   周新亿牵起何叶的手拉他坐起来,稍一用力,直接将何叶拉进自己怀里,何叶靠着周新亿,坚持道:“让我和你一起。”   “好。”周新亿再没办法对身边的男人说不,所有一切一起抗就是了。他坐直再去看何叶,认真道:“等我们把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就放下过往,真正的重新开始。”   何叶认真的点头应下,与周新亿相视而笑,两人凑近对方,在彼此唇上轻印了一下。   他们早已住进彼此心底,刻进彼此骨髓,只是一直以来有个人有些事横在他们心中,让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承认自己的心意,更没有勇气迈出最重要的那一步。   到现在他们才想明白,逝者已逝,前尘已散,是时候真正的放下了,放下执念,浅笑安然。   良久相拥之后,他们松开彼此,暂时停止考虑感情的问题,开始谈起摆在面前的正事。   周新亿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次却是例外,但是我别无选择,欠下的债得还。”   何叶道:“是我们一起欠的,而且还是因为我的疏忽。”   周新亿道:“可我绝不允许你受到伤害。”   何叶知道周新亿把他捧在心尖上,害怕他有半点闪失,可他还是一字一顿不容置疑的道:“我绝不允许失去你。”   短短几个字,仿佛抽干了周新亿所有的力气,得这一句,此生足矣。   在周新亿愣神的时候,何叶继续道:“我们确实被高希知抓住了软肋,可你也不过是因为担心我会不顾自己才一时失了镇定,我们收回理智,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相信可以解决。”他给周新亿一个鼓励的微笑,又道:“高希知那点心智怎么比得了我的周先生?”   高希知被逼离开国界,目前的处境未必好得到哪去,尤其高希知不愿放过周新亿跟何叶任何一个人,这本是让周新亿忌惮的地方,却也不是不能利用。   周新亿闻言深思,眼神逐渐恢复了平时的精明和自信。何叶是周新亿最致命的弱点,可是弱点不弱反而变成最坚实的后盾,可以在他迷失时让他重拾自信,可以补上他一时不察暴露出的破绽。   所以有了何叶这个弱点,周新亿非但没有弱势,反而有可能更强大。   有你真好。   脑海中同时想起这几个字,然后他们定下心来,开始查看帝都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信息。 第81章 第 81 章   当晚,周新亿坐九点的飞机到达洛杉矶,飞机飞行十二个小时左右,落地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五点钟。   很快高希知便打来了电话,指示周新亿按他要求的路线出了机场。   又拐了两条胡同,周新亿如约来到高希知要求的地方,来接周新亿的正是高希知本人,两人见面时,高希知正轻倚在汽车引擎盖上等着他。   周新亿走到高希知面前,礼貌招呼道:“高先生,好久不见。”他语气有些意外的道:“倒是没想到是你来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他浅笑着,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送死的人该有的姿态。   高希知额头青筋暴起,他恨得牙根痒痒,明明是那么阴狠的人却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脸,这也就罢了,偏偏如今处境危险,在敌人面前还是能保持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妈D,我最讨厌你装出这副鬼样子。”高希知并不跟周新亿客套,毫不客气的咒骂道:“死到临头还不能让你揭开这虚伪的面具?”   周新亿并不生气,微笑着不做答,只给了一个询问是否可以上车的动作。   高希知拿他没法,只得道:“上车吧。”   周新亿拉开车门坐进去,高希知随后进了驾驶位将汽车启动前行,周新亿一言不发,合上眼睛靠着座背儿休息。   汽车前行好一会,周新亿都没有主动说话,高希知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周新亿没有睁开眼睛,他轻声答道:“没有,而且我也不想影响你开车。”   这样的态度让高希知心里怒火更盛,可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一路沉默,时间并没有过太久,可是到地方的时候周新亿几乎快要睡着了,高希知低声咒骂一句,狠狠的推了周新亿一把。   周新亿轻抚额头,做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跟着高希知下了车。   下车站稳后,他们面前只有一面围墙,周新亿左右望了望,一眼望不到边,这里毫无生气,连棵小树苗都找不到。   高希知带着周新亿开了大门,这是一座迷宫建筑,面前很多条弯弯曲曲非常复杂的通道。   “我说过,随便你带多少人。”高希知露出微笑,道:“但是进了这种地方,你就算带再多人又有什么用?谁能找得到你?”   周新亿面不改色,只得承认道:“的确。”   高希知道:“我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科目就是地理,喜欢研究世界各地这些奇奇怪怪的建筑。”   他曾在一本书籍上看到过这座迷宫的介绍,据说年代久远,十多年前就已经荒废了,他来到洛杉矶之后,确定了这里正是书中提到的地方。   高希知的声音仍在继续:“我地理考试没丢过一分,不只地理,我三年来考试丢掉的总分加起来超不过二十分!”他抓住周新亿的领子,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恨道:“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多少?”   周新亿把自己的领子拽出来,叹道:“放了他们吧,我在这里任你报复。”   高希知放开手,不紧不慢,神秘的笑道:“别着急,我先带你去见见他们。”他说着便带周新亿往通道里面走。   他们进了第一条通道后,看到里面分出了几条窄道,高希知选了其中一条进去,那窄道又分出多条窄道,高希知对这里很熟悉,并不犹豫继续前行,他所选之路毫无规律可言,也不知道拐了几次,他们来到一间废旧仓库的门口,高希知输入密码,打开大门和周新亿一同进去。   这间仓库并不是很大,空空旷旷的,只有几张破旧的桌子椅子,进屋之后,周新亿看到面前的四个人,中间两个正是梁梦语的父母,他们被绳子绑的紧紧的,嘴上贴了胶布,身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一人拿着一把尖刀抵在他们脖子上。   被绑着的梁父梁母看到周新亿跟着高希知进来,瞬时觉得又是吃惊又是感动,双双眼睛发酸。   他们知道被高希知拿来当筹码威胁周新亿,却没想到周新亿真的愿意为他们过来。   两个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还被高希知如此虐待,周新亿心中一阵难过,眉头轻皱。   “跪下。”高希知冷言道。   周新亿没有犹豫,听话照做。   梁父梁母心里更难受了。   “求我。”高希知进一步威胁。   周新亿沉声道:“求你放过他们。”   “我不只要你的命,还要你的尊严,我最恨你平时里装出一副斯文有礼的德行,我偏要撕掉你的面具。”高希知笑着道:“别求我放过他们,我要你求我放过你。”   虽然他根本不可能放过周新亿,但他就是想看周新亿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要求生的样子。   周新亿仍然没有犹豫,垂着头悲声开口:“我求你放过我,给我留条活路。”   他的语气低三下四,样子也可怜兮兮,高希知却心中一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此刻的周新亿,没有半点凌厉,那么文弱的跪在高希知面前,连声音都极尽卑微。   可高希知非常不想承认,每次在周新亿面前都有着抬不起头的感觉,直到现在他是得意的那一方,依然找不到一点的胜利者该有的自信,他内心还是觉得周新亿是那般高高在上,好像跪着的是自己,被周新亿居高临下的蔑视着。   可周新亿并没有用目光挑衅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周先生毕竟是周先生。   高希知咽了咽口水压住了自己的心虚,对周新亿道:“起来跟我上楼,我可不想让他们看到不好看的画面。”   周新亿起身跟高希知来到二层。   二层更空旷了,除了墙面和两根木头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高希知拽着周新亿到其中一根柱子旁边,拿出绳子把他绑了上去。   周新亿淡淡的道:“你恨的是我们,我现在都任你摆布了,可以放人了吗?”   “你不说我还忘了!”高希知一边系绳子一边恨恨的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留你到现在吗?因为我说过我要何叶陪葬。”   周新亿脑海中诸多想法一闪而过,他看着高希知,平静的道:“何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而且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联系上他。”   高希知试过换很多电话号码去联系何叶,全部都无法接通,他知道大概是周新亿在何叶的号码里做了什么手脚。   拿出刀子抵在周新亿脖子上,高希知道:“看来他对你很重要,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让他受到伤害。”   周新亿闭上眼睛不做声。   高希知忽然笑了,道:“可惜你错了,何叶知道这件事,他已经来了洛杉矶,他那班飞机比你还早五分钟落地。”   周新亿睁开眼睛,惊愕的看着他。   总算从周新亿眼睛里看到变化,高希知心里非常兴奋,他有点激动的道:“我猜你并没有瞒住何叶,他肯定第一时间赶往机场飞向上海,再乘坐晚上九点二十分由上海飞向洛杉矶的飞机过来。”   周新亿失声道:“你说什么……”   高希知拿出手机,从手机里翻出何叶在洛杉矶机场出口的照片,摆在周新亿面前,道:“可惜我没来得及喊他,他就不见了,不过没关系,就算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你的电话不会打不通吧?!”   周新亿低下头皱眉不答。   高希知从周新亿身上翻出了周新亿的手机,然后凑到周新亿手边用他手指指纹解锁,接着拨通了何叶的电话。   “你在哪里?”电话一通,立刻传来何叶焦急的声音,高希知不答,顿了几秒后,何叶那边又道:“你是高希知吧”   高希知呵呵一笑。   何叶道:“他们都还好吗?”   高希知道:“都还好。”   何叶道:“我知道你不想放过我,如果你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我现在就去见你。”   高希知笑着道:“可是我就算虐待他,你也不得不来吧。”   何叶沉默片刻,又道:“若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没有受到伤害,我可以给你对你更需要的东西。”   高希知眼光一亮,道:“什么?”   何叶道:“我手上有很多可以毁掉他的文件,你可以接手他的一切。你跟过我几年,我在他们家半年多,期间是否有能力收集到我想要的资料,你应该也了解吧。”   高希知有点不敢相信,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何叶道:“害他是因为恨,救他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我用他的一切换他一条命,如果不够,再加上我自己,我们都没有太多时间,你是否接受现在就告诉我。”   高希知迟疑道:“你先过来。”   何叶道:“我要先确认他的安全。”   “好。”高希知打开免提,把电话递到周新亿面前,周新亿急着问道:“你真的来洛杉矶了?”   何叶给了肯定的答案,马上问道:“你好不好?”   只有这几个字才带了真正的感情。   周新亿道:“别担心,我很好,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何叶道:“你不要管这些,等我来救你。”   周新亿苦笑道:“我必须要救他们,你来了也没有用,我现在只想多跟你说几句话。”他好像已经认命了,声音忽然悲凉至极:“我还想再带你去捞月亮,捞很多很多月亮,带你去花海,丛林,沙漠”何叶在电话那边静静的听着,听他继续说着很多很多:“花海很美啊,还有一望无际的沙漠很荒芜,可是跟你在一起我也一点都不慌,然后我们去看星星,穿梭于星空之间你喜欢人马星吗?还有……”   他越说越多,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像是蜜语甜言,更像是遗言,高希知也不阻止他,反而越听越兴奋,一来高希知喜欢看他这么悲戚的样子,二来高希知知道,他越是如此,何叶越是不会不管他。   待周新亿说完,何叶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高希知在一旁幸灾乐祸,催促道:“别腻歪了,你俩这关系我真不懂。”他的语气充满嘲笑:“啧啧啧,够变态的,何叶,你究竟来不来?”   何叶不假思索的道:“地址给我。”   周新亿想要劝阻,何叶那边却已收了线。   高希知把这里的定位发给何叶,他丝毫不担心暴露自己的位置,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从迷宫口通向这间仓库的道路。何叶来的不慢,机场离这里本就没多少路程,高希知在迷宫门口接到何叶,很快把何叶领到仓库中与周新亿汇合。   何叶随着高希知走到周新亿面前。   两个人,四双目,深情相望,眉眼中,嘴角间,情深尽显。他们只是短短一天未见,却像是久别重逢一般,又觉酸楚,又觉甜蜜,还带了一些感动。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在就好。   世界上更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还在就好。   何叶看到周新亿并未受伤,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了下来,他竟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直接拥过去将周新亿抱住了。   周新亿顿时觉得甜蜜异常,如清风拂面般温柔的亲吻何叶的脖颈。   高希知快看不下去了,两个男人在他面前卿卿我我就很让他感到不适了,何况还是周新亿跟何叶,他冷笑着打断他们,警告道:“你可别试图解开他的绳子,我系的是死扣。”   何叶从周新亿身上离开,道:“我们有人质在你手上,我就算解开他的绳子又有什么用?”   何叶的话有道理,但更让高希知怒从心头起,高希知愤怒道:“你还记得我手上有人质?那你还记不记得人质是谁?!”他斥责道:“你们还有脸在一起?”   高希知对梁梦语是动过真心的,真心爱过,也真心恨过,因为爱,所以他要报复伤害过她的人,因为恨,所以他要毁掉她爱的所有人。   偏执而可怕的感情,加之与周新亿的宿怨,被何叶夺得所爱,高希知更是对他们恨入骨髓。   两人闻言均是默不作声,这个问题他们没脸回答。梁梦语为他们而死,他们却相爱了。他们辜负了她,她却成全了他们。   本来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真到了要想的那一刻,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控制不住,他们也曾对自己狠狠咒骂过无数次,但这一世终究是不会放下彼此了。   大概只有百年之后魂归九天,一同跪在那个女孩面前向她磕头请罪,再去道出那还不清的亏欠吧。   高希知把何叶从周新亿身边推开,道:“你们不觉得变态我还觉得反胃呢。”他面向何叶道:“你答应我的事呢?”   他指的是可以毁掉周新亿的资料。   何叶问道:“你不怕我骗你?”   高希知道:“骗了我,不只你们,外面那两个也都别想活。”   何叶又问道:“我给你之后你真的可以放过他?”   高希知道:“可以,但是我没答应放过你。”   周新亿急不可耐的打断他们,对何叶道:“你答应了什么?”   何叶面露难色,神情落寞,答道:“我答应他用你的一切换你的命,包括我。”   周新亿怔在原地,呆住了。   高希知得意的道:“你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没有了钱,你这样的人还有谁会愿意跟着?你还要失去最爱的人,我喜欢让那样的你活着,因为我知道你会比死了更痛苦。”   “对不起……”何叶无力的道歉,周新亿却像没听到似的,一字不答。   高希知伸出手,道:“东西给我吧,我也好早点送你走,你放心,我保证他会活下去。”   一向清高的何叶忽然变得卑微起来,几乎是在对高希知祈求道:“你能不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再多待一会。”   高希知不耐烦的道:“你瞧我现在的样子多惨,都是因为你们,你还找我要时间!”他冷笑道:“你若想反悔,我可以退而求其次不要接手周家财产,让他跟着你一起死,梦语的父母我也会放掉的。”   何叶仍在犹豫,他木讷的站了许久,忽然感觉口袋中有轻微的动静,高希知仍在不停催促着,他只好拿出一个u盘扔给高希知。   高希知大喜过望,赶忙伸手接住,何叶到周新亿身边,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住手!”高希知制止何叶。   何叶皱眉道:“你不是答应放过他了吗?而且你还没放人质,我松开绳子也做不了什么。”   高希知诡异的笑了,笑的人浑身发毛。   “我是答应让他活着,可我没答应让他好好活着!”高希知仍然在笑,笑的脸都扭曲了:“他碰过我的女人,我让他做不成男人!”   言毕,高希知忽然大笑一声,手中的刀猛地向着周新亿要害捅了过去。   周新亿紧锁眉头,闭上眼睛咬着牙准备承受。   可是这一刀并没有捅到周新亿身上,周新亿睁开眼睛,垂首望过去,何叶右手紧紧握住刺过来的刀尖,鲜血从他手中像流水一样往下流淌。   何叶的手在滴血,额间的冷汗也顺着脸颊往下流,而周新亿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周身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何必呢。”周新亿的声音非常疲惫:“你把资料扔给他的那一刻,对我而言生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怎么生怎么死,更无所谓。”   何叶低头不语。   高希知仰面大笑:“何叶,你可真够贱的,你为他付出如此,他却还在怪你!”他笑的几乎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看到最痛恨的两个人如此凄惨,他又是觉得大快人心,又是觉得酸楚不堪。   正当他大笑之际,何叶忽然松开握住刀尖的手转而握住刀柄,高希知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新亿又一脚踢在他的要害上,周新亿这一脚踢的极狠,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他惨叫一声,捂着要害,两腿不住发抖,蹲在地上起不来。   何叶瞅准机会迅速用刀割开了周新亿身上的绳子。   身上没有了绳子的束缚,周新亿第一时间去看何叶的手,见鲜血还在不停的流,周新亿心中剧痛,他从何叶手中接过刀,割断衬衫上的一块布料给何叶包扎止血。   高希知又痛又怒,大叫道:“你们!”   周新亿已没有半点心思放在高希知那边,何叶忍着痛答道:“你还是太不了解他,刚刚他的眼神中若有半分不舍,我的手指已经被你废了。”何叶用未受伤的手握住周新亿,将其手掌摊开手心向上,心痛的道:“你理解不了,多深的在乎才能强迫自己藏下所有感情,隐忍至此。”   周新亿被摊开的手掌血肉模糊,不只是蹭到了何叶的鲜血,还有四处伤口被他自己所伤,他平时很注重个人卫生,指甲剪的很短,可他手心那四处受伤的地方,已在刚刚强忍时被指甲生生抠掉了皮肉。   另一只手想必也是一样。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共同的感受,痛,特别的痛,只觉得对方的伤口占据了身体里每一根痛的神经。   高希知仍然蹲在地上,愤怒异常,却是硬挤出一阵笑声:“你们这么做,外面那俩老东西可就要付出代价了!”   何叶淡淡的道:“你刚刚问,如果没有钱谁还愿意跟着他,我现在回答你,即便他一无所有,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依然愿意为他搏命。所以如果他们没有将梦语的父母救出来,我们当然不会这么做。”   “什么?!”高希知大惊失色。   没有人再理高希知,周新亿忙着给何叶包扎伤口,何叶一直定定的看着周新亿,眼神不肯挪开半分,好像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待周新亿为何叶伤口包扎好,又将何叶拥进自己怀里,爱怜的紧紧抱着。   “你的伤也要包好。”何叶要求道。   “我没事。”周新亿柔声拒绝。   “不行。”何叶垂下眼帘,正要坚持一番,却见高希知冷不丁站起身子,从衣服里又掏出一把尖刀向周新亿后心刺了过来。   此刻周新亿背对着高希知,并没有注意到高希知的动作,何叶却正面看的清楚,他心里一急,来不及思考,只下意识遵从本能,翻身与周新亿掉了个位置,想为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刀。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划过耳边,紧接着刀子落地和高希知痛苦嚎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高希知中了一枪,子弹在他右边肩膀与胳膊链接的地方一穿而过,他捂住伤处,趴在地上痛的发抖。   “妍双!”周新亿大喜,与何叶一起朝声源望去,只见严默和王妍双站在门口,此刻的王妍双目光凌厉,一改往日的优雅温和,她举着周新亿曾用过的那把柯尔特M2000对准高希知。   何叶忽然想起周新亿提起,跟过FBI前任狙击手学习射击,原来那个人竟然是王妍双。   王妍双医武双修,更偏爱于射击,在这方面有过人的天赋,未毕业时便就职于FBI联邦调查局,在某一特警小队担任狙击手,参与击破多起极为凶险的案件,然而在某一次任务中她所在的小队死伤惨重,其中殉职的很多是与她生死相交的好友,那次事件另她万念俱灰,幸得偶遇当时恰巧在美国的周新亿,被其从中开解,此后转了心性,弃武从医,留在周新亿身边直到现在。   “有没有带药来?何叶受伤了!”周新亿对王妍双问道,还是一样关心何叶先过关心自己。   “楼下有人带了医药箱,我去给你们拿药。”王妍双言毕转身离开,严默紧随其后。   危险过后,周新亿想起何叶为自己挡刀的惊险,满满都是感动,可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是害怕,他忍不住想到万一发生的事情,便失了镇定,语气中尽显慌张,他责怪道:“你若出点什么事了让我怎么办!”   “是我不好。”何叶温柔的道歉。   周新亿紧紧抱着何叶,激动的发颤,何叶便尽力凑他更近,尽力把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给他。   一旁的高希知已接近崩溃,明明离复仇那么接近,却再一次一败涂地,心中的恨远比身上更痛,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让我死个明白!”   何叶叹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将过程说出来。   他们知道高希知一定在机场附近盯着他们,便查好了航班信息,特意分道而行,让高希知看到何叶在机场出现,专门造成一种何叶故意避开周新亿飞向洛杉矶的假象。   并且,他们不让高希知打通何叶电话,所以高希知在联系何叶之前,周新亿的安全一定可以保障。   最终高希知只能选择用周新亿的电话联系何叶,何叶一边言语诱导高希知,尽力拖延时间,保障周新亿接下来的安全,另一边找到机会与周新亿通话。   除此之外,严默等人也都秘密乘坐私人直升机飞来,在何叶出现在高希知面前拖住高希知的同时救出了梁家两老。   高希知拿到的那个u盘里所存的资料不过是《猫和老鼠》剧场版特辑而已,对了,还附赠一部《愤怒的小鸟》电影版。   何叶电话震动的那一刻,就是王妍双发来救出人质的信号,他便把u盘给了高希知,琢磨着如何抽身,只是没想到高希知忽然偏激伤人。   “不可能!”高希知瞪大眼睛,满脸通红,他可以确定带何叶来的时候没被任何人跟踪,那么严默等人是怎么进来的?他激动的大叫道:“你们怎么找得到迷宫的路,怎么知道门禁的密码?!”   “因为他是周先生啊。”那么理所当然的答案,何叶忽然笑的很甜蜜,很满足,他为自己所爱之人的优秀感到自豪:“这通道的路,你带他走一次他就能记住,你还在他面前按下密码,太大意了。”   周新亿现在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听到何叶这么夸赞自己,心里也觉得甜丝丝的,他直起身在何叶嘴上轻轻一吻。   “不怪我了?”何叶微笑着问他。   周新亿眉眼中还是有些责怪之意:“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   何叶听话的点头。   高希知又打断他们,就算周新亿记住路线,又是如何告诉何叶的?   何叶温和回应说,你不需要知道。   其实周新亿告诉何叶的方式就在那些听起来像是遗言的甜言蜜语里。   ——我还想再带你去捞月亮,捞很多很多月亮。   可何叶记得清清楚楚,周新亿说过,他的月亮是独一无二的。   于是从这句话起,何叶就认真听着周新亿说的每一个字。   周新亿提到了星海庄园的场景,何叶便认真记下。   待高希知发来地址之后,何叶知道这是一座迷宫,再细细回味着周新亿的话,然后忽然问王妍双,星海庄园的布局图有没有?   王妍双说有,他们便拿出来一起研究。   花海,第三个区域。   丛林,第五个区域。   ……   后面有重复的区域,周新亿又都以回忆的语气提到了。“花海很美啊”“沙漠很荒芜”……   他们把这些区域数字串联起来,目光一亮,齐声道:“路线图!”   后面周新亿又说到星空,提起星座,话风为什么会转变呢?何叶料定,一定是关键门禁的密码。   高希知亲自去接周新亿,又给了何叶地址让他自己前往,他们便知道高希知背井离乡,身边并没有多少人可用了。于是分开而行,何叶先去拖延,过了十多分钟后,严默等人也跟着进去迷宫,救出一层仓库中的梁父梁母。   再一次在周新亿手下惨败的仍然趴在地上的高希知,忽如疯了一般大笑起来。   现在的高希知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满身是血,脸上还沾了些地上的泥土,配上他时不时硬挤出的惨笑,俨然已经癫狂了。   对于一向薄情的周新亿而言,虽然他也很不喜欢这样的画面,但并未感到多少触动,可他心中总觉惴惴不安,便牵起何叶的手,想要先离开这里。   何叶由着周新亿拉着迈了几步,却听高希知在他们身后叫他。   高希知的声音非常凄惨,甚至带着些哭腔,他问道:“我的罪够判死刑吗?”   何叶拉着周新亿停下脚步,回身低头看着高希知,答道:“故意伤害、绑架、教唆□□,这些罪名加在一起,至少也是余生在监狱里面度过了。”   高希知声音更悲凉:“我听说在看守所里,因为□□进去的犯人都生不如死,是不是?”   何叶诚实的回了个很有可能。   “帮帮我……”高希知竟然低声哭了出来:“我不想带着□□犯的罪名进去,量刑不会差太多,你帮我抹掉,行吗?”   何叶并未心软,拒绝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高希知仍在坚持,他似乎是话里有话的说道:“你跟张然商量商量,若她肯将那个案子结案,这段视频,我就不流传出去。”   周新亿跟何叶均是眉头微皱。   高希知用未受伤的左臂费力的撑着自己坐起来,随后他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个u盘,举起胳膊递向何叶,那u盘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道:“这段视频里有她被□□的过程,我还有备份,要不要帮我,你跟她商量看看。”   何叶心有顾虑,叹了口气走到高希知身边,弯下身子伸手去接,哪只他还没拿到u盘,忽然被周新亿狠推了一把,这一推来的太突然也太用力,他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坐到了地下。   原来高希知手上的u盘并非真的u盘,高希知不知按了什么按钮,那u盘顶端便忽然伸出一片细长的刀刃,那刀刃大概有七八公分长。   周新亿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刀刺入高希知左肩与胳膊连接的地方,这是王妍双教给他的,王妍双开枪射击逃犯从不伤其要害,只已制住为目的,伤了这个地方的犯人胳膊到手臂肯定都用不了了。周新亿也不想杀人,而且他知道他的何叶珍爱生命,所以只是废了高希知的胳膊,然后把他踢得老远,让他没机会再施暗算。   被踢开的高希知马上哀嚎声再起,却是一边哀嚎一边大笑。   与此同时,何叶看到了让他痛入骨髓的一幕。   那个带着刀刃本该刺向何叶的利器,已在周新亿推开何叶时被高希知刺入他自己的胸口,七八公分的刀刃有一半都没入了他的皮肉中。   周新亿虚弱的倒在地上,胸口和嘴角同时往外溢着鲜血。   这一瞬间,何叶脑袋里轰轰作响,刺骨的剧痛钻进他心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想不到,只是下意识的慌忙坐起身,跪爬到周新亿身边,紧紧将周新亿抱住,他没了力气再挪动,脚下发软在原地坐了下去。   “妍双?!妍双?!”何叶用尽全力对着门口喊着,已控制不住剧烈发颤的身子,他看着怀中的周新亿鲜血自胸口止不住的流出来,强行镇定的低声唤着:“周先生……我的周先生……你还气我刚刚为你挡刀,所以故意吓我是不是?我知道错了,你快别吓我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拼命想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可是他说每一个字的声音几乎都跟着身子不停发颤。   “对不起。”周新亿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流失,就努力想靠何叶近一点,再近一点。   何叶也紧紧回抱着他,拼命的摇头。   周新亿带着满满的心疼和歉意,虚弱的道:“是我不好。”   “不是,不是。”何叶痴痴的打断道:“你是我算无遗策的周先生,不会这么容易受伤。”   周新亿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道:“算无遗策,算不到你我情深……自私如我,怎能承受失去最爱的你……”他笑的越发苦涩,声音凄苦不堪:“何叶……叶……我爱你。”   若非情深,岂会为对方的伤痛失了心神。   若非情深,岂会明明惊险已过,雨后初晴,却栽给了毫无水准的拙劣暗算,徒留悔恨。   可是他真的自私吗?何叶完全明白这种感受,其实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人承受失去的痛苦,他们都宁愿是自己,可看到对方遇到危险时那一刻本能的反应,根本不受理智所控制。   周新亿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只是忍不住担心……   若没有他的支撑和陪伴,何叶能不能振作起来?   若每夜没有他陪在身边牵手而眠,何叶会不会再度被噩梦缠身?   若没有他,何叶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无人可依?会不会夜半无人时,自己默默舔着伤口……   会。   想到这里,周新亿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好心疼,心疼的不行,就想把何叶抱进怀里好好的呵护着,让何叶不受半点委屈,可是他做不到,他连睁着眼睛的力气都快用尽了,他现在很累很累,在何叶撕心裂肺的拼命叫着他的名字对他说着“我也爱你”的时候,缓缓闭上眼睛。   王妍双在一层配药,听到何叶叫喊,第一时间与严默黄刚冲上楼,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浑身是血的周新亿躺在何叶怀中昏迷不醒,何叶将脸埋在周新亿的腋窝中痛哭不止,悲痛欲绝。   没人想的起来他们是怎样把周新亿扶上救护车的,因为当时的情景对他们每一个人而言,都太过难受,太过沉重。 第82章 第 82 章   前往医院的救护车里,周新亿躺在担架上昏睡着,何叶坐在他身边,双手紧紧握着他的双手。   他们所有的过往都像走马观灯一样出现在何叶眼前,每一次牵手,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周新亿临行前在何叶唇上那些细细碎碎恋恋不舍的轻啄,每一啄都啄进何叶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心底。   四只紧紧相贴的手中不停的往外淌着血,车内的每个人都红着眼睛,他们几乎都在求着何叶放开周新亿,先把伤口处理好。   可是何叶根本不为所动,他一言不发,就那么牢牢的握着周新亿的手一刻都不舍得放开,谁若是试图强行分开他们,他就握的再紧一些,即便鲜血流的更快,他也丝毫感觉不到。   旁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没有人再敢碰他,没有人舍得让他流更多的血。   众人无计可施,王妍双只好拿出杀手锏,含着泪慢慢说道:“先生会心疼的。”   她知道这句话对何叶的冲击有多大,她本不想这么刺激何叶,可是何叶手心的刀伤,皮肉已经翻开,隐约可见白骨,再拖下去就算不被感染怕是也要失血过多了。   何叶听到这句话,刹时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惊慌的颤了颤,赶忙松开受伤的那只手。   王妍双赶忙把何叶的手拉过来,用车内的设备和药品给他上药包扎。   何叶觉得喉咙阵阵发腥,咳了一声,不意外的咳出了血,并不算多的血渍溅在早已被染红的白衬衫上,却依然触目惊心。   何叶又感觉喉咙里的血腥并未咳尽,还想再咳,眼前忽然浮现出周新亿心疼到几近扭曲的脸,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又被狠狠刺中,他一咬牙,将那股血腥生生咽了回去。   这一幕没有逃过任何人的眼睛,王妍双当即哭出声来,严默和黄刚也忍不住蹭了蹭眼角。   “别哭,妍双。”何叶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见他们沉重的样子,柔声道:“你们别这样,他那么重视你们,会不高兴的。”   王妍双以手背蹭干脸颊上的泪痕,微微仰头看着车顶,强行让仍然含在眼中的泪珠不再掉落。   严默和黄刚一齐侧过头去,都不敢再看何叶,他们已完全看不下去。 第七卷 一叶一新生   压抑到无法呼吸的气氛持续到周新亿被送进手术室内,仍然没有消散。   何叶坐在手术室门口,牢牢盯着手术室的门,安安静静的等着结果。   王妍双亲自主刀,在多名洛杉矶著名主任医师的陪同下为周新亿进行了长达三十多个小时的手术。   结果是好的,手术成功,可是周新亿并没有醒来,王妍双叹息一声说,并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可以醒,但是危险期已经过了,一定可以活下去。   何叶便开始日日夜夜在周新亿的床前牵着他的手默默守候。   别人给何叶端来了饭,何叶就乖乖的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他经常只顾着吃离自己最近的食物,好多次都只吃米饭而忘记吃菜,看到的人不忍了,就提醒他,吃点菜吧,别噎着了。   他又开始只顾着吃菜而忘记了吃饭。   他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反正有什么就吃什么,给多少就吃多少。   没有饿的感觉,也不会饱,可是他要养好身子,他怕周新亿醒来看到他的样子心疼,每每例行公事吃完饭后,他便继续握着周新亿的手怔怔看着他。   旁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疼不已,却又无话可劝,终于有一天,王妍双坐到何叶身边,鼓起全身勇气,给了何叶一个新的打击。   王妍双对何叶说道:“你回国吧。”   何叶大惊失色,严默和黄刚也一齐惊愕的看向她。   王妍双定定的看着何叶,沉重的道:“先生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放多少心思在公司里,可是周氏集团大小事务他都一清二楚,这些天我在抽空帮他处理,可我精力有限,需要一个人在国内帮我分担,把集团里的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何叶知道王妍双说的很有道理,可让他从尚未清醒的周新亿身边离开,他万万不能接受,只道:“一定要是我吗?我不懂经商。”   “我可以帮你。”王妍双认真道:“虽然先生的衣食住行只不过算得上个普通公司老板的标准,可周氏集团有多少产业你也清楚,能交给外人吗?”   何叶仍然不想离开周新亿,他想等周新亿醒来,让周新亿第一时间看到自己,他知道周新亿一定最想念自己。   怔怔的待了许久,何叶向严默投去祈求的目光,严默叹息一声,抱歉道:“我好歹一局之长,好几十口子人等着我管呢,肯定没有这个精力。”   何叶又无助的看向黄刚。   黄刚叹息着反问道:“我行吗?你放心吗?”   王妍双就更不行了,谁都能走,她却不能走。   半晌,何叶低下头,红着眼圈再度看向周新亿,低声挤出一句话,道:“可是我真的想留在这里陪着他,我什么都不想管,我只想陪着他。”   王妍双把何叶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又道:“先生很少在集团露面,家里电脑中有能掌握集团消息的信息,而且与几个重要的高层董事也不常见面,我给你准备了变声器,你以先生的名义跟他们联系,若是他们知道先生出事,集团就全乱套了!”   何叶垂首迟疑,王妍双说的再有道理,让他离开周新亿身边,对他来说也太难接受。   王妍双深深的叹了口气,给了何叶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集团一直以来都是先生尽心竭力的经营,你若不愿意,只能请周董回来亲自主事了。”   “不行!”何叶立即摇头,那么孝顺的周新亿,绝不愿意年事已高的父亲回来劳心劳力,更不愿意周景华知道亲生儿子现在的处境,他缓缓侧身,依依不舍的看向周新亿,将嘴唇咬出血,才挤出了三个字:“我回去。”   短短的三个字仿佛用尽他全身力气,撕开他所有疮疤。他以为那千疮百孔的心已经痛到底了,他以为没有什么能让他更痛了,却没想到,现在那颗心又被生生撕裂,让他痛不欲生。   王妍双有些动容,却仍然不改初衷,又续道:“先生平时顾家的很,每周都有与周董周太太通电话的习惯,回头我把号码给你,你想着点。”   “通话要说什么?”何叶麻木的问道。   “不知道,没人知道,你看着来吧。”王妍双叹息。   “好。”何叶点头应下,神情空洞。   王妍双发出深深的叹息,带着满满的心疼和歉意,起身缓步离开病房。   黄刚想要追出去,严默却拉了他一下,恳求道:“让我去吧。”   短暂的沉默,黄刚无力的摆了摆手,侧身停步。王妍双与严默的过往,他其实心里早已有数,神经再大条的性子,爱上一个人也会变得细心。   严默给了黄刚感激的眼神,随后快步跑出病房,他跑了几步,看到王妍双正站在楼道的窗户边上背对着他,便呼了口气加快了步伐。   “妍双……”严默轻声唤她:“这样对何叶……”   他本想问,这样对何叶是不是太残忍了,可他到了王妍双身边,才看清楚王妍双的肩膀在微微发抖,脸上早已泪迹斑斑。   严默心中一痛,把王妍双拥进怀里紧紧抱住,那么坚强那么冷静那么理智那么优雅的王妍双,现在在严默怀里泣不成声,她颤抖着断断续续道:“先生还没有过危险期,一个月之后要进行第二次手术,就算活下来,也不一定能醒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严默大惊失色,声音立即哽咽了:“若新亿真出什么事,何叶岂不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王妍双紧紧环住严默的腰,想求得多些温暖,她哭泣着解释道:“我知道这对何叶有多残忍,可他现在与死无异,只靠着一口气在撑着,如果守了那么久还是要面对……”那种可能她说不出口,顿了一下,续道:“就算手术成功,若是醒不过来,让他不眠不休守在先生床前,守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先生一日不醒,他都会一直守下去,这个人也就废了。”   王妍双没有说出来,如果一个月后周新亿真的出了意外,就只好欺骗何叶,能骗多久,就骗多久。   严默湿了眼睛,无言以对。   王妍双接着道:“其实在来之前先生偷偷交代过,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让何叶振作起来。”   周新亿不是一个唯心主义者,可在他接通高希知的电话后就隐隐觉得不安,他从来没有那样不安过,于是他悄悄告诉王妍双,自己若出了意外,务必让何叶好好活下去,无论多残忍!   王妍双知道抛开一切去堕落的痛楚远不及强行逼迫自己振作起来更痛,更难,也更需要勇气。   严默忍不住掉了眼泪,他开口安慰王妍双,也是安慰自己,哽咽着道:“新亿会醒来,何叶也会没事,我会陪着你一起等他们,你相信我,相信我。”   王妍双哭的更厉害了,在严默怀中不住点头。   当天下午,没有给何叶反悔时间的王妍双催促着何叶离开,出病房的时候,何叶一步三回头,每每走到一半,都要回去再抱一抱周新亿,从打算出门后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走到门口。   最后一次回身的何叶管不了身边还有旁人,趴到周新亿身边轻轻的亲吻他,然后在他耳边低声道:“早点回来,我等你。”   纵有再多不舍,终于还是转身离开,强忍心中剧痛,替他继续他的生活。   最深的爱莫过于把我活成了你。   何叶回国之后,帮周新亿打理集团琐事,每周定期与周景华通电话,每天与王妍双通视频,他们谈完公事,王妍双就会离开,让何叶和周新亿过“二人世界”,只有何叶一个人在说话,或者有时候不知道说什么了,何叶就静静的看着屏幕中周新亿睡颜,去感受他的气息。   方胜达和张然来找过何叶,可是何叶只见了方胜达一个人,方胜达来跟何叶告别,他要带张然离开这座城市,但是张然并没有和他在一起,张然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何叶,没办法接受任何人。方胜达便回答,他会等,一直等。   高希知伤好之后回国接受法律的制裁,正如何叶所料,要在监狱中度过余生。   梁父梁母迁居澳洲,跟何叶的爸妈做了邻居,以后他们不会再受外人打扰,可以安享晚年。   离开之前,他们让何叶转达给周新亿,告诉他,让他早点醒来,好好照顾何叶。   每个人似乎都有了新的生活,只有何叶还是一成不变,日夜等待着他的周先生回家。 第83章 第 83 章   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   一年之后,星海庄园修建完成,正式营业,但何叶为庄园改了名字,叫做新叶庄园,新叶,是他们名字的合体,也寓意为,永远等待周新亿的何叶。   众多名人雅士、土豪大款,有钱的有权的通通前来捧场,新叶庄园的场景如梦如幻,还设有专门婚宴场所,招来许多贵族情侣青睐,诸多新人在这里举办婚礼,牵着手预备共同走过一生。   新叶庄园让来过的人们流连忘返,但是他们心中都有一丝好奇和一个遗憾,因为传言中庄园里最美的星空场景,已宣称永远不会对外开放。   “又一对情侣花重金要求在‘星辰’举办婚礼。”庄园高管第无数次打来电话报告并且申请:“出了比别的房间高五倍的价钱,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何叶不假思索,淡淡的答道:“不考虑,回绝了吧。”   那边只好悻悻的挂断电话,为流失的巨款仰天长叹,心痛不已。   抱着小新亿半躺在床上的何叶全不在意,收线后,又拨通了周景华的号码。   “爸。”电话接通后,何叶用周新亿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喊出声,却换来了阵阵沉默。   顿了好一会,何叶听到了周景华叹气的声音。   周景华叹完气后,无力的道了声:“孩子。”   “……”何叶震惊,往常的开场白,周景华都是喊他“新亿”,而今天……还有这语气,这声调……   周景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新亿。”   何叶只好承认道:“伯父……周董……”喊了一年爸爸一时竟不知如何改口了,他咽了咽唾液,镇定下来,续道:“我是何叶,我们在您家里见过一面,不知道您还能不能记得。”   周景华叹道:“我记得,何叶,孩子,你还是继续叫我‘爸爸’吧,这么长时间,你叫习惯了,我也听习惯了。”   何叶怔了许久,摘下变声器,用他自己的声音喊了一声“爸爸”,周景华应声道好。   过了片刻,何叶问道:“您已经知道了吗?”   周景华叹息道:“我一直都知道。”   何叶发出疑问,又忽觉心中一暖,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缘由。   那日周新亿飞向洛杉矶之前,将高希知绑架梁家两老的事情和自己的决定告知了周景华。   周景华自然是万般舍不得,可他也为儿子有如此的担当感到骄傲,他明白,周新亿应该去,必须去。   得到周景华的同意后,周新亿又说起了何叶。   周新亿道:“爸,您还记不记得何叶,上次来咱家里的那个律师?”   周景华想到了那个给他留下非常好印象的年轻人,很快答道:“记得。”   周新亿告诉周景华,如果自己出了意外,会想办法让何叶振作起来,到时请父亲一定不要揭穿。   周景华忍着内心悲楚答应了周新亿的请求。   两人又叙了叙父子之情,周新亿忍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如果我这次成功脱险,您能不能接受他,我想跟他在一起,我爱他。”   良久沉默,周景华无奈的叹了叹气,初听到确实有些难以接受,想了想也就释怀了,他道:“你的生活,你自己做主,爱他就好好在一起。”   “谢谢爸!我会的,我会好好爱他好好照顾他的!mua~mua~”周新亿欣喜若狂,对着麦克风疯狂肉麻撒娇,听的周景华直掉鸡皮疙瘩。   与周景华通话之后,何叶眼睛又湿了,他用手指蹭蹭眼睛,忍不住责怪自己没出息,怀中的小新亿喵喵叫了两声,何叶低下头,道:“你也想周先生了是不是?他会回来的,新亿……”   何叶摸了摸小新亿的脑袋,自语道:“我多想这么喊他一声……”何叶回想起那天给这只小猫起名的时候,叫它新亿并不只因为它像周新亿,还有一个原因是,何叶想慢慢习惯,喊出心中最想喊的那个名字。   何叶长吁一口气,调整好自己心情,下了床,洗了个梨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吱呀一声动静,房门被人打开,黄刚这个人跟周新亿就从来不客气,跟何叶熟了也是一样,每次进屋都不敲门。   何叶没有回头,吃着梨随口问道:“又被妍双拒绝了吗?”   每次黄刚来找何叶都是在吐槽自己得不到女神的回应,何叶听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大概是的,他已经被拒绝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何叶浑身一震,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竟然不知道怎么转身回头。   身后的人缓缓走近,绕到沙发前面,何叶的目光追随着他,看他在自己旁边坐下。   不知是梦是幻,何叶不敢相信,颤抖着用一只手去抚摸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那深情似海的目光,万般温柔的微笑,不是周新亿还能是谁?!   何叶的手心触摸到一阵真实,周新亿抓着他的手,在他手上轻轻吻了吻,抬头与他对视。   两人呆望半晌,忽然紧紧拥住对方。   相拥许久,周新亿才道:“我好想你。”   何叶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紧紧抱着周新亿激动的发颤,良久,才叫出他的名字:“新亿……”   周新亿登时一惊,第一次被何叶这样叫着名字,把他的心都融化了,他把何叶拥的更紧,爱怜的轻拍着何叶后背安慰,还趁着何叶看不到悄悄抹干了眼角的泪痕,这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暖入何叶心底。   “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周新亿放开何叶,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做出保证,何叶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在高兴的点头。   周新亿轻轻一笑,见何叶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吃了一半的梨,便连手带梨一起举到自己嘴边,张嘴去啃,却不想何叶把手往回一缩,赶忙把梨拿走。   何叶总算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他道:“两个人不能吃一个梨。”   分梨取“分离”的谐音,自古不利。   周新亿调笑道:“你可是高级知识分子,竟然在意这个。”   何叶点头,认真道:“跟你分离过一次,我怕了,我再也不想承受这种痛苦。”   这话说的周新亿心里又暖又痛,看着何叶半晌无言,何叶准备起身,道:“我去给你洗梨。”   他才起了一半,又被周新亿拉了回来。   “吃什么梨啊,不吃了。”周新亿凑近何叶,抱着他轻笑道:“吃你。”   “咳咳~”“咳咳咳~”“吃谁吃谁~”   陆陆续续的轻咳打断了两人深情相拥,何叶回身望去,严默,王妍双,黄刚,三个人都站在门口坏坏的冲他们发笑。   何叶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知道了,难怪周景华今天忽然告诉何叶真相,还让他喊自己爸爸。   这是……认……认……?!   周新亿像是看出何叶在想什么,悠悠的道:“大难不死本该先去拜见父亲大人,但是咱爸说了,让带着你一起去。”   咱爸……   被周新亿笑盈盈的看着,何叶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看向严默他们,佯装气道:“你们竟然没一个人告诉我!”   黄刚哈哈大笑,吐吐舌头道:“不只我们不告诉你,我们还不让新亿告诉你呐!”   这是真的。   周新亿是喊着何叶的名字清醒的,醒了之后,他本着为人子女的孝道先是给周景华报了个平安,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联系何叶,他实在想念何叶,也知道何叶对他挂念甚深,根本顾不上什么浪漫什么惊喜,只想立刻对何叶诉出相思之情。   没成想严默黄刚那两个狐朋狗友硬是拉着不让,手脚并用拦住周新亿,还抢走了他的手机,非要看着他们久别重逢的惊喜画面。   提莫的!这俩损友!   周新亿当即大骂一声,严默和黄刚便赔上笑脸,哄着他道:“别气啊,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坐飞机的时候你看看,好东西!”   说完严默依然抱着周新亿不让他动,黄刚出门去拿“礼物”,不一会,黄刚抱着一摞书回来。   周新亿满脸疑惑,拿了一本随手翻了几页,他看到的片段是,攻君一个晚上对受君进行xx次。   周新亿看不下去,换了一本又翻了一页,受君享受后xx感受,不用xx前面就s了出来。   受君想着攻君对后xx自己xxx。   攻君在受君xx里面塞进去了一颗葡萄。   周新亿满脸黑线,抬头看到严默和黄刚那俩蠢货不怀好意的笑着看自己,用毕生的涵养才忍住把这些书砸他俩脸上的冲动……   “你俩可以的,在洛杉矶都能找出我们国产小说来。”周新亿忍不住吐槽。   “洛杉矶哪有?”黄刚一脸邀功的模样:“我们从国内给你带回来的,有几本我看写的不错,没出版,专门找人给你打印封装!”   这一年多,严默和黄刚常常往来于帝都与洛杉矶之间看望周新亿,在周新亿真正脱离危险之后,他们提过让何叶一起,但是何叶不来,他不敢,怕来了就舍不得走。   此刻黄刚那得意的表情,这叫一个感觉良好,这叫一个引以为荣。   周新亿把这摞书重新整理好,递还给黄刚,黄刚意外的接过来,道:“不好看吗?”   “挺好看的。”周新亿叹道:“要不你俩学学,互相试试?”   严默和黄刚异口同声道:“我心里只有妍双!”   话音刚落,王妍双正好走进屋来,像是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径直朝着周新亿走来,两个人立马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王妍双也拿来一本书,递给周新亿,道:“飞回去时间挺久的,给你本小说在飞机上解闷吧。”   周新亿接过一看,《基督山伯爵》,法国通俗历史小说,是法语原版,他刚想说这个还可以,又翻到了扉页,依然是法语,但是……   如果周新亿没有翻译错的话,这页的内容分明是男人之间的……   不过这本和黄刚严默那几本小说完全不一样,这是医学上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讲解,从清洁到发生到结束讲的非常清楚,第一页还附了一行字迹非常漂亮的用铅笔写的法文:多了解可以让下面那个人好受一些,为了何叶认真学学吧。   那得学!周新亿抬起头满脸感动的看了王妍双一眼,还是王妍双心细,专门找了法语版让精通英语的严默也看不懂。   最终周新亿没有拗过他们,又被这么好的文学作品所吸引,就跟着他们飞回来,到家才给何叶惊喜,周新亿在飞机上看的认认真真时,他们也只当他被《基督山伯爵》所吸引了,果然是两个蠢的不行的损友。   不过王妍双在跟何叶打了招呼之后,很快就把这两个损友拽走了,临走之前问何叶,还记不记得曾经对何叶说过的话。   流年笑掷,未来可期。   何叶微笑点头,到今天才终于听懂了。   房间里现在就只剩下周新亿和何叶两个人,和一只猫。   小新亿很有灵性,见了周新亿回来非常高兴,一直跟着周新亿喵喵叫唤,周新亿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周新亿把小新亿抱起来顺着它的毛摸了半天,眼神又是宠溺又是感动,还有点……抱歉。   周新亿不停的安抚着小新亿:“周哥哥是为你好,你还小不能看这种画面,乖啊新亿,一会周哥哥就来接你。”然后何叶就看到在浴缸里放好洗澡水的周新亿“无可奈何”的把小新亿装进一只特大号的袜子型布兜里面,最后不顾小新亿无辜的叫喊,连猫带布兜一起挂在了门口的门把手上。   不当人!   把小新亿安排好的周新亿回到沙发上抱着何叶,在何叶脖颈处轻轻蹭着。   周新亿爱怜的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晚上有没有作噩梦?”   原来他一直挂念着这个事。   何叶摇摇头,轻轻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道:“你的心在我身边,无所畏惧。”   周新亿欣慰的笑了,又问道:“离开之前我就在想,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做,你猜是什么?”   何叶应声而问:“什么?”   周新亿在何叶耳边呼了一口气,□□的道:“做你的周先生。”   何叶脸上发热,不再去看周新亿。   说到这里的时候,浴缸里的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周新亿连哄带骗拉着满脸通红的何叶进了洗手间,不过进去之后周新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何叶一起洗了个热水澡,洗完之后,他的□□有点压不住了。   两个人褪去所有衣裳回到床上的时候,周新亿只开了床头灯,屋内光线昏暗旖旎,带着些暧昧和□□的气息。   周新亿压在何叶身上直直的看着他,四目相望,满满都是情意,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起来。   何叶心里难为情的很,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委屈的抱怨:“都没有用过以后就没机会用了,我岂不是很冤枉……”   周新亿调笑道:“放心,上帝向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为你敞开一扇门,所以我保证还你另一种极乐。”   何叶无言以对,能把这么哲学的佳句用在这种时候,他对周新亿也是无话可说了。   周新亿万般柔情的吻了过去,舌头轻轻撬开何叶的牙关,何叶闭上眼睛,深情回吻,周新亿吸吮着何叶口中的柔情蜜意,双手不停在何叶身上游移,给何叶带来一阵阵□□的感觉,不多时,周新亿嘴唇下移,在何叶的脖颈上落了几个细细的碎吻,手也挪到何叶欲/望的中心,握住何叶的欲/望轻轻摆弄着,嘴里深情唤着何叶,一边吻他一边挤出一句零零散散的话:“叶,放轻松,别紧张,以后每次我都先帮你舒服了我们再开始,好吗?我爱你,爱你……”   何叶轻/吟一声,微眯着双眼,调整着自己有些不太均匀的呼吸,迷离的望向周新亿,见周新亿已经很难/熬了,却还在卖/力的取/悦自己,喘/息着问道:“做这种事你都要先考虑我的感受吗?”   “嗯。”此刻周新亿已憋的全身燥/热,在何叶身上急促喘/息着,却道:“你是我的至宝,每一次,以后每一次我都会先照顾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说完周新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拇指按在何叶敏/感的铃/口挑/弄,又在何叶唇上印上一个轻柔到极致的吻。   这动情的话,细碎的吻,本能的刺/激,让何叶觉得眼睛发酸,心里发暖,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甚是满/足,他的神智已经越发不清楚,只是痴痴的道:“舒服……周先生……我的周先生……嗯……舒服……我也好爱你……”   浪漫而不可描述的夜晚。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新生。   番外 第84章 番外   周新亿与何叶情定三生之后,面临了每对情侣都要面临的事情。   他们要见家长了。   两人倒是心大的很,一点都不紧张,跟周景华约好时间,买好了营养补品,到日子那天早早出了门。   到了周家二老的住所,周新亿按下门铃,周太太为他们开门,满脸慈祥的迎着他们进了客厅。   这时周景华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们进来也赶忙招呼他们就坐。   二人却没有坐下的意思,将带来的东西放好,何叶走到客厅中央站住,周新亿扶着周太太坐到周景华身边,又走回去和何叶并排而立,正对着周父周母。   周父周母互相望了望,大概猜到了两个孩子有话要说,便不再催促,只定定的看着,却没想到,何叶在他们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周父周母吓了一跳,周太太起身想要去扶,周新亿拦道:“妈,活在世上,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何叶与我在一起,您二老与他父母无异,这一跪担当的起,过些天见了他家长辈,我也是免不了要行礼的,您们安心受下吧。”   周太太看向周景华寻求他的意见,周景华轻轻点头,周太太只好坐了回来。   周父周母都重新坐好后,何叶缓缓开口:“伯父伯母,我还有三拜要敬于二位,第一拜,感谢您二位接受我,何叶在此正式改口,爸,妈,谢谢您们对我和新亿的成全。”   他说完,进行第一次顿首。   周父周母连连答应,何叶行如此大的礼让他们心有不忍,但知两个孩子坚持,他们也就没做阻拦。   何叶直起身子,跪着继续道:“第二拜,请放心将您们心爱的儿子交给我,我郑重保证,以一世倾情相爱许他余生幸福。”   第二次顿首后,他再直起身子时,周新亿也跪了下来牵住了他的手。   何叶再道:“第三拜,我们在此赔罪,为人子女无后是大罪,万分感激您们的谅解。”   周新亿跟着沉声续道:“逆子不孝,让周家在我这里断了香火。”   说完便陪同何叶一起进行了最后一次顿首,且没有再主动起身。   周父周母听着心疼,赶忙过去将他们扶了起来。   “好了好了。”周景华道:“我们都明白,我们都理解,快坐会吧。”   他们听周景华的话在沙发上坐好,严肃的气氛也渐渐缓和,周太太倒了水,端了果盘摆在茶几上与他们闲话家常。   “香火这种事,我们并不强求,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只是……”周景华稍有犹豫,忍不住建议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要领养一个孩子,一来安度晚年,二来继承咱家的产业。”   周新亿坦诚道:“我们想互相照顾对方到老,等照顾不了了,就牵着手一起进敬老院,至于咱家的产业,跟在身边的人我不想亏待,余下大部分我是预备百年之后捐给国家的。”   养育一个孩子是要付出爱的,金钱时间心血精力也都缺一不可,然而他们只想把深爱交与彼此。   这种决定周景华倒也可以接受,他叹息一声,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   周太太有些心酸,道:“若是如此,你就不要再这么辛苦了,家里的产业即便让你们极尽奢华的过完一生,也足够了。”   “那怎么行?”周新亿微笑着拒绝道:“以后怎样我不管,现在还是家产,必须要竭尽所能努力经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是绝不会往回活的。”   周新亿永远是周新亿。   早已清楚周新亿想法的何叶听到周新亿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还是觉得骄傲幸福的很。   两个老人听完倍感欣慰,什么传宗接代家产传承,远不及有这样一个通透豁达的儿子来的真实,后继无人那有如何,生子如此,够了。遗憾是有,可谁的人生没点遗憾?   博学多才如周新亿与何叶,却也有不少遗憾,比如,他们都不会做饭,但他们坚持抢占厨房,扬言要给周父周母做一顿大餐。   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他们将糖拌西红柿、拍黄瓜、小葱拌豆腐等七七八八个硬菜备好,周新亿开始做最后一道压轴菜。   ——凉拌菠菜。   何叶从背后抱住周新亿,脑袋抵在周新亿肩膀上,夸赞道:“周先生真是无所不能。”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潘安吧……   周新亿听的高兴,停下拌菜的动作,歪头吻了何叶额头,提议道:“过两天去澳洲见完咱爸妈,咱就绕着世界转一圈,度个假好好放松放松。”   何叶应道:“好。”   周新亿将碗里的菠菜又拌了拌,然后将碗筷放下,侧过身回抱住何叶的腰,将额头抵在何叶的额头上轻轻磨蹭。   “到时候我想多要你几次。”周新亿低声诉说着情话,嘴唇又凑过去在何叶脸上啃了一口,道:“好不好?”   何叶的额头脸颊被周新亿弄的发痒,他低声发笑,微眯着眼睛回蹭回吻周新亿,并未回答。   对周新亿而言那自然就等于默认了。   小小厨房间满满都是甜蜜。   一声“哎呦”打断了两人亲热,他们寻着声源望向厨房门口,见周太太已将虚弱的周景华扶住,便立即放开彼此,着急的往外走。   “慢点过来!”周景华高声制止,声音忽然洪亮许多,却是故作悲声道:“看着点,别踩了我的鸡皮疙瘩,刚掉地上。”   说完周景华看到了桌子上摆的盘盘硬菜,又“哎呦”一声指着周新亿对周太太道:“这不孝子!居然让咱吃这么大的‘大餐’。”   话音结束,一家四口哄堂大笑,整个家里其乐融融,洋溢着和睦温馨的幸福。   The End 第85章 番外   此章节也只能宣告gg了